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江一甜的话,崔泽之压根就不想搭理这家人。
刚刚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江一甜的时候,江一甜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是说,江宇他把江一鸣的腿打断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江一甜放下了书,显得有些讶异。
崔泽之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确定了她的讶异不是出于对江一鸣的同情,这才舒了一口气说:“是的,右腿骨折,已经上了石膏。”
“你什么表情啊?你难道觉得我在同情他吗?”江一甜瞅着他脸上的小心翼翼,觉得有些好笑,“我就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她记得很久之前,在江一鸣随便污蔑她偷东西的时候,江父曾经对江一鸣说过一句话。
“以后这种话,我如果再听到,我就打断你的腿。”
没想到江父虽然没再江一鸣再次污蔑她的时候做到,却也因为对陆霖的畏惧,亲手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腿。
这件事她还从来没和崔泽之说过,今天一提起,就连崔泽之也觉得是报应不爽。
“那么,江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崔泽之问她。
江一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的气要是出了,这样就可以了。至于我自己,我没打算怎么办,一报还一报就行了。”
崔泽之微微一怔,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让胡乱承诺的江父,履行他的诺言。
让仗着家人宠溺、肆无忌惮污蔑姐姐的江一鸣,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让屡屡挑拨离间、仗着“家长”身份按头江一甜认错的冯曼曼,亲口替自己儿子认一次莫须有的罪。
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有些事情只能我自己来做的,你帮我的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比如说她和继母的恩怨,比如说肆意羞辱她的祖母,这些都是他们和她之间的事情,她会自己处理。
涉及到崔泽之的事情,让崔泽之出一口气完全没问题。
可是再往后,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江家人对于她而言,连陌生人都不如。可惜她被年龄所限制,暂时没有办法完全脱离,只能避开。
她不想因为这种人的事情,再让朋友出面,看起来平白跌了崔泽之的身份。
“不过,江宇来找你的时候,能不能拜托你假装咱俩完全不熟?”她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崔泽之多了一块甩不开的狗皮膏药。
也不想为了出一口气,让江家人重新找上她。
“这个我肯定知道,你放心。”崔泽之拍着胸脯跟她保证。
想到这个,崔泽之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
他喜欢的女孩,内里有着一颗足够冷静的心。她不会轻易地被他人的观感左右,不会被权势冲昏头脑,也不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地疯狂报复。
她没想过再借他家里的势做些什么。
虽然这种生分让他有些失望,虽然他真的很希望江一甜能够向他寻求帮助,但是他越来越明白,江一甜是真的非常非常的好。
他甚至都没办法描述出她有多好。
不过江一甜有多甜,江家人就有多讨人嫌。
特别是眼前这个。
“对、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做错了。”江一鸣在江父的推搡之下浑身发抖,只能小声抽噎着断断续续地道歉。
他连崔泽之的名字都没资格知道,整个人哪有半点嚣张跋扈的样子?
“你先说清楚,你做错了什么。”崔泽之可没被他糊弄过去,而是继续追问。
“我……我不该写匿名信,把您牵扯进去,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被这一逼问,江一鸣怕得更厉害,声音也打了颤。
“你倒是说清楚,你为什么写匿名信啊。这么大的人了话都不会说的吗?”崔泽之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桌面,显得有些不耐。
“你傻愣着做什么?快点说话。”江父见势不妙,连忙怒喝着催促。
难道真的要他亲口承认自己嫉妒江一甜吗?
江一鸣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但是在江父的怒喝声中,他的右腿又在隐隐作痛。
“我嫉妒江一甜成绩进步,所以写了匿名信,想让她被学校处分。”最终,他还是屈辱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话一说出口,他就呜咽了一声。
“你这孩子教得挺好的啊。”陆霖嗤笑了一声,话里是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这是怀疑家教了。
听到这句刺耳的话,江父屈辱无比,但是不敢对着陆霖发作,只好恨恨地瞪了一眼一旁的冯曼曼。
都是她教出来的好儿子。
果然,娶妻娶贤说的是真的对。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当初怎么傻到被她哄了几句就和她结婚?
