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这个讨厌的人走了, 白芷和老夫人尴尬了一瞬, 就又恢复了热络。
“祖母，是金陌城他太冲动了。今日之事, 对不住了。”
白芷的歉意，让刚刚没能帮到她的老夫人更加不好受。
这些年来，是她无能了。是她没本事护住白芷，才让她的乖孙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委屈。
“哪里需要道歉。那个女人什么样, 我又不是不知道。刚刚看到城儿的做法, 祖母才明白，这些年来到底是我做错了。”
“人老了, 就没有了年轻时的心气, 我要是也能像城儿一样强势，那臧玉儿也不会一直这么嚣张。”
“说到底，是我的忍让助长的臧玉儿气焰, 是白家亏欠了你啊。”
说着，老夫人想到这些年来的种种往事, 鼻子一酸, 差点落下泪来。
白夫人在不涉及到白芷的事情上，她都是端庄大气，明事理的。
她最开始欺负白芷，又都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所以，开始白老夫人是真不知道，白芷在将军府过的并不好。
还是白将军有一次无意当中撞见，白芷一个将军府嫡女, 过的还不如白夫人手底下的一个一等丫鬟。
他才有意识的去关注白芷的生活。毕竟，虎毒不食子，他从前没想过白夫人会如此丧心病狂。
有了白将军的关注，白芷的生活确实好了不少。但白夫人也因此更加讨厌白芷了。
白将军每次对她不冷不热，却转头对白芷呵护备至，都能让她妒火中烧，大发雷霆。
也就是那个时候，老夫人才知道，平时看着贤良淑德的白夫人背地里居然是这幅模样。
老夫人诧异极了。
但老夫人是个开明的人，她早年跟着老将军南征北战的时候，见多了婆媳大战，也就决定在她这里她不会让她的儿子为难。
所以白夫人嫁入将军府不久，白老夫人就渐渐的放权给白夫人，不再过问将军府的俗世。
吃斋念佛，守着她的老将军。
老夫人和老将军感情很好，老将军离世，她差点没跟着殉情。还是老将军说他没活够，要白老夫人替他多看看这盛世，她才勉强撑了过来。
可是，没有了老将军的陪伴，白老夫人虽然人还活着，但她的精气神却都大不如前了。
她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了。
所以，白芷的处境她知道，也就只是知道了，并没有插手管教的意思。
反正，不管怎么样，身为将军府的嫡女，白夫人再嚣张也不敢真的把白芷怎么样。就平常的冷淡和苛责，在当时的白老夫人看来，根本都不是问题。
反正人活着就行，她的老将军死了，才是真的天都塌了呢。
直到白夫人一次次的得寸进尺，不但在家里苛待白芷，还想要在外边彻底毁了白芷的名声，白将军才震怒的白芷送到老夫人的膝下。
白芷才彻底走进老夫人的视线。
开始，老夫人对白芷也就只是面子情分。毕竟儿子难得开口，她能帮就帮。
可是，白芷太乖了，白老夫人只是对她一分好。她就会贴心的回以十分，慢慢的老夫人的一颗心也就软了。
她渐渐的从她悲伤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开始尽心尽力的培养白芷。
只是，老夫人走出来的太晚了。白夫人把持将军府多年，老夫人已经不能再把白夫人如何了。
所以，白芷在将军府的处境，并没有白老夫人对她的另眼相看，有特别大的改善。
“今年，因为你和北炽的事情，起儿他本来要抬周姨娘为平妻的。可是，北炽和太子的婚事在即，皇家不允许将军府闹起来。”
“所以，起儿只能继续忍着那个女人了。本想着北炽大婚后再去收拾她也不迟，没想到北炽又好命的有孕了。”
“可能是母子天性，北炽很亲近臧玉儿那个女人。她哭着向起儿求情，起儿想着这么些年他也没在北炽那里尽到当父亲的义务，他也就答应了。”
“反正半辈子已经这么过去了，起儿以后少搭理她就是了。没想到，臧玉儿逃过一劫，居然还是不知悔改。她居然还敢这么对你，芷儿，这些年是祖母对不住你了。”
老夫人这一番话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日终于当着白芷的面说出来，她真的是难过极了。
这一年来，白老夫人无时无刻不再后悔。
当年她就不应该只沉浸在她世界里忽略了她的儿子。以至于让白起娶了臧玉儿这么一个表面优雅大方，实则偏执自私的神经病。
可惜，世间最没用就是后悔。
白芷看着老夫人这样伤心，她心里也不好受。祖母觉得她没有为她做什么，可早慧的白芷却知道，她到底救过她多少回。
小时候要不是需要白芷去佛堂给老夫人，白夫人能一天都不给白芷吃饭。就把白芷独自一人扔在屋子里，无人问津。
有多少次，白芷以为她要被饿死的时候，都是老夫人的小佛堂救了她。
虽然白芷那时候碍于白夫人的威严，什么都不敢说，但不代表这里边的事情她就不懂。
白将军是个孝顺的。
老夫人思念亡夫，无心杂务，白将军虽然能把将军府的事情一肩抗。但他还是不愿意母亲年纪轻轻就暮气沉沉的守着老将军。
那样实在太苦，太寂寞了。白将军舍不得。所以，白将军即使那时候已经很讨厌白夫人了，还是让她带着孩子隔三差五的就去给老夫人请安。
白夫人是一向为白将军马首是瞻的。她为了讨白将军欢心，即使她恨白芷入骨，她还是会让白芷活着。
