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才发现西瑞尔还在偏低的水温下哆嗦着, 身体打着摆子。斯内普拧眉将淋浴的水温调高。
西瑞尔抬脸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可能是因为刚吐过的原因,眼角通红。再配上湿漉漉的头发和一脸分不清眼泪还是淋浴的水, 看起来可怜极了。
斯内普伸出手, 把男孩拽到了自己的面前,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被水溅湿, 开始帮西瑞尔解扣子。
一粒两粒,西瑞尔就像退化成为了一个不会动手穿衣脱衣的幼稚园小盆友, 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巫帮自己解开、脱掉已经完全湿透的衬衣和西裤。
“去水底下站着。”斯内普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说话,更像是在叹息。
西瑞尔万分乖巧,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站在淋浴的正下面,看着男巫去卫生间的另一边开始给浴缸放水。
“要什么味道的浴液?”男巫难得温和地询问那个已经看起来完全不能自理的小盆友。
西瑞尔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很痛, 刀剌着一样的感觉,又闭上了嘴巴。只是用一双灰绿色的大眼睛隔着水,雾蒙蒙地瞅着弯腰取架子上浴液的男巫。
“那就用薰衣草的吧……”男巫自顾自地拿起一瓶认真看了几眼,然后将瓶子单独放在了一边。
之前西瑞尔林林总总扛回来一堆洗护用品, 什么奇怪的味道都有。对此斯内普教授表示相当不屑。洗澡时也坚持用自己习惯的那个老品牌。
此刻小白狐蔫了, 他反而变得耐心起来。
西瑞尔赤条条地站在淋浴花洒下, 看着男巫放好了浴缸水又向自己走了过来。
然后白狐少年难得主动地伸出了双手。
来, 抱抱。————斯内普仿佛听到了西瑞尔心里说的话,
斯内普配合地将自己的少年原地抱了起来, 放进了水温偏热的浴缸里。
西瑞尔乖巧地坐在浴缸里、嘴唇的颜色很淡, 鼻尖和眼角依旧有些红,湿透了的刘海被男巫扒拉到一侧,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少了些平日的生动和淘气、多了些少年的脆弱和朦胧。
斯内普摸了一把西瑞尔的脑袋、然后站起了身。
白狐少年细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了男巫的裤子边,无声地表达着对男巫离开的抗议。
斯内普轻拽开少年的手,温声道:“我去拿洗发液。”
西瑞尔收回手臂,环抱双膝,乖巧地坐在热水里,眼睛却是紧紧追随着男巫的每一个动作。
斯内普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去拿了一瓶洗发香波,又走了回来。
男巫的大手混合着洗发液揉搓在少年软软的头发上。一层细密洁白的泡泡像是一朵薄荷味的棉花糖,顶在少年的头顶。
斯内普大概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一身衣服,干脆斜坐在了沾着水浴缸边,一边揉一边开口说道:
“西瑞尔。如果有天你发现……圣芒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的医生工作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你在心理上无法接受……那么就回来。”
西瑞尔小口地喘着气,嗓子疼得只能让他用气音说话:
“我对……我的工作和圣芒戈的环境……没有意见。我很喜欢……我只是一时有点不能接受那么多的血,那个患者很小,才八岁……”
斯内普干巴巴地阐述:“医生的本职工作就是这样,我以为你心里有底。”
“知道和见到是两回事…...我之前只是一个做魔法医疗药剂的研究人员,没有这么深刻的医生体悟……”西瑞尔慢吞吞地说。
“那现在呢?闭眼。”
斯内普嘴上说着,手里拿过淋浴的花洒,帮白狐少年将头上的洗发液冲掉。
西瑞尔闭着眼睛,让伸胳膊伸胳膊,让抬腿抬腿。
“我有点理解皮特主任的用意了…...也许作为一个研发人员,我是可以的。但是作为一个医生,我的心理准备还不足。还有生理性的一些小问题需要克服。”
斯内普将浴液挤在一个蓬松柔然的浴花球上,轻柔地拂过男孩的肩背,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西瑞尔,你知道我最担心的不是这点。”
西瑞尔偏了偏头,看向身边的男巫,示意自己有在认真听。从他的角度,稍稍抬头就能看到男巫上下滑动的、尖尖的喉结。
“你最需要学会的是从医生的角度面对死亡。上次在魔法内科,那件事情你也还有印象对吗?但那个人几乎是在治疗前就死亡了。以后…...你很可能需要面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出现的自然或者非自然的死亡。其实……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必须学会面对的一件事,陌生人的、身边人的…...只是你们的职业让你们在这方面接触的格外多而已。其实…….就私心来说,我不想你接触这些。”
白狐少年被薰衣草味的沐浴泡泡包围,眼睫毛湿漉漉的、长长的搭在了下眼睑,语气是少见的脆弱和些许的不确定:
“你难道不会陪着我吗…...?你不是在我身边吗…...为什么突然谈论…...死亡?”
