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些,宋雁蓉几乎是半拒绝了,热心肠的人儿,听到后面的恳求,不好意思直接就推拒,只问:“什么忙?”
等岚意说完,她犹豫片刻,岚意就又说:“不说旁人,只说瞧着荣欢的面子上,荣欢生前,很喜欢大伯母。”
宋雁蓉一时心软,终于点点头,答应了。
如此送了宋雁蓉出去,岚意只耐心等待着。转眼到了两天后,这一日宛茵约着宛玉一起来恭王府探望,她坐着易家的马车去解家接人,看到宛玉上车,差点吓了一跳,“怎么几日不见,你瘦成这样了?”
宛玉的脸颊凹陷下去,根本没有这个年纪的姑娘应有的朝气,倒比之前小产时看着更加憔悴,听到姐姐这么问,她勉强笑了笑,说:“我就是这几天睡得不太好,原本说这次也没法子去瞧表姐的,实在是姐姐你喊我,盛情难却。”
宛茵道:“不知道你这样了,要是知道,绝不会非喊着你,若是真不舒服,就先回去吧,岚意那里,我帮你同她讲一声就是了。”
宛玉却摇了摇头,下定决心似的,“算了,总是要去的,走吧。”
宛茵觉着有些奇怪,但一路上宛玉也并没有多说,姐妹俩便只讲了些闲话家常。
然而到了恭王府门前,宛玉下了马车后,却忽然止步不前,宛茵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回过头去看她,奇怪地道:“怎么了?”
宛玉看起来很紧张,“荣欢的事……咱们要怎么安慰表姐才好?”
宛茵赶紧说:“顶好就别提,提了,又是伤心。”
“可是……可是……”宛玉咬了咬嘴唇,“我可能有些对不起表姐,也,也对不起荣欢。可能到头来,还是会忍不住说到这个话题上……”
宛茵怔了怔,脸色严肃起来,“你说什么?”
宛玉的眼睛,眨巴眨巴,就红了。
姐妹俩在门口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宛玉一时哭,宛茵就一时低声骂,但是她骂人也这样温柔,什么难听的话也讲不出,只能隐隐听见零碎的几句“怎么能这样”、“失心疯了吧”。
岚意身边的人都很懂礼数,并未上去打断,以至于岚意等了许久,才等到她们走进屋里。
彼时的凝芙正在把微凉的茶水换了温热的,岚意看着她做事,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问:“怎么这么半天才进来?”
宛玉却带着红通通的一双眼,“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岚意愣住,抬了抬手,让凝芙把周围的丫鬟都带走,看着那门被紧紧关上,才言道:“这是唱的哪一出?还没过年呢,行大礼做什么?”
宛玉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
岚意只好去看宛茵。宛茵的脸色也极差,仿佛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两只手拧在一处,“岚意,有件事,宛玉大错特错,你要打要骂,甚至于同她断了关系,我都不会说什么!”
岚意不解,但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说:“怎么了这是。表姐,让宛玉起来,好好讲给我听,咱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的。”
宛茵看着地上的人儿,痛心疾首,“你自己说,你究竟做了什么事!”
屋中一时很安静,岚意也并不催促,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地变得冰凉,宛玉嗫嚅了一会儿,还没讲话,就又哭了出来,“表姐,我,我对不住你,我可能,可能不小心帮着歹人害死了荣欢……”
岚意的耳朵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震得脑子也嗡嗡作响,几乎是无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宛玉微微抬头对视一眼,几乎要吓死了,把头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下,“是,是这样的,表姐,那天我跟着婆婆去万寿宴,中途出了趟绮华宫,我本来是想看一看皇宫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她胆子远比宛茵大,岚意是知道的,但大到这个地步,让旁边的宛茵都忍不住感慨两句,“青天白日的,你就敢这么乱走?再说你从前不是没有进过宫,不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就非要那时候去现眼?!”
“可是从前进宫,都是晚上,而且低着头一下不敢多看,我实在没忍住,就……”
当然还有一些话,宛玉不会说,执念之所以叫执念,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她其实就是想幻想一下,假若自己也是皇子妃,能随意走在这皇宫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岚意叹口气,一颗心缓缓地提了起来,“所以呢,你做了什么?”
