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自以为他那一份大礼没有人能拒绝,尤其是宁凉刚刚经历过一次差点儿L被灭门,她对瀛洲境那些仙门应该恨之入骨,此时有魔族帮助,正好报仇雪恨。
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拒绝!
因此看见宁凉忽然拔剑对着自己,魔君竟然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宁宗主。”魔君不以为意地笑着,“你说的那个弟子,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对魔界来说,她不过是前朝余孽,杀了她,也算是我们之间的合作更没有间隙了,你这是何必?难道她一个人,比整个天云宗,或者,整个瀛洲境的分量都重吗?”
“这么说,你们真的杀了她了?”宁凉握紧剑,冷冷地说。
魔君并没有否认,反而坦然地说:“我们找了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她死,夺回原本属于魔界的东西罢了。”
宁凉微微一挑眉:“属于魔界的东西?”
“圣物‘神音’,以及……黑龙。”魔君脸上带着上位者的笑,“这些都是属于魔界的东西,当年却被圣巫女带走了,宁宗主,这一点相信你能理解吧,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虽然被剑指着脖子,但魔君却没有半点儿L惧怕的神色,反倒是耐心地和宁凉解释起来。
“宁宗主,你是个聪明人,圣巫女已经死了,可本王答应你的合作还在,你想想清楚,真的要为一个死人报仇吗?今日你的剑一旦落下,从今往后,和魔族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我们灭宿剑庄也轻而易举,灭天云宗,就更不在话下了。”
他说着,低声笑起来:“宁宗主,本王和黑鬼王一样,对你都很欣赏,本王平生最看不得美人受委屈,你这样的美人,应该在男人怀中,被好好疼爱才是,不应该喊打喊杀,失了情趣。”
宁凉注视着他这张得意洋洋的脸,微微偏了一下头,手指用力收紧,握紧剑柄。
魔君说完之后,更是好整以暇地等着,他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不信还有人如此愚蠢。
放着整个瀛洲境的权柄不要,却要为一个尸体都凉了的徒弟报仇。
多大的傻子才会这样选?
那位黑鬼王什么美人没有见过,这宁凉能讨得他欢心,光靠一张倾国绝色的脸可不行,她定然是个聪明人。
“宁宗主,坐下来喝杯酒吧,别伤了和气。”魔君笑眯眯地说,“圣巫女死了,大巫师已经得到黑龙,有了黑龙助力,你我之间的合作更加稳固,别说瀛洲境,哪怕将来吞并荒洲境,剑指九重天,又有何难?”
他说完之后,见宁凉那冰霜一般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浅笑。
美人的笑,即便似雪凝霜,也是赏心悦目的。
“天云宗弟子听令。”宁凉缓缓开口,【神照】顷刻之间展开,覆盖了方圆一百多米,与此同时,清冷的杀气也瞬间爆发。
“拔剑,报仇!”
听到她这一句话,萧沉陌,夜星,洛岐,没有丝毫犹豫,拔剑而出,冲天的剑气如
同飓风一般,席卷了整座宴会厅!
慕婵则推着墨云笙的轮椅退到后方,手持‘玄血珠’,寸步不离地护在墨云笙身旁。
墨云笙微微抬手,宫殿四周的屋檐,柱子,桌椅,屏风……凡是木制之物,上面皆绽开一朵朵冰霜之花。
魔君的面色一瞬间阴沉无比,他刚刚那一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宁凉!
要不是看在黑鬼王的面子上,这女人有什么资格到他面前放肆?
原以为她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
就凭他们这区区几人,也敢到魔界来放肆!
魔君一掌拍碎身旁的桌子,高大的身躯豁然站了起来。
宁凉的葬月剑,划破了空气,携着透明如雪的剑气,斩向魔君!
咚——!!
一声闷响,葬月剑似乎斩在一道无形的围墙上,她用力压剑,也无济于事,根本斩不破那一道横亘在魔君面前的屏障。
“哼!”魔君嘲弄地看着她,“宁凉,本王抬举你,你才能站在这里,可惜你不识好歹!”
