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筠不知道自己的画给后面三个人带来多大的震惊,她这一世第一次见到黄老师, 感动过后, 愈发有动力, 只想努力考上清华美院, 希望能够做他真真正正的学生。
黄成余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问道:“小姑娘学了几年画?”
纪筠正自得其乐,乍听闻,还以为不是同自己说话, 又想着这里又没有第二个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转过头去, 脸上神色还透着几分迷茫,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有些惊喜又有些无措,“我?嗯……三、四年左右吧。”
“跟着谁学的?”黄成余越看也越觉得还真是有挺像的, 难不成他梦里教的。
纪筠心理暗道:跟您学的呀。
纪筠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画画的种种迹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她虽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学的, 但他带领她一点点走向成熟,无论是技巧还是风格都有他的影子。
“一开始报了个班,后来就自己看看大师的画集画册, 会琢磨临摹,现在在培训机构准备艺考。”纪筠想了一个合理的措辞。
“哦?小友平时爱谁的画?指不定我们能聊上一聊。”最年长的笑眯眯地问道。
纪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莫奈梵高之类的我就不说了,现代的画家里,我比较喜欢罗克夫斯基、戴尼,国内的话, 我喜欢黄成余。”
除了黄成余,其他两个人都咳嗽了起来,黄成余得意地瞥了两个人一眼,故意说道:“怎么吃个三明治也会噎着!”
两个人瞪了黄成余一眼,杨华喝了口水,不甘心地说道:“怎么就看黄成余的,黄成余的画有什么好看的。”
黄成余就要暴起,顾念着不能暴露身份,轻轻地冷哼一声。
纪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格外的坚定道:“我就是喜欢。”
黄成余通体舒畅,小孩似的,笑容中藏不住的显摆。
胡文斌就委婉多了:“多看点别人的多尝试几种风格,黄成余啊,画得是挺好的,你还年轻,多试试别的风格,比如胡文斌的啊,我偏爱这一类风格。”
剩下两个人暗暗地骂道,臭不要脸。
“胡先生的风格非常的恣意,有一种想到什么画什么的感觉,这一份洒脱不是我能学得会的。”纪筠带着几分真情实感说道,摸清了一位的身份,还有一位还会远吗?
胡文斌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也是,你还年轻,哎,是还小。人生还长着,到”
杨华也按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你们年轻人不是都挺喜欢杨华的画的吗?”
黄成余嘴角抽了抽,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纪筠肚子里憋着笑,索性放下画笔,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饭盒,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杨华的画,比较尖锐,线条都是棱角分明的,一定是憎恶分明的人,即便我模仿得再像,也不过学个表相。”
纪筠这么说是听黄成余说过他,性子太过直,黑白分明,是个好朋友,但是在社会上这个性格就格外不讨人喜欢,所以在圈内招了不少黑。
杨华不禁愣了愣,有一丝丝诧异又似小孩子吃了蜜糖一般,竟是有人能从画中推测他的人,有一种被肯定了的感觉。
杨华看似冷,四十岁的人实则还和孩子一般,十分单纯。
黄成余和胡文斌对着姑娘有些侧目相看了,都有些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认出他们来了,把三个人都夸了一遍,夸得个个舒畅。但他们又不是明星,哪有人专门去看画家长什么样。
杨华:“你年纪小小,倒还挺有研究的。”
纪筠把双层饭盒打开,递过去问道:“叔叔吃吗?”
杨华对纪筠印象好,也亲近几分,他就是这般人,不熟的时候格外的冷,熟稔了之后,才发现性子实际很跳脱,探过脑袋看了一看:“这么丰盛?你家准备的?”
黄成余和胡文斌本来想拒绝的,看杨华不客气地捻起一块寿司,很无奈,连人家小姑娘的午饭都吃。
“不是,我住在机构,早上拿的,拿得挺多的。”
胡文斌看了几眼,诧异道:“什么机构,早饭这么丰盛。”
餐盒里好多种类,纪筠每种都拿了一点,寿司放到中午味道也不变,所以寿司拿得最多,寿司都有好几个种类
纪筠说了机构的名字,道:“我也问这样不会破产吗?每天都是自助形式的。”
杨华下手第二个了,黄成余和胡文斌也吃了一个。
“你家哪儿的?怎么来B市学?”
