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宛恬盘着腿坐沙发上,理所当然地回道:当日事当日毕,还是早点算清楚比较好,明天还有明天的账要算呢。
明天还有什么账?你明天不是要去你那个什么寒哥哥家做饭吗?陆灏临长腿迈进旅社大门,想了想,凉凉地补充,你还为了这顿饭,特意推迟了一天回去。
他一提这事,纪宛恬暗喊了声糟糕,忙切换聊天对象,给凌寒打了一段文字发过去,寒哥哥,你睡了吗?
今晚被他折腾得晕头转向的,都忘了跟凌寒约好明天过去做客的事,这么晚才问,也不知人家休息了没。
幸好那边几乎是秒回,还没,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后天就要回学校了,明天想去给凌爷爷做松鼠鱼,方便的话,我明天可以带小希过去玩吗?
凌寒正跟老爷子汇报今晚去找她的情况,收到她的信息,一时有些怔忪。
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呆,他回了过去,当然可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家永远欢迎你们。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好。
收起手机时,凌寒脸上多了一点笑意,坐在对面的凌爷爷瞧出了端倪,暧昧地嘿嘿一笑,刚刚还板着个脸,这会就知道笑了,是宛恬找你的吧?
嗯。凌寒没瞒着,之前她不是答应回校前再给你做一次松鼠鱼么,明天她要过来履行诺言。
没料到纪宛恬还惦记着这事,凌爷爷顿时愣住,沉默片刻,摇头长叹了声,感概道:这孩子就是懂事,又重承诺,只可惜她姑姑只认钱,从来都瞧不见她的好,只知道一味地苛求她,不然,她现在也不至于学那治水的大禹,路过家门都不入。
过年到现在,纪宛恬来看了他两次,还带着礼物拜访了这一层几乎所有的邻居,却唯独忽略了真正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纪霞芬,权当没看到似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纪霞芬曾经做过的一切,纪宛恬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头。
别人家的事,老爷子也不好说什么,但他能理解纪宛恬的心情,纪霞芬心安理得地接收了纪老大夫妇的遗产,却不肯善待人家的儿女,逼得纪宛恬小小年纪就要操心生计。
凌老爷子都还记得,大约十年前的某个夏夜,他打完牌从外面回家,正好碰到纪宛恬在楼下翻垃圾。
当时她才十一二岁吧,还没开始发育,路灯昏暗,矮矮墩墩的一团黑影蹲在角落里,吓了他老大一跳,还以为自己走夜路撞邪了,看清楚是她后,他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小姑娘忽然露出惊喜的笑容,高兴地将两个空瓶子塞进脚下的麻包袋里。
其实这种事其实也不少见。
有些老人家闲着无事,就爱时不时去翻下垃圾桶,看看有没有废报纸空瓶子之类的东西,积累多了可以拿去收废站换点散碎零钱补贴家计,少是少了点,但聊胜于无。
凌老爷子从来不干这种事,一是不差那点小钱,二也嫌脏,三他也拉不下面干这种掉价的事,有这功夫捡破烂,还不如多摸两圈牌,就算输也输得有面子。
所以当他认出那是纪宛恬时,他心疼得眼角都湿了。
虽然知道她在纪霞芬那过得不好,但也没想到会差到去捡垃圾卖的份上,而且看她那娴熟利落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人老了就格外看不得小孩子受苦,尤其还是自己疼爱的小姑娘,从此以后,凌老爷子对纪宛恬就上心了,总想着对这对姐弟好一点,再好一点,尽可能地帮衬他们。
现在纪宛恬和纪霞芬彻底闹僵,他一点都不觉得不意外,也不会去当和事唠,就由着她的性子来。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说得好听,刀子不落自己身上,谁都无法感同身受,他做不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事。
忆起过往种种,凌爷爷又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宛恬这孩子我是真希望她能嫁进我们家,以后咱爷俩一起照顾她,给她撑腰,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再也不用吃苦受累,谁不能再欺负她,就算是她姑姑也不能!
凌寒何曾不行,却也只能微微苦笑,爷爷,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感情的事真的顺其自然就好,太刻意反而适得其反。
那男孩我又没见过,谁知道人秉性如何?万一以后欺负宛恬怎么办?凌爷爷吹胡子瞪眼的,凡事都得试试,成不成再说嘛!
