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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粮商的糯米

庄庆泽从梁家手上抢走了糯米,自觉成功压了梁家一头,心情好得不行。

当已经从小学徒变成庄家酒坊“老师傅”的宋根带着人整理糯米入仓时,他甚至还亲自动手搬了会儿,没搬一会儿觉得累才停手,不过他也一直在旁边看着。

梁家那边收的粮少,早就做完这些,可是仓房里的糯米远不够今年酿酒,老师傅们一个个都十分着急,在心里暗骂宋根那个丢人现眼的狗东西和曾经的舅老爷庄庆泽,一个个都不是东西。

梁父心中有数,他让大家暂时先关上仓房门,笑了笑平静地说:“大家稍安勿躁,过两日粮商便会运一批糯米来,到时候还得再让大家忙活一场,大家可别嫌事情多。”

老师傅们听了先是放松,很快就又紧张了起来:“老爷,这……粮商运来的糯米不是要比在附近村子收贵得多?”

粮商的糯米都声称是从外面运来的,自然会比他们自己直接从附近村民手上收更贵,像酒坊要的是上好的精糯米,说不准要三十一二文。

“贵些就贵些,无妨,只要东西是好的就成,也就今年一次例外,以后便不会了。”梁父眯了眯眼,把眼中的情绪压下。

今年虽然会多花钱买糯米,但是也解决了一个未来的麻烦,那个麻烦比多花钱更棘手得多。

何况,庄庆泽今年多用的银子也不少,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不会如了他的意,这样一想,梁父也就不在乎多用的那些银子了,就当是花钱买高兴,要知道以前没看清这白眼狼真面目时,每年给他们一家用的钱同样不是一个小数目。

等庄庆泽把他那边酒坊的事忙完了,只待三个月后开仓酿酒,他总算想到了再去一趟梁家,不是道歉,不是修复关系,更不是要钱,而是去找梁父和庄氏炫耀,想让他们不高兴。

谁知道他过去的那天,刚巧粮商把糯米运到梁家酒坊,看着一袋袋整整齐齐的糯米被人搬进坊内,庄庆泽兴奋的心情顿时减少了一半,他怎么就忘了粮商呢,他自己以前也有运粮食到外地卖啊!看来自己抢走了梁家的糯米没能动摇到他们酒坊的根基。

“哈哈,赵某人就在此提前祝贺梁老板生意兴隆,酿出的好酒成缸,明年贵坊若是还需糯米,梁老板你继续找我赵某人一定给你寻来最好的糯米。”粮商的管事已经收好了梁父给的银票,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梁家的这笔买卖算是比较大的了,做成了赵管事能提一大笔钱,来得自然是越多越好,不管是要精品、上品还是寻常糯米,他都能找来足够的。

庄庆泽听着这句话,心思一转,他以前卖过粮,自然知道粮食收的价钱和卖的价钱不同,原来梁家是被他逼得没办法了,只能找粮商买高价糯米,为此他的心情又很快好了起来。

梁父一开始就看到了庄庆泽过来,但是他完全没有理会庄庆泽,把粮商赵管事送走,他才不冷不热地看向庄庆泽,有些好奇庄庆泽会说什么。

庄庆泽想看到的可不是梁父这冷静的样子,他想要让梁父难受、悔恨甚至气愤,他见梁父不说话,忍了好一会儿,阴阳怪气地开口:“姐夫,你找粮商买糯米是多少一斤啊?”

“不贵,三十二文一斤。”梁父不紧不慢地回答,“庄老板,你收的糯米应该也不够吧,也要找赵管事他们买糯米?他们还没走远,你现在赶上去来得及。”

梁父没有理会庄庆泽的那句“姐夫”,称呼对方的时候更是用的“庄老板”,语气十分疏离,就像是在同一个没什么关心的人说话。

同时,梁父的提议听上去挺为庄庆泽着想的,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糯米不够酿酒就不多,要知道梁父今年只买了附近村子大概五分之二的糯米,那庄庆泽那边就是五分之三,如果庄庆泽想要和梁家酿一样数目的酒,他那边应该也还缺不少糯米。

庄庆泽一下子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再绷不住,他阴沉沉地看着梁父,心里憋屈得不行,他倒是想从第一次起就同梁家酿一样多的酒,但是他的钱不多了,算来算去怎么都不够。

梁父见他这幅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不觉得气反而有些想笑,以前没撕破脸皮的时候,庄庆泽的眼神就经常阴沉沉的,好像他那样了自己和妻子就什么都会满足他,现在大家都已经把嫌隙摆在了明面上,他再做出这个做派是想什么呢。

懒得管庄庆泽在想什么,也不想去弄明白庄庆泽要怎么做,梁父突然就不想再搭理他了,厌烦地皱了皱眉,转身就往酒坊里走去。

酒坊的大门在他进门后立马就被关上,里面虽然静悄悄的,但庄庆泽却仿佛看到了大门后那些人嘲笑自己的样子,他想歇斯底里地大喊,想撕破梁父和庄氏伪善的脸,想破坏所有和梁家有关系的东西。

这会儿院子里堆放着成袋糯米的地方,梁父看着老师傅和小学徒们都一脸跃跃欲试,似乎随时准备出去把庄庆泽骂一顿的样子,笑了笑对大家说:“行啦,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酒坊的事最重要,咱们赶紧干活。”

梁父已经看出来了,他表现得越是平静庄庆泽就越是难受,既然这样他何必耽误自己的事去同狗吵架?对付疯狗就应该让其他狗来,总有狗咬狗一嘴毛的时候。

庄庆泽也不知道自己在梁家酒坊外面站了多久,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人已经走到了梁家大门外。

想着刚才梁父平静又分外疏离的样子,他鬼使神差地敲响了梁家的大门。

“谁啊?”门房听到动静打开门,看着门**着的庄庆泽,愣住了。

已经让庄氏知晓的那些事在梁家不再是秘密,下人们也全都听说了,门房一度以为这位舅老爷不可能再有那么厚的脸皮来梁家了,谁曾想人居然又来了。

庄庆泽看着门房愣住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他以前到梁家来如同进自己家门,如今却好像要被人拦下,让他觉得难堪。

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在他内心深处总觉得庄氏会因为他们爹娘的叮嘱对他始终如一地照顾,庄氏是梁家的主母,梁宅就是她这个主母能做主的地方,她不能也不会像梁父那样对他。

说穿了,他这是把孩子对爹娘的那种肆意任性的心思转移到了庄氏身上。

他也不想想,就他做的那些事,梁父都明着对他那样的态度了,他再来梁家怎么可能会得到好脸色,给下人们发月钱的可是梁家,庄氏是梁家的主母没错,梁父才是梁家的当家人。

因为梁父和庄氏都没有特意吩咐家里下人应该怎么对待庄庆泽,所以大家就自己领悟了主家的心思——不用再把舅老爷当成舅老爷。

不过在这一刻,当门房真的看到庄庆泽站到在门外时,想着主家没有明确说过不让对方进门,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心想老爷和夫人的意思会不会想的是等舅老爷来了关上门再收拾。

庄庆泽站在门口,他这一小会儿也想了非常多,什么念头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在门房开口前,他率先道:“告诉庄庆蓉,她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还给我,酒坊只是一个开始。”

放完这句狠话,庄庆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自认自己非常潇洒,实际上他的样子在门房看来十分莫名其妙。

整个梁家的下人都知道之前老爷和夫人多照顾舅老爷一家,所以舅老爷说什么欠不欠的是什么意思,而且他怎么好意思提酒坊,他这脸皮怎么这么厚,比百年老树皮都厚!

在心里吐槽了一番,门房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去见庄氏,转述了庄庆泽的这番话。

庄氏听完愣住了,她也自觉没有欠弟弟任何东西,有什么要还给他的?

过了一会儿,庄氏皱着眉问:“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门房摇摇头,说话的时候眼神却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庄氏。

庄氏见状以为庄庆泽还说了别的话,可能是有些过分,所以门房不敢轻易说,就板着脸追问起来:“有什么话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

好歹是家里的女主人,庄氏板着脸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有威信,门房没顶住压力说出了大家瞒着庄氏的事——庄庆泽故意抬高糯米的价钱同梁家抢,害得酒坊的糯米不够,老爷只能找粮商买了更贵的糯米。

大概是最近听到弟弟做的混账事一件接着一件,这次庄氏居然很冷静地听门房说完,没有发愣、没有生气、没有伤心、没有失望,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十分平静。

在听门房说的时候,她还有心思猜测自己今天才无意中才知道这件事,定然是相公吩咐的不让大家在家里讨论,怕自己听了又多想。

第196章主动解决

弟弟做的事没有影响到庄氏的心情,不过想着这件事她可能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她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思索片刻,庄氏的神态更加严厉,声音也越发威严:“原来还有这件事,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看来是我这个夫人太好骗了,叫你们一个个都忘了规矩!”

“夫人,冤枉啊,这、这是老爷吩咐的,不然小的们哪里敢瞒着您。”门房大呼冤枉,只感觉自己有苦说不出,早知道他就让巧芹嫂子来找夫人说这事了,何必自己来,没想到夫人发起火来也不像平时那么好说话了。

“呵呵。”冷笑两声,庄氏稍微放松了点语气,但还是没有平时那么和善,“下不为例,你们老爷那边我自会与他说,以后家里的事不得再瞒着我半分,不然你们以后就不用再待梁家了。”

庄氏这样说的目的不是要罚门房如何如何,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以后这些事不要再瞒着自己,不然他们自己掂量掂量后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说服相公才行,否则自己和相公两人分别吩咐了不同的事,门房他们只会更加不知道怎么办。

梁父晚饭前从酒坊回来,进门就发现庄氏板着脸坐着,完全当成是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他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儿子和儿夫郎,眼神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曲薏和梁康生在庄氏炯炯有神的注视下,什么提示都没有做,最多给了梁父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他们两人下午就在家里,早就听下人们说了夫人对门房发火的事,这件事只是爹娘之间一个小小的意见不和,不是什么大事,爹不用太担心。

“庆蓉,今天家里没什么事吧?”梁父试探着开口。

“我天天在家待着,能有什么事。”庄氏看着梁父,淡淡地说,“平时不见你问我一句。”

“没事就好,我这不是担心你累着吗,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梁父看她那样觉得就是家里有什么事。

见梁父没想对方向,庄氏开口给了一点提示:“相公,酒坊的事你忙得怎么样了,往年这时候不都忙完了吗?”

“酒坊的事啊,还……”梁父刚打算说酒坊已经忙差不多了,突然灵光闪,想到下午那会儿庄庆泽来了一趟酒坊,被自己关在门外,难不成是庄庆泽后来跑到家里说了什么?

把剩下的话咽下肚,看着妻子的神色,梁父不确定地问:“庆蓉,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庄氏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什么了?我应该知道什么?是不是我如果不问你就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还是说你打算连账本都改?”