说话的同时,他一只手轻轻往前一排,顿时,那无形的屏障之中,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冲而出,狠狠撞向宁凉的身体。
一缕暗夜无声地出现在宁凉面前,替她吃下了这一撞,但即便如此,宁凉还是被撞得倒飞出去。
几朵霜花出现在她身后,轻柔地接住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忽然‘砰——!’一声巨响,宁凉抬起头,只见夜星凌空而起,却邪剑呼啸着斩落而下。
屏障发出巨大的嗡鸣之声,音波又反弹回去,震在夜星身上,可以说他攻击有多狠,受到的反噬就有多强。
夜星直接被震出百米之外,但他一挥手,却邪剑又带着他的身体瞬间返回。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魔君这件神器的能力,可以反弹回所有的攻击,不管他们怎么攻击,只要碰到那屏障,就会被反噬。
等于自己打自己。
“此物名为【镜花水月】,并非神器,乃是一件禁器,是当年邪神使用的法宝,连昔日的战神都对此物极为忌惮,你们几个今日都要死在自己的招式之下!”魔君冷笑着开口,拍了拍自己腰带上一面铜镜。
“宁宗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真要与我魔界为敌吗?你现在收手,对本王俯首认错,亲自奉上一杯酒,本王可以当做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们的合作依旧会继续,这一切,都是看在黑鬼王的面子上,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
魔界的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哗啦啦的雨声充斥在宁凉耳边。
潮湿的空气从窗外吹进来,拂在她额前散乱的发丝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
换做以前的她,当然会毫不犹豫这样做。
可是,她很不喜欢!明明是强盗,明明夺走了别人的东西,杀死别人的家人,他
就可以明目张胆把一切据为己有。
说什么‘物归原主’,不过是‘窃钩者贼,窃国者王’罢了。
殷念雪一声不响地走了,因为她冰雪聪明,因为她从小都活在肉弱强食的秩序中,她明白人性都要识时务。
邬咒根本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将魔君的计划告诉她,她就会识时务的离开了。
与其到时候在巨大的利益之下被牺牲,不如自己走向深渊。
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可是宁凉,不想这样。
即便殷念雪死了,她也不想顺理成章接受这条别人选好的路。
她只想走自己的路!
宁凉拂开散乱在眼前的发丝,继续提着剑,在魔君势在必得的笑容中,再一次杀气腾腾走向他。
魔君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
宴会厅中还有其他魔族,大家都露出震惊的表情,面面相觑。
魔君已经给了她台阶,她居然还要报仇?
一个死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弟子而已,值得吗?
“宁凉!她已经死了!即便你为她报仇,她也不会知道!更不可能会感激你!她死了!()”魔君气急败坏地大喊。
你们杀了她,我让你给她陪葬,这才是公平。㈩()_[(()”
宁凉说完,忽然一挥手,暗夜飞至门窗处,将一扇扇门窗尽数关闭。
宴会厅中,所有灯火骤然熄灭!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魔君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之前,脖颈上已经缠上了一根细细的丝线。
哗——!!
血光飞溅,魔君的脑袋被切割下来,‘咚’一声,落在地板上,滚到了宁凉脚边。
没有光线,其他人无法看清楚,宁凉却可以通过【神照】看的一清二楚。
洛岐出手的速度超乎她的意料,甚至让她震惊到忘记了行动。
她因为知晓晏无争的身份是邪神,而他惧怕光,被诅咒在黑暗中,所以,她听到魔君说那件名为【镜花水月】的禁器是邪神曾经使用过的法宝,便立刻联想到这法宝的克星也许正是黑暗。
【镜花水月】是一面铜镜,靠着吸收攻击又反射攻击,这不和镜子的原理很相似吗?
既然这样,如果没有光呢?
没有光,镜子如何进行反射?
所以宁凉关上门窗,将附近所有灯火都熄灭。
雨夜之中,一丝光都没有。
这样的条件之下,她才能出手对付魔君。
可她没有想到,洛岐的攻击比她还快一步,他似乎等着她关灯,然后再去攻击?
