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武安君嬴高回到咸阳,这一道消息传遍天下,其中最让韩王安心惊胆战,韩与秦国相邻,东出函谷,韩国便是秦军兵锋所至之处。
这让韩王安心中多了一丝紧迫感。
在这之前,韩国虽然弱小,虽然已经是名存实亡的战国七雄之一,但是他依旧是韩王,韩国的宗庙社稷依旧存在。
但是,秦军东出,势在让整个天下都变成大秦的,韩王安心中的那根线被彻底的提了上来。
他不是没有让使者,甚至于丞相出使山东诸国,但是很显然,山东诸国对于此,打算是坐山观虎斗,他们不想轻易下场。
亦或者,在没有绝对的利益之下,他们不想下场。
这让韩王安心中很是悲哀,在他看来,韩王这些年,都是为了诸国而谋秦,结果诸国君王如此不智,竟然看不到秦国的勃勃野心,也看不到韩国存在的价值。
所以,他必须要让韩非出山,而大秦武安君嬴高,这个曾经让韩非死过一回的人,将会是韩非的心魔,这是劫难。
韩王安本身便是一个精通权术之人,对于申子之术更是敬若神明,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韩非对于嬴高的怨恨与仇恨。
他想要借助韩非对于嬴高的仇恨,来让韩非作为他的一柄利刃,这一刻,韩王安并没有想过要让韩国变得如何强大,而是要让韩国存在。
韩王安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他清楚,只有韩国存在于中原大地之上,才有可能以及转变。
“大秦武安君!”
呢喃一声,韩非双眸一亮,死死地盯着韩王安告诫,道:“若是为了韩国好,你最好不要得罪他!”
“那是一个狠人,也是一个随心所欲,不在乎被人看法,不会被道义与虚名所桎梏的人,很危险。”
闻言,韩王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很显然,这一次他的激将法没有用,韩非对于嬴高虽然仇恨,却不为所动。
良久,韩王安走了。
望着韩王安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韩非方才叹息,道:“王上,我不是不想报仇,但是大秦武安君何许人也,我一动手,他必然会察觉。”
“而且,这个天下,也很难对于嬴高产生威胁,就算是刺杀也不能。”
叹息了一声,这一座松柏庭院再一次恢复了幽静,除了每一天都有人送饭食,这里仿佛是一座空的府邸。
一晃数日,韩王安再一次来到了韩非所在的松柏庭院,朝着韩非一拱手,道:“先生,孤这几日仔细品读先生之书,先生术计博大精深,堪称是术家大师,还请先生教孤!”
这一刻,韩王安的态度做的很足,他心里清楚,韩非心中对于韩国朝廷是不满的,在这个时候,若是不礼贤下士,未必就能够请得动对方。
听到韩王安的赞誉,韩非错愕了一下,随及冷笑,道:“术家,在下从未听闻!”
罢,韩非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不像是一个有气息的活人,更像是一个石雕。
此刻神色激动地韩王安,很显然是没有看到韩非的脸色变化,当然了,韩非的脸色一直都很臭,除非是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差别。
韩王安情不自禁,朝着韩非慷慨激昂,道:“术为存国大道,岂是一家之,当为天下显。”
对于韩王安而言,受到以术治国的熏陶,他对于术治奉为最高秘典,而且,韩国唯一的雄壮便是昭候时期。
那是韩国最为辉煌的时期,也是申子变法所致,所以,在韩王安看来,术治,便能够让韩国恢复强大。
劲韩!
“百年大韩,以术而存,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良久,韩非感慨一声,一想到家国至此,不由得眼眶都红了。
虽然申不害的变法在韩国也取得了极大地成效,使得韩国国富民强,国力大幅提升,达到了历史顶点。
甚至于当时的韩国,一度被时人誉为“中原劲韩”,周遭各国皆不敢像此前一般肆意攻伐韩国。
申不害变法却是建立在君王的权术之上,形成了此后的韩国一言正而天下定,一言倚而天下靡。
简而言之,就是韩国的兴衰,全看君王的能力,如果韩君贤明,韩国自然大治,可是韩君昏庸,那韩国必定衰微。
而且,立足于术这一基础之上的法治,深入了韩国君臣心中的时候,这也使得术成为了韩国维系君臣关系、外交关系的准则。
在申不害变法之后的韩国,君臣皆不思脚踏实地用铮铮阳谋,去为韩国拼出一条真真正正走向富强的大道。
而是整天在思考如何用权术来为自己谋夺利益,君臣之间尔虞我诈,毫无信任可言,成为了被天下人所不齿的术治之邦。
韩国君臣面对这一情况,仍旧不思进取,反而想要算计列国,为韩国谋夺实打实的利益,在韩非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笑话。
看着一脸兴奋的韩王安,韩非喝了一口酒,语气冷冽,道:“王上,割让上党于赵国,虽然导致秦赵长平大决战展开,但是,我韩国不仅上党和野王被秦国攻占,国内的水陆要道也悉数被秦国所控制。”
“随后在肥周退秦的计划当中,因周天子早已毫无权威可言,各国纷纷打着出兵的旗号,却并未出动一兵一卒。”
“这不仅让秦国直接灭掉了享国近八百年的周王室,让战国彻底的便为大争,更是让我韩国损失了十余万大军。”
这一刻,韩非的语气悲哀,神色之中满是恨铁不通钢,朝着韩王安语重心长,道:“在这之后,治水疲秦中,虽然韩国转移秦国视线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得以继续苟延残喘十余年。”
“可在这十余年时间里,秦国大兴水利,使得八百里秦川成为了天府之地,成为秦国的又一粮仓。”
到这里,韩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韩王安,一字一顿,道:“敢问王上,这些计谋之中我韩国得到了什么,反而是人杰与土地不断地丧失!”
“这便是术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