不管是酒坊的账本还是家里的账本,梁父和庄氏互相都能看到,买糯米的价钱会原原本本地记录在账本上,庄氏只要一看账本就会知道这件事,除非梁父为了瞒着她把账本都改了,很显然这样的事梁父是不会做的。

庄氏的样子虽然看着好像很生气,但是她的眼里没有怒火,梁父看得明白,心道一声果然,走过去坐在庄氏旁边,想着怎么开口解释。

庄氏心里又酸又软,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对一直逃避面对这件事的自己斥责痛恨,看看,因为她,相公费心处理酒坊的事时还要顾虑她的心情。

庄氏知道,如果这个故意抬价抢糯米的人不是她的弟弟,梁父就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她不能再继续这样装聋作哑下去了,想着想着,庄氏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

于是,没等梁父想好怎么告诉庄氏这件事,庄氏就突然说:“相公,过两日酒坊的事你忙完了,咱们去找一次庆泽和红梅吧,我有些话想要对他们说。”

这些日子以来,庄氏几乎从不主动提起庄庆泽和赵红梅两人,就好像这两人她不再关心了似的,但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她这是因为没有放下,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着两人,所以她才会闭口不提。

这会儿庄氏主动提出要去找他们两人,说明她心里有了主意,她不再躲着了,她想要主动解决这件事。

或许最后的结果是梁家和庄家不再亲密无间,从此形同陌路甚至针锋相对。

也可能她作为中间的桥梁,把两家人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积累的矛盾化解,慢慢地修复关系。

梁父没想到糯米一事居然能让心软的妻子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早知道他就不瞒着她了,为了不让她知道自己多做了不少事不说,刚才还被她给“吓唬”了一通。

其实让庄氏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就是梁父的隐瞒,如果仅仅是庄庆泽抢走原本梁家要买的糯米,庄氏肯定会因为弟弟做的事感到愧疚、自责,却很难做出什么决定,正是因为她连这件事都“不能”知道,她才惊觉自己这样下去不行。

“好。”没有丝毫犹豫,梁父赶紧答应了下来,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完全没有丝毫兴趣见庄庆泽,陪着妻子就不一样了,况且这一次说清楚了,以后就不用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地,只有他私下做的那一件事需要瞒着点。

等庄氏和梁父商量好了两天后去庄家,曲薏和梁康生对视一眼,心想婆母、娘去庄家注定会失望,因为庄庆泽下午的那句话,让曲薏想到了上辈子的一件事。

曲薏上辈子同庄氏一起生活了五年多,两人熟悉得如同亲母子,他偶尔会听庄氏说起以前的事。

有一次庄氏就提到她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很丰厚,正是这份嫁妆让那会儿快支持不下去的梁家酒坊坚持了下来,并且在她和梁父两人的努力下恢复往日的繁荣。

庄氏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很是感慨和伤感,说什么到头来浪费了爹娘的心意,没能好好地过日子,那时候曲薏以为她是在想自己的嫁妆能让梁家酒坊东山再起,却不能让梁父起死回生。

曲薏隐约记得她最后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因为她的声音小,他当时没听清楚,大概有什么“弟弟”、“太多”、“不满”,还以为庄氏是在说别的。

这会儿庄庆泽说庄氏欠他东西,曲薏和梁康生一开始想不明白是什么,毕竟从这些年来的经历来看,庄庆泽欠梁家东西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反过来。

直到曲薏突然想起来了庄氏说过的这番话,他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上辈子梁家败落后,庄庆泽单独同庄氏说过什么,说的就是梁家欠他。

“薏哥儿,你的意思是庄庆泽认为我娘的嫁妆太多了,原本那些嫁妆都应该是他的家产,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他都对咱们家不满?”梁康生倒是没有听他娘提过这些,估计是上辈子他的身子差,他娘怕告诉了他影响他的身体。

“可能是这样,当年娘的嫁妆好像有外祖他们半数的家产,一般人家嫁女儿可不会给这么多嫁妆,都是把家产尽量留给家里的男子。”曲薏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按照庄庆泽自私自利的个性来想这件事,他是庄家唯一的男丁,那庄家的钱全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包括那笔异常丰厚的嫁妆。

既然他认为那笔嫁妆是他的,那庄氏拿着嫁妆帮了梁家,就相当于是用了他的钱帮的梁家。

再进一步推测,庄庆泽会觉得当初是他给了梁家钱,梁家才能发展成现在这样,所以梁家挣了钱给他都是应该的,甚至在他心里有可能还觉得梁家都应该是他的。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想的,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不仅能够心安理得地拿着梁家给的钱依旧对梁家不满,想要更多梁家的家产,还那般狠心地对亲侄子梁康生下手了。

猜到了庄庆泽的心思,曲薏和梁康生并没有丝毫的高兴,因为这让他们觉得挺可笑的,庄家的家产是应该留给他这个男子没错,但是出嫁女带走的可不能算,那是外祖他们给了娘的。

既然他觉得自己分得的家产会少了,对姐姐的嫁妆不满,那他当初怎么不找外祖父他们说,现在来找梁家,这算是什么,柿子挑软的捏?

“上辈子估计娘最终是知道了她疼爱的弟弟有那些想法,那时候别说她的嫁妆了,连梁家多年的积累不是被庄庆泽挖空心思骗走,就是相反设法败光,连你……”曲薏没有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梁康生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想想,曲薏觉得婆母其实没有他们以前想的那么脆弱,她上辈子能在知道了那些事后自己忍着,没有崩溃难受、表现出异样,还像往常一样照顾着家里家外,就说明她其实能够知道在知道这些事后想明白。

这辈子很多事已经被曲薏和梁康生改变,庄氏下定决心主动去找庄庆泽,或许会让她早一步发现庄庆泽和赵红梅的心思,上辈子她都熬过来了,这辈子还有梁父在她身边,她应该会好受很多。

第197章回庄族

两日后,庄氏和梁父出门去了庄家,梁康生和曲薏没有去,他们在家里等着两位长辈回来。

在庄家发生了什么曲薏不知道,不过等庄氏他们回来后,他眼尖地发现了庄氏的眼眶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一场,她的精神气也比之前更差。

梁父面对两个孩子关切的目光,悄悄挥了挥手,让他们不用管,这件事还真不知道怎么对孩子们开口说,实在是太气人又太丢人了。

在庄家,听明白了庄庆泽所谓的梁家欠他是什么意思后,梁父简直想把自家的账本丢在他们脸上!

既然舔着脸说什么梁家欠他,那咱们就把这些年来的账说明白,不说梁家酒坊成本价给庄庆泽的酒,就说庄庆泽和赵红梅如今住的这个宅子,还有以前时不时给他们的吃穿所用,哪样不是钱?

最后,梁家可还有一张庄庆泽签字画押的一百两银子借据,如果非要把谁欠了谁算明白,那就先把这一百两银子还回来!

不过让梁父没想到的是,庄氏在庄家一改往日对弟弟的包容,她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拿出了长姐的气势,把庄庆泽狠狠地骂了一顿。

一开始梁父没有明白庄氏怎么会这么生气,后来他突然就想通了,庄庆泽的话里话外对岳父和岳母有明显的不满,庄氏能接受弟弟对自己说那些话,却不能接受弟弟埋怨爹娘。

所以庄氏的眼眶发红不是因为难受哭过了,而是纯粹气的,她这次对弟弟是真的失望透顶了,她明明记得以前弟弟对爹娘尊敬有加,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坐在回梁家的马车上,庄氏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突然觉得弟弟的脸虽然还是那一张,但是他的样子她完全陌生,和以前听话懂事的弟弟没有丝毫重合。

梁康生和曲薏原本还担心去了庄家会让庄氏又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她第二天起来就平静了下来。

更让曲薏和梁康生意外的是,庄氏第二日还提议回一趟庄族。

之前庄庆明来梁家那次提过一句,说是庄氏有时间了可以回族里看看,但是庄氏一直都没有去,这会儿她突然就想回去了。

酒坊的糯米已经入仓,这些新收的糯米要在仓房里储存三个月左右才会用于酿酒,这段时间同样是酒坊比较清闲的时候,梁父可以离开,于是他们两人说走就走,甚至连庄族那边他们都没有提前写信过去说一句。

梁父和庄氏走了,梁家好像一下就变得安静了起来,明明家里除了梁康生和曲薏还有梁茂一家和其它下人,但是就是感觉家里人少了。

好在他们两人也不是那种喜欢闹腾的性子,适应了两日后也就习惯了,正好果山上的山楂和杨梅陆续开始成熟,曲薏又开始带着两个婆子去山上摘果子,忙着酿果酒。

梁康生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他还是像之前那样,三天去一次县城的学堂找夫子读书,偶尔空了去自家书馆坐坐。

让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梁父和庄氏去了庄族迟迟没有回来。

曲薏都把山上的山楂和杨梅全都酿成酒了,梁康生也写了好几封信去庄族问爹娘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倒是回了信,就是不说什么时候回,只说他们打算在族里再多待几天。

这个几天一说就是一个多月,梁父他们是八月下旬走的,一直到十月初,方俊彦写信说他即将领着他们家的商队把给梁家带的酿酒陶罐送来时,梁父才和庄氏一起回到梁家。

“儿子,薏哥儿,家里还好吧,我和你们娘一走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累着你们了。”梁父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关心地问。

以往都是儿子外出赶考,他们夫妻两人待在家里等儿子和儿夫郎回来,这一次是他们夫妻两人离家,让儿子和儿夫郎在家里等着他们,倒是有一种很不同的感觉,除了牵挂之外还有些新奇。

“家里的事还好,就是没有了爹娘你们在家,我和薏哥儿都很不习惯。”梁康生实话实说。

爹娘在家,娘会在他读书的空隙送一碗温度刚好的甜汤或者茶水,爹会饭后同他聊两句,爹娘走了后,虽然薏哥儿也会送甜汤茶水,薏哥儿和他也会聊天,但是人不同了感觉也会有些不一样。

“爹娘也不习惯,在外面总想着你们。”庄氏听着儿子的话赶紧说,她确实也想他们了,回来了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庄氏一说话,梁康生才发现他娘眉宇间的愁思消了下去,要知道出门之前庄氏再留心着不表现出,也会时不时眉头皱着,明显心里有事。

多看了两眼,梁康生好奇地问:“爹,娘,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是在族里遇上什么事了吗?”