他什么时候看透的?
而且这小子……比她还手黑,一声不响,直接把人家脑袋给切了。
黑暗中,洛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收回‘寻灵丝’后,便回过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下一秒,宴会厅的大门忽然打开,一片火光涌入,瞬间照亮了四周。
() “父王!”皇甫幽梦一步踏进来,看见地上身首分离的魔君时,整个人都愣住。
宁凉心想:糟了,这下她看见洛岐杀了他父王,岂不是结下了杀父之仇?那么她和男主的情缘要就此结束了吗?
可事实还是证明她天真了。
皇甫幽梦看着宁凉脚边的头颅,眼中涌出无边无际的恨意:“宁凉,你杀我父王,我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宁凉:?
皇甫幽梦一挥手,她带来的上百名魔族高手便一瞬间冲向宁凉。
这些人,灭掉宿剑庄也只用了一夜,对付宁凉更不在话下。
顷刻之间,无数剑光,法宝的光芒照亮了宁凉的脸。
这么多人,他们六个人,就算车轮战也要耗费无数精力。
宁凉单手捏诀,催动灵力,念了一声:“【招蜂引蝶】。”
浅淡的花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和潮湿的雨水湿气融合在一起,迅速钻入所有人鼻端。
来魔界之前,宁凉为了防止自己人跟着中招,已经提前告诉过他们,若是她说【招蜂引蝶】,便立刻屏住呼吸。
所以,这个技能发动的一瞬间,除了自己人,所有魔族都眩晕了一瞬间。
【招蜂引蝶】的效果,也要看自身和对手的修为,目前这些魔族中,有不少修为高于她,眩晕的时间会更短暂一些。
可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就取决于一瞬间。
她念出咒语,萧沉陌,夜星,洛岐也在同一时间行动,剧烈鸣颤着的剑光如同闪电一般,钻入了那群魔族之间,在他们眩晕的间隙里,像是砍瓜切菜,上百人瞬间湮灭在剑光里。
这三个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玄境’之下立刻死亡,‘玄境’之上,至少也断手断脚!
【招蜂引蝶】效果一过,魔族之中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修为高的人才能支撑着受伤的身体,继续战斗。
宁凉也跟着杀了进去,无法看清的暗夜覆盖在她身边,只要有攻击,都会立刻被暗夜吞噬。
四个人对战一百多人,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而墨云笙只是坐在轮椅上,无尽的霜花随着他指尖翻飞,精准地落在宁凉等人身上,恢复他们的伤口。
“咳咳咳……”他用衣袖轻轻掩住口,雪白的袖口上隐隐有殷红的血迹。
慕婵担心地说:“墨师兄,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没事。”墨云笙的声音轻得有些缥缈,“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慕婵红着眼睛说:“师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忽然落在他们面前,慕婵立刻举起‘玄血珠’,血色光芒从珠子上透出,和那剑光一撞。
剑光虽然被撞开,慕婵也后退一步,猛地吐出一口血。
“臭丫头,这点儿L修为也敢到魔界放肆!”皇甫幽梦早就看出来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简单,他源源不断的修复能力,让宁凉他们几乎立于不败
之地。
她朝着墨云笙一剑斩出,他抬起头,圆弧形剑光在他瞳孔中迅速放大。
忽然之间,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因为距离太近,葬月剑根本施展不开,她只能徒手向上一挡,无形的暗夜凝聚在手中,让她生生捏住了那道剑光。
宁凉微微用力,‘轰然’一声捏碎了剑光。
手心里,鲜血一滴一滴落下。
墨云笙怔了一下,下一秒,无数冰霜钻进了她手心里。
皇甫幽梦冷笑:“原来你这么在乎他,看来你真正喜欢的是这个病秧子,而不是洛岐哥哥,那我杀了他,你一定会痛苦万分吧!”
