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一照习俗是要早起的,但容璟孑然一身,却没有需要走亲访友的对象,便也不急着起床。
一觉睡过十点,外面的喧闹已经慢慢平息。
容璟起床洗漱之后,便去厨房将昨晚剩下的几道菜热了热。
取米蒸饭的时候,容璟眸色微动,手下倒是多取了一半米。
饭菜很快就热好了,还有一大半的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鲜香的热气。
容璟将火关上,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进来吧。”
起身去开门,容璟看见来人熟悉的面容也不惊讶,眸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让开了身子。
谢玄轻这次是自己过来的。
手上提了两盒年礼。大概是过来的时候没撑伞,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和修身的黑色大衣上落了不少白雪,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狼狈。
眨了下眼睛,睫毛上的清雪化开,谢玄轻声音微沉:“容璟,新年快乐。”
容璟这时已经转身回到客厅了,闻声抬起头,过了两秒,也回道:“……嗯,你也新年快乐。”
和昨晚一样的台词。谢玄轻笑了一下,随后走进去,将拿来的礼盒放到茶几上。
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房子内转了一圈。
跟寻常人家过年时的气氛完全不同,容璟的家里看起来和他本人一样,散发着一种过于清冷的气息。
心头微微一动。谢玄轻说不准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就像他今天一大早决定过来一样,说不清理由是什么。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容璟将热好的饭菜端出来,然后转过头,淡淡问了他一句:“吃饭了么?”
——这个时候,就算吃了也可以是没吃。
何况谢玄轻还真是只吃了一点早餐便出门了。
有点不太熟练地将碗筷洗了一遍,谢玄轻给自己舀了半碗汤,低头喝了一口。
容璟的手艺自然不能跟外面的餐厅比,更别说比得上谢家老宅里的那几位大厨了。
但鸡汤炖得足够醇厚,软绵的瑶柱和鲍鱼化在汤里,在冬日里热腾腾的来上一碗,却是再享受不过。
尤其是容璟之前用灵气激发过瑶柱和干鲍鱼里面的鲜味,又用瓦罐小火温了一晚上,现在喝起来的味道,甚至要比之前更加鲜美。
谢玄轻试探着喝了半碗,倒是真被勾起了一点食欲。
容璟今早恰逢心血来潮,随手一算便算到了这点,多蒸的米饭刚好一人两碗。
等吃过饭,谢玄轻自觉地收起碗筷,拿去厨房仔细地洗了一遍。
容璟:“那边有洗碗机。”
谢玄轻:“……”
镇定地将已经洗得差不多的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谢玄轻从厨房中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着透明的水渍。
容璟抬眸看了一眼,随手将纸巾盒推了过去。
谢玄轻目光一顿。随后抽了几张纸,擦了一下手上和身上雪花化掉后留下的水渍。
“先生是要出门吗?”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谢玄轻注意到容璟身上多了件大衣,问道。
“嗯。”容璟并未反驳,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道,“你也一起去。”
谢玄轻:“?”
虽然有些疑惑,但谢玄轻还是应了一声好,然后跟着容璟出了门。
屋子里通着暖气,乍一出门,湿冷的风透过走廊的窗户吹进来,刚热起来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容国师性情冷淡,本人却是个怕冷的。微微蹙了下眉拉下头上的帽子,容璟又将手严严实实地放进口袋里。
谢玄轻见状,关门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又转身进去,拿了一把伞出来。
“外面在下雪。”
京市的初雪就下在新年的第一天。谢玄轻过来的时候,天上全是白皑皑的一片,清雪落到温热的皮肤上,没一会儿就化成了雪水。
容璟垂了下眸,便也没说什么。
走出楼道,扑面而来一阵冰凉清新的气息。小区的绿化带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轻雪,冷杉的味道混合着雪花的凉意传来。
撑开伞挡住头上落下的雪花,谢玄轻走到容璟身旁,隐约能感觉到容璟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温度。
微微失神了一瞬,谢玄轻很快回过神来,撑着伞跟在容璟身边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就发现容璟似乎是有目的地在找什么。
抬头看了一下门口菜市场的牌子,谢玄轻收起伞,就见容璟已经走到了其中的一个蔬菜摊子前。
“张嫂?张嫂这几天不在。小伙子,你找她干嘛?”自来熟的老大爷一眼就认出容璟这张脸了,有些纳闷地瞅了他几眼,问道。
“有些事。”容璟淡淡地说道。
老大爷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会有什么事情要找张嫂。
但他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吧嗒了一下嘴,老大爷说:“昨天晚上不是除夕夜嘛。大家伙儿都提前收摊回家了,张嫂也没多待,跟我们一块儿收摊走的。不过她说今天估计会有亲戚上门,所以昨天收摊之后,就去买了点儿腊味卤味什么的……”
他们这个菜市场也有腊味卤味卖,老大爷也搞不懂对方怎么就想着去另外一个市场买。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张嫂去买东西的时候地太滑了还是怎么样,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偏偏那边市场因为比较远,也没多少人去,张嫂在那儿躺了小半天,直到入夜有车经过,才被看见送去了医院。
“听说她躺在那的那几个小时里,身上还被车碾过……唉。”老大爷叹了口气,说道,“新年初一的,张嫂估计还躺在医院里吧。”
她家家庭条件也不好,老大爷今天过来摆摊,就也顺便照应一下对方的干货摊子,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谢玄轻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干货摊子确实没人在那儿。
容璟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谢玄轻将目光收回来,又看向那位老大爷:“那您知道这位张嫂现在是在哪个医院吗?”
