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黄昏,云识匆匆忙忙逃离客房,因为她根本无法遏制自己心里想要离她更近的想法,于是只好逃走,逃得远远的。
只是到底那本书还是被小尼姑抢了去,也不知为什么不许她看。
她只得不得已地想着,只要快点借到那水,因果结束,阿意就能早日成仙了,她也就能早日断了这份荒唐......
......
可第二日一早,她才将将把那本书上的原话念给林嬷嬷她们听,徐娘娘便顿时火冒三丈地拿起一旁的扫帚冲了上来,生气地训斥她:“谁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自小到大,也就只有徐娘娘对她如此严厉,她只能一边迅速地躲避着跑走,一边不服气地呛回去:“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意思怎么弄嘛,何况我都及笄了,不小了!”
“公主还未出阁,怎能问出如此浑话?”
在她的据理力争下,徐娘娘被气得更狠了,直直地将她从后院追到前院,后头的林嬷嬷更是一边追还一边劝:“我的公主诶,这种事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问出口的,你就服个软,跟娘娘保证再不过问这事便罢了。”
“我不,这可事关重大呢,绝不能放弃!”她回头,仗着自己跑得快,甚至边跑边回头扬着笑拒绝她们:“你们不告诉我,我就去外面找别人问。”
只是她并未注意到已经快跑至客房前。
大老远就听到声音走出门的意天海则淡淡地看着她们,接着迈开步伐不过一会儿便走到了她往前跑的必经之路上,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害得她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她身上,甚至反应过来后为了稳住两人的身子,只能牢牢站住脚又扶着她的手臂被迫停下来。
徐娘娘见状双眼一眯就想用扫帚敲敲她的背,像以往她犯错时教训她一下。
可没曾想这时小尼姑却忽然微微侧过身子想帮她挡一下。
她哪里能让人替她挨打,连忙敏锐地一把拉开了她,成功挨下了这不轻不重的一敲,接着妥协般朝着徐娘娘求饶:“我不再问了便是。”
“这才好。”徐娘娘这才松了口气,却还不太放心,转而扬起抹笑来问一旁的小尼姑:“敢问天海师傅曾在哪个寺庙修行?”
“陵菩寺。”意天海很坦然。
云识看了她一眼,并不太吃惊,毕竟人家做了几千年的尼姑,待个大一点的寺也实属正常。
可徐娘娘和后赶来的林嬷嬷都很吃惊,毕竟那可是人家皇后钦点的寺庙,几乎专为天家与王公贵族朝拜,据说里头的大师们各个都有通天的本领。
几乎是一瞬间,徐娘娘的称呼就变成了‘大师’,并且十分郑重地拜托她:“麻烦您开化开化我们公主,她今日这般实在是吓到我们了。”
“放心,我这就跟着大师去诵经书,再不提此事了~”
意天海还未有所回应,云识倒机灵得很,一把拉着她往客房走,走至门口时再往回望,徐娘娘两人果真已离去了。
意天海这才拂开她握着她手臂的手,转身看向她:“你果真会再不提及此事?”
“才不。”云识对此很不满,环起双臂来,道:“我在外头可有不少玩伴,我去问她们便是。”
“那我便静候佳音。”
恐怕届时,这位什么也不懂的小公主定会红着脸颊跑回府,从此再不提及此事。
意天海定定地看着她。
她又回望过来,眼眸中几分沉重,却故作轻松地问她:“你在陵菩寺有没有见过当今皇后……”
“自然见过。”
“那……”
还未等云识艰难地问出口,未曾料想小尼姑却已十分淡定地道出了她想问的事情。
“皇后时常在寺中祈福,亲自点燃祈福灯,祈福灯唯有三盏,当今天子,公主,和太子。”
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头徒然低下去,难以掩饰心中的酸涩,唇角却微微嘲讽地上扬起来:“父皇他总说我是背弃他,背弃巫族的那个女人所生,所以才不得不厌弃我,幸得徐娘娘求他将我过继到她名下,又不惜舍去娘娘的身份将我带出那座牢笼……”
“阿意。”她唤她,又抬头看她,眼中几分朦胧泪意地问她:“你定是早就知晓我的身世了吧,既如此,又能否预料到我今后可以一生都与徐娘娘她们快乐地活在这府中吗?”
