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回到牛棚的时候,许建安已经在里头等着他了。
他见谢崇进来,只急忙迎到门口,焦急道:“谢老师,那些是什么人……?”许建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记忆中为数不多的,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下乡,都是不美好回忆。
“别紧张。”谢崇摆摆手,示意许建安稍安勿躁,拉着他在凳子上坐下了道:“是县里一个管基建的副县长,来我这里拿水库的图纸的。”这份图纸得来不容易,去年县里派了两个年轻的学生给他打下手,专门上山勘测采集数据,可谁知道今年过完年一开春,两人就都不愿意来了。
谢崇手头的数据不够,拖延了好久,也就最近让许建安去山里跑了好几回,把缺的数据给补上了,他才得以将这图纸画完。
“那图纸上头看了吗?有没有提什么意见?”许建安只开口问道,虽然他没有亲手参与绘制图纸,可这里面的数据,有很多是他亲自上山测量的,从一无所知到会使用测绘的工具、到测量出一组组数据,许建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学习给自己带来的成果,竟让他无比的激动。
“高县长说,这图纸先要送到省里,等省里的设计院审核过了,才能最终确定下来,过几天会有省里的考察团去现场考察,等考察完了,也就可以动工了。”谢崇说着,见许建安脸上还有一丝紧张的神色,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你只要按照我教你的办法,测出的数据是不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这一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许建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听谢崇继续说道:“可是,你跟着我私下里学,没有上过正规的大学课程,这总不是办法,我看……等高考恢复了,你还是去考个大学,镀镀金吧。”
许建安低着头不说话,以他的条件,考大学根本是天方夜谭,不说别的,就算他考上了,他那疯了的母亲梁秀菊谁来照顾?
考大学对于许建安来说,那才当真是痴人说梦。
谢崇看着许建安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只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要放弃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有解决的办法。”
许建安点了点头,可他分明也在谢崇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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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白素就坐不住了,非要让季兰英载她去谢崇那边问问情况。正好几个知青要去晒谷场那边晒油菜籽,季兰英就带着白素一起去了。
地里撒下去的秧苗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嫩芽,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到插秧的时节了。
白素看了看自己被石膏包裹起来的左腿,大夫说至少要打半个月石膏,那她还能赶上插秧的农忙。
等秧苗下了地,接下去就是七八月的酷暑天,才到了真正农闲的时候。
她记得当年自己来插队的时候,感受到的都是痛苦和疲惫,每天从地里回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一觉,以至于那时候虽然恢复了高考,可要重新回到学校,参加高考的念头却很淡。
那时候的自己总在想,那个家虽然不堪,可那里终究还是有自己的亲人,这世上总没有比亲人更亲的人。
白素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偏几个知青正在讨论欧阳天的事情,说他被打之后,去公社告了一状,现在想着办法要换去其他大队,但是其他大队的人听说了他的人品,没人愿意接收他。
季兰英就悄悄的扭头对白素道:“欧阳天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想到张家还有些能耐,这就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那欧阳天还不是龙,是个地龙……”她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又问白素道:“素素,这我又想不明白了,你既然不是为了欧阳天来这里插队,那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来这里?”
白素抓着座椅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不想把真相告诉季兰英,只笑着道:“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参加劳动,学习劳动技能,将来建设祖国啊!”
“你这……”季兰英顿时就皱起了眉心,一脸嫌弃的看着白素,一个劲摇头道:“素素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白素却欣慰的笑了起来,她就是要变,她就是要让这一切和过去不同,重新走出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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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晒谷场,众人开了仓库开始晒油菜籽,白素才悄悄的和季兰英说了一声,拄着拐杖往牛棚去了。
谢崇刚刚吃完午饭,锅里泡着用过的碗筷,看见白素过来,他有些拘谨的想要收拾起来,却听白素道:“姑父在我跟前,不用那么见外。”
谢崇一边洗,一边又看着白素坐下,开口问道:“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是小伤,前几天去别人家借缝纫机做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她说着,只从自己背着的口袋里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一件白衬衫、还有两罐子的野樱桃酱。
“你怎么又带东西来了?”谢崇把碗筷收拾好,看见桌上的东西又说道。
“我借了你的钱,总要付些利息的吧。”白素只笑着道:“上次看见你衬衫的领子和袖子都坏了,就索性给你做了一件新的。”
谢崇就有些尴尬了,今天副县长来,他还想换一件像样的衣服呢,只是没有。他把衣服拿起来比了比,白素让他试穿一下,他却死活不肯,说自己没洗澡不干净,怕弄脏了新衣服。
白素就没再说什么,谢崇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的时候,就看见了她放在一旁的拐杖。
这拐杖他认得……就这拐杖的图纸,还是他给许建安画的,当时是给他祖母做的。
可现在……这拐杖竟然到了白素的手中?