斯内普沉默地看着少年颤动的睫毛,一只大手轻柔地抬起少年的下巴,浴球擦过少年白细的脖颈。
“我一直都在。”
……
当天晚上,在斯内普怀里睡觉的西瑞尔发烧了————之前嗓子的疼痛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没有休息好加没有吃好再加一顿折腾,少年的身体终于正式拉响警报。斯内普被怀里不正常的温度、少年粗粝的呼吸和小声的梦呓惊醒,然后竟然一瞬间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西瑞尔没有像上次一样因为具体某一件事或某一句话而持续梦呓,他只是一直叫着“西弗勒斯”这个名字。
斯内普看着自己被西瑞尔紧紧揪住的睡衣。
魔药大师慢慢掰开男孩的手,用被子裹住了时冷时热的少年,自己披着晨袍在魔药柜子前辗转半天,最终还是拿了配方中有喷嚏草的退烧魔药。
“西瑞尔,醒醒。”
男巫将自家小巨怪抱在怀里,趁着对方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将胡椒口味的魔药尽数灌进了对方的嘴里。
斯内普看着怀里的少年从脸颊开始,从上至下变得通红,一双白色的狐耳就这么从头顶冒了出来。伸出手绕到意识不算清醒的少年身后,帮他放出了自己的大尾巴。
生病的少年变得更像一只小兽,紧紧地缠住了身边让他感觉安全的人类,恨不得将一米八的自己团吧团吧塞进男巫的睡衣里。
退烧魔药见效很快,怀里的少年渐渐在男巫的怀里睡熟了,呼吸也不再急促,慢慢变得绵长,除了多了毛耳朵和尾巴,一切都稳定下来。
关掉台灯,一室黑暗。
耳边只有白狐少年的呼吸声,斯内普平躺着,黝黑幽深的眼睛却在一片黑暗中亮得慑人。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睁着眼睛保持了多久,待西瑞尔终于睡熟后,他慢慢起身,将一个枕头塞入少年怀里,折好被角。
男巫披着晨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办公桌前,从一个不常打开的抽屉拿出一打质地精良的羊皮纸、一个带着金箔碎屑的信封、一支华丽的羽毛笔和水晶瓶装的龙血墨水。
他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展开的、厚厚的一摞纸,好似那是一本无字天书。他像是在暗自下定决心或是在做一个关乎生死的重要决定,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羽毛笔。
“ 本尼迪克 ·爱德华·麦克莱恩先生亲启 ”
这也许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黑发黑眸的男巫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坦然忍耐到一年之约结束,然后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带着西瑞尔去见他的家人,说明来意,祈求来自家人的祝福。
然而事实是,在西瑞尔面前,理智和计划是最先被抛弃的两样东西。
当他看到西瑞尔脆弱的样子,梦里眉头紧皱还在呼唤自己名字的样子,什么一年之约、什么命定伴侣、什么成熟冷静、什么细水长流…...统统抛诸脑后。
他本就不是善男信女,何必画地为牢,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还自鸣得意自以为自己很“正派”地设定一个期限————自欺欺人。
当然,让他决定打破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从今天的事情中看到了西瑞尔内心深处的缺乏的安全感。小巨怪总是隐藏的很好,成天嘻嘻哈哈,腻腻乎乎,如若不是今天的他格外脆弱,斯内普本人都没有意识到。所以感情这种东西,果然唯有两人一起慢慢摸索成长才行。
既然西瑞尔缺乏安全感,那他作为伴侣就该全然给予对方安全感。他千辛万苦铺垫布置的、对两个人未来的各种计划其实也不过是想让西瑞尔能顺顺利利,感到幸福。现在计划及将被打破,但是目的依旧可以达到,也不失为一种成功。
斯内普打算近期就去一趟中国,此刻他写的就是正式拜访函。
他要正式向西瑞尔的家人提出订婚的请求,或许结婚也不错,哪怕他的家人不满或阻止,他也要拼尽全力地争取到。
伴着清晨第一缕晨光,一只黑色的鹰带着一封信振翅起飞,两翼平伸,掠过霍格沃兹城堡的塔尖,如疾箭一般向遥远的国度飞去。
……
西瑞尔醒来时斯内普正半躺在他身侧看着手里的文件,破天荒穿着晨袍,里面裹着睡衣看起来很......柔软。
“醒了?喝水。”
斯内普几乎是在瞬间就发现了少年的苏醒,等男孩自己半爬起身,将手边的蜂蜜水递了过去。
西瑞尔就着男巫的手喝了一口,清了清干哑的喉咙,揉了揉眼睛:
“我发烧了?”
斯内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几点了?糟了!上课!”
西瑞尔的眼睛倏而瞪圆,二话不说就要掀被子下床。
斯内普将人按了回来,重新给他裹好被子。
“今天是周六。”
西瑞尔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把自己扔回床上————动作压到了自己的尾巴。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毛尾巴和耳朵都出来了。
少年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噢”地叫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把自己埋进了男巫怀里。
“对了,西瑞尔。我们商量一件事,鉴于…...你已经清醒了。”
斯内普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床头柜上,将怀里的少年挖了出来。
西瑞尔嗓子还有些沙哑,带着朦朦胧胧的鼻音,被男巫提到了一个两人平视的位置。
“你说吧……”
斯内普黑色的双眸紧紧盯着西瑞尔灰绿色虹膜中间的深色瞳孔,缓慢而坚定地说:
“我们订婚吧,正式的、需要家人出席的那种。”
那双深色的瞳孔急剧收缩,倏而又放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