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中无外人,就是张福生跟儿子陈十二郎。
这时候,外面天暗着,一切的灯光只剩下那隐隐的月光,以及张福生特意点亮的那一点油灯光芒。
“娘。”陈十二郎的眼中,还带着不赞同的神色。他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那张大牛就是一个穷汉子,他如何养活姐姐?他们这一去姐姐的将来怎么办?”
陈十二郎不赞同亲娘的做法。
张福生抬头,她的目光望着儿子,她叹息一声说道:“为娘是没法子。十二郎,你姐姐回去没活路。这般跟一个救她命的穷汉离开,好歹还有活着的机会。”
至少,在这一刻女儿离开时,那是好好儿的。一切交给命运。张福生再没有旁的法子。
“陈家不缺衣少食,姐姐被人救了。咱们掩盖一下不会伤着姐姐的名声……”陈十二郎不理解他娘的做法。这摆明就是对姐姐的未来没好处。
一个穷汉哪有什么奔头?
“再说外面哪有多安生?”陈十二郎又不傻。这外面也是乱的很,一个穷汉带着一个清秀的姑娘在外面奔波,那就真有前途?
陈十二郎很怀疑的。
可到底亲娘做的事情,那都已经造成木已成舟。能怎么办?
陈十二郎也没法子改变啊。
“你不懂,你姐姐回去真没活路。”张福生坐在那木板与稻草铺成的所谓床榻上。那榻真的很简陋。这地方睡人,也是这些渔家的一个家,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坐,陪娘说说话,娘有些话一直没说给你听。现在想想也不能瞒了你。”张福生不想把儿子想的天真。她的儿子真以为家族是依靠,一心也是做一个为家族效命的陈氏子弟。
可这一切都不是张福生想的。张福生只想儿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哪怕有时候真心狠,她也愿出事的是旁人,别是她的一双儿女。
真有什么报应,那报应到她的身上就是。
“……”陈十二郎坐在自己亲娘的身边侧不远处。
那是一个小木凳上。他可没坐在床榻上。张福生坐在床榻上,她说道:“这要从为娘的身世,以及你和你姐姐这一对龙凤胎的出生说起。”张福生没磨叽,她直接讲述了,她是被娘家人卖给陈家的。当初一起卖给陈家的还是几个一样的农家女子。
陈家给了钱,生死再不相干。这些女子的娘家拿了钱,那也就是认命的盖了身契。
张福生又讲述了陈十一娘、陈十二郎这一对龙凤胎的亲爹陈三老爷的死。陈三老爷是冤枉的,只是为了替陈县令这一个嫡出的大哥顶罪。
没什么喊冤的,家族要陈三老爷去死,就容不得陈三老爷拒绝。他只能去赴死,去给陈县令这一个陈、曾两门联姻的嫡出大哥替死。
当然,陈三老爷也有一点子优待。那就是陈氏家族,以及曾氏家族给过保证,会给陈三老爷留下血脉,并且照顾这陈三老爷的孩子平安长大。若是女儿,就择一门好亲,若是儿子就娶一门好媳。
“我算得幸运,能怀上你们姐弟。”张福生是真的感慨,她是那一比卖给陈家的女子中最有命数的。可这一切,能一辈子都给老天爷去庇佑吗?