“姑父?”
谢崇一时有些愣住了,直到白素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急忙把差点撒了的茶杯递给白素,笑着道:“你这火急火燎的过来,是看见早上那一群人了吗?”
“我就是想问问,那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白素依稀记得谢崇是比她还早回城里的,那应该是没出什么事情,但如今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总要自己问过才能放心。
“没事,就是去年县政府让我给一个工程画图纸,现在他们等着要施工,就来拿图纸了。”谢崇坐了下来,神色却还有几分心不在焉,按说许建安和白素没见过几面,他家的东西怎么就能跑白素这来呢?
只是……倘若就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出口,好像也不太合适,许建安是什么人,白素是什么人,他们两八杆子打不着一块儿去。
一时没想明白,谢崇决定不再想下去了,只开口对白素道:“你姑母来信了,说等婷婷放了暑假,要带她来柳溪看我,我叫她不要来了,白跑一趟,又是那么远的路。”
“姑母心里还怨我吧?”白素低着头,其实前世发生在这之前的很多事情,她已经不是记得很清楚了,但她仍旧记得,当初她母亲要带她离开白家的时候,她的姑母曾挽留过她。
她说她是白家的女儿,他们白家能把她养大,她不需要去任何人家中寄人篱下。
可那时候的白素,还是选择了跟着她的母亲。
“怨你啥呀,这不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要是留在白家……”谢崇的眉心皱了起来,白家两老已经去世,倘若她留在白家,谁也不能保证白素会经历些什么。那种睡到大半夜忽然有人把你从被窝中拉起来的胆战心惊,她终究还是不体会的好。
“姑夫,姑母要来你就让她来吧。”白素只开口道:“这世上的事情,谁对谁错也没有人能讲清楚,我只是希望姑母能释怀。”
她说着,又指着那两罐子野樱桃酱道:“姑夫尝尝这个,这是我用野樱桃加上白糖和蜂蜜熬出来的酱,泡水或者是蘸馒头吃都很好吃,您留着慢慢吃。”
“野樱桃啊……”谢崇笑着道:“我前几天还吃到了新鲜的野樱桃。”当时还是许建安送的……谢崇留了个心眼,装作不经意问道:“你这野樱桃哪里来的,这东西金贵着呢……”
“我在公社的后街买的。”白素生怕谢崇再问下去会问出些啥来,只急忙开口道:“那儿有好些村民上山摘了野樱桃卖,我就买了一些回来。”
“哦……哦……”谢崇啥都没问出来,颇感到有些失落,可这拐杖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因此只又开口道:“小许倒是经常也会上山摘些野果,你要是喜欢吃,下次别买了,我让他摘一些给你。”
白素闻言,只随口道:“那多不好意思,人家摘了是要拿去卖的,我可不要。”她这才说完,顿时就发现自己上套了,若是没在后街瞧见过许建安,又怎么会知道他摘了果子去卖呢?白素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的,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谁知谢崇竟没听出破绽来,还接着道:“他卖这些也赚不到几个钱,有这时间,我倒是希望他能多看看书的。”
白素见谢崇没发现,只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开口道:“姑父,我想请姑母帮我买几本书,这里公社的书店书太少了,有好几本我都没找到。”
谢崇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对劲,还在回想一下哪里不对劲,这一下子又被白素给带了回来,也就不去再想什么了,只拿着笔和笔记本,问白素道:“哪几本书,你把书名告诉我,我让她买了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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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樱长得漂亮、又有文化,可惜是资本家成分,二十七八还没结婚,她姨见她可怜,把她安排去了基地医院,基地上驻扎着五千光杆司令,沈樱这么一去,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
钟立军从老家探亲回来,就被组织安排了去和沈樱相亲。
第一次见面两人就差点儿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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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樱:听说你克死了三个未婚妻,还敢出来相亲,是要害死我吗?
半年之后:组织上清算沈樱的成分,要把她下放到穷山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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