他人生得高大挺拔,容貌更是俊美。久居高位所带来的气势即便刻意收敛过,在一众普通人里也显得格外不同。
老大爷目光在他还有容璟身上转了几圈,心中狐疑更甚:“你们问那么仔细……是社区扶贫办的?”
谢玄轻:“……”
容璟也忍不住“……”。
所幸老大爷也就是这么一问,见他们二人似乎真有什么事想找张嫂,琢磨了一下,便将两个摊子收了,然后道:“那医院挺近,我带你们过去吧。”
他到底是不放心让谢玄轻和容璟两个人单独过去。
容璟也不介意,点点头就算应了。
谢玄轻在一旁看着,同样没什么意见。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容璟找那位“张嫂”有什么事。但他看着容璟被那位老大爷拉着絮絮叨叨各种家常的时候,莫名的,他觉得好像也不错。
“你这年轻人可真够虎的,就穿这么点儿?”谢玄轻正想着,那位老大爷又转头念叨了他那句,指着容璟道,“这小伙子倒是穿得厚实。”
但好像又有点太厚实了吧?
谢玄轻平时在商场上都是雷厉风行铁腕煞神的形象,少有人敢对他这样指指点点。垂眸看了眼容璟的神色,对方琥珀色的眸子藏在帽子投下的阴影着,看着也有些孩子气的闷闷。
唇边闪过一丝笑意,谢玄轻难得地应下了老大爷的这声“指责”。
“嗯。”
一个两个都是闷葫芦。老大爷心里嘀咕了一句,又带着容璟他们拐过两条街,就到了附近的人民医院。
熟门熟路地穿过走道。老大爷带着容璟和谢玄轻二人来到了住院部的二楼。
生老病死皆是常态。即便今日是大年初一,医院里的病患也依然不见减少,病人痛苦的呻.吟从病房中传来,带着一种颓颓欲落的气息。
那是病气,也有死气。
容璟平静地跟着老大爷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病房前。
“张嫂,我带人来看你来了。”老大爷喊了一声就推门进去,然后才发现病房里居然还站着另外几个人。
而受伤的张嫂躺在病床上,本就苍老的脸上此刻看着更是苍白憔悴,唯有嘴边还挂着一点儿笑意,使得她身上还有一丝人气。
“这几位是?”老大爷问了一声。
张嫂这次伤到了大腿和腰部,一时没办法起身,见到老大爷过来,就躺在床上微笑道:“这是我儿子的几位同事……齐大爷,你怎么来了?”
说到儿子的时候,张嫂的表情有些灰暗。
齐大爷一见,连忙转移了话题:“噢,今天我在市场里卖菜顺便帮你看一下摊子,然后前天在你摊子上买了不少干货的那个小年轻过来说有事找你,我就带他过来了。”
“是干货有什么问题?”涉及到这方面,张嫂看着有些着急。
容璟和谢玄轻这时候也跟着推门走了进来。
首先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不是齐大爷或者张嫂,反倒是那几个同事。
“容先生,谢先生?”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玄轻抬眸看过去,便见到了周松云的脸。
周松云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来关心一下部门中病退兄弟的母亲也能遇见容璟和谢玄轻,站在原地瞪了一会儿,才敢确定二人的身份。
容璟头上的帽子在进来的时候就摘掉了,浓密的银白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看着就不太一般。
齐大爷和张嫂也愣了一下:“你们……认识?”