不能的。
张福生又说道:“可那些没怀上老爷孩子的,那些女子的下场。”话到这儿,张福生停顿一下后,才道:“她们都被活活的埋进棺材里,要给老爷殉葬。”
“你姐姐若是回陈家,那些被殉葬的女子就是你姐姐的榜样。”张福生的声音都是变了,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儿子陈十二郎,她道:“你和你姐姐是为娘的命根子,为娘宁可你姐姐与人私奔。都不要你姐姐去死啊……”
“这怎么可能?”陈十二郎不相信。
“大老爷的上司,达努花赤老爷家的长子要选一个儿媳。你姐姐的八字生辰已经被大太太报上去。那达努花赤老爷的长子与人在京都起争执,被京都的贵人打过一顿。听说是受过大伤。再来咱们这淮南府后,一直身子不好。我得过一些消息,那达努花赤老爷的长子命不久矣,如今选的就是冲喜的新娘子。”张福生闭上眼睛,她不敢想啊。
可她又不能不去想啊。
张福生睁开眼睛,她的眼中有红红的血丝。她说道:“为了讨好达努花赤老爷,你的姐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喜。可一个将死之人如何冲喜?一旦那一位达怒花赤老爷的儿子死了,你姐姐就活不了。活殉,就是你姐姐的命。你想她去死吗?十二郎。”
陈十二郎只是一个少年郎。
陈十二郎哪听过这样的事情。或者说,见识过死人,在这样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里。陈十二郎也知道的,贫民生活的难。
可似他这等有家族保护的,好歹还是有好日子过。
可这些不意味着,陈十二郎就想亲姐姐去死。
“我、我……”陈十二郎一直语塞。陈十二郎半天没说其它的话,良久后,他才道:“我听娘的。回陈家堡后,我就跟长辈回禀姐姐落水,没寻得姐姐的尸首。想是姐姐被水鬼捉去了。这是命……”
命吗?张福生在想着事情。
许久后,张福生只得答道:“是啊,是命。就盼着一切能好好儿的。”
等着天亮了。
张福生又催人去寻女儿。
当然,最后肯定是寻不得陈十一娘的。带着这样的结果,张福生一直是神色萎靡,她带着儿子与仆人婆子一起坐船往淮英县。再从淮英县顺小河,再回陈家堡。
一回到陈家堡后。
张福生就得到守门婆子的话,陈大太太寻她。张福生想到前世时,就是这一回相寻。她的女儿被陈大太太安排着一门通向死亡的婚事。
到大房的正厅。
那会陈大太太在与管事嬷嬷谈话。张福生到后,就是恭敬与陈大太太福礼。她在陈家的态度一直就是一个恭敬木讷的形象。
想在陈家生活,张福生从来没有表现自己的心思。毕竟,陈家三个太太里,她的身世是最差的。这也是常被陈二太太抗兑的原由。
长房又分四房人。陈二太太嫁的庶子,可哪怕如今呢。陈二太太的娘家也不弱势。只陈二太太是庶女出身,那没能寻一个更好的亲事。
便是如此,在一杆的妯娌里。陈二太太得在陈大太太、陈四太太跟前赔笑脸。于是,挤兑张福生这一个三弟妹,就成为她人生的乐趣。好歹陈二老爷活的好好的,哪怕给经营家业的陈四老爷打下手。
那好歹还有一个管事的身份。陈二太太就是挤兑一下张福生。张福生能跟谁告状?
张福生除了装哑巴,她只能装哑巴。没人会与她做主的。
陈大太太也罢,陈四太太也罢,那都是面子情。
至多做给族人们看看而矣。小三房想得实惠,其它的几房人哪可能真同意?至于冤枉死的陈三老爷?
人死了,哪还什么恩情与人记得的。
“三弟妹,坐。”陈大太太过了小会子后,似乎才注意到张福生。然后,还是若无其事的才是指着椅子让张福生坐下。
“谢大嫂。”张福生再是福礼,然后,才敢落坐。
“我寻得三弟妹来,也是有一桩喜事要跟三弟妹说。”陈大太太没心思陪这一个木头人的妯娌继续废话。反正在陈大太太眼中,这一个弟妹也是跟着她家吃闲饭的。如果不是陈县令这一位夫君的意思。
陈大太太早想把小三房就是分出去,那是去跟那些旁枝族人一起干活下地。还在这长房里好吃好喝供着?真当公中的花销,那不费银钱吗?
“……”张福生没多话,就是老实的听着。
陈大太太不在意,继续说道:“十一娘长相容貌好,那是一个福相的模样。正巧着,我家老爷给这一个侄女说上一门好亲。那是要嫁进郡城去,给达努花赤老爷家去做儿媳。”
“啊……”张福生是抬头,那是脸上全是惊讶的神色。
“这是好亲。”张福生是点头同意。然后,她就是哭了起来,她道:“十一娘,我的十一娘你怎么这般命苦……”
张福生能哭出来,她只是想到重生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可这会子哭了后,张福生才又说道:“大嫂,十一娘她、她昨个晚落水,昨个婆子去救没救回来。今个儿也差人一直寻,没寻到十一娘。十一娘定是让那大河的水鬼给寻着替身……”
张福生又是哭起来。
那哭得一个伤心。
陈大太太这会子真愣住了。
这人没了?
