“喏,这个给你。”
今日的谈话或者交战之前，佐纪递上了一份包装看起来就很正经的资料。
本应该怀疑一下是不是毒药，但中原中也不疑有他,打开一看,赫然发现里面全是“中原中也”。
他呆了一下，这才问：“怎么回事？”
果然和佐纪预料的一样，少年看过来的蓝眼睛充满了信任。
佐纪笑了笑：“那天来的五条先生对你很感兴趣，所以询问各家收集了你的资料。”
中原中也皱起了眉头：“兴趣？”
“对，不过你放心，他们很——”
“不,我是想说……”中原中也扬手打断：“那天他明明只顾着和你玩,一点不像对我有兴趣的样子啊？”
调查人员什么的，一般不都是白大褂吗？
怎么是个穿着高中生制服,还满脸写了不靠谱的学生？
佐纪：“……”
怎么办，直接把事实说出来就像是骂人一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久她憋了一句废话：“你不生气吗？”
“唔……说实话我自己也在查这个。”
中原中也抖了抖手上资料，真诚道：“你们查资料的进度比我快啊！”
“是这样的吗……”
见透露资料的人纠结不已，中原中也更是笑道：“是啊！反正你又不是因为这个才和我做朋友的！”
这个可说不准。
佐纪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中原中也见势不对，强笑问：“不是吧？你最开始接近我真的别有目的？”
他一激动声调就会拔高，尖锐的尾音刚落,中也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
他嘟囔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佐纪思量片刻,觉得中也的身世实在没什么不能当着本人的面说的,于是隐去和太宰合谋想端掉羊,拉羊之王当森鸥外和福泽谕吉父爱竞争的牺牲品的事,把从兰波和官方那边知道的事都说了。
多年苦寻的真相一下砸在眼前，中原中也心里是难言的复杂。
他怔怔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是这样吗？原来我不算是人……”
佐纪：“你是啊！官方资料虽然没说，但五条先生说他看到了你是。完全人造的是魏尔伦先生。”
中原中也又疑心佐纪哄他：“怎么能别人说就信？”
佐纪只能说：“鉴识类的技能我也有……”
“你偷窥我了？！”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这么肯定？”
是哦,佐纪又没真正见识过六眼的能力，为什么现在这样深信不疑呢？
最开始是谁和她介绍的“六眼”来着？
……夏油杰。
咳。
佐纪揉揉太阳穴：“总之，五条先生虽然看起来没个正型，但他不会拿这种是开玩笑的。”
怕中也不信，她还说：“就算他说了假话，我也能分辨得出来。”
大部分人在她面前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五条悟这种懒得掩饰情绪的也是。
中原中也沉默着又翻了翻资料。
试验代号，身体数据……种种冰冷的数据，被清晰反映在纸上。
就算佐纪说了他是人，中原中也本身也愿意相信她，但眼前这宛如机器一样的参数摆在眼前，让他如何坚定不移说出自己是人类的话呢？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看见坚强有如中也一样的人也会为此沉闷不语，佐纪才惊觉自己犯了和兰波一样的错误。
果然，人与人永远不可互相体谅。
她定了定神：“这些资料都来自于观察，更具体的还是要经过你的同意。”
佐纪打开了写轮眼：“中也，你觉得呢？”
中原中也还盯着资料，没看到猩红眼眸警示的危险，只随口说：“嗯。”
“冒犯了。”
佐纪掰正中原中也的肩膀，少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花纹旋转的绮丽眼眸，顿时一片天旋地转，意识降落到深处。
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橘发孩童，在祭典上牵着父亲宽厚的手掌，而后画面一转，他又为了被说坏话的父母，不惜和年长的孩子打架。
铅笔笔尖划破皮肤，中原中也手上同样的位置，确实有一模一样的疤痕。
原来是这样啊……
战斗难免受伤，就算身体素质出众，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伤痕。
但这个细小的，与众不同的伤痕，原来是孩童为了父母而战斗的英勇证明。
同时，佐纪的声音传了过来：
“……制作过程就是我说的那样，中也，不管你身体里被放置了怎样的能量，身体还是你的身体，人格必然还是你自己的人格。”
她说：“不要怀疑，异能力不会降临没有人格的空壳。”
“中也，你是人。不仅是别人做出的判断，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
中原中也愣愣盯着眼前父母子女和谐的相处，本应该十分感动，奈何因为记忆缺失，所有的温馨欢喜都仿佛隔了一层膜，让他怯于上前。
但没关系。
这已经是他短短的人生中，最感动的时刻了。
只是，中原中也竟有些分不清，此刻的安心，究竟是因为眼前的记忆画面，还是佐纪的声音。
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侧，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氤氲的温泉水汽。
“感觉是个不错的地方，中也小时候没少和家人泡温泉吧？”
她笑了笑：“真好啊，我老家只有一家温泉旅馆，可惜爸爸太好面子了，我一次都没去过。”
外面的旅馆不少，但宇智波族长显然是不能没事带着一家老小出门溜达的。
唉，可恶的木叶。
家里的浴池倒是很大，但温泉和普通洗澡水能一样吗？
回去之后，走一趟汤之国吧！要给大家做一个温泉才行。
见她这样，中原中也忽然生出了勇气。
“佐纪！”
“嗯？”佐纪转过头来，眼里淡淡的歆羡还未褪去。
“就是、我说……嗯……”中原中也涨红了脸：“之后我回去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
怎么回事，明明是回忆的幻影，也能把温泉的热气送到她和中也脸上吗？
佐纪看着中也通红的脸，莫名开始不自在。
少年眼睛别开了，别扭道：“反正，你也说了想去温泉玩……不愿意吗？”
佐纪几乎是喃喃的声音：“可是我马上就要回家了……你要邀请我去玩的话，应该早一点说啊。”
“是这样吗？”中原中也也呆呆回应：“但是，那时候我们还没相遇，我也不知道故乡有温泉啊……”
