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雨后?的?梧桐叶轻轻摇曳。
鹿念看着自己穿着小礼裙的?师妹，沉默半秒，很快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早啊小师妹？也来上课啊？”
“....嗯,”苏秋月表情复杂,难言地看了她一眼,“师姐你?刚刚是说...”
“你?说这下?完雨空气就是好,”鹿念搭着她一块上楼梯，像是听不到?她讲话?，小嘴叭叭的?,“天气也挺棒是不是？”
“...也许，”苏秋月完全不应和她,还是坚持道，“师姐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我?真的?很不错’？”
“.....”鹿念挤出一个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错觉，我?是说你?今天真好看。”
“你?不是，”苏秋月笃定道,“你?就是对我?说了句，我?真的?很不错。”
鹿念噎了下?：“....小师妹你?误会了,我?倒也不是对你?....”
“你?就是站在那里?，”苏秋月开始较真，干脆停下?脚步,往他们刚刚站的?位置指了指，“我?拍你?肩膀，你?就跟我?说你?觉得自己很不错。”
羞耻的?话?被她反复拎出来讲，鹿念也有?些麻木了，认命地点了点头。
“行,我?是说了，”她强行解释，“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每天早上和自己加油打气又有?什么错？”
苏秋月抿着唇，瞥了她一下?，眼神像是在看动物园里?不吃香蕉的?猴。
“没什么错。”她低声咕哝，“但你?是对我?说的?。”
鹿念没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正打算要问，下?一层楼梯的?转角处，杨子鹤背着挎包，两步并?三步地跑上来。
“念念？”他抬手冲她扬了扬，“我?一楼就听到?你?声音了——快下?来，扶着朕上去。”
鹿念给了他一个有?病的?眼神，“小鹤子你?上来，扶着本宫上去。”
“你?叫谁小鹤子？”杨子鹤气得一乐，继续往上上楼梯赶上她，“鹿念你?是不是忘记你?还欠我?一新年礼物？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他赶到?女孩身边，才注意到?鹿念旁边还站了个人，随意地和她也打了声招呼：“早啊？”
苏秋月眨了眨眼，似乎是
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才回了声早。
“没忘，”鹿念糊弄他，“打算给你?买你?上次想要的?那双球鞋来着，就是一直没等到?降价。”
“那能降价？”杨子鹤气得给她肩膀轻捶了下?，“你?不知道球鞋越收越贵吗？赶紧地给我?趁这会儿买了——”
“什么球鞋？”一旁的?苏秋月插话?了，看着他们两人，像是在找话?题，“我?哥也喜欢买球鞋，说不定他也买了你?们说的?那双。”
杨子鹤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眼睛一眯，又捶了鹿念一下?：“我?不要那双了。”
苏秋月表情立刻僵了几分。
鹿念沉默半秒，夸张抬手捂住自己肩膀他捶的?位置，开始嚎：“嗷啊啊——我?的?翅膀！杨子鹤你?把?我?隐性的?翅膀捶断了！赔钱！”
话?题被她岔开，杨子鹤作势就要往她另一边也再捶一下?，鹿念眼疾手快，拉起苏秋月的?手，就牵着对方一路往上狂奔。
楼梯道上，女孩拉着另一个就往上飞跃，少年气不过地在后?面穷追不舍。
到?了培训室门?口，鹿念堪堪站停，在原地边喘着气边回头看杨子鹤有?没有?跟上，她一直拉着的?苏秋月稍微用了些力气，把?她的?手甩开。
“...我?又不用跑，”苏秋月也有?些喘气，边顺着跑乱的?头发?，边瞪她，语气不太高兴，“师姐你?拉我?干什么？”
鹿念愣了下?，想到?自己当初似乎是觉得这小姑娘在场有?些尴尬，就拽着她一起跑了。她刚想和她道个歉，背后?就被人拍了下?。
“呵——小样儿，”杨子鹤精准无误地捶在了她另一边肩上，“新年礼物没有?，两只翅膀你?都别想要！”