宁凉根本不和她废话,暗夜从她身周汹涌而出,疯狂地缠住皇甫幽梦。
“什么东西!?”皇甫幽梦看不见夜色,也根本无法摆脱,一身修为也难以施展,只能被宁凉打得节节败退。
此时她带来的大批魔族,已经死伤大半,剩下一半也陷入了苦战。
北斗仙君一死,夜星的封印打开,修为便是了‘禁’了,萧沉陌也差不多,洛岐的修为一直是个谜,深不可测,重点是他法宝特别多。
加上墨云笙恐怖的治疗能力。
这些魔族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不是说天云宗是‘五大仙门’中最弱的吗?
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而就在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魔君的身体,从伤口中钻出了一缕缕黑色的魔气。
滋滋滋滋……
细微的声音在战场中根本没有人在意。
然后——
砰——!!
一声巨响之后,魔君的身体忽然爆开,化成一条黑色魔气凝聚的巨蟒,有四五米粗的身体几乎将整座宴会厅撑爆!
身躯碾碎了桌椅和地上的尸体,沿着大殿的脊梁蜿蜒而飞快地往上爬,殿顶被破开,巨蟒爬出了大殿,朝着远处的圣殿发出嘶鸣之声。
整座宴会厅都摇摇欲坠。
宁凉连忙带着所有人撤出去,站在暴雨中回头去看,破碎的大殿废墟上,盘旋的巨蟒无比狰狞,一双赤红色的眼眸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
而在他巨大的脑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浑身拢在黑色斗篷里的人!
“邬咒!”宁凉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邬咒低下头,看了一眼宁凉,开口问脚下的巨蟒:“她就是宁凉吗?”
巨蟒点点头,眼中带着恨意,口中咝咝作响。
“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就死吧!”
暴雨中,大巫师邬咒张开双臂,几乎是刹那之间,整片天空中的雨水都消失了。
而在邬咒的身周,雨水一点点凝聚,最终形成两片巨大的漩涡。
汹涌的潮声仿佛大海倒灌而下,漩涡中心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宁凉的瞳孔微微一缩。
一旁的萧沉陌惊疑道:“‘龙神之怒’?”
“什么是
‘龙神之怒’?”宁凉不禁问。()
萧沉陌看了她一眼,才说:妖神黑龙的力量,可以随意掌控潮汐,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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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潮汐?那岂不是掌控了地心引力?
宁凉想到什么,喃喃道:“糟了,他抓住了阿陨。”
看着那漩涡不断扩大,萧沉陌立刻道:“走!”
宁凉点点头,只见洛岐一抬手,那无形无质的缥缈纱便将他们一拢,一行人顿时消失不见。
“大巫师!不能让宁凉跑了!”皇甫幽梦大声说。
邬咒冷笑:“公主放心,他们跑不了!”
说着,他手中的漩涡轰然砸向地面。
轰——!
仿佛海水倒灌而出,汹涌的水流立刻将整座王宫淹没,巨浪滔天,高大的建筑瞬间被拍成碎片。
听到身后的浪涛声,宁凉回头一看,一个十几米的巨浪忽然拔地而起,巨大的宫殿也被卷上了高空。
轰隆隆——!!
巨浪扑下来,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其中,即便御剑,也被水中的潮汐吸引着,根本无法飞出巨浪的范围。
眼看着所有人都会被巨浪吞噬,宁凉拿出‘冰魄寒灯’,点燃了灯芯,将所有人笼罩进去。
下一秒,眼前一黑,十几米巨浪重重砸在‘冰魄寒灯’上,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宁凉失去一切听觉,什么都听不见。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拼命想抓住个什么,湍急的水流中却什么都没有。
最终,她在纳戒里抓住一枚银环,用力捏在手心里,掌心了提前画好的小型召唤法阵几乎被水洗去。
她注入灵力,召唤殷陨。
她不断被吸入水中的漩涡,身体不断下坠着,就在这时,身后一双手臂绕过来,将她拥入怀中,带着她轻而易举摆脱了漩涡,朝上游去。
“咳咳咳……”身体透出水面的瞬间,宁凉立刻咳嗽起来,吐出大口大口的水。
她回过头去,少年的绯红眼眸第一次显出一种哀伤的神色。
殷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她耳后。
“小仙女,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他不再笑了,声音也是那么低沉无力。
宁凉知道‘指定召唤’的殷陨,不可能是同一个时空的,也许每一次都会间隔一段时间。
这个样子的殷陨,也许是魔界被叛军攻入的时候,他即将国破家亡。
“你怎么了?”宁凉问。
殷陨看着周围的大水,开口:“魔界发生了千年一遇的水灾,暴雨不停,海水倒灌,阿姐不断祈求神明,献祭了无数人牲,可是无济于事,神明并没有眷顾我们,水灾将整个魔界毁去了一大半。”
“献祭人牲?”宁凉闻言皱眉,“神明怎么会要人牲?”