周松云看了看容璟和谢玄轻的脸色,轻轻点了下头:“认识。”
“那还真是太巧了。”张嫂笑了一下,目光在容璟那头银发上多看了几眼,却也很礼貌地没多问什么,只问,“听齐大爷说你找我,是之前买的干货有什么问题吗?”
容璟摇摇头,走过去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和印堂,忽然问:“那天我不是叫你早点回去么?”
张嫂脸色微变,随后勉强笑了笑:“因为想着今天可能会有客人来家里吃饭,饭菜太寒酸了不好看,所以就想添一点卤味腊味好看些。”
没想到会那么倒霉,摔倒了又被路过的车子碾过大腿。
她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齐大爷见状忙安慰了一声。
容璟却是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淡淡。
一旁的谢玄轻和周松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此时也微皱起眉头,看着容璟和张嫂二人。
张嫂被他们看得有些慌,手指攥了攥被单,抬头又问容璟道:“这位小哥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你昨天是在故意求死。”张嫂话音未落,容璟便看着她,轻轻地将她昨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齐大爷闻言大惊,尤其是在他看见张嫂脸上露出的神色之后,忍不住问:“张嫂你这是……”
容璟之前就觉得张嫂的面相有些奇怪。她并非是那种大恶之徒,上一世似乎也没欠下什么冤孽恶债,这一世的命格又怎么会如此悲苦,甚至连晚年也悲惨至极。
但当时他与张嫂不过一面之缘,也不好多做什么,只提醒了一句对方尽量避开血光之灾。
然而今日起床,容璟随手起了一个卦盘,却算到她非但没有完全避开那道劫数,反倒是隐约有要遇上死劫的征兆。
但到底还没有真正化作死劫。
卦象之中蕴含的消息极为庞杂,谢玄轻当时又刚好上门,这种巧合放在玄学界而言便不能算是单纯的巧合,所以容璟才会带着谢玄轻一起出门,找到了市场卖菜的齐大爷,跟着对方来到了医院这边。
而来到医院一看张嫂的命宫和眼相,容璟不难看出昨日张嫂其实是有求死之心的。
至于原因……
周松云拧紧了眉头:“张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嫂低着头,过了两秒,才哑着嗓子道:“对,昨天我是故意摔倒在那儿,等着有车路过了就压死我算了。”
她真的太苦了。前半辈子所嫁非人,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唯一的儿子却又因为出任务变成了植物人。
张嫂不恨谁,为国而战是件好事。她只是觉得自己太难了,为什么,为什么都是自己遇到这些事呢?又为什么不是她代替儿子躺在病床上,一日一日衰弱下去呢?
前天齐大爷跟容璟说的不是假话,张嫂的儿子确实是快撑不下去了。
只是昨天医生跟她说,如果有条件的话,其实可以试试看另一种疗法,刺激患者的大脑皮层,看看是否能唤回病患的神志。
但这种疗法需要的钱很多,张嫂日夜经营那个干货摊子,攒下的钱都不够儿子在医院里多住一个月。
“……所以我想,如果我死了,压死我那个人会不会赔钱?到时候就能救醒我的儿子了吧?”
她的想法天真却又带着一丝无奈,叹了口气,张嫂又道,“但是当我真的被车子压过的时候,我又想,如果我真死了,谁又去继续照顾他呢?”
况且,她死在别人车下,有良心的赔一些钱,没钱又没良心的……那她就白死了。
“我说这些你们大概觉得很可笑吧……”张嫂哑着嗓子道。
其实有一瞬间,她也是真切地不想活了。为什么要活着呢?她这一辈子什么苦都吃过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她的日子那般难过吧。
“你为什么没想过去申请捐款?”谢玄轻沉默地听着她说完,然后道。
“治疗费确实贵,但现在许多慈善机构都开通了申请通道,你完全可以试着去申请一下。”
张嫂儿子是因公受伤,甚至还能去向政府部门申请一笔专门的救济金。
谢玄轻的语气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平静。
他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周松云回过神来,也跟着说道:“是啊,张姨你完全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去和领导打个申请。”
张嫂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辈子孤苦惯了,面对别人的善意,第一时间也是否定推拒的态度,又怎么会想得起去寻求慈善机构乃至周松云等人的资助?
