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参将捻着胡须说:“不论如何, 人家是总兵,你我是下属,抛开年龄和资历不提, 咱们还是得打心里尊重起上峰的。至于总兵大人到底会不会内家功夫, 这并不重要,他说他会, 那就会好了。”
侯俊即愤愤不平:“我就不能忍一个黄毛小子对我指手画脚的。不行,我一定要去再探探他的底!”
穆参将目送刚过而立之年的侯俊即离去, 嗤笑一声:【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啊。不过外甥传了话来, 叫约束家里人, 这滋味可是不好受, 明明当初说好了替我运作一番拿下禁卫总兵的职位的, 临了了, 叫一个十八岁的小子摘了桃子, 啧啧,小儿无知,也不怕被桃核给噎了。】
…………………………
第二天, 傍晚。
朱犇吃了晚饭,从衣襟里掏出钥匙, 把藏在柜子里的本子拿了出来, 打算再翻了温习一遍,才去上武夫子的课。
程峰原本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呢, 进门之后,见到朱犇已经在屋里了,大家伙儿顿时卡了一卡。
朱犇被说笑声惊动,抬头冲着程峰等人点点头,权作是打了个招呼。
程峰身边的小喽啰就不能忍了:“队正你看笨……朱犇,这态度可真狂啊……”
然后程峰顿了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朱犇,跟我出来一下。”
【哈哈哈,这是队正终于在想了一天一夜之后,决定给笨猪一点颜色瞧瞧了么?哼,以为去听了贾总兵的课,就是贾总兵的人了?天真!百来号人物,人家贾总兵能记得你是哪根葱?】昨夜被迫去给朱犇打了洗脸水、洗脚水的小喽啰心里憋着不痛快,今天在程峰面前给朱犇上了若干次的眼药,现在见到队正面色不虞,顿时强忍着开心的劲儿,呼呼喝喝地叫朱犇起来,还想伸手去扯朱犇手里的本子。
谁想到,朱犇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将捧着本子的手举高——小喽啰挺悲哀的,整个队一百人,就他个子最矮小,故而列队的时候站在第三位,前头就是程峰和副队正。大约也正是觉得自己近水楼台和程峰的情谊不是别个可比的,所以小喽啰狐假虎威的时候还挺多,一般来说,程峰都没察觉,或者说,偶尔有察觉但是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今日程峰开口喝止了小喽啰跳上跳下的丢人举动,然后对朱犇又说了一遍:“你跟我出来一下。”
朱犇无视众人好奇探究以及小喽啰“你死定了”的眼神中,将奉若珍宝的本子往怀里一塞,然后落落大方地跟在程峰身后出去了。
小喽啰还欲跟上前,被程峰一个眼神吓退:【队正看起来火气很大啊,哈哈哈,那就好,笨猪一定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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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峰一直走啊走,走到墙角转角的角落,然后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朱犇也驻足。
“总兵大人,真的会内家功夫?”程峰今天特意去和另外十几个同样上了贾总兵的课的原皇宫禁卫打听过了,确有其事,但是作为和朱犇同屋一年多的人,程峰还是觉得,虽然朱犇为人可恶了一点,但是说话最是实在,故而还是打算再详细问问他。
朱犇点点头:“是总兵大人亲口说的。”
“也就是,他干说不练嘴把式?”程峰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话溜出来了。
嘴把式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话。
朱犇皱了皱眉:“总兵大人学识渊博、身手了得,并不是夸夸其谈之辈。”
“那他……我是说,总兵大人他昨天晚上到底教你们些什么了?”
“一些……前所未闻的有趣知识。”朱犇摸了摸胸口的本子。
因为朱犇说的含糊不清,故而,程峰一个饿虎扑食,扒开朱犇的衣襟,将他的宝贝本子夺过来了。
“队正!”朱犇双手捂胸,一副遭遇登徒子的惊恐表情。
程峰翻了翻本子:“哭穴?笑穴?痒痒穴?都是些啥啊……我说朱犇你那是啥表情,我嘛你了?”
“队正你扒我衣服,还抢我东西。”
“稀罕,一看就是骗骗三岁小儿的,这你也信?”反正程峰是不信,从没听说有这样的穴位,作势就要丢了本子。
朱犇一怒之下抢过本子,然后伸手在程峰腋下四指一点。
轮到程峰惊恐了:“往哪儿戳呢?有毛病!”
