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地方。”珊迦在他们大步走下道路的时候下了个结论。
“不是不祥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敌意,但是充满了秘密。”
“只要其中有一个秘密是和非瑞克西亚有关,我就不管其他的是什么东西。”
在那条道路和那毫无防卫、且有着三道优雅房舍的小镇上方,盘旋着像蜘蛛网一般的许多球体。光线便是从那些球体中照射而出。
克撒升至空中以查看这些球体,并严肃地报告说他对于它们的结构和操作完全没有概念……
“它们就是强此,”他说道,“而我本能的感觉是就这样不要去动它们。”
珊迦私自窃笑。如果那是克撒的本能,那不管那些球体是什么东西,它们绝对不简单。
一个人走出来会见他们。他看起来再平凡不过,但是珊迦非常了解一个平凡的外貌有多可能会是骗人的。而她非常在意她竟未能注意到那人是从附近哪一间房舍中走出来的,至少一直到在他离他们五十步远之处朝着他们走来之前,珊迦都未曾注意到他。他穿着一件及膝长度的袍子,底下是件松垮的裤子,两件衣服都是用浅白。
质轻的纤维所组成。当他走动时,衣料会随之形成皱招,并且像是镶了银一般地会发亮。他的头发和胡须在球体的灯光照射下呈现很深的红褐色,并修剪得很整齐。一些皱纹在他的眼角处积聚。珊迦会把他归类为凡人中的精英,不过她也是这么来归类克撒的。
“欢迎。克撒。”陌生人说道。“欢迎来到时界点。我们一直在等你。”
珊迦听得懂那位红褐色胡子男人讲的每一句话,但对刚进入这个新世界的他们而言,
这却是个毫无前兆的开场白。她深入自己的记忆中去搜寻,试图要辨认出他所用的语言,
但却忽略掉最明显的:这个陌生人说的是阿基夫语,就是克撒遗失已久的童年时期的声音,同时也是她纽特梦境中的声音,以及她和克撒彼此交谈时所用的暗语的根基。但是如果这里是多明纳里亚的话,那充撒就该认得出天上的星辰。而且如果这位陌生人也是个不须花费时间和精力就能吸纳语言的旅法师的话,那为什么他要说:“我们已经等很久了”?
陌生人用手轻触自己的前额、嘴唇、以及心脏部位,然后才拥抱克撒,和他脸颊碰脸颊。克撒湾身接受他的见面礼仪,若他心里存疑的话是不会这样做的。
“而你是……珊迦。
陌生人把注意力转向她。他在提到她的名字之前曾犹豫了一下。他是从她心里取得她的名字的吗?如果不是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比克撒好上太多的话,她不会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侵入。陌生人再一次轻触自己三次后才拥抱珊迦,跟他适才拥抱克撤完全一样。他的双手温暖,带有肌肤骨骼的触感。他的气息也是温暖的,并且带着些微的洋葱气味。
“等着我们?”在询问陌生人的名字或说其他任何的客套话之前,克撒先质问陌生人。“日落之前我还在另一个地方,完全是另一个地方。而直到这一刻之前,我完全不确定我是否已找到我长久以来一直在寻找的地方。”
“是的,等着。”陌生人坚持地说道,将一只手放在珊迦的肘下,引导克撤走向其中一间屋舍。“你在时空间做时空旅行。我们注意到你的接近已经有好一阵子了。最后你终于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珊迦从陌生人的肩膀后面偷偷窥探。克撒曾发明过一种用简单的手势和脸部表情所
构成的密码,这是为了让他们在身处一群能阅读他人心智的人们中时,仍然可以沟通。
珊迦做了个表示危险的讯号,然后收到不要轻举妄动的回应。克撒一点儿都不担心,就让陌生人领着他们穿过一个用简单石头建造成的大门,然后进入一间挑高很高,屋顶呈开放式的大厅。
在大厅中还有其他的人。有一个女人站在一个开放式的火炉前,搅拌着一锅炖物。
那锅食物就是先前珊迦闻到的洋葱味的来源。
另外还有两个女人及一个男人,都是成年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但是长相却很相似。
有一个老者坐在一张柳条编成的椅子上,满脸皱纹、没有牙齿,而且头顶几乎完全秃了。
珊迦无法判断她眼前看到的这位老者是男人还是女人。在那名老者身后,另一间大厅之内,有两个半大的孩童在用绳子编织一个给小猫咪用的窝,而还有另一个圆脸的小小孩则从栏杆后的楼梯顶望着她。
在这些人之中,只有那名小小孩对这两个没被邀请的客人露出一丁点儿的不信任。
就像先前她曾经警告过克撒有危险,她现在开始好奇为什么这整间屋子里的人全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们难道没看到她身上佩带的刀和剑吗?他们难道完全不知道一个旅法师可能会做出的事?尤其是这位名叫做党撒的旅法师?
