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他也进益了些,伺候起人来颇有章法,温柔又细致。顾聆音赤脚踩在他胸膛上,叫他给捏脚,一边闭着眼睛养神。
觉得舒服了些,又踢了踢他,示意他赶紧穿衣裳走人。
“明儿我再来。”皇帝声如金玉相击,低沉琅然。
顾聆音很没良心的挥挥手,闭着眼睛不说话,康熙驻足片刻,见她没反应这才走了。
她近来很是嗜睡,这春困秋乏夏打盹的威力果然厉害,连小丧尸都抵挡不住。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刚起来,就听说个不好的消息。
在后宫戒严的时候,仍旧有宫人死亡,当贵妃知道的时候,脸都青了,完全无法接受。有人能在她脸皮子下兴风作浪,简直对她权威的极大挑衅。
随着这个消息,是姜玉琳的到来,她捧着碎茶叶沫子连连喝了两口,叹道:“你这里的茶水都是香甜的。”
顾聆音挑眉,示意玱玑再给她来一碗,随口问:“玱狸呢?”这个名字一出来,玱玑的小雷达登时开启,双眼亮晶晶的盯着。
“死的就是他。”姜玉琳说起来就觉得小心肝怦怦跳,她不愿意回想当她看到他倒在地上,要去搀扶却发现对方死了。
她喉咙都叫破了。
没直面过死亡,这种冲击力是巨大的。
“是玱狸?”顾聆音惊了,玱玑也惊了,他的心头大患竟然死了,他心里突然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姜玉琳点头,又灌了两杯茶,可怜巴巴地开口:“我害怕。”她是真的怕,小姑娘张扬又跋扈,顶天了杖责,一般攻击技能是扇耳光。要人命这样的事儿,她挂在嘴上过,却没动过手。
最重要的是,旁人死了,和身边人死了是两个概念。
“别怕。”顾聆音轻声安慰:“身边奴才死的妃嫔那么多,没一个牵扯到主子的,不打紧。”
姜玉琳一呆:“我是怕死人。”
顾聆音也一呆:“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在她没做丧尸之前也会很怕尸体,就连听见或者看见祭奠相关也会很害怕。
从小到大听最多的鬼故事,大概就是学校是坟场了。问题是她真的见过。小学校园修操场,挖出来的头骨被小学生当球踢。
“好了好了乖不怕哦。”她敷衍的哄了一句。
完全没有被哄到的姜玉琳龇牙咧嘴,揉了揉自己的脸,把红润润的小脸搁在她腿上,昂着头,眨着眼有些羞赧,却还是撒娇道:“想吃你的饭了。”
有些时日没吃了,简直想的跟什么似得,满心满眼都是那翠绿翠绿带着春日清香的小青菜。
“玱玑你去做。”顾聆音随口吩咐,便捏了捏乖巧的小姑娘,总觉得她跟缺心眼有一瞬间的相像。
玱狸死了,玱玑又高兴又难过,两人之间闹的凶,却也相伴这么久,对彼此很是熟悉了解,突然没了,还真是有些唏嘘。
他隔着窗户看着和姜贵人谈笑风生的小主儿,不禁有些无语,何苦去心疼旁人,他的脑袋也在裤腰带上别着,说掉就掉。
好好的万岁爷不要,怎么就选了个侍卫,虽然说高了点好看了点声音好听了点也怪有钱……
一碗青菜小面条,连点油星都没有,白白的面条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把小青菜,清汤,连点酱油都没滴。
“家里揭不开锅了?”姜玉琳吸溜着面条,一边问。
玱玑挠了挠有点红的脸颊:“奴才不会做,这样已经很好吃了。”只要有废宫里的青菜,这饭随便做做都好吃。其他的花样他真不会。
姜玉琳也不计较,直接干掉一海碗,这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惆怅道:“回去了,等会儿惠嫔娘娘又该点名了。”
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去,顾聆音慢吞吞的回内室补眠去了。最近老是困。等一觉睡醒,又是几个小时过去,顾聆音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头顶一撮呆毛随风摇晃。
吸了吸鼻子她惊了,有灵气的人竟然会感冒,简直让人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也有点烫。
她直接躺倒接着睡,一连睡了好几日,贵妃都处置了好些宫人,她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一到晚上,精神百倍的往废宫冲,但那个天天过来的身影,等到她困都没有来。
顾聆音委屈巴巴的,转身又回猗兰馆去了,大猪蹄子惯会放人鸽子。
渣男。
她在心里连连骂了好几句,回猗兰馆后又把这事给忘了,没来就没来,也没什么要紧。
“仅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昨夜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用花笺写上两句小诗表心意,到时候他生气了就拿来哄他。
连着去废宫两日,都没见着侍卫,她的情热期倒也平静,并没有先前那汹涌澎湃的模样,只要不致命,她也懒得管。
她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小日子,闲暇时做一些花茶,还动手酿了酒,她试探着第一次酿酒,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想了想,还腌了点咸肉。炒些花椒盐,均匀的揉搓在五花肉的每一个角落,盘在无水无油的瓦罐里。
就是春天的温度叫人脑壳疼,这要是放上几天,怕是肉要坏。
要是有冰就好了,她鼓着脸颊,有些头疼的想。后来才反应过来,没有天然的冰,但是有硝石也可制冰。
她买了好几斤硝石,弄了一大罐子冰,再把硝石收集起来,下次再制冰。
玱玑抱着肉罐子笑的见牙不见眼,流着口水道:“还得您费功夫做,肯定特别好吃。”
顾聆音斜睨他一眼,笑着踢了他一脚:“没大没小的。”
她开玩笑,玱玑却扑通一声跪下,低低解释:“奴才逾矩了。”小主儿一点架子都没有,他打心底把她当姐姐,心里放松之下,难免放肆了些。
“您谅解。”他叩了个头。
顾聆音看着他这反应,肃容将他拉了起来,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忐忑不安的眼神,不禁轻叹出声。
“怕什么?”她眉眼又温柔起来,温声道:“你没来的时候,我就一人,你来了,又是个孩子,我全把你当弟弟,何曾把你当过奴才?”
谁家奴才上桌和主子抢饭吃,从没有这样的道理,她打从现代来,在一定程度上会遵从古代生存法则,但在猗兰馆,就他二人,她想怎样就怎样。
玱玑说到底不过是个身量尚未长成的少年,孩子心性,待她也极好,她愿意多宠着些。
“你要知道,侍卫尚不及你,懂吗?”顾聆音回眸,定定的看着他。
情郎随时都会失去,但他不是,如果没有意外,玱玑大概会伺候她一辈子。
施恩怀柔,刚柔并济。
往后要相处那么久的人,自然是攻心为上。
玱玑听完这话,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奴才称不上士,却也愿为小主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顾聆音拉着他起来,没说什么,拎着花锄往废宫去了。
先前育的花苗差不多了,她该去分株了。环视废宫,她也有些恍惚。
当初的断井残垣,如今的姹紫嫣红。缺德这个夜鬼鸟,如今也长大一倍,从秃毛大眼鸟,变成了一只沙雕大嘴鸟。
原先那镶了一圈金边的黑眼珠,像是被摘取了美瞳,小眼睛小瞳仁,要多丑有多丑,叫声凄厉,不愧它夜鬼鸟的名字。
而缺心眼还是小小一团,没事跟花打个架,跟蝴蝶玩个你追我赶。
夕阳西下,这一切都很好。
“琉璃。”身后传来泠泠如玉的男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