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方祁意味深长的眼神,顾绯不知怎的,突然间有些烦闷。
她微微蹙眉,旋即离开了交易行。
下一秒,顾绯便出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那句话怎么说的?
人间烟火,最抚人心。
她也不例外,寂.寞冷清惯了,她如今最喜欢做的,就是看着人来人往。
毕竟热闹繁华的景象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抚平她内心的孤寂,给予丝丝慰藉。
站了不知多久,顾绯才恢复往日里的平静,正当她想回顾家,余光却瞥见马路中央的争斗。
常合理如丧家之犬般,慌不择路穿透一路人的身体,急急忙忙逃命。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骨物。
见常合理即将逃脱,其中一人仰天咆哮,啸声震天,一道犹如暗红所铸般的光束喷薄而出,直奔常合理。
常合理深知对方的厉害,他明白,若是被击中了,离魂飞魄散也就不远了,他咬了咬牙,右手狠狠地拍击在胸腔。
随后,萎靡不振的精神立刻变得振奋,他轻轻挥动手臂,暗红光束在倾刻间就被撕裂,消失的无影无踪。
伴随着这一幕,常合理很快就变得奄奄一息,趁着对方失神的间隙,他连忙向计划好的方向逃窜而去。
可谁能想,另一人也紧接着出手了。
它笼罩在黑雾中,无法看清具体的身型,他移动速度出奇的快,短短片刻,便缩进了与常合理的距离。
黑雾变得更加浓郁,它幻化成了一把硕大的镰刀,自上而下,若是击中,就能把常合理,一刀两断。
常合理感受到这十足的攻势,眼中弥漫出绝望之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这两个鬼东西给盯上了,追杀至今,多次逃离未果。
今天,自己也怕是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
他尚有心愿没有完成,这下,就再也没有机会。
常合理苦笑一声,轻轻的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顾绯瞥了一眼常合理,神情凝重之余又有些兴奋。
她屈指一抬,透明光华立刻成形,幽幽流转,附在常合理的面前。
黑色镰刀还未靠近光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那笼罩在黑雾里的身型发出了“咦”的一声,显然是对于那极端可怕的波动有些畏惧。
“撤。”
再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合理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这个女孩子看着孱弱无比,眼下这一手,只叫人头皮发麻,他目光中流转着惊骇与忌惮,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个女孩对他有歹意,那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救他,直接让他死在镰刀下。
这么一想,他紧绷的情绪不由得放松下来。
“你是谁?”
顾绯并没有搭理常合理,转身就走。
常合理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人死之后感觉不到肉身的痛苦,但是另一种疼痛叫人更难以忍受。
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随后冲到顾绯的面前:“你到底是谁?”
顾绯脚步停顿:“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拦住我想做什么?”
面前的常合理在修为高深的鬼物眼里,是个大补的香馍馍,自己能救得了他一次,却不能次次救他。
“放弃你的执念,你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又何必对人世间留恋不舍呢?而且,以你的特殊体质,下辈子定是大富大贵的。”
常合理听完这番话,眼里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这不行。”
意识到顾绯的特殊性,他死寂的眼里宛若烟花升起,光亮极了:“对了,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还不等顾绯回答,常合理又跺脚蹬地,闷声道:“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连累你了,你走吧。”
顾绯被他这可爱的性子逗乐了,脸上难得露出了放松的笑意:“你说说,我听听。要是能帮的上,我就帮你。”
虽然她本来就是想帮常合理的,眼下也算是欲擒故纵。
常合理听到顾绯的回答,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说到底他也是个自私的人,虽然不想连累顾绯,但——
他抿了抿嘴唇,“我想让你帮我去举报一个人。”
顾绯这么厉害,大抵不会被连累的。
他只能这么劝说自己了。
顾绯依旧笑盈盈的,并没有因为举报二字而露出惊疑的神情:“你得先把话说清楚,我再决定帮不帮你。”
兴许是因为顾绯的姿态太过于淡定,常合理像是被感染了,他反问道:“你知道一格基金会吗?”
顾绯点了点头:“知道,是一个社会救助团体,因为官方的介入,地位坚若磐石。”
民间所有的捐助款,都是往基金会的账目里走,而基金会收纳统计,用以救治其他人:“怎么了?”
常合理点了点头:“是啊,这是所有人眼里的一格基金会的形象。”他神情突然变的很悲戚,周身更是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忧愁:“我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
“小时候我家特别穷,用家徒四壁来概括也不夸张,爸妈勤勤勉勉的工作,也只能够维持我们一家三口的温饱。有一天,我妈生病了,病的很严重,送去医院检查后才发现是一种罕见的疾病。”
“可以治疗,但天价的医药费,令我们望而却步。”
“而这时候,一格基金会找上门来,他们说,愿意承担我妈妈的医药费,让医生全力救治。”
“我欣喜若狂,我想,上帝虽然给我关上了门,却为我打开了窗,只要妈妈好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和爸爸配合着他们,签了字、录了视频、拍了照片,满心欢喜等着妈妈好起来。”
“可事实情况呢?根本不是这样的。各种表面功夫做完后,他们就走了,别说承担医药费了,什么都没有。”说到这里,常合理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虽然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每每想起,总有一种无力感蔓延全身:“如果他们没有出现,我不会怨恨他们,如果他们出现了也没有伸出援助之手,我也不会怨恨他们。”
“可是后来,我看到了一条荒诞无稽的新闻,一格基金会拨款用于某家庭治疗,但最后治疗无效,配图是我和我爸满心感激的照片,哦,还有我妈妈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想过帮助我们,只是拿我们做筏子,让人民群众以为他们是实实在在做事,实实在在救人。可事实呢?”
顾绯眼睑低垂,默不作声地听着常合理的控诉。
常合理见顾绯面无表情,心略微上提,他本不必说这些,毕竟人这种东西,事情不发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真正上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顾绯感同身受。
只可惜,效果好像不明显。
常合理的眼中带着复杂之色,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妈妈死后,我便发誓要出人头地,在村里所有人的帮助下,我终于又能继续念书。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小时候不明白的事我终于明白了。”
“虽然水至清则无鱼,可是一格基金会,实在是太黑了。我只是单个的缩影,我不知道有多少的家庭是和我一样的经历?所以我想方设法进去了。”
在一格基金会的十年,他实在经历了太多的黑.暗与内.幕,贪污行贿,以暴制暴,一手遮天才是这个基金会最贴切的形容词。
随着网络的普及化,有不少事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闹到了大众面前,可强权总是有用的,不消两三天新闻就能悄无声息的消失。
每次闹大时,他都希望上头会严查基金会,可查虽查了,但雷声大雨点小,次次都是不了了之。
“每一次,我的心情都是从期盼到失望再到麻木,我知道,单凭这件小事根本撼动不了基金会的地位。”说到这里,常合理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这些年,我不动声色地攒了许多的铁证,我不求扳倒谁,也不求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只求这个基金会能够公开一些,达到它设立时救人的初心。”
“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份证据,交给能做主的人。”
“这是我唯一的遗愿,求你了。”
人的成长经历或多或少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影响,面前的常合理就是如此,顾绯并没有问他这么多年值不值得、后不后悔,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你想让我交给谁?”
常合理神情变得僵硬,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千万别和我一样傻,不仅交出了证据,还白白丢失了自己的性命。”
他在里面呆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看清楚官官相护这四字。
本以为自己的选择绝对没错,但怎么也没想到提交的证据,便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好在我做事情向来缜密,都有备份,不然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就打了水漂。”
顾绯瞧着他懊恼的模样,不知怎么有些心疼,她语气笃定:“你放心,我会替你办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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