“有一份是给你的。”在火炉旁的女人特别对珊迦说道,单独舀出一碗食物放在一张有大厅那么长的桌上。就像先前在路上迎接他们的那个男人一样,她也是用阿基夫语来说话,但是有一点些微的口音。“旅行了这么久到这里来,你一定非常饿了。”
珊迦是饿了。她再度望向克撒的双眼,打出一个普通的讯息,问道:“我该怎么做?”
“吃吧。”他说道。“食物闻起来非常美味。”
但是那女人没有再端出第二碗,就好像他们知道一个旅法师从来不需要进食。
珊迦坐在一张白色桌子前的白色椅子上,并从一个白色碗中吃着炖菜。这里每样可以选择颜色的东西,包括地板和墙壁,清一色都是白的,而且都洁净得会发亮。不过碗中的汤匙除外,那是由纯木所制,被磨到像缎一样地光滑。她很注意地使用着汤匙,怕会将食物滴出而让自己丢脸。这两件事使得她分了心,没注意到克撒和其他人之间她听不大到的对话。
炖菜很简单平常但是很好吃。如果有时间的话,她会想要参观他们种蔬菜的花园以及他们播种谷物的田野。炖莱里头没有放肉——不知为何这并不令她惊讶——清汤里头打了蛋,还有一些淡色的小块食物,像是软乳酪块,比她的大拇指小了点,这种食物替代了肉。那些块状食物有着像软乳酪的质地,但是味道却不像。事实上,这种食物不具任何珊迦可分辨出的味道,因此她有点想把它们剩在碗中,直到那女人问她食物是否还合她这位流浪者的胃口。
那位红褐色胡子男人的名字叫做拉蒙,厨子叫做泰丝,其他人的名字则完全无法让珊迦留下印象,除了布莱亚之外,也就是那个在楼梯顶端的小小孩。当珊迦用完第二碗的炖菜以及一杯棒透了的苹果酒后,泰丝提议她去一处开放式的蒸气池中洗个热水澡。珊迦一点都不希望在陌生人面前展示她身为纽特未分化的身体,因此拒绝了她的提议。
泰丝接着建议她去她自己的房里睡个觉——“房间面对着山脉。”
这是某种特殊的款待,但是珊迦再度婉拒。她推开洁白无瑕的桌子,谨慎地走向坐在垫枕上、围在克撒身边的那群人。没有一丝敌对的表现。那家人挪了个位子给她,让她坐在两个珊迦记不得名字的女人中间。克做给了她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这一家子人讨论著星座及神话。他们提到陌生的名字,但是其他的字眼都带有阿基夫语的音调,偶尔有句法或词汇上的小错误。这并不是他们的母语,但是他们都学得很好,好到足以进行一切隐秘的对谈,并在所有有意义的层次上不提及克撒和珊迦。
珊迦将指头扭成询问的手势,而克撒回给她保持安静的讯号。
保持安静对珊迦而言并不困难,除非是被强迫的。她感到局促不安,并考虑着要加入仍在玩着小猫的儿童群,不过后来泰丝便把孩童们给赶上楼去了。对话于是开始减退,自他们进入这装没得一丝不苟的大厅后,第一次空气中充满了期待。很明显地,即使是在时间的边缘,对话也可以被悬一石到等孩童上床睡觉为止。
泰丝和拉蒙一起将老者带到拉蒙原来在克撒右边的位置。然后每个人开始移动以挪出位置给那两人坐在圆圈的两侧,珊迦判定这两人若不是男主人和女主人,也一定是丈夫和妻子。
“你有问题要问。”老者说道。声音中没有任何线索可供人判断这位灰发老者的性别,但是老者的口音很重。珊迦必须很靠近地聆听才能分辨每一个字。“没有任何来到时界点的人是不带着问题而来的。”
克撒做了两个讯号,一只手一个,保持安静并服从。接着他说:“我前来学习我敌人的弱点。”
有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带着胜利的眼神,看来终于解决了一桩争论。不管什么理由,这些人的确是在等待着他们,就是他们没错:从阿基夫来的克撒,以及一个会在漫长的一天之后为一顿热食而兴奋的同伴。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来的真正原因,这就变得没什么道理。如果说你对克撒了解得够详细。详细到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要前往的地方,那当然你也该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他穿过多重宇宙来到时界点。
然而,那两个男人什么都没说。就跟珊迦一样,他们似乎相当习惯于沉默,等着老者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