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随着凌绾陷入昏迷, 带着她的景襄一同消失, 修真界各区域因魔化问题趋于严重,逐一爆发出的冲突,令这场酝酿许久的正魔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起因这场冲突不大, 偏生死的人是乾坤书院重点培养的数名核心弟子。
靠近西面的周边小城和其他城镇一样, 受魔修符文阵法屠杀, 乾坤书院颁布的考核任务恰恰在这儿附近, 于是这些历练涉世不深的核心弟子着了道, 纷纷死去, 乾坤书院懊恼又气愤,逐广邀诸多正派一同围剿。
结果显然易见,魔修不敌, 战败的失去腹地,却也不甘的再次卷土重来。
于是,有一接二, 再三的斗争, 和平表象一撕开,安稳, 荡然无存。
所有名门正道卷入了这场正魔之争里,不管是不愿参与厮杀争夺的修士, 还是想做收渔翁之利的, 皆因魔化问题与魔修日益猖狂下, 不得不展开了这场长达数十年的战役。
直到五十年后的冬日, 魔修消停了对正道地盘无情打击, 甚至连正道一同拿下他们数十领地区域都没有回击时,这场斗争才稍稍缓了几分。
然而位列正道五大宗门对此,却是抱着不好的看法。
“你说,中部安崖可攻可守,魔修向来不让的死守该地,此时失去却没像以往那般,着实不正常、不正常……”
“贫道深以为然,当初门中弟子悍然对峙,魔修伙同那群不要命的魔化物不计死伤前仆后继,造成我派重大伤亡,不得不弃守退避,现在我方一口气拿下数个要地,却没动作……”
“我看是在憋大招呢!”
“就是憋大招,也奈何不了它们……”
“呵呵,我看未必,据探子回报,魔族和魔修没反击,是意见出现了歧异,现在内部闹的不可开交所致。”
“狄老所言当真?”
“当真,我说……”
许久不曾聚在一起的大佬,因这久违的缓和聚在一起,此时无不交换着意见情报及看法,甚至在那名叫狄老的大佬言语下,商讨着令魔修魔族不和联手的分化计策。
当他们讨论出一结果,无不看着顶座几名未曾说过一句话的主事大佬。
无极宗,素有丹仙之称的桂老实力是其他四大宗门垫底的一位,不过一手丹药救死扶伤,比起其他暴力输出的大佬,能耐不再话下。
桂老接收到底下眼神,问着身旁、这来自剑岛的大能。
“雷涛,你觉得呢?”
被誉为惊雷剑的雷涛,心性如其名,只是一惊一咋的性情,被这多年来的争斗与门中弟子死伤磨平了菱角,此时闻言,拭剑的手停未停,眼皮不带抬的说:“佛宗如何,我剑岛就如何。”
这话,重中之重,颇有几分引佛宗为首之态,不止询问的桂老眉头微微蹙起,不经意听得这话的人露出若有所思之态。
虽然心里有点那啥了,桂老也没说出、甚至表现出不满来,迳自撇头问另一人。
“和玉道友觉得呢?”
和玉是乾坤书院派来的代表,为人如他掌管的文苑一样,充满了一股柔弱的书生气息,可若就此看轻他,定当吃了大亏。
乾坤书院分诸多技艺别苑,但实际主导书院势力的,仍以文武两苑为主,所以能管理文苑的和玉,又怎么会如表面上来得简单呢。
和玉那张宛若书生般亲和俊秀的面容扬起了抹笑,神色温和道:“大家觉得如何,我院便如何,定当全力配合。”
这话说的极好,不占谁及立谁,既摆明了立场,也不得罪其他宗门,还能给人好感。
不愧是只成精的老狐狸。
桂老暗地里撇了嘴,视线越过和玉,瞅着和玉身旁人。
和玉身旁是来自九域的慧静大师,因实力高、佛门道行了得,很能即时收拾魔化物,防止扩散成灾,每每出现便能将失去的腹地收回,久而久之便成了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修士多数自恃甚高,桂老也不例外,不过相处抗敌多年,早已没了原先高傲,看慧静的眼神比起看他人来得和睦,张口,便想问问慧静看法。
只是慧静并没有注意到他,周旁还隐有灵力波动,显然正和人神识传音,桂老吞回言语,转头,向另一边的佛宗德心尊者询问。
身旁人商谈的沸沸扬扬,慧静却是不为所动的和人神识传音。
他和谁神识传音?