周松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从没有过求助他们的想法,脸色不由得更差了一点:“张姨你都没跟我们说一声,就这么自顾自地想用自己的命去换钱……”
说句不好听的,她这种做法,反倒是让人寒心。
张嫂也低下了头。
周松云见状,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倒是先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容璟出声了:“谁告诉你这样就能拿到赔偿的?”
张嫂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能救儿子就好了。
容璟闻言,轻轻垂眸:“令郎的病房是不是也在这里?”
张嫂反应了一下才听懂他是在问自己儿子的病房,轻轻“嗯”了一声,“你……也是他的同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张嫂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给她的感觉极为神秘,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轻轻看过来时,她就什么话都不敢瞒着了。
“不算。”容璟却是回了一声,“介意我去看看吗?”
这倒没什么可介意的。
张嫂苦笑了一声,挣扎想起来带路。
周松云见状,连忙将她扶到手上,然后转头看向容璟:“容先生是……发现了什么吗?”
容璟的本事他最是知晓,对方能提前预知到白佩兰的动向,说不定这时候也发现了什么异样。
“说不准。”容璟淡淡道。
齐大爷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问:“小伙子你这是……?”
张嫂其实也有些疑惑,但心底又莫名地有点期待,摆摆手:“竟遥的病房在楼上,医生说他身上的病症有些奇怪,每天需要比较复杂的检查,所以一直没换来这边。”
但加护病房的价钱比起普通病房来说要贵上许多,张嫂每日去卖干货,赚到的大部分钱也都是花在了这方面上。
盛着电梯上去,容璟一出电梯门,就感觉到了一点儿熟悉的波动。
眼睫轻轻一颤,容璟跟着周松云和张嫂朝张竟遥的病房中走去。
大约是因为睡得太久身上肌肉流失,张竟遥看起来消瘦得有些厉害。
张嫂在周松云的搀扶下勉强弯腰下去摸了摸他的脸,眼中情绪复杂。
容璟也走过去,垂眸看了眼床上青年的面相。
即便有些消瘦,但依稀也能看出张竟遥原先应该是副极正派的长相,眉如刀鼻似剑,虽有过刚易折的意思,冥冥之中却又有一丝转机蕴含其中。
他与张嫂身为血脉至亲,两人之间的命格说是联系紧密也紧密,张嫂一生困苦的命格,转机似也相系其上。
张嫂看了一会儿张竟遥之后便退开了几步。她也不是笨人,从周松云对待容璟的态度以及容璟能那么精准地说出她身上的事这两个表现中,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是怎么受伤的还记得吗?”容璟忽然问道。
这话不需要张嫂来答,周松云便能答出来。
张竟遥之前也是特殊部门的人。
在一次任务中,厉鬼控制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五楼上跳下来,因为这个举动太猝不及防,楼下的同事几乎没怎么准备——
而张竟遥当时离小女孩最近,所以就直接扑过去,将天师炼制好的符纸贴到小女孩身上将她推了回去,自己却是重心不稳,从五楼掉了下来。
事后厉鬼因为觉得张竟遥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拼着灰飞烟灭的代价,冲着摔落下去的张竟遥最后一击。
磅礴的阴煞之气顿时涌入了张竟遥的身体,即便后面部门上级让天师专门给他祛除过体内的阴气,但最终还是太晚了,张竟遥还是成了植物人。
周松云说着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重,容璟静静地听着,随后指尖在张竟遥的眉心上虚虚一点。
一缕若有似无的阴气缓缓散了出来。
周松云等人屏息看着,却见那缕阴气消散之后,容璟的动作还是不停。
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两张淡黄色的符箓,齐大爷这会儿总算知道容璟是干什么的了,只是他看着四周静谧的气氛,张了张嘴,也没敢出声。
“借你的煞气给我。”容璟头也不回地说道。
谢玄轻却是第一时间知道他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下意识问道:“怎么借?”
容璟沉默未答,另一只空着的手却是轻轻在谢玄轻的手腕上点过。
一阵极浓郁的煞气蜷缩在他的指尖上,被他毫不犹豫地送进到了张竟遥体内。
只见煞气入体后,一直昏迷着的张竟遥竟然闷哼了一声,浑身发起抖来。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道道鼓胀的青筋,身体蜷缩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争斗厮杀一般。
张嫂见状脸色大变,但看着容璟淡定的神色,又不敢轻易打扰,只能抓着周松云的手臂,一瞬不动地咬牙紧盯着。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