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万军也觉得刑卫东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食堂洗菜的空缺, 也犯不着和困难家庭争抢。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就他和老刑这关系, 真要有适合他爱人的工作,自己肯定是先想着他啊。
他拍了拍刑卫东的肩膀, “老刑,你是咱们军区最年轻的团职干部,里里外外盯着你的眼睛不知有多少,这么明显的圈套, 连我都差一点相信了,这是要坏了你的名声啊!”
刑卫东又何尝不清楚,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只有庸人才不遭人嫉恨,这种损招对于我来说就是毛毛雨, 军区就这么大点, 有能耐越过你老林插手后勤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究竟是谁在背后使绊子, 我心里有数。”
林万军点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
两人分别以后,刑卫东顺路去军属食堂打了两个菜,等他回去,赵青禾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没有人规定军属就一定是品性高洁的,那位“好心人士”给赵青禾弄了这么个工作, 平白让她得罪了大半军属,让她现在的处境同周芹差不多。
不过赵青禾也不屑于加入她们的小团体罢了,倒是周芹,因着这一遭,起了些惺惺相惜之感,在人人都传她仗势欺人,不好相处的时候,常来家里同她来往。
其实背后嚼舌根子的那些人未必不清楚这件抢工作事件背后有人在做文章,只是乐得看笑话罢了。
时间越往十二月份走,越难见到新鲜蔬菜,好在锦城物产丰富,附近老乡也有晾制干菜,腌制咸菜的习惯,赵青禾用家里废弃的一个铁桶同附近的老乡换了些干菜咸菜,也叫饭桌上没那么单调。
今儿晌午做的就是她和周芹学来的笋干烧肉,再焖了一锅米饭。
刑卫东进门和赵青禾打了个招呼,又把自个儿从食堂打的菜放在桌上。
“军属食堂那份工作,帮我推了吧,”这边,赵青禾小乖也在问这件事情,她半开玩笑的道,“自打重操祖业后,我越发惫懒,这种消耗体力的活儿,还是别和别人争了。”
军区食堂有军营食堂,也有军属食堂,前者供军人们日常用餐,讲究多肉多油份量大,后者服务范围更大,做的都是小炒,价格也相当实惠。那份在别人看来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工作,便是在军属食堂洗菜。
刑卫东从碗柜拿出两只碗来,盛了饭,放到饭桌上,突然问赵青禾道:“你知道冯容青吗?”
没等赵青禾回答,他又自顾自说起来,“她是刘副师长的爱人,我听说她和张大炮的家属起过冲突?”
张大炮就是岑苗的丈夫,赵青禾将笋干焖肉从锅里盛到白瓷盆中,又用汤勺舀了点汤倒进刑卫东饭碗里,她最近发现,这男人喜欢用菜汤泡饭。
“冯容青和一个叫王海燕的女人出言不逊,被岑苗听到,她们吵了一架,说了一些不太……文明的用词,我就在现场,难不成是这位副师长太太知道我就是那天那个看热闹的,故意弄出这么一出?”
刑卫东拨了一口饭,菜汤浓烈的香气配上米饭的清香,让他顿时胃口大开,赵青禾这般问,他摇了摇头,“你错了,这是刘副师长故意向我卖好。”
人人都道他娶了一个乡下女人,可谁知道这个乡下女人竟然是个医术出众的大夫。换个思路想,如果赵大丫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姑娘,没有进城见过世面,乍然得到一份正式工作,每月能拿到几十块钱的工资,是不是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起初刑卫东也以为是刘副师长想算计他们两口子,后来转念一想,他们无冤无仇的,刘副师长虽然比自己高了一级,可年纪不小了,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再过几年就要从位子上退下来,没必要为难自己。
赵青禾想了一会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得了这个工作,就会对他们感恩戴德吧?”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小鹿一般盯着刑卫东,赵青禾还是逃脱不了用上辈子的生活经验来思考现在的问题,再过个几十年,食堂洗菜工不抢手,可这是七十年代啊,一份工作能让下一代接班,军属食堂的洗菜工,可是正式工待遇,更别说还有能偷偷带剩菜回家的隐形福利,想干这工作的人不少。
刑卫东眼露笑意,往赵青禾碗里夹了一块全瘦的肉,他发现这女人,既不爱吃动物内脏,也不爱吃肥肉。
“抽空咱们去张大炮家拜访一下,你才来不久,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
“张大炮有个哥哥,他哥哥是矿工,矿塌了,人死在里边了,他嫂嫂难产去世,留下几个孩子没人养,他们两口子勒紧裤腰带的往老家寄钱,今年孩子上学,他们又给接城里来了,加上自己的孩子,他们一共要养七个孩子,日子过得着实艰苦,这工作是老林做主给他爱人的,也是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
说话间,刑卫东连吃三碗米饭,风卷残云似的打扫了菜盘子。
“张大炮是个能人,远距离射击的一把好手,我有意把他调到我的手底下工作。”
赵青禾点了点头,她晓得了,她对岑苗的第一感觉还不错,看着也是个爽利人。
晚训前,刑卫东和赵青禾一起上张大炮家拜访。张家比他家略小,因为人多,显得也很拥挤,他们到的时候,才吃完晚饭,两个大点的男孩正在猜拳,谁输了便要去洗碗。
见刑卫东两口子来,张大炮忙把孩子们赶回房间写作业,面上露出些许尴尬,挠了挠头,又冲里屋喊了声,“是刑团长和他爱人来了,阿苗,快出来。”
岑苗从里屋出来,一眼便看见刑卫东身侧站着的赵青禾,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她容貌太扎眼,比文工团那几个姑娘还要漂亮,身上穿的也利整,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这样的女人,刑团长能舍得让她去食堂洗菜?