就为了白将军能因此多看他一眼。
可以说，白芷小时候，白夫人要不是顾及着老夫人这一茬，白芷肯定活不下来。
白夫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彻底疯魔了。
“祖母，你说的什么话。你对芷儿那么好，哪里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倒是芷儿不孝，老是让你担心了。”
白芷抱住老夫人的手臂，轻轻的摇晃着撒娇。
“祖母，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过去事情都过去了，你看我如今过的多好。您这孙女婿多能耐，居然敢这么嚣张。”
“哼，他这样的无状，可得您好好的管管他。”
金陌城也赶紧附和道：“是啊，祖母。陌城初到贵宝地，很多的地方都不懂，需要祖母指点指点。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就吃亏在我们家人太少上了。”
说着，金陌城低下头，一副自惭形愧的样子，十分不好意思的对着老夫人说：
“说起来我能娶到白芷这样的如花美眷，还得多亏了白夫人。要不是她这么能折腾，娘子这样好的人儿，怎么会沦落到交给我呢？”
“嘿嘿，当然我长的好看，格外得上天眷顾也是真的。”
金陌城这样的自恋式的自夸，成功让老夫人忘了忧愁，重展笑颜。
“哎，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居然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老夫人就觉得她真的是老了，最近总是开始追忆往昔。
是啊，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她还在纠结什么呢。
白芷如今有金陌城这样有情有义还有能力家世的人护着。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解决了白夫人这个恶心人的插曲，白芷和老夫人互诉衷肠之后，又经过了金陌城的插科打诨，屋子里的气氛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刚刚的热络。
哭过一场，老夫人心里舒服了不少。
自从白芷的身世曝光后，老夫人就一直在自责。当初白芷走的时候，她撑着病体去送行，就是觉得对不住白芷。
这个孩子如果真是她的孙女，她会觉得将军府生养了她，她投胎到白夫人的膝下，那她有些一劫也情有可原。
毕竟，万事总是祸福相依。
可是，白芷居然不是臧玉儿的女儿。她这些年完全是代她人受过，老夫人瞬间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白芷离家前躲着她的那三天，更是让老夫人辗转反侧，怎么想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
白夫人今天这样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她的不作为纵容的。她实在是对不起白芷。
后来白芷通信中说她嫁给金陌城之后过的很好，金陌城后来又在上京城声名鹊起，白老夫人渐渐的放心了一些。
只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见识了金陌城是如何护着白芷的，白老夫人才终于真的释怀了。
不然，她恐怕会因为她亏欠了白芷，到死都不能瞑目。
想她一辈子和亡夫光明磊落，他们不说救死扶伤无数，但也真的是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
哪曾想，临老她居然欠了自己的孙女良多。这让老夫人如何能释怀，她真怕到了底下老将军怪她。
是她没有把他们的家看好。
如今金陌城的表现，终于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放心了一半。
如今就等起儿回来去收拾臧玉儿吧，不然她那个掐尖要强的性子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夫人也果然去老夫人担心的那样，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就立刻原地复活，大发雷霆。
她把卧室砸的一片狼藉，坐在地上骂了一个时辰，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她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儿理智。
很好，金陌城是吧？
很好，金家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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