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头次感觉时间是种可怖的东西。
是他头次意识到了自己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他真想当个怪物啊,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只依靠直觉活着——那该有多好。
他曾以为自己真的毫无敬畏。真的疯到能对一切苦难与折磨咧嘴大笑。他以为他能扛过命运一次又一次的鞭笞, 能大声嘲讽那些想摧毁他的家伙。
他错了。
——他不是无敌的。从来都不是。
“我之所以如此肆意, 如此快活。”他平静地对谁说着。“那是因为我知道我被爱着。”
通讯器对面的人很想说点儿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没有打断青年的自述。
他那丰富的、应对疯子的经验正在向他示警。如果他没把握说服对方, 至少要听全对方的话，以便留样分析。
青年继续了下去。
“……我觉得你早就清楚了。”
“你知道我幼稚的可怕。知道我那可悲的底气究竟来自何方。是的, 是的没错。我洋洋得意的样子是不是非常滑稽？但无所谓了……我现在才搞明白。”
他看向同伴忧愁的面容, 看向这帮围在他周围，想靠近却又不敢的利爪们。他一直都在与什么进行着拉扯, 得到了又想毁掉；抓住了又想逃跑。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他，
“我从未改变。我之所以愿意待在这颗星球，守这里的规矩，和一群我也并不多么喜欢的人进行游戏……说到底就还是因为我太爱他，离不开他。”
“我之前总是拒绝承认这点。我会说我能影响他、愚弄他、左右他。我会说我觊觎着他, 仿佛我才是这段关系的掌控者……啊哈。”
“我估计你早就看穿了。毕竟你是那个什么, 那个什么最伟大的侦探, 不是吗？”
他玩弄着自己碎发, 眼看楼下那些…明显是被利爪们买下, 印满了他的脸的宣传报。青年忍不住笑了一声。
“但我直到现在才刚发现——天啊, 我怎么能自称天才？——我知道现在才明白, 我之所以还能继续这个游戏，不过是因为他还爱我。”
蝙蝠侠忍不住了。他想出声打断对方。想告诉那个不好惹的孩子…告诉他什么呢？告诉他超人绝不会放弃他，会永远爱他？他有资格替克拉克做出这等承诺吗？况且-
况且，他听得出来。他感受得到克里斯话语中隐含的那层意思。
于是他只是沉默。他沉默的就像死了一样。沉默的好像只是一尊漆黑的雕像。
“……嗤。”克里斯小声笑着。“其实我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你的。对不起。”
他听说了，芭芭拉·戈登, A.K.A蝙蝠少女的状态并不好。小丑的目标永远都是伤害蝙蝠侠，他不过是道不怎么好吃的开胃菜罢了。
“……不。”蝙蝠侠低声说。如果他的身份只是布鲁斯就好了，那他还会对青年说上一句，我很高兴你愿意打给我。
这次通话……仿佛是一次宣告。仿佛是验证了他最坏的那个猜想。真是糟糕透顶，真是——
这世界似乎格外不愿眷顾他身边的人们。它总在无情的夺走什么；总把那些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次又一次的掷向地面，任由他们相互碰撞……再坚硬的原石经历过这反复无常的摔打，也总会被迫留下一些暗伤。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布鲁斯·韦恩想着。他已遭遇了无数次，他站在黑暗中唯一的那盏灯下，旁观了一次又一次，一个又一个黑影漠然转身，消失在这无尽的长夜当中。
“但我也不知道能把这些内容说给谁听。托尼吗？他一定会和我开玩笑，说如果有氪石监牢的项目可以直接委托给他……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年笑着，笑声十分朦胧，仿佛包裹了某种奇怪的情绪。
如果蝙蝠侠再敏感点儿，他会意识到那是‘歉意’。
“我知道你一定做出了一些猜想，我估计你会花上一些时间，试图减少我的不安。”
“你无需这么做，我不是因为……嗯，刚刚的失控才产生了这种自我怀疑。我没在质疑我和他的关系，也没在害怕某天他突然转身，决定停止这个游戏。”
“我只是刚刚才意识到——原来…原来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他。”
说到这里，克里斯的鼻音变重了。他简直是悲从中来，自己也搞不懂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
他真是恨。真是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他…他一点儿都不想长大。
他根本就不想背负任何责任。他根本就不想停止任性。他还想继续自己反复无常的游戏。他…
…
……
但他清楚自己要怎么选。他知道——好日子已过去了。
克里斯扁了扁嘴。他的神情相当柔软，站在他面前的几个利爪被他搞得很是心碎。他们的主人可怜巴巴的，好像是丢在雨中，又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某种刻在DNA里的东西让他们开始彷徨。这帮笨蛋再次跪到了他的脚边，以行动示意他们会为他取来想要的一切，实现一切愿望。
克里斯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要怎么做。
他知道——现在要换他来保护克拉克了。
“……但我是个很粗暴的人。”他情不自禁的轻声嘟哝。“但、但我…我真的非常鲁莽。”
？
蝙蝠侠怔了一下。这两句话明显不是对他说的——而且…克里斯的语气简直让人浑身发毛。
他撒娇般地对黑暗骑士说着：
“……总之就是这样。”青年的语气平静了下来。声音很是清朗。“麻烦你替我转告他：我没生他的气，也不是在怨他不肯听我的。”
“当然啦，也不是他真把我打疼了，打怕了。”
克里斯笑了一声。
