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南城门那里,从周围议论着的黔首们的嘴里,以及自己从上往下看到的玉蔻的半边侧颜,顾妙蓉就已经知道,玉蔻的容貌,是真的过人的美了。
然而此时,当玉蔻整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时,玉蔻那着一身大红色红裳的曼妙身姿,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的恰到好处,只能说,她是上天的宠儿。
哦,不对,或许她还不止是上天的宠儿,而是亲女。
不然,她那如最好的画师勾勒出的完美脸庞上,怎么会肌肤白得欺霜赛雪,黛眉如墨,朱唇似点漆——
美艳得惊人?
纵然先前已经见过玉蔻的侧脸了,但此时顾妙蓉猝然直面玉蔻的天人之姿,竟然不敌人之本能,呆了一下。
内殿中,更有早就看得失了神的一位绿装宫女,情不自禁之下,低声自言自语起来:“我是在做梦吗,怎么好像看见仙女了?”
绿装宫女的这话,立时把呆滞了的顾妙蓉惊醒了过来,她的脸色瞬间难看得跟熟透了的茄子似的。
赵美人果然是天生的狐媚子,不仅迷惑男人,就连她一个女人,都被她的娇媚脸庞,给迷得看呆了!
“你就是刚刚指挥她们,搬动我宫里的摆设的宫女吧?”顾妙蓉与顾妙菱一母同胞,面相上,其实长得有着几分的相思,玉蔻又是个玲珑心窍的人,甫一看清顾妙蓉的面容后,便隐隐地有些明白,此时她面前的这一出,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顾妙蓉不尊重她,她又何必给顾妙蓉脸面?
玉蔻故意装得不认识顾妙蓉,把顾妙蓉当成一个宫女来问话,语气一反她往日的平和,十分之高高在上。
宫女身份卑微,怎么能和贵族之女的她相提并论?
顾妙蓉瞬间就被激怒了,她怒目瞪着玉蔻,语气凶恶:“你说谁是宫女呢?我是幽州顾家尊贵的嫡长女,才不是什么宫女之流!”
玉蔻身后,小月和绿柳撇了撇嘴:
就这教养,还嫡长女,顾家的家教,堪忧啊!
走到了内殿中央的玉蔻,更是讶然出声:
“既然不是宫女,那你为何在这里——做这种本该宫女们做事儿?”
顾妙蓉被玉蔻微顿了一下后,更显强调的反问,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什么叫她在这里,做那种本该宫女们做的事儿?
她才不是在做本该宫女们做的事儿!她明明是在向她赵美人表明,她知道大王喜欢什么颜色,知道大王喜欢什么香之类的很多很多的事情!对大王,她很熟悉!很了解!以前的很多个日子,她都在这座代国的王宫里面,和大王一起度过过!
——如果,顾妙蓉在这一宫,拓跋勰在那一宫,也算是一起度过的话。
她赵美人领悟到的都是些什么鬼?
看样子是个傻的!
顾妙蓉翻了个白眼儿,人家既然是个傻的,她追着暗示也没用了,顾妙蓉不再“显摆”,淡淡地把自己过来这儿的理由说了出来:“太后娘娘听说大王此次出门,带了一位美人回来后,赐住甘露宫。”
“恐底下的宫女们不会办事儿,不能把美人的甘露宫布置得让美人满意,太后娘娘特派了我过来,给她们指点一指点。”
来指点宫女?
恐怕来向她示威才是吧。
之前顾妙蓉话里中的潜意思,玉蔻不是没有领会到,只是明白,相比于顾妙蓉,她确实是迟到了很久很久的时光,才遇到拓跋勰的,那么,不如顾妙蓉对拓跋勰了解,亦是正常。
更何况,后面,她和拓跋勰的日子还长着,总能够慢慢地了解拓跋勰的喜好的,所以,她没有什么必要,好因为顾妙蓉的显摆,而生气的。
虽然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隐隐的遗憾的,但也仅仅是遗憾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后,玉蔻探出双手,握住顾妙蓉的右手后,打蛇随棍上,非常“真诚”地道:“多谢太后娘娘的好意!不过玉蔻既然已经过来了,这宫殿就交给我自己来收拾吧,不麻烦元娘你了。”
顾妙蓉往甘露宫走这一趟,倒也不真的是为了帮玉蔻收拾宫殿,她一则是想向玉蔻显摆自己对拓跋勰很熟悉,让玉蔻吃醋后,和拓跋勰闹,然后惹得拓跋勰烦了她。
二则嘛,也是不满拓跋勰竟然把这座甘露宫,赐给了玉蔻居住,而故意过来搞搞破坏,让玉蔻生气的。
结果,看这赵美人傻兮兮的样子,估计她的一个目的,都没有达到。
顾妙蓉的心里塞塞的。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连忙把右手从玉蔻的双手中抽了出来:
“不用我帮忙正好,我还嫌麻烦呢!”话落,她也懒得在这儿多待,迈开步子便往殿外走去。
她身后,玉蔻扯了扯嘴角,那微勾起的弧度中,满是嘲讽。
.