是和门中弟子还是某宗长老?
都不是。
他正和囚在无量塔内的虚一说着话。
但显然的,对话内容不是那么愉快,慧静内敛的神色因为紧绷,泄漏了几分不渝之态。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想开,难道一个女人比不过这天下苍生?!”
比起他强烈的情绪起伏,从无量塔里传出来的清越嗓音之淡定,简直不像是个被囚了五十年的人。
“和她一起,与这天下苍生毫无关连。”
只有无量塔的主人,即慧静才能听到塔内传出来的声音,所以虚一话一出,慧静面色老沉的厉害。
“何来无关连?因小爱而失大爱,这点在你面对选择时,便会逼你上绝路。”
慧静是过来人,哪里不懂。
虚一沉寂了好一会,才道了句让人胸闷气堵的话。
“师叔何尝不是因为一己之私将我囚困于这,令正道少了一份抗魔之力,说到底,你与我不过是同一种人罢了。”
“孽障!你……”慧静还想说什么,便因猛地插来的话声,打断了言语。
“慧静大师觉得如何?”
这时,多双眼睛望了过来,慧静即便再大的怒火,也不可能于这当口发出,只能收敛一二,回道:“如你们所言行事,不过南面还请书院的和玉道友多多注意,东面无极宗桂老再伙同宗门及佛宗一块,至于北面……”
哪怕慧静没有参与商谈,可场上谁和谁说什么话,此时谈论内容至哪一要点,无不被他注意着、没有错过,所以被问时,不仅能举一反三的给予意见,还能有条不紊的安排众人行事。
很快的,场上便因领了命,着急情况的修士相继告辞离去。
慧静和几位宗门大佬说了几句话后,道了句佛号,起身,意欲离开。
“慧静师兄稍等!”
喊住慧静的,是一名穿着百家衲子衣的光头老和尚,其身后跟着一名衣着简单的带发修行居士,而这名带发修行居士神色恭敬的喊了声。
“慧静师叔。”
两人不是谁,恰恰是虚一的师兄虚河与师傅弘扬道人。
十方禅寺分两个体系,走有情众生入世的带发修行居士,与无情众生、受清规纪律的剃发修行和尚,比起后者,前者相对约束少,因此才有了弘扬道人特立独行的和尚装扮。
正常,走有情众生入世的弘扬道人,其装扮该如虚河那般,蓄发,着居士服,可偏生弘扬喜好问题,身份又是禅寺里,除住持外,唯二能和慧字辈的慧静平起平坐长者,因此他一套‘我以居士身份走圣人之道,以什么装扮行事,着紧于此,是谓着相’言论一出,加之自身对佛理有别于他人的深刻理解,甚至借此说服他人时,久而久之,寺院上下没人再说其装扮问题。
这点,就连严谨的慧静也只于早些年时说之一二,后来便没再提过。
而这会弘扬道人称慧静师兄,也没错,只因两人来自同宗门,虽因体系不同在名号上有所差异,可辈份论下来,确实是师兄弟。
慧静看见两人,再度想起刚才虚一顶撞的言语,面色跟着难看了几分。
“弘扬师弟,虚河师侄,唤我是为何事?”
面对慧静不咸不淡的态度,弘扬道人眉头皱起,抬手,在周身布下防止窥听结界,问,“虚的我就不和你说了,虚一呢?”
慧静瞥着神色不善的师弟,又看了眼抿唇的师侄,沉默了两秒,才言,“在我的无量塔里。”
弘扬一听,差点没气炸。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把他囚着干什么?”弘扬这些年没少给虚一这个小徒弟传传讯符箓,只是符箓传的再多,虚一始终没有一丝音讯,这让他不得不想对方是闭了死关还是遇到了什么,否则多年没有消息,实在是……
直到前日,他再度囔着虚一到底去哪鬼混了时,大徒弟虚河听了,一脸欲言又止,后受他逼问,不得不吐出猜测──
“许是师弟做出难以面对宗门师傅等事,才……”
“不可能!你师弟为人正直,比师傅见过的吞云树来得直,怎么可能……不对,等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呃……弟子曾见过师弟一面,当时师弟元阳已失,说会自行解决……”
“你这小子咋不早点说呢?!什么时候的事?”
