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谁也没想到好好一场示爱大会,竟然以流鼻血收场。
两人忙不迭去找毛巾止血擦拭,谢栩在旁看着顾莘莘滴在案几上的血迹不由心疼,早知道就不逗她了,这西北本就气候干燥,容易流鼻血,他又这么刺激她,能不出事么。
止血之后,谢栩大概是心有愧疚,没再动顾莘莘,两人熄了灯,各自回榻上入眠。
夜色漆黑,顾莘莘看着头顶帐篷,虽然谢栩没有打扰自己,她却好久无法入睡。
莫名其妙流了一趟鼻血,顾莘莘的心情不太美好,今晚的事实在是啼笑皆非又尴尬窘迫。
再想着谢栩故意撩拨自己,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绪。
谢栩最近与她距离越来越近,动机越发明显,顾莘莘原本觉得不应该这样,但两人又总为种种原因携裹在一起,而他一个大男人血气方刚的,总是在她身边做各种亲密的举动,她是个正常女人,说没有一点感受是不可能的。
一来二去的,她对谢栩的感情比以前复杂了。
从过去单纯的战友,金大腿关系过度到眼前,顾莘莘一面被动的感受,一面有自己的顾虑。
而她再度想起“梦游”的事,总觉得里面有什么蹊跷……
各种念头掺杂不断,于是这一晚上,顾莘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竟是好久之后才睡。
一夜过后,星辉落下,朝阳升起,广漠的边疆迎来新一天的色彩。
如昨日所言,皇帝登上了回京的道路。
作为臣子,谢栩前去相送,带着军营里乌压压一群队伍。
人群尽头,皇帝的马车队及众亲卫下属等候多时。
皇帝站在人群正中,一侧是贴身的宦官下人,一侧与他最亲近的晚辈宋致。
一切准备妥当,皇帝与众将领士兵告别,贴身的宦官将皇帝扶上马车。
皇帝御辇格外宽敞硕大,容纳四五个人绰绰有余,众人以为皇帝上了马车便要启程,不想皇帝坐进去后从车厢里伸出手来,竟是去拉马车下的宋致。
“来,明睿,上来。”
宋家公子深受皇帝宠爱,一路陪着皇帝在车里解闷说话,众人并不奇怪,但皇帝如此亲切的伸手主动去拉,仍是让人意外。
皇帝丝毫没有察觉众人的眼神,仍一心对宋致道:“边关风大,赶紧进来,别又吹凉了,不然你母亲又要担心了!”宋致依命上了车厢,临行前他目光往后扫了扫,投向谢栩一侧扮作小兵的顾莘莘身上。
两人目光对视,顾莘莘没有多想,只当做一场朋友间的普通告别。
碍着众人在场,两人仅仅只是这一眼的交流,无法互动更多,随后皇帝的车撵帘子放下,号角声响起,马车队出发了。
按照规矩,皇帝的车队没有走远,恭送的队伍不能离开,众人得目送皇帝的车驾彻底离去才能撤回。
马
车上,皇帝亦在遥望那片西北大漠,他是君主,无论走到哪儿,心里都牵绊着家国大事,只希望戍北候能如他所愿,早日清剿高崖与周围部落的各动乱势力,归还边疆百姓安宁。
收回心绪,他又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脸孔,朝阳下如玉清俊的年轻人,是他最喜欢的晚辈子侄,除了内心深处不能对外言说的隐秘怜爱外,他更爱这个年轻人才华横溢,有抱负与担当,忧国思民,胸怀天下。
话说回来,多亏了他陪在自己身旁,不然这一路山高路远,甚是枯燥。
只可惜他自己亲生的两位皇子没一个肯来,不肯吃苦就罢了,才能也皆是平庸,过去碌碌无为就算了,如今越大越糊涂,皇后生的老二懦弱无勇,平日里只喜欢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身为嫡子却对政事毫不上心,过去为了让他挣军功,想法将他送入军营磨练,增一增男儿的杀伐果断,可他没有半点长进,反而怯怕战场上的刀戈相见。
嫡子不行,周贵妃生的长子大皇子更不需提,行事鲁莽武断,刚愎自用,这些年越活越混账,将他塞到朝廷某部磨练,半点儿政绩没干出,在部门里仗着皇子身份作威作福,甚至纵容自己的小妾娘家卖官牟利!
他气得将老大关禁半个月,老二同样一阵呵斥,本以为两个皇子多少有些长进,这次难得御驾突厥边疆,便想将他们带在身旁,好好体察一下民生,感受下广漠西北疆域,增一增皇室继承人的责任。
结果老大因为禁闭的事对他有意见,找借口不来,老二则是害怕边关战争,直接装病。
皇帝气的险些没给两人一人一个嘴巴子,真是难以想象,他华明武好歹是一代明君,怎么会教养出两个如此无用的儿子。
若是宋致是他的孩儿就好了!
每每思及此处,皇帝总是有心有遗憾。
他忍不住又看了宋致一眼,这一眼,倒是想起别的问题。老大老二年纪比宋致还小上一两岁,别说娶妻,妾室都有了好几个,可宋致到了双十年华,婚事仍没个着落。
他便开口问:“明睿,你如今也二十了,怎的还不娶妻?”他记得宋致的父母,尤其是宋夫人焦急得很。有才华抱负是好的,但男儿成家立业,除了立业也得成家呀!
宋致似乎在出神,方才一路都看着马车窗外,看向军营的方向,若有所思。
宋致本就是内敛的人,听闻皇帝突然问及私人情感,回神后抿了嘴唇,道:“时机未到。”
这四个字甚是微妙,皇帝不由问:“那可有心仪之人?”