陈大太太当然不会相信,这是小三房不乐意这一门婚事。毕竟,这一门婚事如今才跟这一个妯娌讲呢。
至于陈十一娘人没了。这才是让陈大太太为难的地方。好好儿的,人怎么突然没的。
“十一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那就没了。”陈大太太也是嘀咕一句。张福生还在哭着,她道:“我回家,也正想来跟大嫂说此事。能不能悬赏些钱财,让人再寻寻十一娘的尸身。总归让她有一个归宿。能让她入土为安。”
“……”
陈大太太一听这话,那就不乐意。
真当公中钱财,那就不是钱?可面上却不能这般讲。这表现的太小家子气,也是扫长房的颜面。陈大太太说道:“既昨个晚没救上来,今个又没寻得。想是十一娘也是福薄的。这一桩好婚事这真能错过。”
陈大太太只转移话题。寻十一娘,再悬赏钱财?不存在的。
陈大太太更是琢磨了,十一娘这人没了。这一桩婚事却不能拒绝掉。毕竟,陈大太太还有儿子想谋官。
陈县令那是在七品的县令位置上,一做这些年。到底还是当年旧事,那就有后患啊。
对于儿子的前途。陈大太太也有想法。好歹儿子若能从郡城里起家,在郡城谋差事。那么,依着儿媳的家世,应该也能有些帮衬的。毕竟儿媳的娘家在郡城有关系。
陈大太太想的多。
这会子不想继续与妯娌谈话。于是,她只摆摆手,打发掉张福生。
张福生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可见着陈大太太不搭理的模样。也只得福一福礼,然后,才是满面愁容的离开。
“嬷嬷,你说说,这十一娘人没了。这一桩婚事咱们家中能让谁顶替?”陈大太太跟心腹嬷嬷商量着事情。
“太太,小三房的十一娘人没了。可咱们长房,还有小二房、小四房有的是姑娘。”这一位陈大太太赵氏的心腹赵嬷嬷那是回答的理所当然。
“依着我的想法,这是小二房的十娘,那比小四房的十二娘更合适。”陈大太太眼中,那庶房的姑娘自然随意的安排。
至于安排小四房的姑娘?陈大太太还是要顾及一下那一位老太太曾氏。到底这些姑娘身上流着老太太曾氏的血脉。
那不像是小二房、小三房,全是庶房来着。老太太曾氏一直是懒得管。
至于说长房的庶出姑娘?
陈大太太怕自己这般安排的话,她的夫君陈县令会多想。
“嗯,我得与夫君提提。”在陈大太太的眼中,小二房的十娘年岁确实跟十一娘的年岁差不多。都一年出生。想是应该差别不大。
可为了保险,陈大太太也把长房庶女,以及小四房的十二娘的生辰八字贴子,那是一起拿着。一起准备给丈夫陈县令。
陈十一娘是小三房的嫡女。
她人没了,除了小三房伤心一下,然后,再给安排一场法事,一个衣冠坟。再旁的?哪有什么人理会的。
陈县令的目光更不会多瞧小三房一眼。
陈县令拿着发妻给安排的贴子,再是托人递到郡城的达努花赤老爷家中。毕竟,这一桩结姻亲的婚事,还有达努花赤老爷家暗暗许诺的一些好处。陈县令是不想错过的。
为了怕真错过。
于是,陈县令这一回递上去的姑娘生辰八字贴子。那是把家中的几个年纪合适的姑娘,那是一一全递了名儿。
至于陈大太太这一个管家太太,那一点不在意的。
反正这是陈县令的意思,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照办。更甚者说,她膝下就一个嫡长子。她没女儿的。她哪会在意长房庶女?