宛玉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道:“我看见荣欢,往钟灵湖那边跑了,好像是在和其他小皇孙们捉迷藏,然后,然后裴妙晴急匆匆地走过来,因为周围没有宫女太监,她就问我,有没有看见那些孩子们在哪玩,我一顺手,就给她指了荣欢去的方向……后来听说荣欢在钟灵湖出事,我就想,会不会是裴妙晴这个恶妇做下的。”
她抬起头,惶然问:“表姐,荣欢的死,和裴妙晴无关,对吗?”
岚意的心,好似被放在油锅里煎,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裴妙晴能做得这么顺顺当当,不是瑛贵妃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而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们。
都不需要瑛贵妃的人来告诉,看起来最亲近的表妹,直接把裴妙晴往杀人的道上推了一把。
“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和妙晴不合,还要给她指荣欢去了哪?”再度开口时,岚意觉得自己的嗓音很艰涩。
宛玉怔怔地看着表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鬼迷心窍……”
岚意看着她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样的鬼,迷了你的心窍?宛玉,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样机灵的一个人,竟然会生生地把自己小侄女的性命送到别人手上。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可我真的没有看清,你这个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最后那句话,倒不像是在斥责,而是痛彻心扉的质问,宛玉也不知道怎么,鼻头一酸,直接就哭出来,膝行过去,去拉岚意的手,“表姐,我也不知道自己安的什么心,我那些卑劣的想法,说不出口,到现在也说不出口。你就当我嫉妒您吧,那一下鬼使神差,就抬起手往那边指了指。表姐,我错了,求您宽恕我。”
“嫉妒?”岚意重复了这个词,从前的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霎时间在眼前掀过,“你对长玦,还有情?”
这话太直白,宛玉被问得脸涨得通红,许久才哀求着,“也不是,表姐,您别问了,我求您,别问了。”
岚意看着她痛哭流涕,觉得自己胸口也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情绪,本来稍稍调理好的身体,一下子又不舒坦起来,本来太医就说她要静养,偏偏眼门前的事,没有一件能让她安静。
“好,我不问,可你让我宽恕你,又有什么用,荣欢能宽恕你吗?”她面无表情地问。
宛玉惶然抬头,“但,但菱角她们,也是犯了错,她们改了,您就能接受,为什么我……表姐,我真的知错了,从前走过的路,全都错了,我害死荣欢不配为人,可您是我的姐姐,我本身是,没有一点害人的念头啊!”
她声泪俱下,每句话都恳切无比,岚意看得出她是真心的,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菱角和乳娘,她们确实犯了错,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荣欢置于危险境地,而你指的那一下,从根子上,就是觉得妙晴会对荣欢不利,才会给她引路。”岚意摇摇头,“宛玉,你早就生了邪念,我恭王府不往外人身上招呼板子,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往后也不要再来了。”
这句话几乎等同于要把关系直接断了,宛玉直接愣在原地,连哭都忘了,而宛茵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撇过脸去,默默地用帕子擦掉了控制不住的泪水。
岚意又道:“我累了,你走吧。”
宛玉万万没想到,曾经那一点点的执念和妒忌之情,竟然会引来这样山崩海啸般的后果,使劲摇头,“表姐,表姐,我求你,我求你……”
“求我又有什么用呢?你虽然不是凶手,但你帮着裴妙晴行凶,多少也能算个从犯。我没要你死,没要你受一点皮肉之苦,已经是对荣欢的背叛。”岚意的手,指着门,“你直接走,别闹得太难看。”
然而宛玉并不想走,她甚至有些后悔,若是不说出实话,岚意也根本不会晓得这件事,他们还是最要好的姐妹,若是能长长久久地瞒下去,瞒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宛茵见她那么执着,忍不住上去拉扯,说道:“走吧,你走吧!这件事,实在是大错特错,你也别指望能求得岚意的原谅了。若是让家里知道,阿娘会亲手拿棍子打死你你信吗?!”
宛玉却死钉在那里,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瞧见岚意的脸色变了,原来是她小腹处骤然有一阵难受袭来,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大动肝火,不曾想碰到荣欢的事,做母亲的,还是根本就忍不住。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