岑苗心里那点子芥蒂放下些许,再说了,她得罪的人是冯容青和王海燕,又不是刑团长家这个娇滴滴的媳妇。
刑卫东先开口,“弟妹带几个孩子也辛苦,军属食堂的那份工作,是部队做主给弟妹的,不知是谁多事,横插一脚,让咱们两家平白生了多少嫌隙。”
赵青禾也气冲冲的插了一句,“就是,我在我们老家是个大夫,我跟着卫东来军区,就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着急找工作。”
她这话说的,可真像一个贤妻良母,刑卫东直直看了赵青禾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岑苗这下想通了,就说嘛,这里头有刑团长两口子啥事,原来也中了冯容青的算计。
人家都亲自上门解释了,她一拍大腿,爽快到:“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也是我莽撞,听不惯冯容青和王海燕说的那话,一时冲动骂了她们,谁能想到刘副师长真为了他老婆为难我。”
刑卫东又向张大炮保证,一定给他们一个公平的结果,这才和赵青禾相携回家。
至于为何不和别人说,刘副师长是为了给自己卖人情,才把这工作给了赵青禾,刑卫东又不傻,他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把自己和姓刘的捆到一起,就凭他娶了个比自己女儿年纪还小的老婆,两人就不是一路人。
回家没多久,刑卫东又去晚训,剩了赵青禾一个人在家,隔壁的周芹端了个搪瓷缸子过来。
她神神秘秘的捂着盖子,揭开一看,里头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俺自己包的大肉包子,特地送来给你尝尝,就给你一个人,别人俺都没给。”
要说周芹也可怜,小小年纪就给人当了后妈,她婆婆害怕自己的孙子孙女被后妈虐待,也跟着来了军区,防周芹防的厉害。
“俺刚来这的时候,有啥好吃的好喝的,左邻右舍都送,就指望人家吃了俺的东西能记住一点好,可她们那些人擦干净嘴就不认账,老是说俺家老刘前头那个妻子有多么多么好,俺就不爱听那个。”
赵青禾收了她的包子,又把搪瓷缸子装满泡菜回赠给她,对于刘营长前头老婆的事情,既不好奇,也没顺着周芹的话头往下说。
“我看你家的两个孩子都很乖巧懂事,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多在他们身上花花心思,日子长了,你婆婆必然能感觉到,等她回了老家,你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赵青禾不爱评判别人的家事,只是又不忍看见周芹和丈夫离心。
自顾以来,被恶婆婆搅散的家庭还少吗?刘营长的母亲爱孙如命,把一对孙子孙女看得眼珠子似的,周芹心里憋火,也跟着怄气,再不肯和那两个孩子多说一句话,跟住在一个屋里的陌生人似的,这些她都和赵青禾抱怨过。
周芹又问赵青禾怎么花心思,赵青禾想了想,叫她没事多问问刘营长,两个孩子喜欢吃什么,有哪些兴趣爱好,得空了给做上一身衣裳,就算不把他们当做亲生的孩子,也得当做亲近的侄子侄女一样对待。
又过了几日,岑苗去军属食堂上班,大院里流传的那些关于赵青禾的流言,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都说她害了怕,不得已把工作还给了别人。
谣言传到岑苗耳朵里后,她自把嚼舌根子的人臭骂一顿,又说了不少赵青禾的好话,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众人再乱传又有什么意思,抢工作风波这才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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