张福生本来以为十一娘没了。
那一桩婚事就会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至少,跟陈家堡这儿无关。毕竟,在外人眼中,十一娘人都没了。
等着过几日。就是十一娘的衣冠坟茔那是立好后。她在陈家堡中,听着好些人给十三娘道喜时。张福生才听得一个消息。
都说长房的十三娘有福份,这要嫁去郡城,去做达努花赤老爷家的儿媳妇。这往后要过贵人的日子。十三娘的生母,那白小娘还是处处有点子炫耀的意思。
这一桩婚事可没瞒了人,陈家堡这地儿。
那内堡就是住着陈氏族人,有上千号的人。
外堡人更多,那是家丁的亲人,佃户等等的。那些全在外堡。也是几千号的人。整个陈家堡都是八百多户的丁口户籍。
“二弟妹,你瞧着那白小娘,一个奴婢出身的。装什么装?”陈二太太在跟张福生说话。她是来吐糟的。显然白小娘的炫耀,让陈二太太很不高兴。
“十三娘的年纪还小,真是嫁去这样的人家,也是长幼有序。怎么也应该轮着小二房的十娘才对。”显然在陈二太太的眼中,那十娘更适合这样的婚事。陈二太太是一个虚荣的性子,她膝下有两女两儿。
那长女已经出嫁。两个儿子年纪更小。比十娘的年纪还小。
这一位陈二太太先生两个女儿,一直求子。
好不容易才求来一对双生的儿子。然后,生儿子时可能伤着身子。这些年没再开怀过。打这,这一位陈二太太也是忌讳着,那是不许陈二老爷再纳小。
当然,依着陈二老爷的性子,也不敢纳小的。好歹,这一位陈二太太的娘家还是有些势力的。陈二老爷还想着两个儿子将来错一错妻族的势力,那是谋一个更好的出身。
到底陈二老爷自己给家族做管事,做陈四老爷的跟班。可不代表他想儿子跟他一样的没前途。若不然,他为何宁可娶大家的庶女。也不娶一个家世平庸一些的美貌女子。
陈二太太的容貌不怎么好看。
陈二太太还是大家族的庶女。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容貌,陈二太太没攀成高枝的本钱。陈二太太的两个女儿跟她娘一样的容貌平庸。
要说的陈家的姑娘里。
陈十一娘比着堂姐陈十娘,那容貌都好上一二分。
当然,陈十一娘的容貌要说多出色?那倒也不至于。毕竟,张福生的容貌就是普普通通的。这是像亲娘,容貌就是普通了。
想一想,陈十一娘只得清秀的容貌。
那尚且好陈十娘一二分。这陈十娘的容貌,平庸就是一定的。
“十三娘的年纪尚小,如何就是做主这般早订婚了。”陈二太太不太满意,继续吐槽着。陈二太太是巴不得,那把这陈十三娘的婚事那换给自己的女儿陈十娘。
张福生还是往日的态度,木讷待人。那是老实听话。
要张福生心听想法,只是同情白小娘。白小娘现在多得意,将来知道真相后就是多难过吧。毕竟,十三娘可惜了。
至于救十三娘?
不存在的。
这一个家族里,十三娘的父亲陈县令,嫡母陈大太太这两个能做主十三娘未来的人,都没给十三娘一条活路。她一个寄人篱下的隔房婶子,她哪有那般大的脸?
更何况,她觉得是死路。
瞧瞧陈二太太的态度,陈二太太还巴不得是自己的女儿,那恨不能替之。
就可以想像其它人又会是什么态度?或许当事人还是觉得这是荣耀吧。张福生想到重生前,她知道这一门亲事时,也觉得是天降宏运。
当时,张福生的态度跟现在的白小娘一样的,白小娘现在的得意,就是张福生在重生前一样的得意。那时候,她多开心这一样一门富贵亲家。
可事情的真相。
就是天上不会掉馅饼,一旦有,也多半会砸死人的。
“弟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陈二太太怒了。她本来心情就不好,一旦心情不好,还会拿张福生这一个弟妹当出气桶。
“十三娘有一门好亲。我的十一娘人没了……”张福生说着说着,那就是哭起来。这时候,她是罪不起陈二太太。她只能哭自己。
这说哭,真就落泪。
陈二太太一瞧这一个妯娌的惨样。陈二太太心中的气一下子平复过来。这人惨了,有人更惨。那真是幸福感就出来。陈二太太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
有比她更惨的,她一下子也觉得生活挺幸福。
在陈家堡。
长房陈十三娘的婚事,那人人都是羡慕的。多少人的女眷,也是开始说一些白小娘的好话。总之,人情冷暖,现实的要命。
至于小四房那边,那跟小二房陈二太太一样的态度。也是眼红的紧。陈四太太更是求到老太太曾氏那儿。
当然,这是一对亲婆媳私下的对话。
“大哥、大嫂与咱们小四房一点也不亲近。这般好的婚事,也得讲一个嫡庶之别。如何一个庶女就能嫁去郡城。咱们十二娘的年纪,可比十三娘大呢。还说什么长幼有序?”陈四太太的不满意态度,那是溢于言表的。
可老太太曾氏却跟儿媳的看法不一样。
“你真就打听清楚,这一桩婚事里的内情?”老太太曾氏的态度,那很明白的。她看儿媳的眼神真跟看一个傻子一样。
陈四太太也不是真傻。她一听婆母这话,就觉得这里面是不是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于是,她小心的问道:“难不成还有猫腻?不能吧。十三娘可是大哥的亲闺女。大嫂还真敢动手脚不成?”
