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卓母醒来，卓尔刚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了一大袋子菜。
见状，卓母看着她，“你一大早起来出去买菜了？”
闻言，卓尔冲她笑了笑，“我每天早上要送绵绵去上学，所以习惯了起早床。”
说话间，她将菜全都放到餐厅，“早餐酒店等下送来，您先去洗漱。”
卓母没说话。
卓尔见她不动，连忙走了过来，“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见卓母摇了摇头。
然后一个人沉默的推着轮椅去了洗手间。
卓尔站在原地看着她，目光有一丝黯淡。
中午是卓尔做的饭。
卓母几次想帮忙，都被她拒绝了。
看着她在厨房有条不紊的做饭，卓母在门口看了她许久，“不是说了这段时间妈妈给你做饭吃吗？”
卓尔切菜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但很快她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切，嘴里回应道，“我想做顿饭给您吃，长这么大，您还从未吃过我做的饭吧？”
说完，她侧头对卓母一笑，“快三十岁的女儿了，怎么也要尝尝女儿做的饭菜是不是？当然，以我的水平，跟妈您是无法相比的。”
卓母不语。
她忽然道，“你已经知道了。”
“什么？”卓尔
不解的看着她，脸上带着无辜。
卓母怔了一下。
随后摇头，“没什么，你做饭吧，我去看会儿电视。”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就转身走了。
卓尔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眶蓦的一红。
吃饭的时候，母女俩谁也没有说话。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新闻。
偶尔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卓母胃口依然不太好，事实上，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却很反常。
她迟迟没有放下筷子。
吃得慢，但看得出她有在慢慢品尝。
虽然她看上去吃的并不怎么舒服。
喉癌就是这样，从开始的疼痛，到慢慢的吞咽困难，再到癌细胞扩散，然后慢慢地没有了知觉，失去了所有意识。
卓尔看在眼中，却没有戳破她。
陪着她不紧不慢的吃着。
一顿饭硬生生的吃了一个小时。
卓母才放下筷子，她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谈起过，那时候你刚回国，忙着要安顿绵绵，所以我不想打扰你。”
卓尔表情微微一凝，“您想跟我说什么？”
卓母注视着她，“假如有一天，我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安葬了就行，不用刻意带去哪里。”
“还有，卓
文涛和我一场夫妻，他喜新厌旧，对你更是置之不顾，如果他找你或者请你帮忙，你不要答应他。”
卓尔再次一顿。
下一秒，毫无征兆的眼泪滑了下来，“好好地您说这个干什么。”
卓母叹息了一声，“之前我还劝你让你对他网开一面，病了这么一回，我忽然就想通了，干嘛为了一个无情的人去委屈你呢？所以，妈不强求你了，他做绝在先，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包括我死了，你都不必通知他。”
闻言，她的眼泪掉的更凶，“您别说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然后不等卓母答话，她就匆匆站起身，收拾着碗筷去了厨房。
直接阻断了卓母欲言又止的话。
仿佛只要她不听，她担心的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该来的始终会来。
卓母是在当天晚上凌晨一点的时候，忽然咳血。
卓尔本来就睡得不熟。
所以听到洗手间有动静就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只听见卓母很痛苦的一声又一声的咳着。
声音被她刻意压低过，但卓尔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意识到不好，连忙冲进洗手间。
便看到卓母趴在马桶上，表情因剧烈疼痛而惨白。
而马桶里全是鲜血。
那一刻，卓尔慌了。
她直接冲过去一把搂住卓母，一边拿着手机打急救电话。
感觉到卓母在她怀里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更加用力的抱着卓母，“妈，您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坚持住。”
卓母已经痛得整个人都快晕厥过去了。
连卓尔的话都没有力气回应。
手若有若无的搭在卓尔的手背上，示意她别怕。
卓尔眼泪磅礴而下。
她从没有这么一刻感到如此绝望过。
终于电话接通。
她连忙报了地址，一开口下意识地报了中文。
那边用一句英文问她会不会英文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过来。
又一字一句的用英文把话说清楚，直到对方确认接收到，电话才挂断。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
卓尔跟随一起上车。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是郑疏安打来的。
她接起。
还没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郑疏安，你快来。”
......
卓母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卓尔一个人坐在外头。
她始终沉默着。
表情比之前要平静不少。
郑恣意和爱德华闻讯赶来，一见到卓尔，郑恣意就心疼的把
她搂入了怀中，安抚着，“你别急，你母亲这么爱你，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离开了你的。”
卓尔没说话。
爱德华在一旁开口道，“疏安在来的路上了，我先去了解你母亲的情况。”
说着他要走。
这时，卓尔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叫住他，“姑父，拜托您了。”
爱德华怔松了一瞬，朝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急诊室的灯一直亮了两个小时。
终于，将卓母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看着卓母被推进病房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卓尔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浑身虚脱了下来。
郑恣意怜惜她，不由劝道，“这里有我和你姑父看着，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等你母亲醒了，我再叫你。”
然而卓尔却不肯。
她坚持道，“没关系，我妈估计自己也吓坏了，我在这里陪着她，等她醒了第一眼看到我，她就不会害怕了。”
郑恣意默然。
她与爱德华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卓尔整整在病房里待了五个小时。
天一亮，郑疏安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当他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卓尔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卓尔的眼圈忽然就红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