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殿内的宫女、侍医、嬷嬷们,俱都被杀了个干净后,影卫们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继续藏了起来。
内殿中,恢复了安静。
可是,躺在纱帐中的大床上的顾太后,却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还有谁的声音,在惨叫着。
一声又一声,凄厉得很,让她的心颤抖着,颤抖着,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再加上,影卫们杀完了人后,却一不拖走尸体,集中处理;二不弄些清水进来,打扫地上的血迹,于是,自地上溅到的血液,自那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处流下的血液中,散发出的一股股的血腥味儿,混合.交.杂在一起,染得偌大的殿宇内,血气冲天。
好似,修罗地狱一般。
想她风光一世,谁敢把她的地儿弄得这般脏污了,还不赶紧给她打扫干净的?不对,是没有人,敢把她的地儿,弄成这样!
可现在,那个白眼狼的人,竟然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肯定是仆随主人,顾太后心里又气又怒,可偏偏有所顾忌,不敢发作,还“昏迷”在床上,连醒来都不敢醒来。
只敢在心里暗暗地骂拓跋勰:“这个该死的白眼狼!自己年轻时就不该心软的,就算自己没有孩子,也不该同意先帝的提议,让先帝把他记在自己的名下后,抚育他的……”
“……瞧瞧他现在都有多么地不孝!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自己不说,自己的人不过是差点儿让那个赵夫人喝了落胎药,他便勃然大怒,当即杀了李嬷嬷不说,还血洗她的主殿中人!”
“就算那个赵夫人怀孕了又怎么样?当初在京都,先帝的妃嫔中,有孕者被其他人暗中动手弄得滑胎的,甚至是母子俱亡的,还少吗?”
“先帝可有像他这般小题大做?”
“真是白眼狼……”
不知道顾太后这般在心里暗暗地骂了拓跋勰多久后,内殿外面,有脚步声,慢慢地靠近了过来。
顾太后听见动静,连忙收回飘远了的思绪,屏息凝神,全心全意地听着纱帐外面的动静。
跟在拓跋勰的身后,双手押着程灵芸的右胳膊,把其押着走进了内殿,近到床旁后,罗天睿的双手上使了使劲儿后,突地松开。
程灵芸立时往前扑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亦是停在了床旁的拓跋勰,抬眸看了一眼纱帐处,那里面躺着的人,他可以从她的呼吸很明显地感觉到,她是醒着的,却还装昏迷着,这么久了,也不嫌累。
在心里暗自嘲讽了一句后,拓跋勰别开目光,看向摔在了地上的程灵芸,冷声吩咐道:“程氏,现在告诉太后娘娘,让你假装怀了孤的孩子的人,是谁。”
顾太后一听拓跋勰的这话,便心觉不好。
果然,下一瞬,便听见程灵芸把她卖了个干净儿。
本来程灵芸就没有帮顾太后遮掩的打算,再加上之前,罗天睿又在她的面前,一剑刺穿了蒋二郎的胸膛,那鲜血飞溅出来的一幕,吓得程灵芸的胆儿都快破了,这时候别说是交代出顾太后了,就是她程家紧捂着的一些腌臜事儿,她也能给交代出来。
于是,她当即便毫不犹豫地说了起来:“是太后娘娘让嫔妾假装怀了大王你的孩子的!”
“她说反正大王你已——去世,嫔妾如果说自己怀孕了,她再支持嫔妾的说法的话,除了大王你自己,谁也不能发现那个孩子不是你的!而且,嫔妾从来没有怀孕过,是太后娘娘故意让嫔妾这么说的!大王你明鉴啊!”
程灵芸的口舌何其之伶俐,趴趴趴一通,竹筒倒豆子一般,几息之间,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差不多。
这个贱.人!
纱帐中,惊得立即坐起了身来的顾太后,在心里恨恨地骂了程灵芸一声儿后,连忙抬手拂开床前的明黄色纱帐,下了床后,三两步踱到了程灵芸的面前后,顾太后微一弯腰,右手猛地伸出,便狠狠地扇了程灵芸一巴掌:“你个贱.人竟敢污蔑哀家!”
顾太后的动作很快,坐起身,下床,倏地走到了程灵芸的面前后动手打人,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般快速。
程灵芸愣是没来得及防备。
左侧脸颊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后,当即便被那巴掌上的力道,打得往右边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一脑袋磕在了旁边沉实的紫檀木床架上,她当场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程灵芸昏迷不昏迷,全都无人在意,扇倒了她后,顾太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当即便直起了身来,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拓跋勰,脸上的表情满是冤枉:“大王,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她方才说的那样,哀家从未怂恿过她假装怀了大王你的孩子!”
“之所以会发懿旨让人接她回宫,也是因为哀家听人说她有了身孕,便以为是你的孩子,你当时又——哀家想着,好歹得让你留个血脉下来,才将她接回了宫,欲让其好好儿养胎之后,生下大王你的孩子,为你传续香火的!”
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顾太后即使是做了,此时,也是不敢认的。
顾太后的这话,也就骗骗脑子一根筋儿的人了。
毕竟,直到现在,程灵芸也是没有怀孕的。
顾太后当初就算派人接程灵芸入宫的时候,没顾得上让人给程灵芸诊脉,确认怀孕一事属实,后头程灵芸入了宫后,她总该让人请侍医给程灵芸诊诊脉吧?