陈四太太这话说的有点心虚。
好歹陈四太太还知道的,那十三娘是长房的庶女。这嫡母拿捏庶女的婚事,这太简单不过了。陈四太太望着老太太曾氏,那眼中全是好奇的目光,在求一个答案。
老太太曾氏还是说得原由,她道:“我使人去打探过。这一桩婚事里有内情。那达努花赤大人家的儿子身体不好。这一桩婚事是冲喜。”
“冲喜。”陈四太太那吓一跳。
会这般那是因为陈四太太很清楚那些所谓的国人贵族们,那等做风叫一个野蛮。若是正妻娶进门,那尚对待的不错。到底还是正妻,这些做官的国人贵族们,好歹顾及一点朝廷的面子。这些正妻多半有诰命、或是敕封的。
可若是妾?
那些国人贵人族跟对待奴婢一样的使唤。总之打骂、打杀的都不少。
这冲喜,说是结亲家?
这冲喜,把人冲好了的。这不一定会真正的成为正妻啊。人家一翻脸,你还拿这些国人贵族们没法子。
若是冲喜没成功,把人冲死了。陈四太太可是见只过那些国人家族的野蛮。这可有殉葬的习俗。
“大哥、大嫂也太心狠了。十三娘……”陈四太太话到这儿,那是住了嘴。好歹那是长房的事情。她瞧着老太太曾氏的脸色变了,她真不敢多嘴。
“你管那闲事做什么?”老太太曾氏的神色也不好看。
可老太太曾氏还是看得懂实情。她说道:“陈家做主的是长房。你往后照顾好你的夫君与儿子,那顶顶要紧。那才是你后半辈子的依靠。你若真担忧,那你给十二娘选一门好亲事,做一个好母亲就是。长房的事,莫多管。”
老太太曾氏如此讲了。
陈四太太自然知道自己的本份。
可这一桩婚事,在陈家堡还是闹得好大一场的热闹。
特别是达努花赤老爷家差人送来的聘礼,还有陈家陪嫁的嫁妆。总之,陈十三娘嫁的一个速度,那出嫁速度比着一般的亲事太快了。
可那一份嫁妆,却也让其它的姐妹羡慕。
像是同是长房里的姑娘,小大房的陈十三娘嫁妆如此丰厚。那是小二房的陈十娘、小四房的十二娘,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特别是小四房的十二娘,她可是嫡房嫡女。那十三娘还是一个庶女呢。
偏偏在婚事上,那比不得十三娘。十二娘可是闹腾过一回。只让陈四太太给压下去,没敢真闹腾起来。
至于陈十娘这一位小二房的庶房嫡女。到底陈二太太也只敢在张福生的跟前说些酸话。在旁人那儿,陈二太太是不敢说小大房的一丁点坏话。
在其它的族人跟前,好歹他们这都属于长房呢。小大房的事儿,陈二太太只有说好话的份儿。
陈十二郎在这一年,倒是真正的有大人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十三娘的婚事原由。
对于郡城,陈十二郎有更多的关注。
只张福生知道后,全然的一派担忧。她只私下关注儿子,她只道:“十二郎,十三娘是小大房的姑娘。她虽是你的堂妹,可你要知道她的一切由不得咱们这些庶房去掺合。”
“十二郎,莫让娘多担心你。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还要继续小三房的香火。咱们这等庶房惹不得人,你莫忘记你爹怎么死的。”张福生的话,只是越说越严厉。
陈十二郎不是真傻。
他答应亲娘,他不会犯傻的。
陈家的长房,又分四房。
小大房陈县令一家子人。他亦是这四房人里,那是纳了小妾的。其它的小二房,陈二老爷一心巴着妻族。
陈四老爷的嫡妻钱氏,那是出身也非常好。这可是老太太曾氏专门给选的妻族。所以,陈四老爷也没纳小。
就小大房陈县令那是有妻有妾。当然,也是因为陈县令是当官的。
可能更多人乐于巴结这一位。
陈县令子嗣不少。可真是陈大太太生的,就是陈大郎,这一位大郎君。至于旁的庶子庶女,自然皆是小妾所出。
在陈县令与嫡妻赵氏的婚姻中,自然也是两家大户的联姻。所以,陈大太太在陈家的权势,还是颇大的。
