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一队人马缓缓靠近陵墓。
这些人前面是一队骑兵,各个骑着白马,全服武装,身形高大威猛,马刀腰间挂,黑铁面具头上带,白马配修罗,维和却致命。
而中间是一辆马车,规格十分豪华,单单驱车就有四匹马,更是镶嵌珍珠翡翠,周围还有女仆下人随从,足以彰显主人的奢华。
后面则是一队步兵,手握长矛,护卫殿后。
就这样一支规格的队伍,在陵墓前停下了。
而在队伍正对面,狼骑头领康侯亚和监工头领带领一队人马,单手捂胸半跪,嘴里大喊:“恭迎霏蕊居次!”
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个姑娘,看起来和霁林差不多大,上身直裾短衣,下身合档短裤,一双美腿露在外边,又直又长,充满活力。脚上一双皮革靴,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很是活泼。
而这女子,皮肤并不像林霜一样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腰间是一柄专属于她的弯刀。
她取名叫做:“绣月”。
此刻她一蹦一跳的来到康侯亚跟前,对着跪在地上的康侯亚,用银铃般的声音说着他们北狄的语言,大致翻译过来就是。
“康侯亚,准备好了吗?”
“回霏蕊居次,我已经将所有能够战斗的秦燕人聚集起来了,只等您来。”
“那便开始吧。”
霏蕊居次很期待这次的武林大会,北狄崇尚武力,男女老幼皆以强者为尊,在领导者这层面更是如此。
丹顿单于,也就是新任盟主便是北狄中最强的存在。而霏蕊居次就是丹顿单于最宠爱的女儿,自小恃宠而骄,刁蛮任性,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
而且,她喜欢看人争斗,尤其是打架。北狄境内时常进行比武大会,尤其是军队之中更是将比武纳入日常训练中,她总会让她父亲带着她去看,不管是民间还是军队中,总是乐此不疲。
不过看久了总归无聊,北狄自己境内虽然比武,但是用霏蕊居次的话来说就是不够血腥,不够劲爆。
她看够了每一次都是点到为止的战斗,便将目光转向了斗兽。
两个牲口打架总归不用点到为止吧,可是这种血腥完全不能让她感兴趣。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向她的父亲丹顿单于提出,要用俘虏来举办一场武林大会。反正这些俘虏早晚就会死,还不如像个战士一样死在战场上。
丹顿单于宠爱她,便答应了下来,这样第一届俘虏争霸赛就开始了。
北狄军队喜欢抓俘虏,用俘虏来充当自己的劳动力,所以北狄境内有各式各样的俘虏。
霏蕊居次就因为这样,将俘虏依照自己的地区分配好,秦燕的要几个,海寇要几个,虞国几个,以此类推。而且她还制定了一个规则,就是不能有活人,想赢必须杀死对面,否则就不算胜利。
这也让比赛的血腥程度拉满。
而今天,就是属于秦燕俘虏的时间,他们需要争夺出五个名额。名额有限,而他们却足足有一百个人。
霁林就在这一百个人当中。
当霏蕊居次带着她的丫鬟们和监工头领还有康侯亚来到陵墓哪里的高台时候,看到底下一百个秦燕人手连着手,脚连着脚,站在哪里,仰头看她。
想到一会儿的血腥场面,心中激动,但是还是要训话的。
监工头领立马举手示意底下看管犯人的监工,霏蕊居次要讲话了,让底下的俘虏老实点。
监工们会意,手中的鞭子不留情面的打了上去,不过这只是开胃菜,若是真有人这个时候不老实,那么他们保证会直接把人打死。
“比武大会,怎么能够没有观众。”霏蕊居次说着,看向了除了这些人之外还在工作的额俘虏们,“让他们也过来凑热闹。”
“是。”监工头领有摆了摆手,只见监工们驱赶着其他的俘虏都围了过来。
见提前布置的场地热闹了起来,霏蕊居次高兴了,兴奋的说着,“开始吧。”
一声令下,比赛开始,这一百人被分成两两一组,同时被放入一个巨型深坑,只有杀死对手才能活下来晋级下一轮。
也就是从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签上了生死状。
霁林的对手是一个相对瘦弱的中年男人,他们都是秦燕同胞,但是此刻却要争个你死我活出来,霁林不忍,可是如今木佩桐在康侯亚手上,他不出手,他就会死,木佩桐也会死。但是,就算他把木佩桐当朋友,木佩桐还是海寇。为了一个海寇杀害自己的同胞,这真的好吗?