梁父看向庄氏,似乎是想看妻子怎么回答儿子这个问题。

庄氏的神态平静,就像在说意见稀松平常的事一样,随口答道:“没什么事,就是你娘我想留在族里多陪了陪族里的老人,对了,我和你爹还找人修缮了一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地。”

修缮墓地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寻常轻易不会动,因为大家都认为先祖的墓地会影响到子孙后代,家里出了好事不都说是祖坟冒青烟,那就是祖辈在保佑后代,动了先祖的墓很可能会影响一家的气运。

梁康生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自己爹娘回一趟族里,不声不响就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毕竟她是外嫁女,于情于理这件事都轮不到她来,难不成前些年庄族人从来不维护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地?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找人在原本的墓上多加了青砖。”梁父看着儿子那吃惊的样子,解释道。

庄族好歹是一个大族,不至于连墓地都没有人维护,庄父和庄母是葬在族里的,有人定期除草,只是墓地原本的砖和土年岁久了没有之前那么牢固,族里又不会精细打理他们那样旁支的,所以看着稍微有些旧了,庄氏见了难受就和梁父商量重新加固一番。

要修缮一下墓地自然不可能像吃顿饭那么随意,是要找道人挑选好的时间的,所以他们才在庄族住了那么久。

说起修缮墓地,梁父觉得这一趟回庄族很值,发现岳父和岳母的墓地没有人打理,庄氏对庄庆泽的不满到达了顶峰,不然她一个外嫁女怎么都不可能提出那样的要求。

这些话就不用在庄氏跟前说了,梁父打算私下告诉儿子,他们父子两人知道就成,以后他有时间了也多带妻子回去看看岳父和岳母,既能让妻子多祭奠爹娘,又能让她时不时回想到庄庆泽的不孝。

梁父和庄氏回来后没几日,方家的商队就到了,让曲薏他们意外的是,除了方俊彦跟着商队过来,方俊彦的小妹,那个据说身子十分虚弱的方小姐方珺如也来了。

方小姐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弱,她是早产儿,方家花费大量钱财,找了很多名贵的药材,从小精心养着才小心翼翼地养大。

就这样一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方家人居然放心她出门,身边没有一位长辈陪同,着实叫人觉得奇怪。

当曲薏他们见到方小姐本人后,他觉得更奇怪了,从方俊彦以往的描述看,他一直认为方小姐十分瘦弱,一阵风都能吹走她似的,但实际见到方小姐,她其实没有曲薏想象中那么瘦。

“梁兄,我又要来叨扰你一阵啦。”方俊彦把梁康生拉到一旁,简单同他解释了一下自家小妹因为喝了果酒胃口大开的事,不仅有方珺如的例子在,还有省城大夫的判断。

梁康生听完,颇为惊讶,笑了笑:“没想到薏哥儿酿制的果酒有这样的功效,倒是我们都小瞧了果酒,以后卖果酒记得加上这些。”

因为方俊彦的话,梁康生想起当初刚开始酿果酒的时候系统神仙提过一句,说是果酒能开胃健脾,大概是他们素日里胃口不差,所以这一点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看不出,遇上方小姐这种身子虚弱的人一下就明显了。

“原本只是说我来梁兄你们这里一趟顺便买酒回去的,谁知道我多说了两句,小妹她听说你们的果山后想要来看看,我这人实在是心疼妹妹,就自作主张带她来了,就打扰两日,过两日我便带着她去住城里的客栈。”

梁康生打断方俊彦的话:“无妨,我家人少,你们来了正好热闹,再说你们既然都来做客了,哪能让你们去住客栈,等会儿我就让人把客院收拾出来,你们安心住下吧。”

“嘿嘿,梁兄你放心,我和小妹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方俊彦厚脸皮地答应了下来,他这一次过来还想找梁康生学一学府试文章,住一起当然更好。

方俊彦解释了一下方珺如跟着过来的缘由,另一边方珺如已经同曲薏聊上了,两人聊得颇为投缘。

第198章到梁家游玩

方家能放心他们家的少爷和小姐到梁家来,是早就把梁家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珺如在过来之前,对曲薏其实挺好奇的,从他们方家打听到的消息看,曲薏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小哥儿,但是他在嫁入梁家之后同梁家的人相处非常融洽,甚至还在梁家这个本就擅长酿酒的人家中酿出了果酒。

这是一件挺奇怪的事,不说酿果酒,就算梁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他们家的生活定然会同农家有所不同,这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的。

所以方珺如之前也做好了准备,如果见到曲薏只是一个很淳朴的夫郎,那她就同他说一说家里的柴米油盐,这些生活琐事定然是曲薏熟悉的。

但是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曲薏,他和方珺如之前猜想的有些出入,曲薏身上没有那种乡下人的土气或者说淳朴,他站在已经考中了秀才的梁家少爷身边并不逊色,两人一看就十分登对,都是那种性情温和之人。

想到二哥说过梁家少爷亲自教他的夫郎识字,方珺如觉得梁家少爷一定在他的夫郎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才能在一年的时间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比如说方珺如同曲薏刚聊了两句,曲薏就主动提出:“方小姐不必这般客气,咱们年龄相仿,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薏哥儿就成。”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曲薏是个内心不自卑的人,不然“梁少夫郎”这个称呼他就会留着,好用身份来将自己包住,不叫别人看出他内心的胆怯。

当然,方珺如也就投桃报李,自然地让给曲薏也喊她的名字“珺如”,互相之间的称呼换得比之前更加亲近,说的话题好像也变多了些。

多说两句之后,方珺如比较随意地问:“薏哥儿,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她把之前设想的两人能聊的话题换成了看书,她觉得或许薏哥儿会更愿意讨论一下他看过的书。

曲薏听着方珺如问他看什么书,心里有种新鲜的感觉,他平时除了同梁康生讨论一二自己读的书,就没有别人再问他这个问题,庄氏不太喜欢读书,他娘家的人更不用说,真正读书的人就弟弟曲江,如今曲江看过的书还没有曲薏自己多。

说了几本在看的游记,曲薏对游记中记载的几处地方印象挺深的,没忍住说了出来:“珺如,你说这世界上真的会有怪石嶙峋的地方吗,地面上全是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石头是天生的,还是有人把石头运过去雕刻成了不同的形状?”

说着这些外面事方珺如不仅也感兴趣,还头头是道:“我家的商队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很多,我有时候会让管事们把外面的事说给我听,他们说岭南省那边确有很多怪石奇石,以前有人还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形状特别像寿字的石头,据说被京城一位大商贾花费数万两白银买走。”

因为身子差,方珺如以前几乎没有怎么出过门,她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所以她也喜欢看游记,她对外面世界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书和家里人、管事们的描述。

即便如此,方珺如对外界的了解也是普通人所不能比拟的,毕竟只要是方家人去过的地方,她多少都能了解一二。

曲薏和方珺如能聊得来,其实还有一个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两人都不怎么爱看大多数哥儿、女子喜欢看的话本。

曲薏不看话本,是因为他是梁康生手把手教出来的,可以说他在读书的选择上面受到了梁康生的很大影响,梁康生不看话本曲薏自然也不怎么看。

而看话本的那些哥儿、女子,大多数都是待字闺中、比较清闲的,他们没什么事情做,也没有烦心的事,故而在家看看话本打发时间,也憧憬一下他们未来的夫君会不会是话本中说的那样。

方珺如不爱看话本的原因就不一样了,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她平日里很少同省城的小姐、公子们一起玩乐,他们喜欢什么她接触的不多就不需要去了解,说白了就是她以前的经历同梁康生有些像,都是身体差少出门,朋友也比较少的人。

方珺如同曲薏聊得投缘,他们兄妹二人就在梁家住下了,上次方俊彦到梁家来连一个随身的侍从都没带,这次有了个娇俏的妹妹,所以身边跟了个小丫鬟,专门负责照顾小姐,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姐,

曲薏陪着梁康生过了两辈子,他对怎么照顾身子虚弱的人很有经验,这会儿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白日出门散步最是舒服。

所以在得知方珺如并不排斥出门,她的身子也能每日都出门走一圈后,曲薏就会每天早上和傍晚都陪着方珺如一起出门走走,不是在梁家的农田附近转一圈,就是去果山上绕一圈。

“可惜你们来得不是时候,现在这山上既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如果是三、四月过来,走在山脚下就能看到满山的各种花,虽然种类可能会有些杂,但是不同颜色的花在一起也挺好看的,有种很自然的感觉。”

曲薏想着自家果山今年开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山上刚开始开花那段时间他们还没有去省城参加院试,梁康生每隔几天就会从山上摘一小枝带花的树枝回来,放在他们房里,每天曲薏起床看到都会不由与自主会心一笑。

方珺如听着曲薏的描述颇为心动,她以往春天的时候也会跟着自家人去山上礼佛或者踏青,方家人会去的地方自然都是经过了精心打理的,一整片山上就一种最多两种树,确实一眼看去非常壮观漂亮,但多少会有一点匠气在其中,缺少了一点灵气。

所以梁家的这个种了多种果树的灀弍果山就让方珺如想看一看了,不仅想看看花,她还想尝一尝这些果子,让她胃口大开的果酒就是用这些果子酿成的。

和曲薏相处几天下来,方珺如也多少清楚了这一家人的性格,有什么事不用拐弯抹角地提,直接明说:“薏哥儿,今年我是错过了,明年三月开花的时候我再过来找你玩,好不好?”

“可以啊。”曲薏一口答应,明年三月他们暂时没有其他安排,梁康生的第一次乡试在后年三月,到时候曲薏要陪着梁康生再去一次省城,所以如果方珺如想要看花,明年是最合适的,错过了明年可能就要等到大后年了。

“薏哥儿你真好。”方珺如小小地欢呼一声,大概是心情好,她没忍住快步往前走了两步,脚步轻快,像是穿梭在山林间的小蝴蝶。

跟在方珺如身后的小丫鬟看着小姐活泼的样子,又高兴又惊讶,在家里的时候小姐一般都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这样确实看上去端庄娴静,但是自家人看着她那样总会心疼,还是小姑娘呢就必须这么板正,这样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就这样几天下来,方俊彦细心地发现妹妹的胃口比在家里好了不少,每天都多吃了几口饭。

别看几口饭好像不多,但是对方珺如这样以往吃饭恨不得一颗一颗数碗里米粒习惯的人来说,她多吃几口饭就像是普通人多吃了一、两碗一样,是一件非常值得关注的事。

曲薏照顾人确实是很有经验,方家兄妹在梁家住了小半个月,方珺如的脸色比来之前红润了不少,小丫鬟还发现小姐穿带来的衣裳稍微紧了一点点,显然身上长了不少肉。

在这期间方俊彦也收获良多,梁康生如今跟着夫子学怎么作乡试的文章,再回顾之前的院试,自然是更能发现问题,他再根据方俊彦的特点稍加点拨,方俊彦只觉得他好像迷路的旅人拨开了眼前的一层迷雾一般,对院试更有把握了。

如果不是方家祖母连着两封信催促方俊彦把妹妹带回去,他还想多在梁家待一阵,同梁康生一起读书虽然不会学四书五经,但是他学到了怎么用自己脑子里已经学到的东西在考场上破题、做文章。

十月下旬,方家兄妹走了,带走了曲薏今年新酿的果酒的十之八九,今年的果酒是去年的五、六倍,这么多酒别说方珺如一人喝了,就是方家人天天喝都是很难喝完的。

会把这些果酒都买走,是方俊彦听说梁家以后每年都会固定酿果酒,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他打算带回去给他大哥处理,在做买卖这个问题上,方俊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比不过自家大哥。

曲薏的果酒方俊彦以五百文一斤的价钱买走,今年仅仅把多酿出的果酒卖给方俊彦,曲薏就得了三百两银子。

比起梁家原本用粮食酿酒,果酒的成本更低不说,酿酒的方法在系统的指点下也更简单,看着整整齐齐的三百两银票,梁父都颇为吃惊,他以前没觉得果酒能挣多少钱,着实小看了这个果酒。