陈县令乐于给这一位嫡妻撑腰。
至于十三娘嘛,她的生母白小娘不光给陈县令生这么一个女儿。也是生了一个儿子的。
那便是陈九郎。
陈十二郎一直关注着郡城的事情。所以,那一位陈十三娘的夫君,那是死了的消息。陈十二郎知道时,已经比郡城晚好两日的功夫。
哪怕是晚两日,陈十二郎还是使人把这一个消息那是装作无意的说与陈九郎听了。在陈十二郎想来,这亲兄妹一母所出。九哥应该会关心十三娘的。
可最后的结果,让陈十二郎很伤心。
陈九郎也确实是关注这一事。却是把事情报给白小娘。然后,白小娘去闹了一回陈大太太。
陈大太太也得到陈县令的消息。
那就是关于陈十三娘的夫婿之死,陈家这边自然按着规距来。可至于陈家这边去的人?只差得力的仆人去祭拜一下就好。哪有长辈去给晚辈祭拜的礼?
更主要还是陈县令得到达努花赤老爷那边的一些暗示。
陈县令就给陈大太太一些暗示。陈大太太又不傻,以这等事情上肯定跟陈县令一个态度。白小娘被陈大太太关了起来。只说是白小娘病了。
陈九郎一个庶子是胆小的。哪敢再管妹妹那边的事情?
陈十二郎瞧着这一切。那是急在心里。
可他也没能做什么事情。因为在陈十二郎想去给十三娘出头时,他一回家,瞧着的就是亲娘跪他跟前。
“十二郎,你不能去郡城。”张福生望着儿子。她不知道,她把她的旧事,还有关于郡城可能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一个儿子那是好,还是坏?
“娘,那是我的妹妹。”
“那是你堂妹,那是小大房的事情。”张福生打断儿子的话。她望着也是跪她跟前的儿子。张福生说道:“十三娘的亲哥哥九娘都不管,你这堂哥管哪门子事情?你大伯、你大嫂是十三娘的爹娘。爹娘就是十三娘的天。他们能做十三娘未来的主。”
就像是张福生一样的。
她小时候吃不饱,还要干许多的活。可最后,她也是被爹娘给卖了。
她的命运在哪时候,全看老天爷的意思。是死是活?全在老天爷的一念之间。至于十三娘的事儿?
张福生是重生一回。她哪还明白,这是小大房想捞好处。
若十二郎去坏事,小大房不会放过小三房的。小三房哪有什么本钱去坏事?
“十二郎,你是不是忘记你爹的死。”
张福生一字一字的问道。她说道:“你想让你爹断子绝孙吗?”这话很毒。陈十二郎当场愣在那里。
张福生继续说道:“你去帮忙十三娘,你把小大房搁在哪里。你要记得你爹如何死的?没能耐,没做官的咱们小三房,那只是小大房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的。”
“儿啊,莫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张福生哭了,哭的声音压抑。
这会子求儿子时,前面与儿子说话时,她一直都是小声的。
那一个侍候的老婆子,早被她指使着守了外面的外屋大门。这屋内,就是他们母子二人。
这等述忠肠的话。
张福生只求儿子安生些。她管小大房会如何?别人求富贵,她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阻止的,去充什么大头蒜。那救世主就不是她这样人,她的儿女有本事去做的。
人,得看清楚自己的斤两。
陈十二郎真的沉默了。
从年后,一直到新的一年。
陈十二郎更换一个人一样的。他没有少年的朝气,有的只是墓气。那一种安静的性子,再也不出头,不爱冒尖。
张福生看在眼,也是心疼儿子。
可她更想儿子活着。她只能私下与儿子说时,只告诉他想自己主宰命运。那就想法子做官。只要做官老爷,那就跟现在不同。
当然,想做官很难的。
想是陈家,这上下族人上千人。可这做官的,也就是陈县令一人。
这陈家堡,又或者整个淮河镇,那都是陈家的家业。那又如何呢?就这份家业,只够撑起一个小小的县令。
