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收回目光,将双手负于身后,来回在大殿中走动,似乎是在欣赏自己所造就的这幅“美景”。
口中慢条斯理的道:“太云州距离皇都路途遥远,地处偏僻,加上数百年的动荡,还是著名的流放之地,穷凶极恶之徒扎堆出现……”
他目光突然投向瘫坐在地的陈峰,锐利如剑。
“你知道外人将我们太云州称为什么吗。”
陈峰沉默不语,目光闪烁,身体逐渐变冷。
而大管家则口吐清晰,一字一顿,似乎饱含着浓浓的嘲讽道:
“罪州!他们称我们罪州啊!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是罪人的后代,留着罪人的血!你还认为他们是普通老百姓?”
“这座城里,街头巷角,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着血案,抢夺,厮杀,沿袭着祖辈的罪恶。这样的山野刁民,不吸他们的血吸谁的血?”
“你说,我们殿下这样做算不算做好事?”
大管家缓缓走到陈锋的面前,蹲下身子,与其平视,轻声质问他。
“我……我不知道。”
满腔的怒火逐渐被尖锐的言语所浇灭,涌上来的依旧是深深的恐惧与彷徨。
陈峰颤抖着身体,宛如一只受冻的鹌鹑。
他知道大管家说的都是实话,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所作所为跟大管家他们而言没什么两样。
可是……他不想死。
“我,我可以帮你征收税务……只要……”
“想什么呢?傻孩子。”
一只散发浓郁血腥味的粗糙大手,缓缓压在陈锋的额头之上,一点一点帮他捋顺凌乱的头发。
此刻的大管家,就仿佛慈父一般,细心而又专注,“殿下可是说了,但凡阻碍他收税的任何人,一律按诛九族来处理,我……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陈峰心中大急,满脸惊恐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你,帮你收税……”
“不好意思,你说晚了,杀都杀了这么多,也不差你一个,而且有句老话怎么说着,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嘛!”大管家歉意一笑,附在陈峰头颅上的手掌,猛的扣住了其头盖骨。
狠狠的向上一拔!
刺啦!
皮肉撕裂声骤然响起,鲜血喷涌而出。
陈峰的五官骤然扭曲,皮肉向上拉扯,在最后时刻,他眼底的惊恐化成了深深的怨毒怒吼:
“云王,你好狠的心!”
咚!
鲜血如同血柱般从颈脖处喷洒而出,没了生机的无头尸体彻底向后仰去,与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大管家波澜不惊,手中还提着那一枚死不瞑目的头颅,随后他目光一转,盯准一个地方,跟扔保龄球似的,将手上的头颅飞速抛出。
于墙壁之上砸出一片红白烂泥。
“唉,无趣……”
望着自己的杰作,大管家轻叹一声,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与前面一模一样的手帕。
一点一点的擦拭起来。
对于这种事情,他似乎乐此不疲……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大管家依旧低头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没有抬头,自言自语的声音在空寂血腥的大殿尤为响亮。
这时,大殿东南方一个阴影角落处,突然出现一位浑身包裹夜行衣的黑衣男子。
其神出鬼没的方式,与那晚夜鹰在陆扬面前消失的方式一模一样。
黑衣人出现,二话不说,也没有在意地上满地的污血,直接单膝下跪,低头禀报:“禀报主上,王府有变……”
良久之后,听完密报的大管家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光,突然转头看向黑衣人,沉声道:
“府里竟然出现了武师?情况是否属实?”
黑衣人拱手,语气恭敬:“情况基本属实,洪统领已经推断出对方能够劲气出窍,还身具铜皮铁骨这两个特性。”
“嗯……”大管家皱眉思索,口中轻声低语:“洪龙已达七品圆满,能被他认定为武师,想来不会错……”
“而且夜鹰身上还有一枚影符,连影符都没有使出来就被杀了,肯定是武师无疑,还可能不是一般的武师,极有可能是那一边的……”想到这点,大管家的眼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凝重。
那群家伙恐怕已经等不及了,这一次出现,没有动陆扬,只是杀死一个随从,这举动肯定是个警告。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陆扬这一张牌必须要保住,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他停止擦拭,目光逐渐冰冷。
然后抬眼望着黑衣人,仔细叮嘱道:“你回去之后,加强兵力,增强部署,千万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掳走殿下!”
“是!属下遵命。”
黑衣人低头称是。
大管家正要抬腿离开,走出大殿,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再次沉声开口道:
“还有传令下去,散播消息,就说殿下爱民如子,不忍太云州百姓活在这种风雨飘摇,治安紊乱的世道,特意准备组建救世堂,想要救助各城百姓。
可惜碍于资金不足,难以为继,只能忍痛增加赋税,先征收赋税,建立救世堂,后再救助受苦受难的百姓,所以要是谁敢不交税,就是不给菩萨心肠的云王面子!”
……
“阿嚏!”
摊坐在花园中的陆扬,突然猛打一个喷嚏。
他疑惑的揉了揉鼻尖,不清楚为何在炎炎夏日,也没有受凉的情况下,打了这么一个喷嚏?
他没有过多的在意,依旧咸鱼的趴在桌上。
自从吸收了那些功力,身体的暗疾逐渐愈合,精气神也恢复到了巅峰,再无往常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现在的这种状态简直好极了。
此刻闻着院内的沁鼻花香,放空脑内的思绪,这种舒适惬意的咸鱼生活,是他最为向往的……
要是自己不是一个傀儡,而是个真正的皇子,不用去争夺皇位,不用勾心斗角,只要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伺候……这种梦,想想就能让人笑醒。
可是为什么就那么难实现呢?
陆扬本想着小憩一会儿,可身后两道赤裸裸的目光,令他浑身不自在,就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
强忍着烦躁,他缓缓转头,看向了身后那两个大冤种,露出一抹自认为儒雅的微笑:
“你们这样死盯着我,眼睛不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