如果在刚来横滨的时候，继续深入贫民窟就好了，那样肯定能遇见；
如果在最初听闻雷电使是个少女的时候，去邀请她加入羊就好了，反正羊本身就是保护少年小孩的组织。
两人都觉得遗憾，然而原因不可细究。
都是森鸥外的错！
中原中也仍想追问，奈何空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只是眨眼间，眼前佐纪的身影忽然模糊了一下。
他有些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佐纪？”
佐纪淡定说：“没什么，不过是外面的你在发疯罢了。”
中原中也：“！”
帮中原中也维持心灵空间的平静，佐纪还挺辛苦的。
【何止是辛苦！】止水几乎是愤怒的：【佐纪！你这些年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应该说，她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智力和武力相辅相成，总能带来很多的生活便利，但佐纪现在非要做一个傻子。
强行打开中原中也体内开关的后果，就是要面对一个发疯的中原中也。
淤痕爬上身体的一刻，平日礼貌温柔的少年完全失去了理性。
平时把自己固定在“人”的框架里，中原中也的攻击不自觉会留几分力气，但现在的状态宛如野兽，只知道盲目攻击这片区域内唯一的活物——也就是佐纪。
强行用幻术碾压中原中也的精神就好了，因陀罗和止水都是这样和她说的。
要么像从前一样闪避，也不至于受这么严重的伤。
只是佐纪为了维持幻术，也要防止“奇点”的力量吞噬中也意识的可能，非要不断凑近，不断释放新的幻术。
【但是这样做，会影响中也想起自己的过去的吧？】
今生的宿体始终认为，除了生命，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为了自己的愿望，为了亲人的愿望，现在甚至为了朋友的愿望，佐纪都愿意这样做。
【如果认为这种程度就能杀死我，前辈未免太小看我了。】
因陀罗还能怎么说呢？
想骂她笨蛋也不是第一次了，还不是次次忍到现在？
【……随便你。】
于是，等中原中也的意识在佐纪的帮助下重新浮出表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静立在海上坑洞中的少女。
宛如摩西分海，海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圆形坑洞，露出了海底的土地。
暗红的能量附着在海水上，形成了墙壁。
他全然不记得刚才的战斗，但光是看战后环境，就知道刚才打得有多激烈了。
佐纪嘴边带着血，额角到下颌凝固了长长一条血痕，气息不稳，却仍是笑着的模样，眼睛发亮。
中原中也表情复杂落到她身边，声音从没有这样轻。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呢？
因为中原中也需要，而她正好做得到。
佐纪喘着气：“……不错，就是这样。”
中也露出被哽到的表情：“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佐纪快速回答：“当然不会。”
最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中原中也捂脸，“不是因为……因为是朋友之类的原因？”
靠，他居然真的这样说了。
少年用手挡住的眼睛变成了死鱼眼。
对比一下被她“见死不救”的爱丽丝，和从前的卡卡西鸣人等人，佐纪沉默了一下。
“或许是吧……？”
“或许？还是吧——”
熟悉的尖锐尾音又出来了。
但是，她就是想帮助中也。受伤了会很痛，但若是因为畏惧疼痛就畏畏缩缩的，那不是很不像样吗？
佐纪会瞧不起自己的。
“你那个状态可比之前强得多啊！”她强撑着转移话题：“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不可控的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他伸手欲扶却被躲开，短距离这样来回了几次之后，中原中也只能无奈道：“有熟悉的医生吗？要么就那个森医生？”
“不用了。”
中也暗中蓄力，决定说不通就直接动手。
他危险道：“佐纪，我可是很认真的在问你。”
“我也很认真。”佐纪嗤笑一声：“别说我了，你看看你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
东京咒术高专的制服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不知用了什么珍稀材料。佐纪刚才被中原中也从天上打下来了一次，肋骨被压力弄断了两根，这身衣服却还完好无损。
再看看中原中也。刚才被各个属性的忍术一轮轰.炸，裤子能挂稳，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橘发少年低头一看，马上双手捂胸红着脸转过身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怎么知道你感觉不到啊！”
凉凉的海风吹得人凉飕飕的，身上仅剩的破落布条随风飘摇。
中原中也抱胸脸红了半晌，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佐纪现在肯定没有防备吧？
不如趁此机会绑她去治疗好了。
……衣服什么的，才不是重点啦！
作者有话要说：好耶，中也自己一个人完成了经典对话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
回忆里是十六岁里面的内容，揭晓了中也的身世。
父亲是退役军人，是町议员，还是个诊所的医生。母亲是士族出身的大小姐，夫妻两个住在木质的宅邸里。
……意料之外非常正派的出身呢。
书里面只说中原中也家乡的关键词是“山阴地区”，“温泉”，查了一下山阴地区，发现只有鸟取鸟根两个地方，确实以温泉闻名。
根据诗人中原中也的出生地又查了一下，是这样说的：
山阴，指的是日本本州西南部中国山地的北斜面，即鸟取、岛根两县。
自然和历史上也包括近畿地方的西北部和山口县的一部在内。
所以应该还是诗人中原中也的故乡山口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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