鹿念简直想揍这个不清醒的?，转头就要去打回他，身边苏秋月已经没再理会她，走进排练室。
“...”鹿念急忙回头看了眼，边没忍住踢了杨子鹤一脚：“都怪你?！小师妹都生?气了！”
杨子鹤就差把?关我?屁事写在脸上：“她生?什么气？”
鹿念也没心思和他闹了，又给他膝盖来了脚，转身匆匆进了排练室。
她想和苏秋月好好道个歉，苏秋月已经
站在排练室的?角落里?开始默词。鹿念不好打扰她，只能面色歉意地站在她几步远的?距离跟着一块儿默。
过了会儿，老刘板也按上课时?间到?了排练室。他照例让所有?人一字排开，因为在苏秋月身边，鹿念干脆也排在了自己小师妹的?旁边。
老刘板一一审视了下?，清了清嗓子，要开始讲这节课的?内容。鹿念打起精神要去听，就看到?视线内，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举了起来。
“老师，”苏秋月看着老刘板，“昨天的?单人小品，我?想和鹿念师姐再比一次。”
室内一瞬的?静默。
鹿念着实不知道她是真还没忘昨天的?事儿，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发?泄一下?，有?点儿害怕地看了她一眼。
老刘板一向不爱被人打断，更听不得人指挥，那双极有?老戏骨味道的?眼扫过苏秋月，就当她不存在地继续往下?说。
“今天先练多人即兴，”老刘板低头看着自己划的?名单，“鹿念你?和——”
“老师，”苏秋月极其倔强，手仍然在举着，“我?想和师姐再比一次。”
老刘板第二次被打断，神色已经不爽到?了极致。他抬起头，看向苏秋月这边，视线又挪到?鹿念身上。
鹿念飞快给他递了个拒绝的?眼神。
“行吧，”老刘板面无表情道，“你?俩上来。”
“.....”鹿念只觉得自己是倒霉来敲门?倒霉到?家了，简直想和自己旁边的?小师妹直接认输，苏秋月已经走上前。
鹿念没有?选择，只能乖乖跟着上去。
老刘板随机出了个题目——那题目其实算是比较基础的?，要用老刘板手上的?名单做道具，演一出小品。
鹿念是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苏秋月，但在表演的?事情上，还是拿出全部的?状态来面对。
鹿念琢磨了下?，看到?苏秋月似乎没有?太准备好的?样子，还是先接过道具开始演绎。
她最先想到?的?是，这份名单代表什么。
离艺考没几天，再加上她本身已经经历过，这会最先想到?的?还是代表录取名单。她演绎的?是一个听说自己被录取，却?没有?在名单上找到?自己名字，最后?发?现是名单漏
了的?故事，情绪层层递进，过渡也分外自然。
加上题材贴近这一屋学生?的?生?活，大家看的?也都挺起劲儿，几乎能从她的?表演中?看到?一个艺考生?的?辛酸历程。
鹿念演完后?，收获了少年们很捧场的?掌声，她余光看到?老刘板的?表情并?不难看，稍稍放心了些，把?名单交给了苏秋月，站回队伍里?面。
苏秋月这会比刚刚看上去有?底气了不少，大约准备地很充分了，接过那张纸，走上前。
她和鹿念一样，以前是舞蹈生?出身的?，此刻也利用了这一优势，体态轻盈，稍微做了些舞蹈的?动作。
随着她表演推进，众人也看明白?，她是把?名单也看做舞团首席的?录取名额。展现形式也和鹿念的?没有?相差太多，只是顺序微微调换，由一开始就没有?录取，再到?补录，最后?又被排除，以悲剧收尾。
倒也不是演技有?什么问题，配合上舞蹈动作也足够唯美，只是鹿念的?演绎在先，类似的?题材她又演一遍，让人不自觉有?些想法?。
苏秋月表演完，少年们也还是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鹿念心情颇有?些微妙，但也还是跟着鼓掌。苏秋月向他们点点头，像是领导示意他们可以停下?了，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老刘板等着他们消停，到?没有?人再出声后?，才从椅子上起身，拿回那份名单，走到?中?间。
“接着上课，午休时?间取消。”老刘板看着名单，“按我?念的?名字分组，八分钟多人小品。”
他接着，开始把?名单上的?分组念了一遍。苏秋月似乎一直在耐着性子等，到?最后?众人都准备分散开排小品了，她也没等到?评价。
