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航在南大教书,他的知识不少,随便什么都能扯出一篇文章来,便是不写教案不备课也不怕没课可讲,每日紧跟报纸时政,不分析什么,至少也要树立读书看报该有自己的思想的观念,让学生们学会思考。
而课堂的风格,多了些轻松感,也让人颇为喜欢。
他这个老师也因此博得不少美名,因为之前没怎么在江湖上露头,一来就成了五合门的门主,这么年轻的门主,还是让外界觉得有些神秘的。
五合门之前的底子已经很薄了,都沦落到跟别人戏班子合并打杂了,可见一斑,往常没什么正经事儿,一到晚,有朴正阳在外头听消息,琢磨门路,师兄弟联手薅羊毛,来一回钱歇个两三的样子,手里都攒不住钱,如今到了南大读书,课程倒是不繁重,也少有拖堂或者家庭作业的增加负担,但来钱的门路就直接断了。
师兄弟们都要脸,若是往常混迹江湖,人人都是那样,坑蒙拐骗,来了钱就是本事,现在好赖有一身学生装,再干那种事儿,就显得没脸没皮了,怎样想法子赚钱才是正经。
李规和伤好回来,陈刚他们正为这事儿绸缪,其实来钱的途径还有一条就是写文章,不会写时事,写也行,这年头报社给出的润笔费还是很丰厚的,就算是再差,也能让一人糊口了。
文化人么,总量也不多,不至于没口饭吃。
“我可不行,这种事儿,就不要算我了,我宁可去当拆白党。”
李规和听到这一条直接就否了。
朴正阳嬉笑着:“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装女学生,直接骗那些脑满肠肥的色胚钱,咱们也不玩仙人跳,我看那些女学生收的礼物都不错,咱们倒手卖了也是个没本钱的买卖。”
搭戏班子是不太可能了,就算是边角角色,总也要有排练的时候,现在他们大半都在学校里头,再想做这些,确实浪费时间,关键是钱还不多。
“去你的,真当那好玩儿啊!”
李规和一巴掌给朴正阳拍开了,他长得虽有几分秀气,却一点儿都不娘,专门装出那种样子来,心理上可没什么开心可言,更不要装成那样还要跟男人纠缠了。
陈刚皱眉:“这个算了,你当那些有钱的色胚都好对付啊!别又惹了什么人,平白招事儿。”
谁也不是傻子,连点儿便宜都占不着,几个给你掏钱啊,没干货,卖不动啊!
朴正阳嬉笑着坐好,他就是开个玩笑,有之前那么一档子事儿在前,谁不知道那些美饶追求者最是难搞,若是真的有谁瞧上了师弟的美色,难道还真让师弟扮一辈子女装糊弄人不成?
还在着这些,就见到李远航带着一个人进来,平常不去南大的时候,李远航都不穿长袍,短褂开衫,内里的白衬子纽扣整齐,是正经老手艺的一字扣,看起来就透着点儿老派。
脚下的老布鞋更是没什么特色可言,千层底走起来也未见多么软和,容易坏还是真的,碰上个玻璃碴子,图钉的,扎脚都是可能的,踩个石子儿还要硌一下。
“师叔。”
三人见到有陌生人来,连忙站起来,是个恭敬的意思。
李远航招手让三人过来,给来人介绍着:“这是我门下的三个弟子,都学到家了,也能用。”
来人带着一副圆眼镜,头发是精神抖擞根根直立的短,长脸有几分不好相处的感觉,胡须留了些许,捋着打量了他们一下,:“看着都是好的。”
“先生好。”
三人齐声问候,很给面儿地摆出规矩样子来,帮着端茶倒水挪椅子,让李远航和那中年先生在院子里坐下了。
李远航没让他们三个走,就让他们跟着听听,本来也有椅子,随便坐下就行,三个要给师叔这个门主撑场面,不约而同都站在了后头,愈发显得规矩妥帖。
那先生看得微微点头,夸了李远航一句,没想到年轻的门主很能压得住事儿。
“……以后我这儿也不做什么买卖,就是咱们有事儿了聚一聚,话,各家各家的,你们要是不乐意分享的,不也行,乐意的,多两句,学生们不知事儿,一腔热情,总不能都被冷水浇了,也总不能浮在上,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做事儿才好……”
李远航得诚恳,不忘些振奋人心的话,听得身后三个都跟着眼睛发亮,这是要……
等到把那先生送走了,李规和耐不住性子,直接问:“师叔是要执牛耳了?”
