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避下头人希冀待求情、待解救的小眼神, 侯俊即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这些个参将、中郎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
可以想象,今日贾总兵把这条关于全军旬考的军规颁布出去之后,那些个左右郎将会有多么疯狂——考试定了日常训练时候的品级!
这是各凭本事的事儿, 三位参将如何能成功地威逼利诱二十五位中郎将全部考砸?即便中郎将们答应了, 那么另五十位左右郎将该怎么办,交白卷吗?且不说中间有五分之一是原本东宫并过来的,根本不会违背贾总兵的意思;就算剩下的五分之四“自己人”, 他们,能心甘情愿地答应吗?
统共需要旬考的军官七十八人, 这其中变数……太大了。
实打实的利益当前,即便因为旬考优异并不是真正地提升品级, 可是在军中的待遇会上升,这不是虚的, 能够吃得更好、住得更好、能够有更多展示自己的机会、能够有更大的可能性出人头地。
怎么可能保证三次六次之后没有任何人事变动?虽然因旬考而被降级是指的禁卫军中的待遇, 并不是真的掉了品级,但是长期考末尾, 朝廷年末考核的时候必然会把这一份成绩记录进去,以作参考!更别因为旬考不合格,提待遇下降之后,在同僚、下属面前是如何地颜面尽失!
穆参将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纵容了侯俊即等人不去扫盲班的举动了——这贾瑛, 今日的军规一点风声都不露,可见筹谋已久,只等一个发作的机会呢。而二月旬考三次, 次次垫底的都是原先的宫中禁卫军,就是他发作的最好契机。
因为晚了一步,所以如今再去上折子求再议军规,不只会让陛下觉得是自己等人带兵无能,惧怕旬考;就连阁老那边都不好交代;至于兵部……兵部现在的尚书任职时间尚浅,说话还没有什么分量。
穆参将左思右想,除了认命捏着鼻子接受这条军规,暂时没什么别的法子,唯有安慰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贾瑛行事如此冲(第四声),又逞强捏着出卷子的权利,定然会吃苦头的,我就不信,他熟读兵法兵书,能每一旬搞定二万五千人的卷子而不出岔子!只要他有纰漏,就可以鼓动侯家小子等人集合起来参他一本,皇宫禁卫军可和先前急匆匆拉起来的东宫禁卫不一样,咱们,底气足!
至于已经被穆参将默默算计了一番日后可为出头鸟的侯俊即,也完全不把自己手下人要被罚跑的事情放在心上:【二十里,又不是五十军棍,咋呼和屁!爷刚才还差点没被贾瑛杀鸡儆猴了呢!】
当然,那些兵油子也并不敢因为二十里负重跑就把背后暗示他们集体逃课的人给卖了:毕竟二十里路只是苦一时;嘴巴不牢,这一辈子的前程都得都完蛋!
缺勤的人挺多,多到宝玉不得不下令分批罚跑。
等到最后一批开始跑的时候,最早出发的,已经背着被褥,拖着好似灌了铅的腿挪回来了。回来之后把背囊丢在地上,个个挤在一起,你靠着我我靠着你。
不是他们不想躺下或者坐在背囊上,而是二月初贾总兵第一次带着众人负重跑之后,就把好几个才跑完就躺下的拎起来罚走四里路了。
不从?抗议?当时那个仗着爹是京兆尹名字叫程峰的小子直接被贾总兵拎起来,捆在禁卫军营门口半个时辰,等那些个老老实实走完四里路的人都吃完晚饭了才被松绑。
二月里,京城外头多冷的天儿啊!那程峰被北风吹得直流鼻涕水,然后哆嗦着被同队的人扶回屋子,就见到贾总兵身边的狗腿一号,名叫一更的那个亲卫,端着一碗姜茶,亲眼见程峰喝完才端着空碗走了。
当然,也不知道是那碗姜茶真有效,还是程峰的身子骨本来就倍儿棒,反正第二天一早,一点发热风寒迹象都没有的程峰原本还想装病呢,结果还是不得不起来晨跑,当然,这回他跑完不敢坐地下了,天光大亮的不比昨夜,再被捆起来,太丢人……
后来,诸禁卫们听说,贾总兵小时候差点没被神医沈千针收为徒弟呢,于医理方面还是很不错的,那姜茶添了几味别的药,还加了人参须,预防风寒有奇效。
而被奇效姜茶折服的众人虽是依旧不相信原东宫禁卫说,跑完步之后躺下、坐下伤身体,重则有害于性命,但是也都肯老老实实慢走、站着了。
至于程峰,听说那小子二月上旬旬休沐的时候就回家和他老子告状了……然后被他老子揍了一顿,由此,禁卫军小纨绔圈子里基本传开了:贾总兵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可不能直接去杠,咱们暂时还是惹不起的。
可是今日,他们没想到,自己等不够分量的小鱼小虾惹不起贾总兵也便罢了,怎么连侯中郎将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都安静如鸡?莫不是方才他们在总兵军帐中已经认怂了吧?那自己等人还折腾个屁啊……
第一批结束负重跑的人还在大喘气儿,第二批人眼见着也要结束惩罚了,然后两批人中的几个队正、副队正相互对视了一眼:咱们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上头的人都没意见了,咱们也别折腾,再观望观望。
这么一观望,便在晚饭前知道了诸位将军不吭声的原因,因为贾总兵祭出的好法子,全军一起考旬考,若是考不过,后果很严重;若是考得优异,升官发财也不在话下。
【这个贾总兵贾大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啊!居然能够弄出这样一条军规,全军上下,除了他之外,其余不论上自参将,下到普通禁卫,皆要旬考,具有奖惩。可不知道出卷子的人是谁?还是那些没二两肉的读书人吗?】
遂,程峰吃了晚饭,在闲暇时间去寻了侯俊即:“将军,咱们这还真不能继续逃课了呀?”