“行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就告诉你一句,你们家不管教孩子,有的是人替你家管教。”崔泽之摆了摆手,打断了陆霖的话。
江父一大把年纪了,从来没被这种年轻男孩指着鼻子说这种话,心里屈辱无比。
但是想到陆霖的权势,想到这位表弟的不凡,他硬生生地把胸腔里的一股闷气给压了下去,只得上前陪着笑脸:“是,我们一定好好管教孩子。实在是对不住您了。”
“我表弟最近在一中旁听,他不希望在一中见到你们。”陆霖冷冰冰地撂下了一句话,断绝了江父最后一丝攀关系的希望,随后就端茶送了客。
出了别墅的门,江父满脸的堆笑一瞬间化作乌云密布。
“老子这么多年,没丢过这种脸。”在车里,他对着后排战战兢兢的母子两人一通咆哮,“都是因为你养出来这种畜生,老子要去点头哈腰,巴结一个年纪还没到我一半的小年轻。”
冯曼曼把儿子抱在怀里,听着自己的丈夫滔滔不绝的骂声。
她突然在想,自己处心积虑一辈子,勾搭上了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值得吗?
*
崔泽之可能是真的低估了江父的脸皮。
刚刚入了夜,江一甜离开家以来,第一次接到了江父的电话。
看到这个来电的时候崔泽之气得骂了一句粗话,摔了手边的一个杯子,恨不得再把江父拖回来痛骂一顿,好让他再也不敢骚扰江一甜。
但是想到江一甜之前的话,他还是什么都没再说,紧张地看着江一甜接起电话。
江父的声音听起来和今天在别墅里完全不同,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会被他话里的慈父腔调骗了个彻底。
“甜甜啊,还在生爸爸的气吗?这些天你过的怎么样?爸爸很担心你。”
事发已经有一阵子了,这是江父给她打的唯一一个电话。
你要真的很担心,那这个礼拜你在干什么呢?
“自己过自己的,挺不错。没必要担心我。”江一甜暗笑江父作戏都作不彻底,语气则是格外的冷淡。
这可是大实话,离开江家之后她过的别提多滋润了。
“你怎么还在生爸爸的气呢?爸爸已经教训了一鸣一顿,给你做主了。爸爸这是在关心你。”江父听出江一甜语气的冷淡,心里也焦躁了起来。
装,让她装。
没经历过事情的小女孩离开家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给台阶下她都不下,真是狗脾气。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一点都没露出来。
不过是个小女孩,等他哄出了那位少爷姓啥名啥,和她什么关系,谁还管她?
“甜甜啊,你弟弟那信里,牵扯到了你的一位同学。你和那位给你讲题的同学关系好吗?爸爸现在很愧疚,想给你那位同学赔礼道个歉。”
果不其然,还是冲着崔泽之来的。
江一甜耸了耸肩,对着崔泽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不熟悉,他只是凑巧给我们几个人讲了题。这件事情把他扯进去,他很生气,没和我们来往了。通过我这里,你和他扯不上关系。”她看着和她隔着不到两米远的崔泽之,平静地打断了江父。
江父被一句话戳中了内心所想,有些恼羞成怒。
“你怎么和你爸爸说话呢,你爸爸是那种人吗?爸爸是在关心你,想要弥补这件事情。”
“你心里怎么想的您自己比我更清楚。”江一甜压根没理会他的虚情假意,“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你可以不用打电话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反了天了是吧!你以后是不想回家了?信不信我——”
“那你要怎么样?”江一甜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轻松,还带着些笑意,“断我生活费?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吃你不喝你的,没用你一分钱。把我赶出去?我现在也不住你的房子。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我以后确实不想回什么‘家’。”
江父气的直喘,半天说不出话来。
却听见话筒里面江一甜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
“至于什么关心我的话,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已经走了有些时候了,这个时候打电话,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谁心里都清楚。过去你在我身上的花费我会还给你,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这个不孝女,竟然还要来这一套?
江父急火攻心,张口就要骂,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响声。
江一甜竟是把他的电话给挂了。
他再拨回去,却是怎么也拨不通。
“唉小姑娘闹脾气,你多劝劝她,她自然就回来了。”冯曼曼见他脸色不好,上去给他顺气。
江父却是一点都不领情。
“滚!”他怒骂,一把把冯曼曼推开。
因为江一鸣的缘故,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她的脸,更何况她说的那是什么话?
江一甜这个当子女的,竟然敢这样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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