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涯一怔,第一反应便是这人胡说八道。
她这个身体,原本没有朋友。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对自己真心相待的,大概也就车千兰和萧星昼,这两个人在罗先生面前都担不起“旧友”这个名号。
罗先生此话一过,屋子里同来的师弟师妹都纷纷看向步涯。目光有羡慕、有嫉妒,甚至还有些愤恨的。
同是根骨不佳,他们都只能挑“废铜烂铁”,步涯却能拿罗先生铸的上品灵剑,自然惹人嫉恨。
罗先生脸上依旧挂着笑,向旁边的美人再次摊开手,美人便递了一柄新的匕首上来。
他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握住步涯的手腕,正准备采血,步涯却把右手往后退了退。
步涯:“敢问是先生,是哪位旧友?”
罗先生扬眉,两人四目相对。
步涯这般不问出个所以然便不给采血的样子落进罗先生眼里。
严叔在旁边干咳了一声,暗示步涯不要多生事端,步涯却没听见似的。
罗先生此人对美人一向有耐心,看步涯认真至此,反而笑了起来,逗弄似的道,“你不妨猜猜看?”
猜猜看?
要是能猜得出来步涯还用得着冒险问他么?
提起罗先生的旧友第一反应肯定是庄元苍,但是庄元苍没拍死步涯这个**绿帽子就不错了,根本不会让罗先生给她灵剑。
再有可能的便是车千兰,但是按原书所定,车千兰和罗先生两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罗先生虽然种马,但是马得很有原则,朋友妻还是会自觉避讳的。
步涯:“还请先生明示。”
“送你灵剑我已经是破例了,”罗先生笑吟吟地,“再送你一个消息,我岂不是亏到家了?”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打语言官司,下面原本就有人心中不平,此时以一种不大不小地声音讽刺道,
“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啊?我们还等着呢。”
步涯看向出声的人,是一名看起来和萧星昼差不多大的男修,见步涯看向自己也不知道收敛,反而道,“女人可真是好啊,到哪儿都有优待。”
步涯还没出声,罗先生就先道,“严叔,这位小朋友也是你们琨吾宗里来的吗?”
严叔不动声色应了一句“是”。
罗先生笑道,“小小年纪就对姑娘这么没规矩,我帮元苍教育一下,他应该不介意吧?”
严叔:“自然。”
那男修大惊。
万万没想到自己两句口舌之快就会惹来祸端,而且严叔这个引路人居然……连说句好话都不肯。
好在罗先生也不至于小气到因为两句就杀人,他旁边的美人得了示意,走下台去抽了他两个耳光。
男修被女人抽了耳光,又羞又怒,偏偏又因为罗先生的关系不敢反抗,干站着被抽的。
罗先生笑道,“小朋友你需得记住,在我这鸦鹊岭,女子就是有优待的。她们女儿家天生的灵秀,我等男子还真比不得。”
步涯:…………
步涯特别想问问他和贾宝玉是什么关系。
罗先生教训完了人,转过头看向步涯依旧是带着笑,耐心异常。
步涯犹豫了一下,“先生真不愿告诉我?”
罗先生:“不是不愿,就这么告诉你,我亏了。”
步涯:…………
步涯心道那算了,你等着我和你做交易是吧?那我偏不问了。
步涯抬手,罗先生笑着接过来,匕首划过小臂。在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漫出同时,随着血液还沁出一股幽香。
清清淡淡,并不浓烈。
步涯自己浑然不觉,可在场的大多都是乾元,对坤泽信香敏感。
信香一般只有在花信期才会外泄,平常是不会显露出来。
但也有例外,比如流血,血液会让信香挥发出来。
步涯闻不到自己的信香味道,但是她察觉到罗先生看自己的眼光变了,变得很微妙。
罗先生审视着步涯,直接问道,“你是坤泽?”
“……是。”步涯反问道,“怎么?”
“倒也没怎么,”罗先生脸上的笑敛了几分,垂目看向步涯正在滴血的雪白小臂,“我在鸦鹊岭待了几百年,你倒是第一位来取剑的坤泽。”
这话说的,听内容像是在夸奖,但听语气又好像觉得话里有话。
步涯品着其中的意思,道,“罗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此时接血的玉碗已经满了,罗先生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让美人端下去。而是松开了步涯的手,并且伸手将这碗血接了过来。
他看着玉碗之中的血色荡漾,笑道,
“虽说刚刚允了赠你灵剑,也答应了旧友。但此事……怕是要作废了。”
…………
还有这种操作?!
你翻脸翻的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坤泽是不是上辈子挖过你们全修真界的祖坟啊你们这么不待见他们?
罗先生随手就将那一碗血泼了出去,将空碗递给旁边的美人,然后对着步涯笑道,
“专属灵剑赠不得,不过我这山庄之中的灵剑你可随便取,只要你喜欢。”
呸!不稀罕。
步涯:“原来罗先生也是这种肤浅且出尔反尔的人?”
“非也,”罗先生一笑,“我只是不想将我辛苦锻造出的灵剑,托付给一个注定无用之人。”
罗先生一顿,然后继续道,“剑不遇良主,便与废铁无异。原本卖旧友几分薄面已是坏了我的规矩了,我原本以为……他那样的人既然肯替你开口求剑,想来你也是有过人之处的……现在看来,是他受困于情了,哈哈哈。”
步涯听着这话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帮她说话的人该不会是庄云寒吧?
按原书设定,庄云寒主角光环逆天,和罗先生还真是算得忘年交。要不是罗先生也不会下心思铸了一柄举世无双的剑给他。
庄云寒真脑子坏掉了?
准备把自己捧上女主宝座吗这是?