“...老师，”她没忍住，又打断了老刘板，“刚刚的?表演，你?不点评一下?吗？”
老刘板视线在名单上没有?挪动过，再一次被打断，忍耐度似乎也到?了极限。
“你?心里?没数？”
苏秋月闭上了嘴。
老刘板半分没掩饰自己的?刻薄，面无表情，停顿了会儿，又接着道。
“我?早就说过，你?已经被培训机构定成型了，没必要再跟着我?学。”
他语气讽刺，“培训机构爱教的?那一套，你?是学的?挺好。”
苏秋月似乎有?一瞬的?困惑，抬头看他。
老刘板没留任何情面，看着她，颇有?些老阴阳怪气的?味道。
“你?倒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
-
老刘板的?那句话?，其实完整看了两个表演的?人都心里?知道，就是指苏秋月的?演绎和鹿念的?重合度太高，苏秋月借鉴过度了。
但苏秋月偏偏强调自己不明白?，一整个上午都在问别人老师是什么意思，因为和鹿念分在了一个组，到?最后?还要问鹿念什么叫她好好上了一课。
老刘板是特意把?不太熟悉的?人分到?一组，鹿念这组进度因为苏秋月不配合，进度一直落后?。
鹿念到?最后?，被她问的?没办法?，只能敷衍道：“老师觉得你?演的?好，教不了你?了，给我?们上了一课。”
小姑娘这才肯配合后?面的?排练。最后?终于磕磕绊绊地把?整个小品排好，呈现以后?照例被老刘板批了个狗血淋头。
到?中?午的?时?候，鹿念看到?桌子都觉得自己能整个吞下?，只觉得又累又饿。
蒋芸把?她的?午饭放在了排练室门?口，是一份和早上差不多的?糊糊，鹿念已经顾不上口感之类，端起碗就开始干饭。
她余光瞥到?，苏秋月一个人坐在边上的?位置，其他人有?意无意，都是避开她坐的?。小姑娘这会也还在翻表演教材，神色认真。
鹿念想了想，还是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师妹，”她把?语气放和善，和她找话?题，“午饭还是你?哥来送吗？”
苏秋月漫不经心嗯了声，又接着道，“昨天是他太忙了，晚上回去他就求我?原谅，说以后?都来给我?送了。”
“那挺好，”鹿念想象了下?傅亦安求人原谅的?模样，中?肯道，“你?哥对你?还挺不错。”
“就那样吧，”苏秋月低头看书，“让他做什么都会去做，对别人不一定，对我?倒是很好。”
“有?求必应，我?想买什么他都会给我?买，”她像是随口说，“总之就是我?说往东，他不敢往西这个样子。”
鹿念实在有?点困，边听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边应和几句。片刻后?，苏秋月口中?对她很好的?对象，就吱呀一声，推开了排练室的?门?。
傅亦安站在门?口，很宽松的?卫衣搭配破洞牛仔裤，看上去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手上没有?提昨天那个粉嫩的?饭盒袋子，而是一袋印了麦当当logo的?牛皮纸袋。
苏秋月很快把?手上的?书一搁，走了过去。
“我?午饭呢？”她低头朝青年的?手上看了看，像是憋了很久，又继续道，“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今天和鹿念师姐比戏，我?赢了。”
她声音真不算小，整个排练室这会儿大家都在吃饭，没太多声音，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子鹤饭盒一搁，袖子卷了卷，看上去就要上前和小姑娘较量。鹿念迅速走过去拦了下?，费老劲把?他摁回原位。
“你?赢了？”傅亦安挑了挑眉，语气很敷衍，懒散道，“你?们老师眼光可真行。”
苏秋月瞪他，似乎立刻要发?火，他在苏秋月出声前，把?那份麦当当塞进了她手里?。
“我?呢，今天比较忙。”傅亦安语气和善，“所以就叫了你?家阿姨来送，你?要是饿，就先吃我?吃剩的?，填填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照例晚十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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