宋致有些羞赧,最终还是压了压下巴。
皇帝大笑,抚向宋致的肩,“有就行,届时你看中了哪家姑娘向朕说,皇伯伯替你做主。”皇帝当年与宋大人情义深厚,亲如兄弟,面对宋致,私底下皇帝偶尔会自称伯父。
宋致内敛的面容浮起喜色,道:“谢陛下。”
西北军营。
皇帝走后,军营恢复了往日的忙碌。皇
帝走前吩咐了许多要务,谢栩得抓紧处理。
接下来的日子,谢栩没再缠着顾莘莘,不知是太忙了还是别的原因,谢栩每日在议事帐里忙到夜深而归,回帐营时,顾莘莘已经睡了。由此,顾莘莘有很久不曾再梦游过。
而谢栩部署了一段时日后,即将迎来下一波战役的白热化。
追拿叛贼高崖。
追拿高崖是接下来边关形势的首要任务。用叛贼两个字来形容他,便能窥探出高崖这一阵子的情况。
说起来令人嘘嘘,高崖叛逃后到日子并不好,用埋炸.药威胁的手段从军营逃走之后,他本意是想逃往突厥王庭,依附自己同父异母的王兄。
没想到这位过去在信中口口声声称高崖为王弟的新一任突厥王阿使那.判英,得知与王弟密谋瓜分大臣的计划暴露后,竟然翻脸不认人,不仅不承认高崖有突厥王庭的血统,甚至不等高崖奔向王城,直接发兵将人驱赶离开。
高崖又气又恨,无可奈何,只能转向于附近其他部落,但现实再一次狠狠打脸,那些过去暗中有勾结的各部落,得知他失势之后,竟然一概不认旧情。
于是高崖从这个部落辗转到那个部落,不断吃闭门羹,没有一个地方肯收留他。
偏偏此时的谢栩一直在动用各势力追击他,得不到任何势力收留的高崖,像一个丧家之犬,疲惫奔袭在大漠之上,惶惶不可终日。带出去的两万多精兵,辗转间损失了大半,只剩下不到一万人。
近来,谢栩联合某些友军部落,操纵几方势力,更是将高崖逼到了绝境。
那是一个大陈与突厥交界的三不管地带,高崖的军队无地可去,流落到那里,苟延残喘。
谢栩计划好了,在那里,大陈军将给高崖的残部最后一击。
虽然敌军不多,但这场战役是大陈除去叛党余孽,震慑各部势力的一仗,作为主帅,谢栩得亲自上场。况且作为过去的政敌,谢栩也要亲自送老对手一程。
多年恩怨,该了结了。
领军出发之前,谢栩有问过顾莘莘是否跟自己一同前往,毕竟过去不论他在哪里,顾莘莘一概陪同。
但这次顾莘莘直接拒绝,自从流鼻血的一夜过后,顾莘莘对谢栩的态度有意疏远了一些。
谢栩没有追问,更没有强求,其实他也不怎么想顾莘莘跟自己同行,战场上刀剑无眼,留在营地更为安全。
随后谢栩便披金带甲,策马启程。
而顾莘莘留在营地里,起初说是不去,可没待多久终究是不放心,又揣上自己的枪跟各项宝贝,快马追了上去。
高崖藏身之地在一座废旧的城池,距离不远,马儿全力驰骋一天可到达。
顾莘莘抵达时,谢栩等人早已到了几个时辰,在那荒漠的西北废都外,双方进行了第一波交锋。
哪怕谢栩没用上火器,只是普通的刀剑,高崖的人便已支撑不住,节节败退,死伤无数。高崖狼狈地退军回城内,闭门不出。
而顾莘莘赶到时,大陈军已经在强攻城楼,战场上硝烟横起,轰隆轰隆的声音震耳欲聋,城墙被巨木撞得微微摇动——高崖躲也没用,大陈军便是将城墙拆了,也能杀入城里去。
眼看城门即将被呐喊的大军整个推倒,落入绝境的高崖再无地可去。
忽然之间,斑驳颤微的青砖墙头上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最前面一个正是高崖,他头发蓬乱,形容枯槁,神色狼狈,哪里还是当年睥睨在上,叱咤大陈的高太尉。
哪怕无路可去,他仍在负隅挣扎。
立在城墙之上,高崖冲谢栩大喊:“谢栩,你如此逼我,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你推了城墙可以,但你先看仔细,城门口上挂着什么!”
说完手一挥,几个手下将一个东西用绳索捆绑着,从城楼吊了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绳索绑着的竟然是一个人,看模样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头发披散,衣衫褴褛,神色有些麻木,被吊下城墙后,枯槁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情景。
他茫然,大陈军的部队里却有好些人猛地瞠目。
谢栩亦在看清来人后,表情一震。顾莘莘已经策马赶到了前头,跑到谢栩身边,她与谢栩相识多年,谢栩心思缜密,做事沉稳,极少一惊一乍,而这一刻,顾莘莘在他脸上清楚看到了惊诧。
顾莘莘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被捆绑在城门口的人。
那人披散着头发,实在看不清面容,她便转了个角度打量,再看清脸庞五官后,她竟觉得眼熟。
年纪四五十的老人家面容虽颇为苍老,但从他的眉眼轮廓来看,剑眉深目,竟与谢栩十分肖似。
“这是……”她还来不及喊。
身后已经有资历深的大陈军官喊道:“卫远候!”
卫远候——十几年前在战场上失去踪迹,下落不明,大陈朝野皆以为早已逝世大陈将领!
同时亦是谢栩的亲生父亲,谢行!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昨天那两幅字,完全可以做个对联。
上批:谢栩心仪顾莘莘
下批:顾莘莘心仪谢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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