“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对坤泽并没有多大意见,只是不想我的剑屈就了而已。”罗先生脸上依旧是爽朗而坦然的,“我之前请你喝酒的邀约,依然作数。”
“可你这分明就是对坤泽有意见。”一旁的萧星昼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口反驳。
罗先生看向萧星昼,饶有兴味地道,“从何说起?”
步涯跟着笑了一下,有几分嘲讽,但是算来这也是见到罗先生之后第一次笑,接过话头,“罗先生说不愿意自己的剑屈就注定无用之人,岂不是就是在说我一介坤泽,终生不得大成——这还不是对坤泽的偏见?”
萧星昼跟着点头,“而且你刚刚已经应允了要给步涯姐姐剑的。出尔反尔,又岂是修道者所为?”
罗先生:“你替她不平?”
萧星昼:“是。”
罗先生:“不服?”
萧星昼:“不服。”
步涯听着萧星昼的话,不免多看了这个少年几眼。
她倒是没想到这萧星昼居然这么维护自己。再怎么说他已经是个灵剑到手的,这时候帮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说不定还会惹恼罗先生。
步涯试图给萧星昼使眼色,让他别多管闲事。
这是她自个儿的事儿,这小孩瞎掺和什么。搞不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罗先生笑着看向步涯,“不必说,你自然也是不服了?”
步涯收了暗示,把目光放在罗先生身上,笑道,“坤泽不一定就低人一等。给我三五百年,谁说我就比罗先生差呢?先生只是生得早。”
严叔之前再三叮嘱,无论如何都最好不要有异议。现在眼看着步涯和萧星昼唯二两个受青睐的都毫无自觉地开始“找麻烦”,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严叔警示似的咳嗽了一声,道,“两位的剑既然已经定了,就不要耽误后面的人了。”
罗先生却笑了起来,转头问刚刚已经摸过手骨的人,“我判你们只能在这山庄之中捡旧剑,你们想必也不服?”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都是刚刚踏进剑意境界的少年人,心气高。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必定能取得绝世灵剑。
现在这种结果,他们当然也不服。
罗先生撑起手,斜靠在小桌上,一派闲散慵懒,就像只盯上一群小老鼠的老猫,“看来大家是都不服了?”
慵懒,自在,带着点打发时间似的恶趣味。
严叔的眉头已经锁出了深深的纹路,此时站到罗先生面前,道,
“只是一群无知小儿,先生按自己的安排即可,无需多费心思。”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严叔,”罗先生悠哉悠哉地道,“既然他们不服,就该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要不弄得好像我仗着年岁欺人一样。”
他脸上带着欢愉的笑,随意似的道,“不如这样,你们觉得自己能力配得上我铸就出来的最完美灵剑,那就证明给我看。”
萧星昼:“如何证明。”
罗先生:“我鸦鹊岭外有一山峰,名为灯曲峰,那山里关着我抓来的一些妖兽,多是用来作为铸剑材料的。不如我送诸位入山,哪位带回来的妖兽够多够凶猛,证明自己够强,我就把我手头正在铸的这柄剑给他。如何?”
“不可!”严叔立刻出声打断,“他们才刚刚修得剑意,入门不过三两天,送他们入灯曲峰那是在给妖兽送点心。”
“生死有命,小朋友们自有决断,严叔这么着急做什么?”罗先生随意又自在地。
旁边的美人开始给罗先生捶肩膀,罗先生一派耐心十足地等着一群少年人的决断。
是入灯曲峰一搏,还是在这山庄中抽一把残次品就走?
在严叔这等年岁的人看来,此事当然是要选后者——罗先生为铸剑准备的材料,大多凶狠异常,哪里是这群娃娃对付得了的。
不过在少年人看来,我要是拿了一柄破铜烂铁回去,哪里还有脸面?
没有一个少年人要拿残次的剑。
全数打定主意要去灯曲峰一搏。
唯一一个有点犹豫的就是步涯。
她在原文之中不曾了解到什么灯曲峰,心里有点没底。
可另一方面,她刚刚被罗先生前后态度变化一激,也对证明自己跃跃欲试。所以有点犹豫也没有表现出来。
于是一众少年人就在严叔担忧且不赞同的目光里,踏进了罗先生画出的传送法阵。
等到所有人都走进去之后,罗先生收了法阵,转手从美人手里接过一个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然后才笑道,
“严叔也不要担心,少年人总是运气比较好的,哈哈哈,不如和我赌上一赌,你觉得这群少年人能活下来几个?”
严叔沉吟片刻,道,“他们都还年轻,罗先生何必如此。”
罗先生搂过旁边美人的腰,笑道,“日子无聊了,我无聊,那灯曲峰的妖兽估计也无聊。找乐子嘛。”
这个乐子一找,这一群少年人就折损大半。
大约有一半的人,过去的当天就被妖兽当成小点心了。
步涯原本手上就划开了一个口子,血腥气吸引妖兽,过去就被一只巨大无比的黑鸟追出了二里地,后来又遇到了几只低阶妖兽的围攻。
要不是车千兰给她送的符咒,她估计早就在妖兽的胃里被酸腐蚀成骨头渣了。
对成长过后的步涯和萧星昼而言,屠尽这群妖兽只不过是他们捏死蚂蚁的力气。
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只能被一群低阶妖兽追得满峰乱跑。
他二人在山峰上勉强撑到了第三天。
也就是第三天,他们在灯曲峰山腰遇到了一条冰眼蛇与封火貂相斗。
步涯拉着萧星昼两人躲在暗处,筹划着等这两只妖兽相斗得差不多了,便出去做个得利的渔夫。
为了隐藏自己身上的气味,两个人之前都在泥潭里面滚过一圈,现在看起来狼狈得不行。一身土黄脏污地躲藏在树的后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