【这位置,怪叫人不好意思的!怎么,就觉得越来越痒了呢?亲爹娘,小老二也痒痒!要不要伸手挠一下……】此时程峰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朱犇点穴了,还点了方才自己认为是骗骗人的痒痒穴:“朱犇,快、快帮我解穴。”
朱犇手足无措:“我,我还没学会怎么解呢……”
“我*你祖宗,那你们昨天晚上是怎么学的?”程峰抖抖手来抖抖脚,勤做深呼吸。
朱犇一脸正直:“我们结对子两两练手,是贾总兵用内力帮我们解穴的。这下子,你该信了吧,总兵大人真的会内家功夫。哦,不过总兵大人说了,去泡一泡热水澡能够缓解哒。”
【朱犇我信你妈!】
程峰一溜烟跑了。
朱犇焦急不已地追过去,临走前,若有所思地瞧了墙角一眼。
程峰一路狂奔往辅兵们呆着的灶下去,因为那儿随时有热水,但是这一路,他痒得想脱衣裳,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朱犇见此,心道一声抱歉,未免程峰作为队正的面子在辅兵们面前失尽了,就一把扛起程峰,就往总兵大人的军帐跑去。
宝玉正吃了晚饭在画另一幅人体骨骼图呢,就听得一更通传,程峰和朱犇求见。
一更的脸色有些奇怪,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等到这二人进来,宝玉便知道了,一更的笑点在哪里。
宝玉无意为难小小队正,虽然他是个曾经试图和自己对着干的小纨绔,不过这小纨绔的本性不坏,而且他爹京兆尹程大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没必要交恶,遂还没听完前因后果,就半点不为难地给程峰解了穴道。
这一下,全身如千万只蚂蚁啃食的、痒得发痛的感觉消失了,程峰终于相信:总兵大人,是能人!总兵大人,有内力!总兵大人,收膝盖!
程峰瞬间变脸,摆出星星眼,痛恨自己先前不懂事,有眼不识金镶玉,满面希冀地问总兵大人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宝玉摇摇头:“我年纪尚小,收徒还为时过早了。”
这话说出来,叫程峰顿时心头一凉:【总兵大人是不是知道我们私下议论他的话啊,不行不行,死也不能承认!】
“不小不小了,总兵大人您这是少年老成、老当益壮……啊呸呸,看着我这张嘴。反正就是,您这样的,别说徒弟,收徒子徒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都行啊!要不您,考虑考虑我?”程峰涎着脸媚/笑。
这画面太美,朱犇有些不忍直视。
宝玉总算见识到了真纨绔*不要脸的功力,再三强调自己目前不打算收徒,但是若是对自己授课的内容感兴趣,就加把劲在旬考中力争上游吧,只要旬考成绩优异,所有人一视同仁,皆可来听课。
不想再看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恶意卖萌,宝玉遂转头黑着脸对朱犇说:“昨日才学的半桶水,今日就敢出来显摆,还对同袍下手……”
程峰立即替朱犇解释:“是我一定要见识见识,威胁他,他才出手的,还望总兵大人不要责备他,万万不要因此就把他赶出课堂啊!!!!”说得情真意切,绝无虚假。
【恩,眼见我现在是没办法打动总兵大人了,旬考能不能考进去也不知道;但是朱犇不一样,他这个大块头学什么都认真,届时叫他把每次所学的都教给我,岂不是……嘿嘿嘿】
正是因此,程峰才会帮朱犇开脱。
想来朱犇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程峰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总兵大人无奈笑笑。
“既然苦主不追求,那么我便从轻处罚吧……”宝玉将程峰先打发走,然后上下打量了朱犇几眼:“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竟然是最快明白我意思的。”
“幸而未曾曲解了总兵大人的意思。”朱犇笑笑拱手,哪里还有先前装出来的因为要被责罚而忐忑不已的神色。
“你觉得,程峰可用?”宝玉不得不承认,朱犇挑选的人选和自己原本中意的突破口正好重合。
“程队正与侯中郎将关系不错,想来方才之事,侯中郎将已经知道了。”
…………………………
墙角后头的侯俊即打了个喷嚏:哪个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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