第199章清闲的冬天

尽管果酒出乎意料地挣钱,但梁父也没有插手这个事的意思,依旧让曲薏来,他认为这完全是曲薏的事。

等方家姐弟走了之后大概半个月,方家差人送来了一批枫树苗,不仅叫人送来了枫树苗,那些送树苗的人还在问过了梁康生和曲薏的意思后直接把树苗载到了果山上。

“这是怎么回事?”梁父忙完了一阵酒坊的事,转头发现自家的果山上多了不少半高的枫树苗,奇怪地问。

他以为这是儿子和儿夫郎折腾出来的,毕竟这一片果山他们时不时去上面转悠,已经添置了不少东西,比如说在半山腰一处石头比较多又平坦的地方盖上了一个凉亭,不管以后是在山上玩乐还是在山上摘果子都能稍微休息。

不过这次可不是梁康生他们鼓捣出来的,是方家人送来的,准确来说是方家祖母的安排。

方珺如在梁家过得不错,胃口比之前好,身上长了不少肉,方老夫人高兴,从孙女嘴里听说到了秋天梁家果山上的果树树叶掉了不少没那么好看,就大手一挥,给梁家安排了最适合秋天观赏的枫树。

这枫树虽然在秋天十分好看,但是考虑到梁家的果山主要还是种果树,所以方老夫人也没有给梁家送去太多枫树,只是让人把这片山上偏僻的角落、不适合种果树的地方安排种上枫树。

也不知道这些种枫树苗的人用了什么办法,这个季节移栽枫树居然到后来都长成了,只有少数几颗没能长好。

这些枫树在后来确实成为了梁家果山秋日一景,在阳光比较好的日子,远远瞧着就好像是在果山上点缀了一层金边似的。

得知这是方家人送来的,梁父不免觉得他们太客气了,方家兄妹是孩子们的朋友,他们做长辈的把人照顾好是应该做的事。

“爹,我估计也不仅仅是因为咱们照顾了方兄他们,咱们家的果酒您忘了?果酒在大渝是独一份,可能是方家觉得好,想要以后把果酒全都吃下吧。”梁康生琢磨了一通,觉得方家送枫树来可能还有这个意思在。

方家在道江省是最大的几个商户之一,但是放眼整个大渝,还算不上顶尖,他们若是想要进一步发展,就得尽量多地掌握更多独特东西的来源,梁家的果酒目前看来会是比较特殊的那一种,只要梁家自己牢牢地把这门手艺抓在手上,就不会轻易流传出去。

梁康生的猜测有道理,梁父自己就算是半个生意人,想了想也就没有再纠结于方家的事,反正方家那两个孩子他以后还是当成寻常晚辈对待就成,不会为了方家的东西就去刻意讨好他们,那样倒是落了下成。

果山自从被梁家人买下来后,除了梁康生和曲薏会往山上添东西,几户在梁家安置下来了的佃农也做了不少。

其中会编竹子的周家就是主力,他们在外面找到了一片没人打理的竹林,砍了竹子编成篱笆插在了果山脚下。

梁家这么大一片山用砖头来修建围墙是不合适的,成本太高了,而且梁家这里位置本就偏僻,来往的人也不多。

所以周家人编竹篱笆不是为了防贼或者别的,只是提醒一下路过的人这一片山是有主的,不要随便进去采摘东西,毕竟以后山上的果树会结不少果子,被人摘走了一个都是损失。

至于那些就是来偷东西的人,别说篱笆了,修围墙都防不住,可能只有以后找人住在山上养狗护林,目前暂时不用考虑,毕竟这会儿山上的果子都太小,没有人会故意来偷。

梁家的果山十分大,不是一两天就能编出足够的篱笆,周家他们还得优先顾着他们佃的田,于是从七月开始到现在,即便有另外两家帮忙,佃农们编出来的篱笆也只围了果山脚下一小片。

这是他们自己私下做出来的,不是梁家人主动提出让他们做的,所以当梁康生和曲薏发现了后,当即回去同梁父和庄氏商量,决定按照竹篱笆的长度给周、朱、胡三家钱。

梁家办事公道,愿意替佃户着想,佃户自然也会更加尽心帮梁家办事,这是互利互惠的,到目前为止几户佃农都对梁家十分感激。

等最后一茬地里种的土豆收完,天气渐冷,地里的活越来越少,几家佃户就也能够有大把的时间编竹篱笆,一个冬天下来他们的腰包比往年鼓了不少。

这一年冬天的梁家比起往年更清净,原因很简单,庄庆泽一直忙着他的新酒坊,一心想着要把梁家压下去,几乎日日都泡在酒坊里,连家都不怎么回,怎么还会想着去梁家“找骂”。

赵红梅也是一样的,在庄氏跑去骂了他们一顿后,她也不可能再去梁家,所以这也就让梁家今年冬天没有什么人拜访。

庄氏最初偶尔会想一想弟弟,后来大概是想通了,也可能是习惯了,她很少再去想弟弟,而是关注起曲薏来,她琢磨着儿子和儿夫郎圆房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考虑到梁康生的身子以前不好,庄氏担心她如果催促了儿子他们反而让他们心里有压力,对怀孕更加不利,也不敢多加催促。

顶多就是自己私下担心一二,悄悄给他们时不时做一点补品,又怕他们多想就说冬天到了多喝滋补的汤对身子好。

曲薏和梁康生都不是小年轻,他们两心里多少有数,看着庄氏隔三差五给他们喝单独炖的汤,都十分不好意思。

不仅仅庄氏在操心这个,曲薏的娘孟氏和外婆孟老娘也都在担心着这个问题。

庄氏不好催促儿子,孟氏面对自家哥儿倒是更好开口,毕竟她同曲薏说话不用顾忌那么多,这不,梁康生陪着曲薏去孟家,孟氏就把曲薏拉到房里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通。

听着自家哥儿说他们的身体没问题,感情很好,房事也都正常后,不仅不放心反而更担心了:“女子每个月的月信能提醒,哥儿不同,没有任何的提示。”

“你自己平日里就要多加注意,哪里感觉不舒服就赶紧找郎中看,千万不能想着不是大事就拖着,哥儿怀孕不易,生产更不容易,你自己得多上心。”

“我看你婆母是好相处的,有什么不懂的你来不及找娘说,多问问她也成,好歹她生过哥婿,有经验,知道怀孕了会有些什么反应……”

孟氏是女子,原本她对哥儿怀孕的事不了解,为了曲薏专程找人打听了一番哥儿怀孕前后有什么要注意的,问得特别细致,让庄家大屋的夫郎有一段时间都躲着她走。

虽然孟氏相信庄氏也会去了解一番,但是毕竟对方只是曲薏的婆母,据她所知,庄氏娘家的亲戚也走动得少,没有什么长辈、亲戚可以细致地问,所以她总会不那么放心。

曲薏面红耳赤地听亲娘说了一耳朵的怀孕如何如何,连事后要怎么躺着能增加受孕可能这样的话都听了,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耳朵都还是红的。

“薏哥儿,刚才爹说他们打算明年开年就送小江去县城学堂,他们问我说哪个学堂好些……”梁康生同曲薏说着今天同岳父聊的话,发现曲薏心不在焉的,推了推他,“薏哥儿,你想什么去了?”

“没、没什么。”曲薏赶紧摇头,把他娘说的那些话摇出脑海,不能想,不想能。

梁康生看着曲薏的样子倒是没有多想,两人刚成亲和刚圆房那阵曲薏脸红他会往房事那方面想,这会儿就不会了。

顶着梁康生狐疑的眼神,曲薏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对方说的话,想起了一点点:“你说爹娘他们打算送小江去县城的学堂?”

刚才还在孟家的时候曲薏好像也听他们说了两句,只是当时他没怎么留意听,没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嗯,他们问我县城哪个学堂不错,我推荐了尤夫子,只是想要去尤夫子的学堂需要通过考试,不知道小江能不能过。”梁康生说着这话的时候其实不怎么担心。

平日里梁康生和曲江的接触不少,一个月至少都能有一两次,所以梁康生对曲江的学识如何心里有数,他觉得曲江只要正常发挥,是能通过尤夫子的测试。

至于说另外两个学堂,梁康生是不推荐的,其中一个是因为有曲耀文在,曲江去了不仅不会受哥哥的照顾,反而可能会被曲耀文算计。

还剩下的那个学堂虽然束脩比尤夫子低,但是那个学堂的举人夫子不会亲自教学生,而是另外请了一个秀才夫子帮着教学生。

所以梁康生的建议是,如果能考进尤夫子的学堂,就去尤夫子的那个,如果考不进,那就考虑束脩更低的那个,反正远离曲耀文。

曲薏听了梁康生的分析觉得有道理,只不过他担心的是如果爹娘手上的钱比较紧,那他就想办法资助弟弟一二,如果爹娘攒够了钱,那他就当不知道,毕竟他娘对他耳提面命,反复强调让他少管娘家的事。

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曲江考学堂的事要等年后,现在想得再多都没用。

第200章难受

过年前要忙的事情多,梁家所有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梁康生那边有不少同窗、友人要见,大家都想在年前办几场文会,多交流,尤夫子担心梁康生因此放松了学业,对梁康生的要求更严格,导致他一天天如果不出门就得全天都待书房。

梁父也差不多,只不过梁康生见的是文人,梁父见的就是各种商行的管事、铺子的掌柜,同时酒坊这段时间也是酿酒的关键时期,丝毫不得放松,不出门就是去酒坊看着酿酒。

家里两个顶梁柱都各自有他们的事要忙,家里的事自然就全都得曲薏和庄氏来做了,准备送到各处的年礼,按照时节准备各种事务。

比如说腊八要煮好腊八粥,自家吃不说还要送去相熟的人家,十五要祭玉帝祈平安,十六祭土地公,还有最重要的腊月二十三的小年,灶王爷上天等等,没有哪天能真正放松。

以前梁家就一个酒坊,那边的事一般是梁父自己打理,庄氏只用管着家里的事,现如今梁家多了一百五十亩田地,还有一大片果山,以及县城越来越忙碌的南楼书馆,这些事如果没有曲薏帮着,庄氏一个人很难忙过来。

等到腊月二十八贴窗花这天,梁康生和梁父都不用再出门,尤夫子也给梁康生放几天假时,庄氏和曲薏两人都瘦了一圈,只是大家白日里穿着厚实的冬装不明显,晚上躺在被窝里就容易发现了。

前一天晚上,梁康生看着曲薏脱衣服上床休息,突然发现他比往日消瘦了一圈,上手捏了捏他的肩,心疼地道:“薏哥儿,今年过年辛苦你和娘了,早知道那些不重要的文会、聚会我就不去了,听那些人说些没意义的话还不如回来帮你和娘忙家里的事。”

上辈子梁康生最遗憾的就是他身体不好,家里的事只能压在庄氏和曲薏的肩上,他心疼家里人,自然不会觉得男的留在家里处理内务是什么丢人的事。

曲薏摇了摇头:“别担心,这些事我都能处理。”

梁家找的三户佃农都是实在人,不会暗地里搞小动作,账目一直清晰明了,年底再核算一次不复杂。

果山就更不用说了,所有的果子都酿成了果酒,多余的也一次性卖给方家,早就已经算明白了,其他没什么收支。

至于说南楼书馆,事情同样不麻烦,梁家的书馆书目少,所以账册也简单,只是算出来后发现租售笔墨纸砚和茶水的收入比之前他们预想的多,几乎同卖书的收入持平。

曲薏觉得他之所以这段时间会瘦,是因为他刻意把琐碎的事情揽下来,把那些没那么麻烦的事交给了婆母庄氏,因为事情琐碎,所以他就算吃着饭脑子里也在想着事,自然没多少胃口。

