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涯差点被水给活活呛死。
之前觉得这片湖泊大得仿佛汪洋的海还只是一种错觉, 现在被鲛人裹挟着前进方才知道这湖泊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
好不容易到了鲛人的巢穴，步涯直接被扔到岸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步涯在石头上摔得全身都疼，但是现在第一反应却是俯在石头人咳了个死去活来。
等咳完了，步涯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普通意义的岸边，在她的背后是一片峭壁, 真如同刀削过的，石壁光滑得如同镜子一样。
悬崖壁离水边有大约一丈来远的乱石堆, 她现在就是在乱石堆上。
岸边的鲛人已经越聚越多, 有男子面相也有女子面相, 全都相貌出众。在月光下聚成一团，看着岸边的步涯。
似乎是在商量直接撕碎吃掉，还是留着做鲛人蛋的温床。
步涯头发披散, 现在都已经被水湿透了，她刚刚趴俯在岸边咳过, 现下侧着头和岸边的这群鲛人互相打量。
入了鲛人巢穴的基本都是九死一生。
步涯很清楚这一点。
步涯道：“你们有成年鲛人吗？”
鲛人五百岁成年, 成年后可通人语。若是能沟通，说不定还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一个气若游丝的男子声音从步涯身后传来，把步涯吓了一跳, “五十年前开源山震荡, 结界衰弱。恰巧当时临近四象海, 成年鲛人都逃进四象海了。”
她顺着声音认真搜寻之下，才在一处阴暗处勉强看到一个人形。
说是人形都勉强，因为那人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类似于水草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影影绰绰的，像是身上长了一层厚厚的毛。
步涯问道，“何方道友？”
那头丧里丧气地道，“都是要死的人了，还管什么出身……嗯？你是坤泽？”
步涯：…………
步涯刚刚在水里泡了许久，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又重新开始渗血。
那男子带着点叹息哀婉的意思，“坤泽都要被拿来孵蛋了，造孽哟。那个，坤泽姑娘，你看我都要死了，能让我看看你吗——自从进了开源山，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漂亮姑娘了。”
步涯：“…………”
哪儿来的话唠？
这嘴碎的，鲛人也不嫌他聒噪？
男子又道，“姑娘你别怕，它们下手很快的，一下就开膛破肚了，然后塞蛋缝合敷药，手法都很熟练。你也不会死，就是有点疼。”
步涯：…………
步涯默默把目光移回来，抬手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纳戒，在里面找东西。
一群鲛人都像动物似的，略微侧着头看着步涯的动作，带着一点懵懂。
步涯原本是想找点符咒法器的，却意外找出了伤药和净秽符。
步涯：…………
这……
早找到这两个东西就不会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了，直接符咒清洗妖血，伤药止血。哪儿还要去找水清洗？
不找水就没这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这圈子给绕的。
步涯简直想穿越回几个时辰以前，然后暴揍自己一顿。
自己带着的东西的一点数都没有！
她把这点东西拨弄到一边，然后从里面翻出了几张符和一把嵌着灵石的匕首。
“姑娘你在干什么？”
那男子听着也就剩半口气了，偏生嘴里还不消停。
步涯懒得搭理。
捏着水行符准备以防万一，就听到那男子又道，
“鲛人是水里的霸者，你们坤泽灵力低微，用不出水行符的威力，奈何不得它们，激怒它们倒是相当有可能。”
步涯：“…………”
男子也不等步涯回话，拖着要断气一样的声音又道，“还有你那匕首，嵌着的灵石是玉蓝翠血吧——坤泽用这样的东西，浪费了。”
步涯皮笑肉不笑的，“你倒是乾元呢，不是躺在这给鲛人生孩子么？怎么的，肚子里蛋是要破壳了吗？”
男子顿了一下，可怜兮兮的，“……我不是话多，我是无聊，我两百年没遇见过活人了。”
你得谢谢自己两百年没遇上过活人，要不就您这说话艺术，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等等。
两百年？能活两百年再怎么说也应该修为不低，怎么落到这儿来给鲛人生孩子了？
那边的鲛人观察了半天，为首的一条雌性鲛人终于下了决断，朝着其它鲛人叫了两声。
男子道，“你也要帮它们孵蛋了？”
步涯：“你听得懂鲛人说话？”
男子：“……猜的。”
他这一句刚刚落下，立刻就有一条鲛人伸出手，扣住了步涯的脚腕。看样子是打算把步涯重新拽回水里。
鲛人的手指之间有蹼，哪怕看起来像是人手，贴上脚腕的时候的那种带着粘液的凉湿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步涯手里的匕首转了个圈，眼疾手快地一刀划下。
几乎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鲛人瞬间松手，可手上还是留了一个极深的血口子。
同族的血腥味刺激着鲛人的鼻腔，好几只鲛人瞬间开始吟唱。
不再像是之前的那种恋人低语，而是高亢而尖锐的，进入脑海声音仿佛化作小刀，刺激着步涯的脑神经。
与此同时，又好几条鲛人撑着上半身，上岸。
并不远，它们的鱼尾还在水里，并不会危及它们的生命。
这样下去不行，步涯很清楚。
步涯忍着头疼，抬手一道行水符，顿时平静的水域掀起来几十丈高的滔天巨浪。
浪头在符咒操控下直接打向了岸边的鲛人。
说实话，这符咒步涯用起来也没数。
步涯用的最熟的符咒就那么几种——她没信心用火符同时对付这么多鲛人；引雷符导电，她自己现在湿哒哒的，不想被电烤成焦炭；这里不是石头就是水，没有垒土符的发挥空间……
偏生吕傲也丢了。
算来算去，只有水符稳妥一点。
之前一直没用，是因为那个时候步涯站的是冰面，不敢用符对抗人鱼，怕冰面裂开自己落水。
可现下，不赌一把就只能等着被开膛破肚。
现在滔天巨浪瞬间把鲛人拍入了水底，鲛人们都几乎被击昏了，被水流拍进了深处，挣扎不得。
扑起的水花溅上乱石堆，巨浪把乱石都拖进了水里。
这威力大到有些超乎步涯的预料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被浪头拖进水里的时候如此想到。
正在这时，突然横空伸出一只手，直接抓住了步涯。
那股力道拉着步涯脱离了水流的卷袭，直到重新上岸，步涯咳嗽着，才看见原来是那个少年拉了自己一把。
少年对着步涯一笑，道，“该怎么谢我？”
步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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