对于这一个大金朝。
张福生一个有缘重生的,有缘得到后世记忆的人。那是知道的,大金朝的命那也不长了。只待明主出世。
可惜,明主出世,那地儿离着他们生活这一条淮河,也是有距离的。便是想去投靠,那也不容易。这世道也不太平的。
想走远门,那都叫一个难、难、难。
朝廷是一个没把人当人看的朝廷。
活不下去的,那是落草为匪,也只是朝廷逼的。这一个朝廷命短,那真真合该如此。毕竟,苦的天下百姓,那人口一直在减。就没增加天下的丁口数。
一代一代,按说添丁进口。
搁大金朝的统治之下,人口只是年年锐减。这等朝廷早灭亡,在张福生看来真是百姓的福气。要知道下一个皇朝,可是有盛世气象的。
那还是中原人自己的朝廷。
大唐朝啊。
朱家的天下。
张福生想了许久。
时光匆匆,岁月流逝。
张福生的儿子娶了新妇,她亦是做了祖母。她的儿媳都是给她添了两个孙子。
这一年,已经是她的四十岁的生辰。这一年,她的儿子二十岁。
张福生想到的是女儿十一娘。
她不知道女儿的现在如何?
这一年于张福生很重要。
那是因为明主举起反旗,要反这大金朝的天下。世道更不太平。这些年里,陈家堡也是差点被匪徒打破。好歹还是求得一个活命。
可那些烽烟四起,这一个乱世来了啊。
朱家,那是金陵的大家族。
这起兵造反,那还能成功的。从来就真没什么平民百姓。那都是有起家本钱的。若不然,拿什么起兵造反?
真当造反是儿戏?
朱家那是世代为官。
在大金朝也是做官的。那在金陵,在南边才是有深厚的根基。
这一回,淮河这地方,就是被朱家的军队打来。至于陈家堡如何应对前途?对于大金朝有多少忠心那是假话。
总要是这些年的造反,一直没见着一家成功。那大金朝的朝廷还是一直当政。
陈家这各房人都是心思不定。到底拿不定主意,这是降不降这朱家军。那一位朱家军的统领。
对此,陈十二郎不管事的。
陈十二郎在陈家,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这些年里,哪怕还读书。倒底也是给叔伯长辈打下手,那是也要管事,也要理家业的。
说白了,就是一个管事的样子。有一点子收入,大富日子没有。只能给家人一口吃的。想积什么家业,也不存在的。
陈县令这一位却是识趣的。
朱家军一打来,淮英县就投降。陈县令都投降,陈家堡的态度肯定得一致。
陈家堡内。
张福生对儿子陈十二郎说道:“咱们这地方又换一个天。十二郎,你莫若去求一个前程吧。”
“娘,这新来的天那能不能长久,这如何知晓?”陈十二郎可是知道的,这天不长久,这投靠的人会遭秧啊。
“你大伯投降,你大伯还是继续担任县令。这时候,县中九品的官位有空缺。许多人跟你一样的想法。可这也是一个机会。你若乐意去,你大伯也能谋一个官位给你。”张福生与儿子认真的说道。
依着她儿子的事学问,正紧考科举那是中不了的。
这学问真没那般的扎实。陈氏一族也不缺子弟。陈十二郎能谋一个九品官,还是在本县。那纯粹是因为现在淮英县空缺。
那有耐坐上位置的,这不一定看好朱家军。这未必想投靠。
那有一句说的,做事好,不如站队好。
这现在啊,就是站队。
“十二郎,现在你是去站队的。这是一个下注。咱们家现在是替陈家在下注。”张福生望着儿子说道:“家族需要这样的子弟,这是一个机会。这样的机会不多。若是错过了,你一辈子都别想做官。”
这很现实的。
能做官时,那要冒险的。真是太平官,哪又轮得上一个学问不好,家世不好的陈十二郎啊。
对于这事情,陈十二郎莫名的想到了姐姐十一娘,还有堂妹十三娘。于是,陈十二郎还是一咬牙,他拿定主意来。这官,他当定了。
就像娘说的,机会难啊。有机会,一定提抓住。:,,.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