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中, 李将军闻讯赶到,正在苦苦相劝。
“殿下这是怎么了?皇城已经落了宵禁,此时出城势必惊动圣人和娘娘,到时殿下预备如何解释?”
太子冷肃着脸, 目光坚定:“就说我夜半惊梦, 梦见早逝的阿娘,一定要出城祭拜。”
李将军倒抽一口冷气,彻底伏低了身子:“东宫三百率卫,仰仗太子鼻息。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望殿下三思!”
这是拿东宫近卫的命来威胁他不要任性呢。
太子眸色暗沉,缓缓开口:“李将军所言甚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如此, 你便与沙苑留守东宫, 一只蚊子蚂蚁也不准你放进去!”
他一拂衣袖,再不看他,冷着脸大步朝前。
沙苑见状, 连忙一路小跑, 紧紧跟在太子身后。
被太子说成贪生怕死的小人,李将军又哪敢再言,此时进退难安,直到沙苑连连回头对他做眼色, 这才一咬牙, 也跟了上来。
“殿下, 走朱雀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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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对大司马府印象极深, 趁着夜色暗沉, 沿着花厅一路向前。
当日寿宴,太子曾与陈继尧打过照面,但她藏在太子怀中,只勉强记得那把声音。此时又不知大司马府内方位,只能漫无目的地飘荡。
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听小太子的话,白跑了一趟。可是若真的就这么灰溜溜地空手而归,岂不是更丢人现眼?
泰安不愿被他瞧不起,咬牙在府里坚持。可是眼见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她聚成一团、黑色雾气般的身体,却在渐渐亮起的天空中愈发明显。
寅时已过,泰安终于开始惊慌,眼见府中下人家丁渐渐多起来,她勉强藏身树影之中,几乎避无可避。
如果一直这样,恐怕只能熬过白天,等晚上天黑再行回宫。
泰安苦笑,这下小太子势必发现她偷偷溜出去的事了…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又会不会担心她。
府中为避刺客,树木大多矮小稀疏,藏在这里一个白天,若是遇上花匠修剪花枝,怕是风险不小。
泰安思索片刻,趁着天光将至的最后一刻,猛地冲上天空,仿若一支长箭。
她记得花厅西侧不远,就是马场!马场内有草料草垛,家丁下仆又较少,应当是此时最适合她的藏身之地。
泰安不再犹豫,咬牙朝着马厩内冲去。
马厩并不算太大,南北两排相对,各有十多匹宝马。
马倌此时尚未起身,泰安一路过来,并未撞见一人。她轻轻松一口气,也顾不得草料脏污,兜头兜脑就往草垛里钻。
还好,泰安终于松一口气。虽然没找到什么有益的消息,但是好歹也没遇上太大的风险。
总算没有给小太子惹麻烦!
她极度的紧张过后,一旦放松,整个人霎时就松懈下来,浑身都很疲惫。正当她晕晕沉沉几欲入睡,马厩里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子声音。
“可安排妥当了?”那人声音阴恻恻的,一下子将泰安从半睡半醒之中彻底惊醒。
“二公子放心,小的在马厩蛰伏多年,保准万无一失。紫花苜蓿本是上好草料,小的在草料中混入烟叶,烟叶毒性日积月累,马匹便会中毒而死。”有人答道。
“…你计算好剂量。等动手当日,我再着人将灯笼交给你。”那人继续说道。
什么灯笼?泰安云里雾里,可是心里却隐隐知道他是谁了。
不是旁人,正是大司马的二儿子,陈府的二公子,她一晚上心心念念要找到的,陈继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泰安心里欣喜万分,竖起两只耳朵,一字不漏地将二人对话记了下来。
“二公子放心,胡蜂剧毒,再加上日积月累的烟叶之毒,您要哪匹马死,小的定然能够做到。还不知府中是哪位得罪了您,要您这般整蛊才能出气?”马倌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继尧半点破绽也不露,哈哈笑着拍了那马倌的肩背:“兄弟,莫多问。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两人声音渐远,像是在朝马厩外相携走去。
泰安听了个半懂不懂,心里着急想说与小太子听。她静待片刻,见四周一片寂静,便轻轻抖动身上草料,从草垛中慢慢钻了出来!
“谁在那里?”偏生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喝声传来。
是陈继尧!不知何故去而复返,刚刚好和她撞了个正着!
泰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化出了一身胡姬轻纱装扮,绯绿色的薄纱罩住了全身,举起衣袖来半遮着脸,呜呜嘤嘤哭个不停。
陈继尧犹在震惊当中,连连后退两步,惊呼:“是你!”
泰安情知此时万万不能出声,只要一开口说话便会露馅,干脆跪下趴低身子,露出被轻纱遮住的头顶心,和腰背处纤细妖娆的曲线。
她还在呜咽低泣,声音幽怨哀绝,像是受尽了委屈的新嫁娘,哭得陈继尧一颗心如同猫爪挠似的,恍恍惚惚不得终日。
恰在此时,马厩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公子!”是陈继尧贴身的小厮,“太子殿下亲自来访,已至府门外!大司马昨晚住在军营,尚未归来。执事着我问您,可要亲往迎接,问清东宫来意?”
陈继尧和泰安同时被这声音惊到,双双朝那小厮看去。
泰安机敏,便趁着陈继尧回身的那一瞬间化作一缕黑烟,猛地从他身边窜了出去!
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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