“H市的,B市的机构好,我想多学点东西。”
几个人板凳挪挪近,唠嗑了。
黄成余看了一眼她的画:“你这个年纪有这个水平,不错了,H市应该也有好的老师吧。”
纪筠得到老师的认可,有些小雀跃,笑着说道:“但是这边更好啊,我要参加艺考,肯定不能走野路子。”
杨华对标准化的条条框框不屑一顾,说道:“你这个水平,可以了。别学什么讨好考官的,走自己的路就是最好的。”
纪筠乖巧地点点头。
下午几个人继续画,纪筠本以为能得到点指点,差不多时间,三个人都收工回去了,不过今天能碰到黄老师,已经非常满足了。
第二天,纪筠还来这边蹲守,只可惜三个人没有再来。再看到黄成余,是下周三的一大早了,纪筠惊喜万分,主动坐到他旁边。
黄成余看是她,打了声招呼,继续画,纪筠知道他画画的习惯,自己去接水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换一桶水。
黄成余道了声谢,纪筠换了一桶水,迟迟不下笔,看着他画。
“你知道我是谁吗?”黄成余越想越觉得这女孩有些奇怪,严肃地问了一句。
纪筠迟疑了一下,但她不想撒谎,点点头。
黄成余面色就淡了下来,语气冰冷:“我帮不了你什么,也不会指点你的。”
纪筠上一世被他这么对待的时候,是他刚来的时候,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她知道,他怀疑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想利用您,我自己能考上清华美院。”纪筠低低地说道。
黄成余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纪筠赌气,自己开始画,他画什么,她也就跟着画。不过换水的时候,还是帮他的也换了,刷子也洗干净。
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黄成余看着她的画挠心挠肺,要是他有自己的孩子,若是打小跟着他学,最多也就能学到这样吧,这姑娘是怎么做到的,画风可以学,可技巧和用笔怎么说。
连着几日,纪筠都可以在这边碰到黄成余,她就每天坐他旁边,他不教她,她就自己看,看他怎么画,她也跟着画,总能画出一幅极其相似的。每天给他的刷子桶换水,像小徒弟一般。
终于三天后,黄成余开口了:“云朵那边,光影处理不是这样。”
纪筠惊喜万分,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可以教教我吗?”
她清澈的眼睛有一些害怕和紧张,嘴巴微微抿紧,黄成余没孩子,也不大喜欢小孩儿,但却对这姑娘有种不忍心,自己都说不清,认命地说道:“把笔拿过来。”
纪筠高兴地笑了起来,把画笔给他,颜料盘也递过去,黄成余小椅子挪过几分,叮嘱道:“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纪筠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黄成余教了一遍,纪筠就懂了,把其他地方给完善了一下。
下面,黄成余时不时会指点她几句,纪筠有课的时候都会和他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纪筠能碰到他的机率比以前大多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纪父纪母来看了一下她,给她换了批衣服被子,这个时候也是流感高发的时候,那天纪筠跟着黄成余画了一下午的湖,吹了点冷风,会到机构就觉得浑身无力,晚饭也吃不下,夜里就发起了烧。
第二天早上机构的人看她迟迟不出来,破门而入,才发现她发了高烧,赶紧摇醒她,女老师帮她换衣服,毫不犹豫带她去医院。
纪筠浑身都觉得发冷,裹了外套还有些瑟瑟发抖,脑袋也颇为沉重,带她来医院的负责人去挂号,她迷茫得站在那儿,想找个位置坐,可看着就很冷的椅子,她又有点坐不下去。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但病人也很多,小孩子的哭声,咳嗽声,环绕在耳边。
她有些站不稳,脑袋垂直,眼睛半眯着,迷迷糊糊地想,黄老师还在等她,他说今天要教她透明画法……
她冷得裹裹紧,发了一夜的寒热,她现在很困,又冷又难受,没吃早饭大概血糖也很低,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想摸出一颗糖的力气都没有,最重的地方大概是头,头往前倒的时候,她缓了三秒很不情愿迈开脚,想缓冲一下。
脑袋撞上了人,被人扶住了,站稳之后,纪筠本想努力和人说一声谢谢,却不想直接被人抱了起来,纪筠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吧,章疏临怎么会在这里。
“挂好号了!”女负责人小跑过来。
旁边似乎有人说了病房什么的。
纪筠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发黑,想起身,动了动嘴巴,说不出话来,但抬起了一点手。
章疏临迈开脚,已经抱着她往楼上走,面色极其冷峻。
纪筠血糖太低了,直接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挂上了水,她旁边是女负责人,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
“你醒啦,你血糖太低了,都晕过去了,感觉怎么样?还晕不晕?”