从今而后,她再不会报以无用的期盼了,只祈求娘娘她们能够平安顺遂,她们也能永远这样陪伴在一起。
“会的,你们一世都会平安喜乐。”意天海很笃定,即使她并预料不到,但莫名望着少女的眼睛,便只想这样回答,只想着,若这样的一家子也会遭到无妄之灾,她又做那仙有何用呢。
听到她的回答,云识心中顿时好受多了,扬起笑来,接着转身朝她道别:“那我出门去了。”
她眼里这会儿已是掩不住的笑意,如同星星之火,从眼中烧到别人的心里。
意天海偷偷别开视线,一言不发地率先走进屋了。
云识也不恼,欢快地先去到自己屋中装扮了一番,这才跑了出去。
她一身白衣,脸带面具,一进寻闺坊就指名道姓要找某位头牌。
她和头牌小络是因迷香蛊认识的,这种蛊在寻闺坊时常用上,此时她更觉得没有比小络更了解女子的,于是自然而然地来问她。
只是再次说出那句原话时却把女人笑得不行,接着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耳语几声,反而又将她臊得不行。
“你说的那水,岂是你说借就能借的,又不是口中津液眼中泪水,而是行房中之事时……”
她越说越露骨,云识想退后,却被她一把按住了,威胁般:“你也不小了,不懂这些是要吃亏的,况且你不是想造出非比寻常的蛊吗?”
“我告诉你,别以为亲热亲热那水就能拿到,没有几分真功夫还真拿不到。”
女子一言一行中都带了几分媚意,说话间已站起身从被底搜出一本册子丢到她怀中,扬着笑道:“唤我师父我就教你。”
“而且我告诉你,我可只口头教你书中所讲,其他的,自己回去找个人练练。”
眼跟明镜似的小络如何看不出她那一副少女怀春已有心上人的模样,颇觉有趣地就坐到她身旁,接着问她:“如何?你难道不想造出那蛊?”
她仿佛,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让心中犹豫不已的云识瞬间攥紧了怀里的书,耳廓发红地说出:
“我学。”
“那这可并非一日之功。”女子笑着,又忽然正经起来:“来,翻开书,看第一副画,想象你心仪之人和你就在这画里。”
……
云识几度想逃离这个地方,只因小络竟能十分平淡地说出那些露骨的话,只因那书册中的画与字太过让人面红耳赤,只因频频出现在她心里的那个人。
奇怪的是,过了大半日之后,她竟也能镇定地面对这一切,甚至更镇定地举一反三,如同只是在与同伴交流学识。
离开时小络更十分热情,舞着自己的手绢招呼她:“还想学更多的话随时来,我这还有很多册子,保准你那心仪之人沉醉温柔乡~”
云识到底急忙跑了,可看过的听过的东西又如何能轻易忘掉。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府,甚至反应过来时便已被银铃催促着给‘大师’送煎好的药去。
可即使看了听了那些东西,小尼姑迟早还是要见的,于是终是鼓足勇气敲门又进了她的屋。
将药放置桌上后,匆匆扫过女子阖着双眼沉静的模样,面容清冷却与那画中身下女子的身形重合,挥之不去,恼得她顿时伸手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的声音顿时将意天海给惊得睁开了眼,随之皱起眉,问她:“你癔症了?”
“我……”云识疼得眼冒泪花地揉揉自己的脸颊,可面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谎来,只得坦诚道:“我问清楚了,然后还学,学了……”
“学了?”此刻,意天海才敏锐地闻到似乎是从她身上散出的香味。
那是别的女子的脂粉香。
刹那间,她便死死皱起眉,也竟瞬间下了榻站起身看她,不光眸光,就连声音也透出几分冷意。
“怎么学的?跟谁学的?她诱你做什么了?”
云识实则是被吓到了,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反应,可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看过的那些东西,于是急切地就口不择言:“她说这水不容易借到,所以我也只是学怎么让你有水啊!”
那一刻,意天海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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