至于说庄氏为什么会瘦,原因就更简单了,她心里还是没能放下庄庆泽他们,毕竟过年是一家人团聚的时间,以前庄氏在年前总会给弟弟准备很多年礼,今年她没有提这一件事。

“咱们家现在产业不算多也不算少,就是我第一次处理有些慢,明年多接触就好了。”曲薏看着梁康生还是不怎么放心的样子,觉得真的不用想太多,只是看看账本而已,真的没什么。

今年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梁康生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他见曲薏不赞成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等到明年了多留时间在家里。

梁康生发现曲薏瘦了会心疼、关心,梁父忙完了发现庄氏瘦了不少自然也是一样的,只是他多问了两句就发现妻子消瘦的原因是有心结,顿时觉得还是不劝比较好,等到过了年新酒入窖,他找时间带妻子回一趟庄族,她的心结自然打开。

最后这两天时间,梁家因为两个顶梁柱都留在家里热闹了起来,曲薏和庄氏也不叫下人们帮忙了,让梁康生和曲薏一起准备对联、福字、窗花,梁父和庄氏来贴。

等到对联、福字、窗花都贴好了,巧芹正好从厨房出来,她按照往年年夜饭的菜单检查了食材,来正厅找庄氏和曲薏:“夫人、少夫郎,年夜饭的菜都按照往年的分量采买回来了,你们要不要随我去厨房确认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够的。”

看着庄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巧芹停顿了一下,提了个建议:“夫人,我在想今年要不多准备些,少爷成了秀才公,明日祭祖的时候多准备几道,让先祖们也一起庆贺庆贺。”

庄氏听着巧芹说年夜饭时,忍不住想到了去年弟弟一家在庄家过年时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一下就低落了起来,不过巧芹后面的话又成功让她的想法转去了别的地方:“这话说得有道理,薏哥儿你觉得呢?要不我们去看看再说。”

“嗯,去看看吧。”曲薏瞧了一眼巧芹,冲芹眨了眨眼,祭祖可是过年前的一件大事,有了这件事让庄氏挂心,她去想庄庆泽的时间就少多了。

去厨房的路上,庄氏果然一直在念叨着祭祖要如何如何,当初梁康生刚成为秀才的时候虽然已经开过了祠堂,但是那次显然不如过年这时候的正式,确实应该过年再正式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先祖们。

一路上,庄氏安排着,曲薏和巧芹就认真地听,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才偶尔多说一两句,其他的全都按照庄氏的意思来,绝对不多说。

原本是打算用年夜饭和祭祖的事让庄氏忙起来,不要在过年这种开开心心的时候想着她那个白眼狼弟弟,没想到一进厨房就发生了一场意外,让她彻底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冬日天气寒冷,肉不容易放坏,所以这两日和年夜饭要用的肉都被厨娘直接用篮子吊起来放在厨房里的,不需要像夏天放到水井或者水缸里冰着。

这样放肉是敞开的,一进厨房自然就会闻到一股明显的生肉味,混合着厨房常年有的油烟气有些奇怪,曲薏进门后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皱了皱鼻子,暗想着自己如今越发娇气了,上辈子后来家里没有厨娘了都是他在做饭,什么肉味没闻过,这辈子养尊处优了两年,居然就连厨房的味道都受不了,实在不该。

其实梁家的厨房又大又宽敞,厨娘平日里打扫得十分勤快,味道不大,今天会有味道主要是里面的东西堆得比较多,品种也杂,汇在一起就有些明显了。

随着厨娘一一介绍准备好的食材,曲薏他们一步步往厨房里面走去,距离吊着肉的篮子越来越近,曲薏也越来越难受,他假借揉鼻子的动作稍微遮挡一下,坚持着没说什么继续听着。

“夫人,少夫郎,这里是一整颗猪头。”厨娘掀开一个竹盖,露出里面那个大大的已经初步处理的猪头,“等会儿我就把猪头蒸熟,明日祭祖的时候整个猪头都……”

厨娘的话没说完,曲薏看着狰狞的猪头心头一颤,一股反胃的感觉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捂着嘴和鼻子转身就跑出厨房。

“少夫郎?”曲薏的动作看得厨娘一愣,她局促地停了下来,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惹恼了少夫郎,不敢再随便开口。

“薏哥儿?”庄氏刚才在认真地听厨娘说话,曲薏跑出去了她才转身,不知道曲薏怎么会出去的,只觉得诧异。

唯一看清楚了曲薏动作的人是巧芹,她心想刚才她和少夫郎说好的是一起想办法让夫人多想想年夜饭和祭祖的安排,怎么少夫郎会突然捂着嘴跑出去,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吗,再急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出去吧?

留在厨房的三人都不清楚曲薏怎么了,庄氏不放心,跟着走出去看看。

一出门,就看到曲薏半弯着腰,一手撑墙,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

走出了厨房,口鼻间没有了让人不舒服的生肉和油烟气,曲薏反胃的感觉下去了,不过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心底莫名地有些烦躁。

“薏哥儿,你怎么了?”庄氏看着曲薏这个样子很是担心,在心里划过了各种猜测。

曲薏抬起头,忍着不适,嗓门微哑地说:“没什么,就是闻着厨房的味道有些不舒服,让你们担心了,一会儿我适应了就没事。”

听着曲薏的回答,庄氏和巧芹两人担忧的神情一顿,眼神都亮了起来。

巧芹作为庄氏身边的贴心管家娘子,对庄氏的心思最为了解,她可是知道这个冬天自家夫人操心最多的就是少夫郎的肚子,厨房最明显的味道是油烟,今天厨房还放了不少生肉,闻着不舒服,这不是典型的怀孕的征兆吗?

厨娘看着夫人和巧芹的表情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她经常听夫人的吩咐炖汤,自然也是对这些事有所了解的,原来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让少夫郎生气,是少夫郎怀孕了!

第201章有喜了!

于是,曲薏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三人在听自己说了不舒服后,脸上的表情都换成了笑容,他眨了眨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有管曲薏的茫然,庄氏满脸喜色地说:“快!快!快去请大夫来!”

巧芹闻言二话不说就往外跑,是应该请大夫来看看,她们瞎猜的可不准。

“薏哥儿,咱们不在厨房待着,先回去。”说着,庄氏不由分说地亲自扶着曲薏离开厨房,往前面走去。

直到离开了厨房所在的后院,曲薏才想起来问问怎么回事:“娘,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用请……”

话没说完,曲薏突然想起了他娘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猜测,他的心跳顿时加快了起来,傻愣愣地站住,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想伸手摸一摸,又不敢。

庄氏看着曲薏这个模样,激动的心情冷静了不少,她突然想到,万一曲薏这会儿没有怀孕,那她若是表现得太过激动了反而不好,她想了想,语气也平静了下来:“薏哥儿别担心,有什么等大夫来了再说。”

曲薏听了庄氏的话心情稳定了些,他没有同庄氏客气,继续借着庄氏扶着自己的力道,小心翼翼地走着,路过正厅去到偏厅等大夫来。

梁康生和梁父原本在正厅喝着茶聊家里家外的事,突然看着庄氏扶着曲薏走路,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上的茶杯。

梁康生赶紧走到曲薏的另一边将曲薏扶着,着急地问:“娘,薏哥儿,你们怎么了,不是说去厨房看看吗?”

庄氏心想现在大夫还没有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确定,万一说了出来最后结果不是那样岂不是让一家人都失望,所以她想了想没有说到底如何了:“是刚才薏哥儿在厨房有些难受,我扶着他出来坐会儿。”

说着,庄氏就松开手,让梁康生把曲薏扶着就成,不过她虽然放手了,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曲薏,就怕他出什么意外。

梁康生一直不知道自己娘急切想要抱孙子的心思,所以听庄氏说了之后完全没有多想,真的只当曲薏不舒服了,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到一旁的偏厅坐下,自责地想着之前觉得薏哥儿瘦了他就应该多关心薏哥儿。

梁父倒是知道妻子的想法,他看了庄氏一眼,庄氏发现他的目光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梁父了然,没有说什么,跟着一起到偏厅等着,时不时同庄氏眼神交流一下。

梁康生有满肚子的话想对曲薏说,又不好意思当着爹娘的面说那些,再说曲薏这会儿也没有心思搭理他,他只好一个人憋着,担心地看着一直“没精神”地低着头的曲薏。

这就造成了偏厅明明坐了四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直到大夫过来才打破了沉默,梁康生担心地瞧着自家夫郎,他有一肚子的话,等着大夫诊断完了之后再问。

“梁少夫郎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取出腕枕,让曲薏把手腕伸出来。

“平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刚才有些反胃犯恶心。”曲薏想了想没有说出可能让大夫多想的话。

梁康生听着,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止,他最近瘦了好些,胃口不怎么好。”

庄氏听着儿子的话,仔细一看,确实发现曲薏瘦了一圈,只是因为身上穿得多看不出来,如果仔细观察能从脸上发现一些,怪她之前没有留意,顿时有些自责。

“嗯。”大夫点点头,闭上眼继续把脉。

偏厅又安静了下来,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大夫,梁父和庄氏还有曲薏都想从大夫嘴里听到他们猜测的那个结果,梁康生则希望大夫说曲薏什么事都没有。

大夫的眉头一皱,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睁开眼看着梁家众人,笑了笑:“诸位别紧张,老夫须得再确认一下,还请梁少夫郎换只手。”

然后,老大夫又闭上眼,一手捻着他的山羊胡,一手搭在曲薏的手腕处,他这样把梁康生吓了一跳,以为曲薏真的有什么不适,看向大夫的眼神都快在大夫身上烧个洞出来。

大夫把脉的时间其实不长,但是在紧张的梁家众人心中,这短短的十几个呼吸也十分难熬,心都被提在了空中。

曲薏看着大夫的样子,心情倒是慢慢地平缓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怀孕了,在大夫把脉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小腹暖暖的,在那里,他和康生的孩子会渐渐长大,等到几个月后孩子会出生……

大夫在给曲薏把脉,曲薏的状态他能够感觉得到,所以他在曲薏的心绪平稳下来后,更仔细地确定了一番。

过了好一会儿,连曲薏都觉得把脉的时间有些长,不禁又开始有些担心时,大夫终于让曲薏把手收回去了,他脸上带着点点笑容:“恭喜,恭喜梁少爷,梁少夫郎应该是有喜了,如今喜脉尚浅,应该不超过两个月,老夫方才为了确定才多看了一会儿。”

大夫的话一说出来,梁父和庄氏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脸上都扬起笑容,曲薏怀孕意味着梁家即将添丁,这对梁家来说是大喜事,正好过年祭祖的时候可以告诉先祖们。

庄氏甚至等不及明天祭祖,她当场双手合十默默地念叨起来,不仅是在告诉祖宗们这个好消息,还想请祖宗们保佑尚在曲薏肚子的孩子和怀着孕的曲薏。

不过很快庄氏就变得焦虑了起来,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曲薏怀孕了她要准备些什么,每个月或者每半个月就让大夫来看一次?吃食有什么注意的?衣服也要重新准备吧?