不仅仅是霁林,其他秦燕人也是两两相望,都不忍心出手,不忍心去伤害自己的同胞。
看台上的霏蕊居次见到自己期待已久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心中烦闷,对着监工头领怪罪到。
“他们怎么不开打,真无聊。”
监工头领可是承担不起霏蕊居次的怪罪,用着蹩脚的秦燕语言往坑里面喊:“快打呀奴隶们!不然你们都要死!”
可是单单这么吼叫,根本就不起作用!
秦燕人仍旧是对自己的同胞下不去手。
监工头领看这也不是个办法,心中愤怒,拿起一把弓,对准一个人就也是一箭。
那个人应声倒地,而之后,和他对阵的那个人也未能幸免被利箭夺取了生命。
“如果谁还不能动手,这就是下场。”监工头领大喊着,秦燕人却还在犹豫。
只听霏蕊不满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真无聊。”
监工头领尴尬了,眼看霏蕊居次的脸越来越黑,他只好继续愤怒的吼着。
康侯亚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便吩咐一个自己手下的狼骑,悄悄地带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喂霁林准备的。
坑里,霁林和他的对手两人无言的对视,直到他的对手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
“小兄弟,哪里人啊。”
“微溪。”
“我宛州,看样子,咱们俩个算是活不下来了。”
霁林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愣在了哪里。
“小兄弟,怎么了?”
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兄弟会愣住,出声询问。
霁林为什么会愣住,只见坑上一个北狄狼骑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将刀抵在了木佩桐的脖子上。
一看就是算好了位置的,只给霁林看,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霁林心中如翻江倒海,他到底要怎么做,真的要为了海寇杀害秦燕人吗?
与霏蕊居次的无聊不同,康侯亚确实玩味的看着坑中的霁林。果然这样才有趣嘛,霏蕊居次孩童而已,不懂其中乐趣,打打杀杀哪有算计人心来的更让人兴奋。
霁林脸上逐渐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反映了他有多么为难。
而霁林对面的人,看到了霁林心中的为难,笑着说:“也是,看你的年纪也不大,肯定想活,那你就出手吧。在这破地方,死了总比受罪强,解脱了。”
“我真的不想杀自己人!”霁林眼眶红红的,内心的罪恶让他哭了出来,自从他被俘虏以来,时刻都是对于他精神层面的考验,多少次都是在崩溃的边缘他在自己坚持了下来,但是唯有对自己人出手,他是万分不敢做的。
“没事的孩子,在这个破地方,哪里有自己人啊,都是敌人。”
“可......”霁林还没有说完话,对面那个人突然出手,一拳打倒了霁林。
随后,便撂下一句。
“孩子,活下来以后,就要好好活着,活久一点。”只见那个人说完以后,便向刚才被弓箭击中死去的人的尸体跑去,然后拔出箭支当作武器。
霏蕊居次看到终于有人动手了,瞬间兴奋的大叫。
“快看,有人动手了,加油加油!”
眉开眼笑的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霁林这边,一旁的监工头领看到霏蕊居次的心情好转,叹了一口气,他可不像惹得霏蕊居次不开心,否则丹顿单于怪罪下来,他担当不齐啊。
霁林仰面躺在地上,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反抗了,死了以后什么都解脱了,没有了为难,没有了压力。
他的敌人离他越来越近,手中箭已经举起来,向霁林扑了过去。
看台的霏蕊居次不禁努力的将身子前探,为的看的更清楚一点,眼睛瞪得大大,她可不像错过弓箭刺入身体的好戏。
而康侯亚更是感兴趣,他在三天里,给霁林好吃好住,就是为了他能够进入正赛,若是死在第一轮,就太可惜了。但是,却有很有意思,因为不想杀害同胞而被同胞杀害,这不就是典型的仁心无用吗。
当那个人铺在霁林身上,所有人都好奇结果如何。
而霁林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刺入,倒是那个人,口中的鲜血已经流在了他的脸上。
那人在扑过来的时候,突然调转了自己手中的弓箭,他没有杀害霁林,而是在自杀。
“我解脱了。”那个人趴在霁林身上,在霁林耳边轻轻说着,“活下去,为我报仇。”
说罢,那个人便断了气了。
霁林脑中空白,他活了下来,却第一次感觉到活着是一种耻辱。罪恶,痛苦,仇恨,一时间全在他的内心交织在一起,让他悄悄的改变。
或许,这个人的死亡,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