笑得布鲁斯头皮发麻。
“我只是准备换种玩法。”
-
克里斯失踪了。
……好吧。与陷入某种奇妙应激状态的超人与蝙蝠侠相比，并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戴安娜更理智也更无情的总结了现状：他不是失踪了，他只是在躲着超人。
…哈。
多新鲜啊。
闪电侠巴里·艾伦无奈的敲打着手机，与绿灯侠哈尔·乔丹进行私聊。不愧是蓝大个的弟弟，也就只有氪星人知道该如何不被一个全心想要抓住你的超人找到……
但是…呃啊，但是那孩子不都二十多岁了吗？
巴里问道。
超人的掌控欲是不是太强了？
闪电侠是整个正联七人组中与克里斯交集最少的那个，就连被抓壮丁般刚成年没多久，就成了世界级英雄的钢骨……都见识过超人兄弟不讲理的那一面。哈尔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三言两语实在很难说清为什么大家基本都觉得超人的过度反应是合理的……最终他只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闪电侠单手拄着脑袋，他是个高大的男人，做这动作时却还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可爱。他故意学着哈尔的样子叹了口气，无聊的刷起了手机。结果没一会儿他就咳出了半口咖啡，表情古怪的“呃啊——”了几声。
“老天……说真的，我觉得刚成年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维克多。”
哈尔大声抱怨，惹得帮助火星猎人整理超能力罪犯资料的钢骨尴尬的笑了笑。但GL嘴上不饶人，动作却相当的娴熟。他飞到巴里身旁，正大光明的偷瞄他的手机。
哦。好吧。没人不爱闪电侠——这家伙不知是自带一个【好感动+50】的属性光环还是怎么回事，再难相处的同伴，再讨人嫌的罪犯——除了逆闪电——到了巴里身边都会变得格外好说话。哈尔以为自己已经能习惯这点了，但事实证明，当他看清闪电侠正在和钢铁侠私聊，还得到了对方的秒回殊荣时……他简直是目瞪口呆。
更让他惊愕的还在后边。姑且不提巴里给托尼的备注是“品味绝佳”，只说这两人的聊天内容——
托尼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那乖乖缩在他身旁，对着摄像头比了个中指的年轻人……不正是超人翻遍了整个地球，突击哥谭猫头鹰法庭七次；最后甚至无助的去看了眼佐德将军……都还没找到的克里斯托弗吗？！
绿灯侠没有喷出任何液体。但他表现的也并不比闪电侠镇定。
他手一抖，把巴里的手机扔了出去。在闪电侠恼怒的惊呼声中，哈尔按开了自己的通讯器——
他们的反应都很快。超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纽约。氪星之子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他面无表情的敲响了复仇者大厦的玻璃窗，负责留守的班纳博士表情微妙的接待了他。
“……所以。”超人悄无声息的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他们都不在地球上。”
“是的。”布鲁斯·班纳点了点头。他几乎是同情的看着超人。“我很抱歉。”
超人摇了摇头。他假装自己并没有想长叹一声。“这不是您的错，任何人都没错。”
浩克的宿主干笑一声。他搓了搓手，像是想拍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却因不太熟而退缩了：
“不好受，是吧。”班纳干巴巴的说。“忍耐。”
“……？”
班纳无奈的笑了下。他没再说什么，也没试图劝慰对方。克拉克似乎明白了地方的未尽之意……超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如此……焦躁与不安。
被人看穿令他有些羞耻。但他随即就展开了自省。就是不安也没什么好羞愧的，别这样，别这么自视甚高……你比别人强很多吗？
克拉克叹了口气。他勉强朝班纳笑了笑，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想在钢铁侠回到地球后见对方一面。好说话的班纳点头表示一定会帮他转达到位……他们没再寒暄什么，克拉克离开了。
——你连个弟弟都看不住。
超人飞进纽约的夜空，由上自下的俯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闯进了他的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无数璀璨又热闹的人影。
但随着他轻轻扭头，看向那慢无边界的宇宙……又仿佛什么都没被留下。
…
……
超人皱紧了眉头，无奈的长叹一声。
而被他惦记的青年…却在推杯换盏间脑袋一热，吻上了复仇者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把下一句加上了。这个剧情一直在脑子里，属于可写也可不写的，但看了看气氛，还是写出来比较好。
提前预警，没有do，托尼有点儿像是克里斯的‘哥哥代餐’。吃不到才是最好的。
不知道JJ给不给写…希望给写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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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克里斯要做坏男孩儿啦！这期间还是会开餐的，乐。
看在敬敬舍友一出门就熬夜码字的份上qwq我一觉醒来能收获好多评论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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