听说哥儿怀孕的时候更要多走动,不然生产难,还有快生产了就得提前找好产婆,等孩子出身了又要准备些什么?

她一边高兴,一边焦虑,一边脑子转得飞快,还不忘让巧芹去拿银子感谢大夫。

梁康生则是彻底愣住了,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准确来说他也会想想孩子的事,但是他知道哥儿怀孕不易,所以他也曾不刻意强求,没想到孩子会这么突然到来。

呆呆地坐着,梁康生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话:“我、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薏哥儿,我要当爹了!”

梁康生目光灼灼地盯着曲薏的小腹,双手激动、紧张地握拳又松开,看上去是想抱一抱曲薏,却又怕自己把曲薏碰着,在曲薏身边踱着小碎步,嘴角彻底咧开笑成了一个傻子。

没有理会高兴傻了的梁康生,曲薏这下终于敢上手摸自己还平坦着的小幅了,上辈子一直到梁康生病逝,他们两都没有圆房自然没有孩子,有时候走在外面看着那些被双亲牵着走路的孩子免不了会有些许羡慕和遗憾。

这辈子不会再有这个遗憾了,会有一个孩子继承他们两人的相貌,会有一个孩子在他们照顾下成长,会有一个孩子喊他“阿姆”,喊康生“阿爹”……

把喜钱给了大夫,庄氏脑子里想着的事越来越多,她看了眼高兴得都见牙不见眼的儿子和儿夫郎,悄悄把大夫拉到一旁,打算再问问大夫,哥儿怀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女子和哥儿怀孕生子本就有不同,庄氏生梁康生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她觉得自己已经记不清当初怀孕和生产是怎么过来的了,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再问问大夫确认一下比较好。

庄氏问大夫的那些问题梁父没有去听,他瞧着儿子想靠近曲薏又不敢,曲薏也傻乐着,干脆把儿子拉到一旁叮嘱他一些事。

“儿子,你记得照顾好薏哥儿,咱们梁家可不兴什么夫郎怀孕了就找通房、小妾,你爹我当初可是全程陪着你娘,知道不?”

梁康生听了哭笑不得,他爹担心得也太多了:“爹,你放心,我对薏哥儿一心一意,绝对不会做对不住他的事的。”

梁父满意地点头,正是当初他一直陪着妻子,才知道妻子怀孕生产有多不容易,确实就是像老人们说的那样,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

努力回想了一番当初庄氏怀孕时的事情,梁父仔细地对儿子叮嘱:“儿子,以后薏哥儿如果脾气不好,你记住了不要惹他,怀孕的人脾气难免暴躁一些……”

“等到显怀了之后可能晚上腿会抽筋、疼,你以后睡觉警觉着点,薏哥儿不舒服就赶紧替他捏一捏……”

“还有,孕夫口味多变,你告诉他有什么想吃的别忍着,咱们立马就让厨娘做,不管什么时候都成……”

梁父把当初庄氏怀孕后自己经历的事整理成经验交给儿子,细心叮嘱。

当初那时候梁家的情况没有如今这么好,没有专门的厨娘,就只有巧芹一个人照顾庄氏,巧芹心细管家有一手,做饭就不行了。

有一件事让梁父印象十分深刻,有一次庄氏半夜饿醒了想吃馅饼,结果巧芹做出来的不怎么合胃口,她想着半夜再折腾人不好,强忍着吃下去,结果最后全都吐了,她又自责又难受,还哭了好一会儿,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心疼。

第202章孕夫

看着儿子如有所思的样子,梁父就放心了,他相信自己养出来的儿子不会那种凉薄之人,会好好照顾薏哥儿和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其实梁父会这么仔细地叮嘱梁康生,是因为他想着当初如果妻子能受到更好的照顾,说不定儿子生出来之后就不会那么瘦小,更不会体弱多病地长大,让他们一日都不敢放心。

如今家里的条件比当年好得多了,他不希望儿子和儿夫郎会像自己和庄氏那样担心日日孩子,也不希望孙子、孙女或者孙哥儿再经历儿子小时候的种种无奈。

就在庄氏去找大夫了,梁父和梁康生说着“悄悄话”的时候,曲薏总算从自己怀孕的惊喜中清醒,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大家好像对他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委屈,有种自己被所有人忽视了的感觉,尤其是连梁康生都不陪着自己,难道相公对这个姗姗来迟的孩子有什么不满?还是说相公觉得自己怀孕了就可以不用管自己了?

曲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他脸上的神情自然而然跟着心情有所变化,嘴角从上扬变成了平直,嘴唇微微噘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梁康生方才在听自己爹的话,不过他眼角的余光也一直关注着曲薏,发现曲薏的眼神有些不对,他赶紧走过去,神情温和地问:“薏哥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曲薏见梁康生的注意力又在自己身上了,先是高兴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对,这人是在关心自己还是仅仅只是关心他们未出生的孩子?以前他哪里不舒服,梁康生好像没有这么关注过,果然孩子才是他最关心的事吗?

这样的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曲薏立马觉得自己想岔了,相公明明是在关心他,他怎么能这样想对方,上辈子互相扶持着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不信任对方呢?

再说如今自己和孩子是一体的,相公不管是关心自己还是关心孩子,都是关心。

曲薏的表情一变再变,梁康生瞧着,第一次隐约感觉到了他爹叮嘱的意思,快速地猜测曲薏在想什么,面上却不露分毫,更加关切地看着曲薏。

曲薏把梁康生和自己都“责怪”了一通后,脸上的神态总算恢复如常,但是他心里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梁康生不知道曲薏怎么了,他觉得再问曲薏是不是不舒服不是一个好话题,就给出两个提议:“薏哥儿,要不咱们回房休息会儿,我陪着你看看书,或者咱们出去走走?”

下意识没有问曲薏想做什么,梁康生觉得自己提出选择再让曲薏挑一个或许会好些,他现在还没有摸透曲薏怀孕之后脾气会怎么变化,这样比较恰当。

梁康生的这个提议让曲薏微微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些,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果让他来想做什么,他肯定会忍不住纠结、烦躁,想着以前听娘说怀孕前期要多休息,他便让梁康生陪着回房去休息会儿。

问过了大夫确认曲薏的身子没问题后,梁康生就带着曲薏走了,庄氏继续把大夫留着,把她所有以前打听到的怎么照顾怀孕哥儿的问题全都仔仔细细问了一遍,然后才把大夫放走。

“多稻,你去送大夫回城,回来的时候记得去一趟亲家那边,把薏哥儿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他们。”庄氏说完突然觉得这样不合适,“不,先别告诉亲家。这样,你送了大夫就赶紧趁着这会儿还有铺子开着,买点滋补的东西回来,红枣、红糖……”

庄氏记得族里的老人说过,怀孕的前两个月不能大肆宣扬,怕把孩子吓着了怀不稳,等到三个月后孩子在肚子里落地生根了再说出去就不怕了,所以亲家那边还是等等再通知吧。

眼下正是过年前要忙碌的时候,曲薏怀孕了,梁康生得陪着他,家里的事就只有庄氏和梁父来处理了。

如果是平时,庄氏能放心地让梁父处理一些事,可如今儿夫郎有孕,家里的事她怕梁父是男子心思不够细,就把梁父赶走,自己领着巧芹把内院、外院还有后院所有的边边角角全都收拾了一通,就怕哪里再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叫曲薏磕着碰着。

从发现自己怀孕起,曲薏的胃口变得稍微挑剔了些,他前段时间总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吃不下,以为是忙碌导致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喜欢。

比如说以前梁家一般都是吃猪肉或者鸡鸭这些常见的,鱼肉虽然也常见,但是有刺且味道腥,吃得比较少。如今曲薏突然变得不愿意吃猪肉或者鸡鸭肉,他想吃鱼。

于是曲薏吃的肉就换成了鱼,素菜和米饭面条这些倒是不太挑,只要没有奇怪的味道他都能吃下去。

曲薏嫁进梁家的第二个年过得既安静又匆忙,除了祭祖依旧受重视外,连年夜饭他们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吃。

桌上除了素菜和凉拌的就只有两盘鱼做的菜,因为猪肉和鸡鸭一类的都是做好了之后放在另一个桌子上,没有端上来,怕曲薏闻着味道难受吃不下东西。

同时,梁家也没有像去年那样大家一起守岁,一起等到夜里午时放鞭炮,由于曲薏在年夜饭之后不久就困了,庄氏赶紧让他们回房睡觉,跨年那一刻到门口放鞭炮的人只有梁父和庄氏。

虽然年夜饭的时间短了,夜里守岁也只有他们夫妻两人,但是庄氏的精神前所未有地好,好像她对弟弟的所有关心、关注在这会儿都转移到了曲薏和他肚子里的小孙孙身上,满心满眼都想着以后照顾曲薏有什么要注意的。

人心里一旦有了更值得期盼的东西,就不会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庄氏现在就是如此,梁父见状把年后回一趟庄族的计划取消。

以庄氏现在对曲薏的关心,如果他真的把人带去了庄族,可能她刚出门就开始牵挂着曲薏,闹着要回家,根本走不到庄族,还是别想了,反正现在她不去庄族也不会再操心某些事。

***

初一的梁家也是一样的,虽然平静却不会过于安静,庄氏忙忙碌碌的,所有的事她都一一操心。

大年初二,是大部分外嫁女和哥儿选择的回娘家的日子,曲薏他们去年就是初二回的孟家,今年他同庄氏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初二回去。

把曲薏过年带回娘家的东西收拾好,庄氏想了想拉过曲薏低声说:“薏哥儿,有件事娘同你商量一下。”

怀孕之后的曲薏对上梁康生时偶尔会有小脾气,但是对庄氏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尊敬:“娘,什么事您说?”