那样的话,她现在,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却还是说了——
这是把他当成昔日的垂髫小儿,随意地哄骗呢!
拓跋勰唇色偏淡的薄唇抿了抿紧,冷笑一声:“程灵芸直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太后娘娘你把人接到了宫里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察觉,太后娘娘你觉得这一点,说得过去吗?”
拓跋勰的这一句话,简直就是一剑,刺中了顾太后的七寸。
让她再也狡辩不了。
顾太后哑然。
“那个在背后怂恿你这么做的人,是谁?”
之前,拓跋勰的人虽然刺探到了程灵芸“有孕”一事,但那些人并不清楚,那个“孩子”是不是拓跋勰的,也就只有拓跋勰自己,以及那日向他禀报时,听见他道出程灵芸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的赵绍元,知晓顾太后、程灵芸她们胆大滔天,竟然敢冒风险犯下意图用赝品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的错。
而背后怂恿她们,给她们定心丸吃的人,拓跋勰也只是怀疑是武后。
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顾太后的瞳孔猛地一缩,几许慌张之色浮起在了脸上。
“不说?那便——”拓跋勰才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待顾太后慢慢地想清楚,过了几息不曾听见顾太后的回答,便故意吓唬她。
顾太后心下一紧。
生怕拓跋勰接下来的话,是怎么处置她的家族,顾太后再不敢沉默,连忙出声招出了幕后主使:“是武后的人!是掖庭里的那个叫珍珠的宫女,诱导哀家这么做的!”
果然是她!
意料之中的答案,拓跋勰听了便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冷漠模样。
他淡淡地吩咐罗天睿他们:“罗天睿、宁源,你们一起带两百名侍卫,即日起,护送太后娘娘和程灵芸一起上京。”
“大王让人送我们上京做什么?”顾太后的心里隐隐地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为了让你们在陛下的面前,把武后的人教你们如何做下的混淆孤的血脉一事,明明白白地交代出来。”
那怎么行!
那样陛下岂不是会知道了这件事,如此的话,她的家族,就逃不掉了。
顾太后的心里越发慌张起来,素来自恃拓拔勰母亲的身份,总是傲然的她,此时此刻,再也端不起来了。
她上前几步,抬起双手抓住了拓拔勰的一只胳膊后,放低了身段儿,目光哀求地看着拓拔勰:“大王,哀家知道错了,哀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大王就看在哀家与你之间有着的二十年的母子情分上,原谅哀家这一回,别让人送哀家去京兆郡了吧?”
她还有脸提母子情分!
试问有哪个母亲,会和外人串.通,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的?
还在知道“已逝”的儿子有遗腹子尚存后,便欲连那个小小的生命,也杀掉!
如此狠毒的心肠,她也配跟自己提母子之情?
拓拔勰的脸庞倏地一沉,怒色如卷云般在琥珀色的眸子里面慢慢地凝聚起来。
他唇瓣微翕,冷硬地驳回了顾太后的请求:
“孤不是在和你商量。”
竟然搬出了母子情分,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定!
顾太后心中又急,又有些愠怒,这般交织到一起后,弄得她口不择言起来:“大王你不能这么对哀家!哀家是你的母亲!”
“你逼迫你的母亲,是大不孝!”
“你若硬是不听劝,要让人押着哀家去京兆郡面圣,到时候,别怪哀家在陛下的面前参你宠妃无度,逼迫养母!”
跟着拓拔勰进了内殿的罗天睿皱了皱眉。
大汉以孝治天下,孝道,是衡量一个人的品性好坏的重要标尺,顾太后那威胁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威胁的作用,还是挺大的。
出乎罗天睿的意料的是,拓拔勰对顾太后的威胁,半点儿也不担心。
“随便你。”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后,他抬起左手,拂开了右胳膊上顾太后的双手后,往后转过身,自来时的路而去。
同时,他叫走了一个人:“罗天睿在这里看着太后娘娘和程氏,宁源,随孤出去。”
片刻后。
“你们此去京兆郡,路上,如果有刺客行刺你们,如果是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你们就跑,不必拼死保护顾氏和程氏。”在主殿的廊道下停了下来后,拓拔勰看着这景仁宫里,自己见了许多年了,已是熟悉了的一草一木,眸色复杂地命令道。
大王的这意思,是让他们在情势危急之时,只用保护自己,不必管太后娘娘和程美人的安危?
可那样的话,她们,岂不是很容易就会被那些刺客——
那后面的内容,实在有些危险,宁源连忙收住思绪,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只低头恭敬应下:“喏。”
……
自景仁宫出来后,拓拔勰回到建章宫,处理那些由自己的死讯,引发的一系列遗留的问题,直至傍晚时分,终于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后,拓拔勰起身出了主殿,准备回甘露宫时,赵城忽然间匆匆赶了过来,向他禀道:
“大王,廷尉狱中的王姓家人子说她又梦见了一件大事,不过,需要大王你亲自过去后,她才肯说。”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点说一下:
顾太后的处理,真是有些难办,她毕竟是男主的母亲,虽然只是养母,但在古代,也是母子的名分了,所以男主弑母的话,还是不太好的
不过,轻轻地放过,也不行
所以,男主让人送她们上京,其实,也算是借刀杀人了,武后肯定不会让她们活着到京的(虽然两人的指控她可以不承认,但舆论问题还是引起了,对她并不好,不如派人杀掉哈~)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