惦记着给拓跋勰的左胳膊上药的事情,玉蔻夜里沐浴后,没有立即歇下,而是去了主殿的外殿,在主位上的矮几旁坐下后,和对面的绿柳、小月对弈。
本来,按照下棋的规则,对弈应是一对一的,但小月或是绿柳的棋艺水平,实在太烂了,就算玉蔻于棋艺一道,并不如琴艺方面精通,只是略熟悉一二,也能不一会儿便把她们两个给打得落花流水。
那样也太没意思了。
而且,每一盘棋都结束得好快,无法达到玉蔻想要以下棋,消磨时间的目的。
于是下了几盘快速结束了的棋后,玉蔻便让她们两个凑一块儿二对她一个,老话不是说什么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她们两个凑一起,应该能抵抗力强一点儿。
小月和绿柳一加一的效果,到底是不是大于一,玉蔻却是没能够验证出来,因为,她们新的一盘棋刚开局没多久,拓跋勰便回来了——
由玉蔻伺候着沐浴罢,拓拔勰出了浴堂,回到外殿,在玉蔻之前与小月她们对弈的主位上坐下后,享用玉蔻担心他在沈相国家,因为担心沈相国的病情,而吃不下东西,恐会空着肚子回来,而特意让人吊着的骨头汤,做的一碗色相味俱全的八珍面。
他左侧,玉蔻跪坐在紫檀木的矮几旁,把他的左胳膊上的天青色亵衣轻轻地脱下后,右手的五根纤纤玉指,自白芷之前用各种药材给拓拔勰调制的一盒药中,沾了些许,在双手的掌间化开后,慢慢地在拓拔勰的左臂上,从上至下地按揉起来。
吃面时,拓拔勰想起之前在浴堂,玉蔻那张娇小的脸庞儿上屡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吃下了一嘴儿面条后,没有继续吃,而是忽地开口道:“想问什么你就直接问吧,我恕你无罪。”
“大王,沈相国的病,郑神医怎么说?”
相国,可是拓跋勰手下的肱股之臣,若真是逝去了,对代国,对拓跋勰,都是非常大的影响,这一点,虽然拓跋勰从未跟玉蔻说过,但玉蔻却不傻,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然,之前知晓拓跋勰的左臂受伤了,拓跋勰却不肯用掉那个条件,让郑神医为他治左臂时,玉蔻就不会半句反驳的话也不说了。
今夜拓拔勰归来后,玉蔻便想问这个问题了,可又怕那是前朝政事,她一介后宫妇人,问了会有干.政嫌疑,便一直忍着在。
此时拓拔勰既然发话让自己问了,玉蔻便不再顾忌了。
“郑神医说相国的病,他可以治好。”
“真的?”玉蔻双眼一亮,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
拓拔勰淡淡地“唔”了一声后,埋下头去,右手继续从底下的金边瓷碗里面捞起面条儿后,送入口中。
那碗八珍面玉蔻虽然考虑到了拓拔勰的胃口,让人做的分量挺多,不过多年军旅生涯,锻炼得拓拔勰用食起来,大口大口的,速度快得很。
不一会儿,他就把那碗八珍面连面带汤儿的吃了个干净。
吃完面,拓拔勰放下右手中的玉筷,抬头看向自己左侧的玉蔻。
她正低垂着头,全神贯注地为他的左臂上上药,揉按,几许调皮的青丝自她的发髻下散出,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给她的身上凭添了一种居家妇女的烟火味儿。
温婉如许。
拓拔勰入迷地看了会儿后,才提起一件事:“今日我归来得太迟了,没能陪你一起去景仁宫拜见太后娘娘,明日一早,我再陪你去吧。”
其实,玉蔻昨日入宫后,就该去拜见太后娘娘的,只是有顾妙蓉弄出的那么一出,玉蔻觉得,自己去了景仁宫后,太后娘娘肯定不会给好果子她吃。
便假装不懂,一直窝在甘露宫不动。
准备等今夜拓拔勰回来后,再向他撒娇,让他明日能不能抽点儿时间,陪她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
没想到不及开口,男人便主动提出了。
玉蔻求之不得,立即应下:
“嗯!”
之后,便是安静地上药时间。
一会儿后。
给拓拔勰的整只左臂都上好了药后,玉蔻将装药的紫檀木盒子合上,没有立即起身去浴堂洗手,而是仰头望向旁边的拓拔勰,把她今日在心里酝酿了近一整日的话,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大王可以准允玉蔻明日出宫一趟么?玉蔻想去见一见郑神医。”
虽然郑神医已经坚定表明不会为拓跋勰医治左臂,但玉蔻却不肯死心,毕竟,小陆远他每隔三日,夜里都需要她这个“阿母”陪伴一番。
所以,玉蔻让白芷想办法,尽量延缓拓跋勰左臂上伤势的恶化,想要再争取争取。
到今日,已经离玉蔻那日与郑神医的交谈不欢而散后,过去了五日,再过两日,便是白芷说的她能够拖延的最后期限了……
想到这里,玉蔻的樱桃小嘴抿了抿紧:多等一日,大王左臂上的伤势,便会恶化一分,郑神医可以不急,她却不行。
明日,她想出宫一趟,去见郑神医,再和郑神医谈判一回。
其实,对于自己的这只左臂,拓跋勰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治好他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就算,他身为一国之王,若是用武力,分分钟可以胁迫得郑神医答应帮他治疗左臂。
可偏偏,前面还有一个沈相国需要郑神医的治疗。
他心有顾虑。
便只得舍弃左臂。
不过,尽管心里已经差不多放弃了左臂,但拓跋勰却没有驳了玉蔻想要明日出宫的请求:
“那明日我们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罢,我带你一起出宫。”
这几日行来,玉蔻对他的左臂的小心呵护,他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即便知道她明日出宫去见郑神医,很大的可能只是白跑一趟,他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永不水逆的小巨蟹^O^,Freya,俍瑄,是你的小宝贝鸭,寻水的鱼灌溉的营养液,么么~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