“九域结界毁了时,佛宗邀我们前往论事。”
“……这事我怎么没有记忆?”
“您老被酒香勾了魂,跑了。”
“……”
好吧,当时的不厚道,造就他两眼黑的不了解情况,以致拖了这么久才……然而比起徒弟的自以为与忧心,他更清楚多年没有虚一消息的可能来自于什么。
比起徒弟只知道妙清师太是虚一生母,慧静和虚一的关系,他是在妙清师太第一次来寺院时便知道了。
慧静师兄是个十分虔诚,恪守清规的佛修,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便是一,所以当时从一些细微动作与妙清师太言行举止窥知虚一便是慧静师兄的儿子时,震惊、讶异、愕然等情绪都不足以表示他当下心情。
因为慧静师兄曾说过,累世修行多年,今世,终于有望登至圣人之境。
然而孩子……虚一的存在,提醒着一切。
破戒。
一个破了戒的和尚,即便是失去记忆导致如此,今世便是有望,也难登大道。
意思是,飞升,可能,无望。
得再继续修行,或是完成大功德。
所以虚一打小被慧静带在身旁教养学习,他这个做师傅的从没说过什么……因为入世修行多年,他明白,当一个人达不到自身愿望理想时,便会对唯一的亲人血脉寄予厚望。
知晓内幕,明白状况,因此得知虚一没了元阳,他首先想到的是慧静师兄。
以慧静师兄对虚一的期望程度,绝对有可能做出什么。
于是有了现在这么一问,且结果还真是如此时,弘扬道人怎么可能善了?
他说:“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把那孩子给我放出来!”
“做错事便得自省,他还没……”
“我管你个狗屁自省,魔族都打到家门了,还守个屁规矩!可曾想过因你的一己之私,罔顾了多少人的性命,这和圣人所谓的善行善念背道而驰,你做为高僧多年,难道不懂!?”弘扬道人性情向来直接粗放,张口骂人完全是信手拈来,直白的让慧静难看。
“你……”慧静呼吸一滞,眉目一横,怒相顿生,“规矩不能破!”
这话合着神情,还真有几分羞恼之态,也令弘扬道人不知说出这番话的慧静是真为佛门,还是纯粹私心作祟,可不管哪一种,都让他额头突突狂跳,无法理解这般做的行为,出口的话登时猛戳对方心窝。
“不能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破?!与其将人关在里头毫无作为,还不如放出来解决当头难关,借此达到自省作用,还能解决眼前紧张局势!”
“虚一如何选择,都是他的事,他的人生,他的历世修行功课,师兄不该插手干预!”
弘扬道人的话句句在理,可这么暴跳如雷的说出来,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哪怕周旁布上了防止窥听结界,让人无从听见,可神情言表举止,还是惹人注目,吸引了场上未离去的人目光。
慧静注意到这些视线,本就崩不住的神情更是垮的难看。
“这事我自有定夺,师弟无须紧张,好好护着你该守的城池,做你应该做的事!”慧静一个拂袖,高大身形立即化做一道流光。
“师……”弘扬道人见状,意欲阻止,也只擦过了对方衣角,生生的让人离去,气得他拿在手中的柳条一甩,直接把地面都拍裂了,吓得旁人皆唬了一大跳。
不过弘扬道人毫无自觉,兀自生着闷气。
做为他弟子的虚河,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是等慧静走了几秒,犹豫消去,才问,“师傅,咱们还依计画行事?”
“行,怎么不行!”弘扬道人没好气的瞪着说废话的徒弟,“不行这个计画你师弟哪能重见天日!”
“可依师叔态度,那名女子会不会一出现就被师叔灭了?”
“师傅在,不会发生这种事。”弘扬道人抿了抿嘴,不啰唆的催促,“赶紧去,你师弟能不能出来,全看你能不能尽快带回那名女子,而这天下苍生能否保有一线生机,就看谁动作快。”
“是,师傅!”虚河闻言,面色一凛,应声揖了礼,人也刹那消失当前。
弘扬道人视线从消失的徒弟移至殿门外,嘴上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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