“谁说不是呢,连穆参将都说没办法,咱们只能先避开贾总兵的锋芒了。”侯俊即嘴里的‘贾总兵’三个字说的含含糊糊,心不甘情不愿。
…………………………
程峰回到队里之后,便有一小群人围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程峰愁眉苦脸地摇摇头。
周围一片哀嚎之声:“还要去上课啊,都说了这是扫盲班了,我也不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没必要去上啊!”
“可不知道卷子是哪里出的?我听说原来二月里咱们旬考的卷子,就是那五位夫子拟出来,贾总兵敲定的。”
“那又怎么样?夫子们也不可能在上课的时候把试题告诉咱们!”
“可是,这听课的时候认真一些,总能划一划重点、找到蛛丝马迹吧?你看笨猪不就是,居然还争得了一个贾总兵课程的名额,今晚就去听课。”【真是走狗屎运了。】
说话的人还是有些酸溜溜的,虽然大家都是学渣,可是不妨碍他们内心实则有幻想自己等人有朝一日四书五经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才华横溢、文采风流的……
至于被他们叫做笨猪的人,乃是礼部一主事之子,名叫朱犇,因家境比程峰之流确实不如,又不会逢迎拍马的来事儿,遂在同队的程峰拉帮结派的时候被定位为最可有可无的小喽啰。
然而朱犇此人实在是太过木讷,三番两次搞砸了程峰等人的“好点子”,然后被忍无可忍的程峰教训了一顿,踢出小团体。当然,那教训也没得太过,毕竟都是在皇宫内当值的呢,除了见面冷哼一声,叫辅兵不给朱犇洗衣服、取饭等等,也没实质性地欺辱他。
自觉大人有大量,没为难废物的程峰如今可是气得不得了,他们队中出了一个朱犇,今晚就要去听贾总兵上课,怎么看都是一件打脸的事儿——自己前脚搞串联,叫大家不要去听课,后脚自己队里的人就考了三次上上等的成绩:“朱犇呢?”程峰磨牙问到。
“不知啊,自晚饭后就没见到他人。你瞧见了没有?”
一人回答:“我瞧他抱了本子,去找那个陈淳去了。谄媚!”
“呸!便宜他了,晚上等朱犇回来,再教教他规矩!”程峰很讨厌这个姓氏听上去和自己差不多、职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队正:乡巴佬!
另外几人摩拳擦掌,连连点头。
然而,再如何意/淫痛扁朱犇,把他揍成真猪头,那也是晚上睡前的事儿了,现如今,摆在一众小纨绔+学渣集合体面前的是:必、须、得、去、上、课、了!
这一头,他们如何难熬一个时辰暂且不说,且说另外那二月旬考三次皆优异的一百人。
晚饭后,这一百人在陈淳的通知下到了贾总兵的军帐。
若不是有这样的机会,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总兵办公的地方长什么样子,现在看来,和普通课程的教室也没两样——两块大黑板,三十多条长案而已。小马扎都是众人自己带的。
原本大家落座的时候泾渭分明,原东宫的人坐在了一边,而仅十几人的皇宫禁卫有些无所适从。然后陈淳对着朱犇招招手:“朱兄弟,来这边,那儿空着的位置待会是吴将军他们坐的。”
【什么?是吴钰吴参将吗?】十来个皇宫禁卫都一脸惊奇。
陈淳点点头:“吴将军早早就说了,贾总兵开课的时候他必来听讲,不只是他,还有楚中郎将、柳中郎将他们,都要来的。”
果然,再不多时,十来个身着军官常服的人走进来了。他们进来之后,先到的一百禁卫更加不敢肆意喧哗。
吴钰见到气氛这么僵硬,便同陈淳开了几句玩笑:“你小子,可算等到这一天了,望眼欲穿了吧?”
“吴将军这话说的,好似您不期待一般。”陈淳笑笑。
看在朱犇等人眼里,不由得暗暗吃惊:明明听说陈淳就是普通的运气好的农家子而已,怎么对着吴参将也是如此熟稔?
片刻之后,正式上课的号声响起,一百人正襟危坐。方才满面轻松的吴钰等人也端坐好。
宝玉走进来的时候,对这样的课堂纪律很是满意,不过想一想,二万五千人中,挑出了一百个,怎么看都不会是孬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没看过欢乐颂,但是因为战、长、沙这部电视剧,对杨紫的观感一直很好哎
算了,现在也没时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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