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娘!”
众人眼见老太太不好,都是扑了过去,扶着老太太坐稳。
家喜家安都忘记把妹妹放下来了,颠得佳音揪了他们的头发保持平衡,疼得他们龇牙咧嘴。
佳音好不容易,脚下沾了地,赶紧上前抱了奶奶的大腿,一迭声喊着,“奶奶不哭,奶奶不哭。”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一脸的眼泪,下意识抱了孙女,抹了一把脸,望向门口。
这会儿,李老二已经领着那妇人进来了,妇人半弯着腰,眼珠子叽里咕噜打量着院子,让人瞧着有几分不喜。
但李家人都顾不得了,李老四开口就问道,“你怎么要找李震生,那是我们大哥,离开家多少年了,你什么时候见到他?找他有什么事?”
李老二扭头还要去送刘镖头等人,但刘镖头见李家人这般,已经知道是些私事,摆摆手就走了。
那妇人许是见得只剩了自己和李家人,也放松了几分,于是站到油灯光下,笑着问道,“老嫂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们隔壁村的苗家老大媳妇啊!”
苗老大媳妇儿?
众人都听得有些懵,但李老太却想了起来,“哎呀,是你,我记得你很多年前出外做工了,一直没回老家。”
苗老大媳妇儿自来熟,顺着话头儿就一屁股坐到了老太太身边。
“是啊,老嫂子,不想咱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先前听说老家那边出了事,蛮人劫掠的很厉害。不知道大伙儿都逃出来了吗?我们村呢,大伙儿都怎么样?”
李老太心里着急,想要知道大儿子的消息,但也耐心应着,“当初都急慌慌往南逃,哪里顾得上旁人啊。不过倒也没听说谁家被蛮人杀了,应该是出来的早,没被蛮人追上。”
“那就好,”苗老大媳妇儿高兴地拍手,眼睛忍不住瞄着李家的院子和屋子,神色里满满都是羡慕。
“老嫂子,你们家可是发达了,这院子真是气派。听说那山谷里的温泉都是你们家的?可真是走运,那简直就是个聚宝盆,以后老妹子可指望嫂子照拂了。”
说着话,她见佳音白胖可爱,还要伸手掐佳音的脸蛋,被佳音躲过去了。
陶红英和赵玉茹从灶间出来,见此,陶红英赶紧把闺女抱起来,笑道,“这孩子认生。”
李老太也是忍耐不住问道,“老妹子,你方才进门就要找我家老大,是因为什么?”
苗老大媳妇儿摆手,刚要说话,却突然捂了肚子,神色里添了几分尴尬痛苦。
“那个,老嫂子,我走了十几里路赶来,还没吃饭...这肚子饿的有些疼。”
李老太深吸一口气,忍下心里的烦躁,吩咐儿媳,“有什么现成的,先端一些来。”
苗老大媳妇儿立刻笑了,高声嘱咐道,“最好是下碗面条,多放肉,再卧两个荷包蛋。我听说你们家老四媳妇儿手艺最好,今天可要好好尝尝。”
众人都没应声,就是再蠢笨的人,这会儿也看明白。
还不能确定这个苗老大媳妇儿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但跑来占便宜,却是一定的。
果然,她一句都不肯透露李老大的消息,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灶间那边了。
李老太太忍着气,一边想撵人,一边又盼着当真有大儿子的消息。当年考上秀才的大儿子,出门游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有人说他遇到危险,死在外边了。
也有人说他遇到富贵人家的女儿,做了上门女婿,嫌弃家里穷苦,不会再回来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就是假的,慢慢也被所有人当真了。
李家一度被十里八乡嘲笑,否则那时候李老二也不会娶了吴翠花那样的媳妇儿。
后来,过了好几年,这事才渐渐不再被提起,但李老三和李老四议亲也艰难。
还是李老三勤快本分,人也聪明厚道,被木匠师傅看中,许配了家里的闺女。
而李老四纯粹就是运气好,碰到了老秀才的闺女。
可以说,李家被李老大坑惨了,先前有多疼爱这个大儿子,后来就有多恨他!
这也是李家全都不敢提起,家安家喜这样的小孩子都不知道大伯名字的原因。
佳音聪明,这么两年也猜到几分,只是没想到,这个大伯会在他们刚刚落脚,日子有起色的时候,突然有了消息...
苗老大媳妇儿是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两碗面条、四个荷包蛋,才算揉着肚子放下碗筷。
许是见得李家人脸色不好,她笑的也有几分心虚,但不知道想起什么,这脊背又挺直了。
“老四媳妇儿手艺确实不错,就是这面条用骨汤煮更好吃。”
李老太不耐烦再听她耍花招,开门见山问道,“你现在可以说,到底是在哪里见到我们家老大了吧?”
苗老大媳妇儿在针线筐里拿了一根针,一边剔牙,一边笑道,“老嫂子,你急什么...”
“当年也不过是见过几面,根本没什么交情。”李老太指了门口,是真恼了,“你不说,就滚出去!”
苗老大媳妇儿多少都有些害怕了,赶紧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干笑说道,“老嫂子怎么就恼了,咱们不是可以慢慢商量吗?你看我特意跑一趟,走了这么远,是不是也该歇歇,是不是也不能白费心一次啊?”
李老二冷笑,“你这意思是要好处?”
苗老大媳妇点头,“那是当然了,毕竟我也挺辛苦,为了你们一家可是没少到处跑...”
不等她说完,家喜突然嚷了起来,"哎呀,我想起来了,她就是今天骂狗剩子的那伙人!"
苗老大媳妇儿变了脸色,不自在的收了脚,但不等她辩解。
家喜已经同奶奶说开了,“今天有个客人说狗剩送的茶水太热了,骂了狗剩,我在一边看到了。这个人就是那客人带来的奴仆,中午要的是丁等的套餐!”
李老二拍拍侄儿的后背,问道,“那客人叫什么名字,住哪里都能问到吗?”
“能,”家喜骄傲的挺着胸脯,“住在小院的一个客人同那人说过话,好像很熟悉。虽然那骂人的客人走了,但一打听就能知道。”
“这样啊,那就方便多了。”李老二望向苗老大媳妇儿,笑道,“原来你这么多年没回乡,是进了富贵人家做奴仆了!”
苗老大媳妇儿好似被人剥了外衣,赤裸裸的站在人前,窘迫又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