可能挂了点葡萄糖进去,纪筠有了点力气,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问道:“刚才谁抱我?”
“不认识的,你撞人家身上晕了,就抱你到病房了。”
纪筠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几点了?”
“十点半,你饿吗?”女负责人问道。
纪筠看了看水,一共三瓶,问道:“多久能挂好?”
“至少要两个多小时吧。”
纪筠有些着急,问道:“我可以去一个地方回来再挂吗?”
女负责人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你要去干嘛?你这个身体最好不要乱跑,又是低血糖又是发烧,烧还没退。”
纪筠火急火燎:“我有一件很着急的事情。”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缴费单。”章疏临敲了敲病房的门
纪筠见到他,原来不是幻觉,低下头。
女负责人态度小心翼翼:“谢谢您。”
章疏临看向纪筠,女负责人说道:“多亏这位先生刚才接住了你。”
纪筠低声道:“谢谢您。”
章疏临拉了一把椅子,纪筠心一紧,“我的记忆力还不错,你好似是璋延的同学?”
纪筠余光瞥了一眼,故意道:“嗯,原来是您啊,卫舅舅。”
章疏临嘴角弯了弯:“我姓章。”
“章舅舅。”纪筠继续喊。
章疏临知道她的小心思,眼含笑意,她没有抬头,错过了他宠溺的神色,“你刚才说想去哪里?”
纪筠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女负责人,“我想去一趟XX公园,一会会就好,真的很重要。”
女负责人看了一眼章疏临:“送我们的车回机构了。”
纪筠:“我可以打车。”
“可是你的点滴怎么办?”
“可以拿着。”她焦急而又恳求地看向女负责人,好不容易又能得到老师的指导,她不能失去这次机会,她知道如果她失约,肯定不会再有下次。
章疏临如何舍得她这般求别人,又如何舍得她奔波,掩藏住眼底的心疼,道:“既然是阿延的同学,我送你过去。”
纪筠此时也不管是谁,她能过去就行。
纪筠坐上章疏临的车,把手放低,女负责人拿着撑点滴的杆子。
此时交通不怎么拥堵还好,一路畅通到了公园,纪筠下了车,拿过撑点滴的杆子,就往里头跑。
黄成余此时还很气愤,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教她,第二天就放鸽子,将近中午,黄成余也准备收拾收拾走了,再也不来了!
他准备背上画架,那头就传来声音:“黄老师……”
黄成余抬眼,小姑娘正小跑着过来,手里撑得什么。
她原本就没什么力气,跑不快,到他跟前,都要喘不上气了:“对,对不起,我失约了,因为,我……”
黄成余看到她的点滴瓶还有什么不明白,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说:“你慢点,先别急啊,深呼吸。”
纪筠平息了几下,露出一个笑容:“我怕您一直等我,我不是故意的。”
黄成余哪里还有什么气,见她这幅样子,只剩下心疼,没好气地说道:“生病跑来干嘛!不会和我说一声的!还不快回去挂水。”
“我没有,您的联系方式。”纪筠委屈地说道。
黄成余语塞。
女负责人也跟了过来:“你怎么这么急啊,我来给你拿,别回血了!”
黄成余拿出手机,道:“你的电话多少?“
纪筠报了一遍。
黄成余看了她一眼,说道:“快回去挂水吧,等你好了再说。”
纪筠放心了,黄成余送她到公园门口。
女负责人念叨:“你就为了这件事?你让我来说一声不就行了?身体都不要了,章先生还在等我们,得赶紧回医院,这瓶点滴还剩三分之一了。”
纪筠才想起章疏临,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怎么又会和他扯上关系,还坐上了他的车,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纪筠有一种逃不脱宿命的无力。
她望过去,章疏临在车子旁打电话,神色淡淡,倚靠在车门旁,阳光照在他身上,侧脸的线条都蒙上了一层金光。
还是那个样子,又有点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明天双更,考完喽,谢谢大家理解。
樟树林:小骗子
筠筠:大骗子
今天是相互欺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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