“这是一直以来神明的指示,阿姐从‘神音’中听到的。”殷陨说,“我不懂圣殿之事,但每一次献祭人牲之后,魔界都会风调雨顺。”
() “不对啊,魇洲境不是常年阴雨连绵吗?”
“从前是这样的,但自从有了圣殿以后,祭司们听从神明指令,开始献祭人牲,魔界就开始风调雨顺了。”
宁凉带着疑惑,魔界还有这样的传统,她闻所未闻。
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殷陨将她带到岸上,宁凉又问:“后来呢?”
殷陨继续说:“洪水退去之后,皇甫一族造反,我……因为拒绝和阿姐的婚事,跑去边境驻守,让叛军有机可趁,攻入王都,父王被杀,阿姐被俘虏,我带兵返回去,却遇到无数鬼兵,我……”
宁凉看着他,才短短几天不见,殷陨已经瘦了一大圈,也不见了初见的阳光开朗,他脸上身上,甚至还有血迹未干的伤痕。
他的生命,已经在最后的倒计时了。
宁凉很清楚,可是,邬咒召唤的鬼兵,根本是无解的,就算她心软想改变时间线帮助殷陨,都无济于事。
除非那个时间线的黑白鬼王能帮忙。
“殷陨,你阿姐没有死,她会活下来,也会为你父王报仇。”宁凉只能这样说。
“真的吗?”殷陨似乎有些欣慰,“只要阿姐活下来就好,我拼命想去王都,就是为了救她。”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被宁凉召唤出来时,看见的那件破破烂烂,满是剑痕和血迹的披风。
以及,扑到他怀中哭得那么伤心的阿姐。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一切。
“你将我召唤出来,是为了让阿姐再看看我吗?”殷陨忽然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算是吧。”宁凉点头。
这样的殷陨死去之后,变成那条几乎没有灵智的幼龙,也许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谢谢你。”殷陨说,“你能帮我对阿姐说一句‘对不起’吗?我逃婚,让她伤心了,可是,她是我的阿姐,永远都是。”
宁凉悄悄握起拳头。
殷念雪已经死了,这些话,她还能听到吗?
“一刻钟快到,我要回去了,我的将士还等着我。”殷陨绯红的目光,眷恋地看着她,充满不舍,“最后一面,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邬咒让百名巫师诅咒他,他也许已经没有来生了。
但宁凉还是说:“我叫宁凉,人走茶凉的凉。”
殷陨笑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宁凉一怔,也笑着点点头:“是这个凉。”
一刻钟已经快到了,宁凉最后摸了一下他的脸,手指缓缓拂过他脸上流着血的伤口。
“再见。”
殷陨在消失之前,忽然抱住她,声音哽咽:“我喜欢你,是真的,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奇怪,才见过几次就说喜欢,可你不知道,你在我梦中,已经……很久很久了,我不想和你说再见……”
殷陨的身体逐渐淡去,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消散
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
宁凉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阴霾挥去,随后,她拿出【泯天法相】,将殷陨的一滴血抹在石头人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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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石头人头,抿了血之后,原本垂着的眼睛,慢慢弯起,嘴角也扬起,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虚影在宁凉身后站起来。
尽管只是虚影,可少年的身形轮廓却十分清晰,飞扬在风中的长发隐隐带着血色,耳朵上的银环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脚下奔腾的水流,在前方一个十几米巨浪即将打下来时,他抬起手,迎着巨浪拍去。
啪——!