这话不仅没让凌寒振作精神,反而越发觉得自嘲可笑。
他今晚鼓足了勇气去找纪宛恬,为的就是坦白自己的心意,谁料到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陆灏临这个不速之客拦住了。
结果都这么明显了,试与不试还有什么区别吗?
他已经过了那个无所畏惧的年纪,前女友残留的阴影还在,对感情,他已经不敢投入太多了。
看出他有打退堂鼓的迹象,凌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寒,我知道你打算放弃了,可我还是建议你再坚持一下,哪怕希望渺茫,你也要为自己再拼最后一把,不管怎么说,只要宛恬没结婚,你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凌寒默然,片刻后才勉强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看明天的情况吧。
另外一头,纪宛恬和凌寒约好明天的见面,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手机里已经收到好几条未读语音信息,全都是陆灏临发来的。
本以为是他不耐的催促,结果点开一听,居然是说回S市的事。
土包子,你之前不是已经买好票了吗?既然要推迟一天,别忘了去改票。
一听到改票,纪宛恬心头一跳,故作镇定地回,哦,你说这个啊,我刚已经改好了,换成后天下午六点的。
下午六点?陆灏临眉头微皱,刷卡开了房间走进去,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空调开了暖气,一边发语音问道:怎么买这么晚的?
没办法啊,后天就这个时间点有票。纪宛恬心更虚了。
陆灏临心里有疑,想了想,还是给她打了电话过去,开门见山地问,S市的航班很多,不可能才这么一趟,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
我找了啊纪宛恬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的,我确认过了,就是只有后天下午那趟。
陆灏临听她中气不足,可疑地眯起了眼,真的?
真的在他的质疑下,纪宛恬紧张得手心捏起了一把冷汗,为免露出端倪,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想要挂电话,可手指在按下切断建的一瞬间,她听到话筒里清晰地传来陆灏临的声音,意味深长地问她,你老实说,你其实根本就没买票吧?
纪宛很想直接当没听到,可碍于陆灏临魔威太盛,到底是没有那个熊胆,强调道:真的真的买了,我可以给你看购买记录的!
陆灏临轻哼了声,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调到微信钱包界面,迅速翻看这几天的转账记录,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票?
纪宛恬做贼心虚,咬了咬唇,小小声地回,就元宵节那天
陆灏临正好翻到天天的转账记录,885元。
事情过去没多久,那天的情形他还记得很清楚,土包子说想去还愿,所以两人就去了郊外的寺庙,上香拜佛,还捐了些香油钱,然后在寺庙附近爬山闲逛顺道吃吃喝喝。
所以,这不到一千块的金额到底是怎么来的?那天他亲眼看着她放了两张大红钞进功德箱,扣掉门票和吃喝,两个人的飞机票才几百块吗?
难道是土包子忽然变得大方了,自己承担了自己的路费?
思路太多,陆灏临懒得抽丝剥茧,当即沉声问,纪宛恬,你不会是瞒着我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吧?
纪宛恬咽了咽口水,弱弱地回,没、没有啊,我哪敢啊
还说不敢,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真没有,我对天发誓,我要是敢
行了,别给我整这些虚的。陆灏临打断她的话,你这数不对。
她每次给自己报销都是直接给个总金额,没有明细,他也懒得深究,让转多少就转多少,反正就她那个食古不化的扁脑袋也干不出坑钱的事。
哪不对呀我都算好几遍了。纪宛恬低着头,声音声音轻的不能更轻,没办法,做贼心虚的人就是挺不直腰板。
陆灏临盯着手机上的数字,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机票怎么可能才这点钱,你该不会给我订了最便宜的经济舱吧?
说到这个,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可能性还挺大。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这土包子除了爱财还抠门,以前为了省钱,她可以天天狂踩几公里的共享车去搭地铁上学,狗胆包天拖自己一起下水这种事她不是干不出来的!
感觉到那边飘来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纪宛恬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买的是最贵的!
最贵的什么?陆灏临声调很冷,压根就不信她。
最贵的纪宛恬颤着嗓子,战战兢兢地说下去,硬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