“我也是以前听老人家们说的,怀孕不满三个月最好不要说出去,等三个月之后孩子怀稳了再说会比较好,娘是想着,你这一次回去……”庄氏想了想措辞,她担心曲薏会觉得自己这样说是不想让他告诉娘家人这个好消息。

实际上曲薏没有多想,之前他就听他外婆和娘说过这个习俗。

三个月内不说出去是有原因的,首先就是三个月之前孩子还没有怀稳,怕说出去把孩子吓着出什么变故。

其次,就算是十分有经验的大夫,也可能会有偶尔诊错的时候,等到三个月开始显怀了再说出去,不怕弄错了闹笑话。

所以曲薏反过来宽慰了庄氏两句:“娘,你放心,我知道的,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如果他不知道这一点,早在年前知道自己怀孕时就会想着告诉娘家人,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开这个口。

但是曲薏有一点担心,他如今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不论是他还是梁康生做什么动作都比之前更小心,说不准他们两人什么都不说也会被他娘猜出来,到时候怎么算。

“应该是可以的,只要咱们不主动说就没事。”庄氏也不清楚,有些后悔以前没有问明白,早知道上次回庄族就应该多向长辈们讨教一二。

不过庄氏虽然懂的不多,但是她想着孟家那边还有孟老娘这位长辈在,相信她老人家肯定知道怎么做最为稳妥。

如果猜出来也不能说,那她们那边就不会说,如果猜出来了可以说,那就是没问题的。

东西准备妥当,马车上的软垫也加了好几个,分别在曲薏的身下、后背,左右两边也准备了些,好叫他坐马车时能更舒服些。

出门前,庄氏还抓住赶马车的梁多稻再三叮嘱,什么路上速度一定要慢,路上看到了石子或着小坑洞记得绕开这些。

梁多稻办事比他弟弟梁多谷更稳妥得多,他驾车庄氏还是比较放心的,所以出发前再叮嘱了一番就让他们出门了。

这天出门的时间虽然不晚,但是曲薏他们路上用的时间却是平时的两倍,因为好几次遇上不好绕开的石头或者小坑洞,梁多稻为了让马车不颠簸都是直接下车把石头搬走或者把坑填满。

第203章再进厨房

等到曲薏他们到孟家大屋的时候,孟氏和孟老娘都等不及到村口来接人了,就是担心他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娘,外婆,新年大吉。”曲薏远远地就瞧见了孟老娘和孟氏,看着她们因为站在村口吹了冷风,鼻尖和脸颊都红了,心里又自责又心疼。

“外婆,娘,新年大吉。是我们不对,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会儿,忘了叫人过来说一声,你们定然等着急了吧。”梁康生赶紧先认错,不然他怕等会儿孟老娘他们多问两句,他们不好说真正的原因。

闻言孟老娘和孟氏放了心,只要他们两没事就成,路上耽搁一会儿不算事。

平时曲薏回孟家大屋的时候,孟老娘和孟氏是不会特地到村口等着的,主要今天是年后他第一次回娘家,意义不同,所以她们才会在迟迟等不到人后跑来村口。

村口距离孟家大屋还有一段距离,换做平时,曲薏和梁康生定然直接下马车同孟老娘他们一起走去孟家,但是梁康生担心孟家大屋过年这会儿人多冲撞了,就改为邀请孟氏她们上马车。

孟老娘闻言摆摆手,无所谓地说:“距离这么近我们走回去就成,马车还不见得能有我们走得快。”

曲薏刚才让外婆和娘等了这么久,已经觉得十分歉疚了,哪能他坐着马车却让她们走路的,坚持一定要让娘和外婆也上马车。

梁康生和曲薏一起劝说,十分坚持,这让孟老娘感觉有些奇怪,以为这两孩子有什么事要单独同她提前说的,就答应了下来,利落地上马车坐下。

梁家的马车孟老娘之前坐过,她记得大小适中,平时坐四五个人也不会拥挤,但是今天她一坐上车就发现马车里怪怪的,仔细看一眼发现是因为多了几个软枕。

孟老娘想了一下就没有管了,说不准是亲家母放的,不是什么大事,她高兴地同曲薏说起今天的饭菜:“薏哥儿,你们今天回来可有口福了,昨天去给你外曾祖他们烧纸的时候,你们爹运气好抓到了一只小野猪,估计是饿昏了头跑下山,正好被咱们家人看到,就把它逮了回来。”

“野猪这东西吧如果长大了,肉又骚又柴,味道一般,小野猪就不一样了,肉嫩,比家养的猪还好吃些,昨天家里吃了一小半,香得很,给你们留了不少,有小排骨、小猪蹄,还有五花肉,想吃什么?”

孟老娘看向梁康生和曲薏,她把最好的几块肉都留着的,就是想着今天给外孙哥儿和外孙哥婿吃,不管他们想吃哪个位置的都可以。

曲薏这几日没有吃一口猪肉,听着孟老娘说小野猪的肉如何如何,他突然有了想吃猪肉的感觉,咽了下口水,说道:“外婆,我想吃酸甜口的排骨,还想吃红烧猪蹄,五花肉能不能做成凉拌肉,辣一点好吃。”

说着,曲薏感觉自己更馋了,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吃肉了一样,简直想要立马就把这些好吃的吃到嘴里,早上出门前明明吃了五六个小包子,这会儿居然就饿了。

说完他期待地看向孟老娘,但是孟老娘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笑眯眯地问梁康生:“康生啊,你有什么想吃的?”

梁康生本就不挑食,这会儿自然更曲薏想吃他就吃什么,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反对意见,直接把曲薏刚才说的菜再重复一遍。

孟老娘听着越发高兴,这说明外孙哥儿和外孙哥婿的感情好,她乐呵呵地一口就答应下来,这些都留着的,想吃就能做。

孟氏同样十分满意,她以前担心自家哥儿嫁去了梁家日子过得不好,现在看来倒是要感谢婆母和五房,歪打正着给他家薏哥儿找了一个好姻缘。

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就来到了孟家外面,孟老娘坐在最外头,她想着回去给外孙哥儿做好吃的,风风火火地就下了车,动作利索看着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留在后面的孟氏没那么急,所以她瞧见了梁康生扶着曲薏,两人下马车的动作都十分小心,她担心地看过去,关切地问:“薏哥儿,你怎么了?”

曲薏心跳加快了一点,他眨了眨眼不看庄氏,临时想了个借口:“没事,就是我昨天不小心把脚崴了下。”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庄氏听着点了点曲薏的额头,没想过曲薏是在骗她,毕竟过年之前她才同曲薏说了不少怀孕的事,所以一时间想不到那边去。

成功将庄氏糊弄过去,曲薏松了口气,进屋后他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因为今天的孟家人不多。

大舅陪着大舅母回大舅母的娘家张家去了,还带走了小表妹,大堂哥孟柯则陪着堂嫂去了白家。

他们那一家人不在,孟家就只剩下孟老爹、孟老娘、曲四牛、孟氏和曲江,以及今天回娘家的曲薏和梁康生,曲江早就不是什么左冲右撞的年纪了,他去私塾读书后行事就越发沉稳,不担心他会撞到曲薏。

坐在堂屋吃了几口家里做的糯米糕垫肚子,曲薏作为回娘家的哥儿是不用进厨房做事的,只需要在堂屋里坐着同家人说说话。

家里人不多,梁康生被曲江缠着问学业上的问题,孟老爹同曲四牛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年后要去做的几个木活,吃了糯米糕曲薏觉得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闻着厨房传来的阵阵香味,他犹豫了一下,起身准备往厨房走。

梁康生虽然陪着曲江说话,但是他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曲薏,看着曲薏起身跟着站了起来。

“没事,我就是去厨房看看。”曲薏摆摆手让梁康生坐回去,他自己过去就成,孟家不像梁家分成外院、内院和后院,厨房就在堂屋前面两步,坐在堂屋都能瞧见。

听着说曲薏要去厨房,梁康生更放心不下,薏哥儿这会儿不是闻不得油烟味吗,去厨房能受得了?

实际上曲薏除了年前二十八那天在厨房闻着味道干呕了一阵,后来就再没有了想吐的感觉,他认为自己除了不想吃猪肉和鸡鸭,其他就没反应了,能吃能睡的,和平时差不多。

要知道孟老娘她们几个主厨的人都是爱干净,孟家的厨房同样是干干净净的,不像那天厨娘在厨房里放了不少东西有各种味道,他估摸着自己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就想去厨房找外婆和娘说说话。

示意曲薏等一下,梁康生给小尾巴曲江安排别的事:“小江,你去把你年前写的文章拿出来给哥夫看看。”

暂时打发了小尾巴,梁康生虚扶着曲薏跨出堂屋的门槛,亲自把人送到厨房门口,见曲薏脸色确实没什么变化,他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不舒服第一时间喊我,我等会儿和小江就在院子里说话。”

“行行行,我知道了。”曲薏有点不耐烦,他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

两人在厨房口多说了两句,孟氏瞧见眉头微微一皱,以前没发现哥婿这样“粘”着薏哥儿,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猜想渐渐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但孟氏想着刚才曲薏说的是他崴了脚,她又把这猜想给否定了,心想或许自己是想多了。

曲薏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适应了厨房的味道,没有什么反应后他才往里走,虽然还是多少会有点油烟大的气息,但是他能忍,就找了个角落的小马扎坐着。

梁康生看着曲薏走进厨房,才招手让曲江到院子里来,一边看曲江写的文章,一边留意着曲薏,他还在想如果薏哥儿是因为无聊了才去厨房,要不把薏哥儿喊出来一起看曲江的文章。

要知道就算薏哥儿不会因为厨房的味道难受,考虑到厨房里又有水又有油,地面容易滑,梁康生就很难放心。

孟老娘先前见曲薏在门口站着,以为这孩子馋了,就打算笑话他两句,她挑了挑眉打趣道:“薏哥儿,你来厨房做什么?你已经长大了,别想在菜出锅的时候就让外婆先给你尝一口。”

小孩子嘴馋,遇到家里做好吃的总是会忍不住围着灶台转悠,提前吃一小口就能高兴小半天,曲薏小时候也有做过类似的事。

被外婆提起了自己小时候,曲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不是,我就是来看看外婆和娘做饭,没想着提前吃,我就在角落里看着,不会挡着你们的。”

“那你就等着吧,看得着吃不着,小江正时不时往厨房看呢,你们兄弟两一个样。”

孟老娘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她说起曲江的时候曲薏下意识往院子里看了眼,发现曲江果然在往厨房看。

其实先前在屋里的时候还好些,香味没有那么浓,到了院子里,香味随着风一阵一阵地往曲江和梁康生的鼻子钻,梁康生的定力不用说,曲江就差些了,时不时就会抬头看两眼,眼神充满了渴望。

第204章猜到了

曲薏没想到弟弟刚巧这么配合,想到自己小时候就是那样,没忍住笑了笑:“外婆,我都成亲了哪能还和小江一样。”

“对哟,薏哥儿已经成亲咯。”孟老娘转头笑着看向曲薏,好像是在问你要是不馋跑进厨房做什么?