怒吼的巨浪在他手心之下崩溃散落,化成满天大雨。
远处站在巨蟒头顶上的邬咒看过来,大惊失色,连那巨蟒都连连后退,显然对那个只有一个虚影的少年忌惮不已。
“不可能,不可能……”邬咒喃喃地说,“他是鬼魂吗?我亲眼看着他死的!也是我亲手咒得他魂魄消亡!”
殷陨的虚影蹲下来,让宁凉跳到他手心里,他将她放在自己肩膀上,随后,踏着水流,走向邬咒。
巨蟒不断地后退,眼中赤红的火焰都在熄灭,不断发出惊恐慌乱的嘶嘶声。
“怕什么?!”邬咒忽然大声说,“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了,他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个虚影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话音刚落,只见虚影抬起双手,地上奔流的水瞬间聚集在他手心中,形成比之前更大更壮观的漩涡。
真正的‘龙神之怒’!
漩涡扩大的同时,周围的楼阁殿宇,花草树木,山石全都被潮汐之力吸进去。
虚影冷冷看着邬咒,下一秒,手中的漩涡便倾力砸了出去。
轰隆隆——!!
仿佛十万天雷滚过,数百米高的巨浪铺天盖地砸下来,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毁灭中,巨浪砸下的冲击力,顷刻之间将方圆实力夷为平地,大地都被震得龟裂开来。
那巨蟒因为身躯太过庞大,根本无从躲避,被巨浪砸中的刹那,发出不甘心的惨叫声,整个身躯化成一片漆黑的魔气,被巨浪冲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邬咒,狼狈地在巨浪中挣扎着,身上的斗篷被卷走,露出他伤痕累累的狰狞面孔。
青白色的怨魂拖着他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将他拖出巨浪,他的身体慢慢悬空,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双手不断变幻着印决。
黑色闪电劈过天空。
远处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皇甫幽梦冷笑一声:“宁凉这回死定了,等大巫师召唤鬼兵出来,即便是真的殷陨在这里,都要再死一次!”
宁凉紧张地握住了手里的石头人偶。
她之前给白鬼王传送过纸鹤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
小白,这次也是真的打不过,只能靠你了!
.
此时,在幽冥鬼蜮
十大鬼城之一的泰煞城。
() 白鬼王坐在阴气森森的城主府中,面对着对面和他一样青白脸,青白眼珠,但是身材瘦长,披头散发,身穿着宽大白色官袍的城主。
白鬼王接过鬼侍端上来的第十杯茶,还没喝,就打了个饱嗝。
“嗝……”白鬼王脸上带着笑容,喝了一口茶,“泰煞哥哥,你这里的茶真好喝!”
泰煞:……
“白王陛下喜欢,我让人准备一车,送给陛下带回去。”
“那真好,你真大方。”白鬼王又喝了一口,还是坐着没动。
此时,书房内似乎隐约有铃声,泰煞看了一眼书房,虽然脸上没有长眉毛,但他还是微微皱起眉。
“白王陛下,我……”
“泰煞哥哥,这是什么呀?”白鬼王放下茶杯站起来,却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一个骷髅头。
泰煞:“花盆。”
“那花呢?”
“死了。”
“太可惜了!”白鬼王说,“泰煞哥哥喜欢桃花吗?你送我茶,我明天送哥哥院子里拔一棵桃花给你种上怎么样?”
泰煞忙道:“黑王陛下的花,属下不敢。”
“没事的,哥哥最近脾气很好的。”白鬼王说。
泰煞不敢评价黑王陛下,于是不说话。
“泰煞哥哥,这是什么呀?”白鬼王又指着门口一个石雕问。
泰煞:“看门狗。”
“怎么是石头呀?”
“因为死了。”
“那太可惜了!”白鬼王说,“我也喜欢小狗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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