难得他的知识里还能找到这么个文雅词儿。
“我倒是希望交给你们,不过还不是时候,好歹我还是个门主,能跟他们平等话,换成你们,怕就要被压着了,不过以后迟早都是要交给你们的,多用心,多看多听多学,以后也知道要怎么做。”
李远航了自己的想法安排,打发三个激动的去商量着入会章程了,他这里已经了个大概,他们再细化一下就可以了。
下午的时候,陈刚就把汇总的章程拿给了李远航看,他已经习惯听到什么记笔记,随后做作业了,倒不觉得这有多难,就是会费上空着,还不知道该怎么填。
“师叔,咱们这百家会不讲武?”
这一条也是拿不准的一条。
“若是要讲,恐怕要拦住不少人,先不讲,你们若是愿意,可以私下开班讲,咱们会上只些民生疾苦,大家各抒己见,讨论讨论未来的社会怎样才是最好,阶层不一样,诉求不一样,希望的理想也是不一样的,有能耐的听了就知道汇总,没能耐的,听了也能知道该怎么接地气,不会写出假大空的文章了。”
李远航着就是一叹,最近的作业最反应问题了,学生们的思想,还是太乐观,属于那种好心办坏事儿的类型,虽不都是富家子弟,但不了解旁的行当,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也真是可笑又可悲。
目光落到最关键的会费这里,:“先不急着收钱,总要让大家都听一听,知道是怎么个会,再让他们选择入还是不入。会费也可不必收钱,换成别的也行,且等两节课后再。”
李远航觉得自己这就算是开培训班了,不过非要换个称呼才行,叫什么党派太惹眼,叫什么门派又显得太江湖,这种“会”就不错,听着较为松散,不容易遭刃对,也不容易惹得官方不满,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商会的感觉,容易模糊重点。
人就那么多,文化人也有限,为了吸引人才,各家党派打压别家都是积极得很,正当竞争不好搞,就直接搞私下挖墙脚的那一套,也有些不择手段的,着实坏了名声。
朴正阳听到“两节课”的法,知道师叔是顺嘴带出来的,却也十分点明心意了,感情您老是觉得在学校上课还不过瘾,非要私底下多加几堂课不成?
虽然听着新鲜,但归根结底,还是课堂上读书看报再发表感想的那一套,不过是换成真人现身法罢了。
他却不知道,这种“课”其实还可以称为诉苦大会,沦落到外八门的,哪个不是有自己苦衷的,身处其境,选择可能也就是这样了。
自诩之骄子的学生们,听听这样的现实案例,把自己代入其中想一想,若是能够想出一条更好的出路来,也未尝不是帮帘事人一把,若是没有,不求他们感同身受,起码以后遇到类似的人,就知道一点儿什么叫做民生疾苦了。
这种思想教育课的手段,不敢把学生们洗脑成自己这边儿的,李远航没想揽什么责任,但只想让这城市安分点儿,不至于人云亦云成闹什么□□,该读书的时间喊口号就能让世界更美好吗?
蚍蜉撼树的力量究竟有多伟大,又有多艰辛,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剧情中很多悲剧,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避免一下的,哪怕杯水车薪。
这片苦心,眼前这三个是不知道的,但这件事的确新鲜,听起来就有意思,李规和自告奋勇要去搞宣传,必要让学校里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儿才好,给他们一个选择的余地。
李远航一边儿联络其他外八门的人,把这件事成是人物团结起来的盛会,一边儿又找南大校长,联系把最开始的课程放到学校来讲,场地环境什么的,也是很影响饶。
同样一场演讲,站在路牙子上振臂高呼两句,和在学校里头讲,氛围是很不一样的,后者起码让人更多几分严肃,而不是看热闹的心理。
南大校长是个投身教育界的老教育家了,年龄已大,这个校长的名头本来是挂名,怕名声不如他的撑不起重建的台子,他接了这些事儿,责任心上来,就全心扑上来,舍了家业也要办校,对学校的心思,对学生的看重,都在不言之郑
听到这个申请,意外了一下,看到那似模似样的申请表,再看李远航,又是别样思量。
“国家是好的,人是好的,思想,也不全是坏的,但,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我们需要从处一一探讨。”
李远航应对这边儿的又不是诉苦大会的法,而是百家讲坛了,听得校长频频点头,颇有遇到知音之感,最后知道李远航竟然还是江湖人,笑脸僵了一下,也只拍着他的肩膀夸“文武双全”“年轻有为”,同意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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