可能是在孟家的厨房里有外婆和娘一起说说笑笑,虽然味道稍微有点重,但是曲薏没有难受,一直待在厨房等到了孟老娘她们把丰盛的午饭做好。

这样的和谐一直持续到所有人坐上饭桌,或许是曲薏迟来的孕吐终于开始,或许是刚才闻多了的油烟气息现在才反应过来,当曲薏满含期待地吃进第一口酸甜排骨后,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来不及对家里人说什么,他放下筷子就捂着嘴快步走出去,梁康生紧随其后,这两人的动作把孟家其他人都给吓了一跳。

孟家的院子就这么大点,院子里梁康生焦急的话一点都不带耽搁地传到了屋里孟氏等人的耳里,伴随着曲薏捂着嘴听起来像是呜咽又像是干呕的声音。

“这?”孟氏愣了一下,刚才被她否定了的那个猜测再次浮现,她当即跟着放下碗筷走出去,又担心又高兴,心情有些矛盾。

出去一看,曲薏正被梁康生扶着,半弯腰干呕,他上午就吃了点糯米糕,已经过去挺久,这会儿再难受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只会十分难受。雨兮读佳

没有多问,孟氏赶紧进厨房端出来一碗温水,让曲薏试试能不能喝下,如果可以好歹能缓解一点恶心的感觉。

“多谢娘。”梁康生接过碗,凑到曲薏的嘴边,“薏哥儿,来,喝点水就不难受了。”

曲薏听着梁康生像是哄小孩子的话勉强地笑了笑,他不想让大家都跟着担心,便就着梁康生的手喝了一口水。

让他颇为意外的是,这碗水不是白水,而是一碗加了糖的温水,甜度刚好,不会让人觉得腻,又不会过于寡淡,可能也就是亲娘才能这么体贴地想到这种小地方了。

“娘,让你担心了。”感觉好些了曲薏才开口说话,他的眼尾泛着红,脸色有些发白,这让他看上去有些虚弱。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孟氏看着他那样根本没心思去想自家哥儿怀孕梁家如何如何,她只觉得心疼,要知道怀孕生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仅仅这样想着眼眶就跟着红了。

曲薏喝了几口糖水后,孟老娘他们也陆续从屋里出来了,他们全都很担心曲薏,不过孟老娘的担心中透着几分笑意。

曲薏和梁康生自以为掩饰得还不错,实际上他们做的小动作都被孟老娘看在眼里,她生儿育女这么多年,连曾孙都抱过了,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至于说孟老爹就沉默得多了,家里的事他向来不怎么操心,有老妻在就成,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孙媳妇有孩子还是外孙哥儿有孩子。

曲四牛没什么经验,他很难往怀孕那个方向想,但是他前两日带着妻儿回曲家的时候,在曲家发生了一件叫他气得想掀桌的事,他就知道了一些事,出来见曲薏这个样子,瞪大了眼看看自家哥儿,再看看媳妇,再看看岳母,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所有人里曲江年龄小,他懂的也最少,见哥夫扶着虚弱的哥哥,立马就挤过去站在哥哥的另一边,抬头担心地问:“哥哥,你怎么了?”

“哥哥没事。”曲薏摸了摸曲江的头顶,被家人关心他心头暖暖的,只可惜现在不能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他笑了笑说,“外公、外婆,爹娘,小江,大家回去吃饭吧。”

孟老娘将曲薏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有心想叮嘱两句,但是看着曲薏平坦的小腹她眯了眯眼,还不是时候啊。

不等曲江再瞎问,孟老娘伸手把他拉开:“行了,老头子,四牛,还有康生和江儿,你们都回去吃饭,这里有我和蕙娘就成。”

说完,孟老娘就招呼孟氏一起赶人,嫌弃地看着围过来的几个男人,一个个的把薏哥儿围着干啥,他们又不能生孩子。

孟老爹听老妻的,关切地看了眼曲薏就离开,曲四牛还在震惊中被孟氏轻松推着走,曲江不敢不听外婆的话,只有梁康生不放心地想待在外面。

孟老娘对梁康生可不客气:“得了,你小子有什么不放心的,薏哥儿有我和他娘看着错不了,你在这里什么忙帮不上,还碍事。”

“放心,我会小心的,相公你去陪着外公和爹好好吃饭吧。”曲薏闻言冲梁康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现在真的不难受了。

曲薏估摸着他外婆和娘肯定都看出来了,既然她们猜到了,那就不用再刻意藏着,她们两都是经验丰富的人,照顾自己一个人不会有问题。

梁康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虽然还是不太放心,却没有再说什么,冲孟老娘和孟氏点点头,把曲薏留下,回堂屋去吃饭。

曲江是一家人中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他见外婆、娘和哥哥都没进屋,只有哥夫回来了,哪能真的放心得下,恨不得抓耳挠腮问个明白。

奈何他外公和爹都不搭理他,最后进来的梁康生就成为了曲江唯一能问的人,可如今曲薏的身孕不满三月,不能随便说出去,梁康生觉得外婆和岳母的意思也是不明着说,所以他就只告诉曲江,薏哥儿没事。

曲江方才亲眼看到了哥哥虚弱又难受的样子,可没那么容易被骗,顿时对之前一直都十分信任的哥夫有了不信任的感觉,心想哥哥是不是在梁家受委屈了?

最终还是曲四牛看他越发没规矩,才发话说曲薏真的没事,让他不要瞎想,被亲爹压着曲江总算老实了下来。

屋里的人继续吃饭,屋外,孟氏扶着曲薏坐到避风的位置,问他:“薏哥儿,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能吃的,娘现在去给你做。”

没有同亲娘客气,曲薏直接说:“看刚才的样子我可能还是没法吃猪肉和鸡鸭肉,如果家里有鱼做点鱼吧,如果没有就算了,娘你帮我简单煮碗面,卧个鸡蛋就成。”

曲薏刚才就在厨房,他觉得家里应该是没有鱼的,他这时候肚子着实有些饿了,煮碗面速度更快,所以他才说煮碗面吃就成。

但是孟老娘和孟氏怎么可能同意让过年回娘家的曲薏就吃一碗面,这也太随便了。

略一思索,孟老娘安排揉面动作快的孟氏先和面给曲薏简单下一碗面条,然后把干木耳、干蘑菇、干笋等干货泡上,拿了钱出门去买鱼。

曲薏能吃鱼,想吃鱼,家里没有鱼也要立马出门买,好在孟家大屋有一个大池塘,随时随地只要花钱就能买到鱼,她打算等会儿去买一条大草鱼,回来做辣鱼片。

曲薏知道孟家大屋的池塘,所以孟老娘出门买鱼他没有劝阻,老老实实坐着等面。

孟氏的动作很快,她想着儿子肚子里还有一个,恨不得一下就把面揉好了煮出来,但是她又担心不好好揉面不劲道,吃起来口感不好。

紧赶慢赶,在孟老娘买好鱼回来时,曲薏终于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面条。

庄氏稍微多煮了一点,她和孟老娘也吃了点面垫肚子,然后就开始处理鱼。

孟老娘买的是一条三斤重的草鱼,鱼大刺就少,吃起来更方便,她还让卖鱼的把鱼杀了片成薄片,回来就能直接做,不费事。

等到曲薏开始端着饭碗吃鱼的时候,梁康生他们那边已经吃完了,孟老娘和孟氏没有着急收拾堂屋的饭桌,先陪着曲薏在厨房搭了个小桌一起吃鱼,三个人把三斤鱼和配菜吃得干干净净。

梁家的厨娘不会做孟老娘的这种辣鱼片,梁康生过来看着觉得曲薏吃得香,等他们吃完后便多问了孟老娘几句,想着回去以后让家里的厨娘也做一做。

辣鱼片不是什么传家的方子,孟家大屋这边的人家基本家户户都会一点,只是每家人做出来的味道稍微会有不同罢了。

孟老娘见梁康生愿意听,又是为自家孙哥儿好,就细细地把辣鱼片的做法告诉他,她也希望外孙哥儿怀孕期间能吃得更舒心。

平时曲薏和梁康生回一趟孟家,都会在孟家待到下午申时中甚至更晚,这天担心他们路上用的时间久,孟老娘头一回申时初就给曲薏他们收拾东西。

辣鱼片必备的辣椒酱一小坛,还有其他几种酱和各色干货,几乎把孟家去年秋天攒下来的能放一段时日的吃食都搬上了梁家的马车,尤其是曲薏看着喜欢吃的那几样。

孟氏原本想说会不会太多了,但是想着这些东西都是拿给她家薏哥儿吃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万一大嫂因此不高兴了,她私下拿点东西补给她就成,总不能委屈了薏哥儿和小外孙,这会儿薏哥儿定然是想吃家里这些东西的,她以前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

第205章不能说出去

曲薏心里是想在孟家多待会儿的,可是冬天日头短,他同样担心回去太晚了路面看不清,只好在孟老娘的催促下,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以前的曲薏可不会这样,也就是怀孕了情绪起伏比之前更大才成了现在这样,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都很明显。

况且他这样也是因为听了庄氏和孟氏的,怀孕了有什么不忍着,舍不得娘家人哭出来不憋在心里反而好受些。

其实算上上辈子的五六年,曲薏离开娘家爹娘已经有七八年了,他对娘家人虽然牵挂,却没有那种真正刚出嫁不久的哥儿对娘家时不时的挂念。

这辈子能在相公的陪伴下经常回娘家看看,让爹娘和弟弟的生活都好,不像上辈子那样乱七八糟的,曲薏已经很满足了。

梁康生担心曲薏哭太久伤了身子,马车动起来后就圈住他低声劝着:“薏哥儿,咱们今天先回去了,以后只要你想来咱们就过来看娘和外婆她们,好不好?”

说着,他还用手轻轻地拍着曲薏的后背,十足十安慰小孩的样子,以前不怎么会哭的人哭起来让他挺心疼的。

好在感伤的那一阵过去后,曲薏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心想自己哭的样子会不会丑丑的。

只纠结了一会儿,曲薏的想法突然又变了,他转头问梁康生,说话还带着鼻音:“康生,我要是没怀孕也哭成这样,你会不会觉得烦啊?”

“怎么会,不管薏哥儿你有没有怀孕,我对你的心意都是一样的,况且在我心里你比孩子更重要,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成人离开咱们,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梁康生已经经历了多次曲薏的情绪快速转变,像这样的话不用多想便信口拈来。

而且他说这样的话不是随口敷衍曲薏,他是真的这样想的,真正能够相伴到老的人只有枕边人,在他看来曲薏确实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上辈子他们两人就一直没有孩子。

曲薏听得满意了,摸了摸还不明显的小腹,笑得开心,心想只要再过一个月就能正大光明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娘他们了。

现在的曲薏还算好说的,再过些时日,等他肚子里的孩子渐渐长大,到时候梁康生这一套说辞就没法给曲薏顺毛了。

这边曲薏和梁康生两人说了两句就没有再纠结了,另一边孟老娘送走了人,再找了个借口把曲江支开,神色严肃地看着其他人:“老头子,蕙娘,四牛,今天的事你们心里应该都有数,我就不在这里多说惹人嫌了,就一句话,今天的事记得不要说出去。”

专程这样叮嘱一番,是因为孟老娘怕曲四牛不小心说出去。

毕竟自家老头自己清楚,问他木匠活他能滔滔不绝地说一大通,问他种地他也能多少说出一二,其他的可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星半点。

闺女也放心,蕙娘生过两个孩子,自然知道怀孕的时候有什么要紧的,刚才她就一个字都没提。

曲四牛果然不太明白,不过师娘兼岳母的话他可不敢不听,赶紧点头答应下来再说,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会儿回去问问蕙娘。

交代好了这件事,孟老娘就把老头子拉走了,她得找老头子问问看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好点的料子,不用多大块的,零碎的也成,反正老头子和儿子、女婿的手艺都好,用零碎也能做出好东西。

若是没有料子那现在就该开始攒了,薏哥儿有身孕,现在没什么用得上木头的地方,等孩子呱呱坠地,什么小车车、木玩具一类的跟着就得给孩子送去。

如今家里有一套曾孙用过的,但是孟老娘可不好意思拿用过的东西去梁家寒碜别人,他们送的东西不一定要有多精贵,主要是代表了他们孟家的态度和心意。

曲四牛等岳母他们走了赶紧问孟氏,岳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明白,薏哥儿有喜了不应该是大好事吗,怎么不让往外说呢?就是应该说出去,好让他娘别在说那些难听的话!

“只是现在不让往外说,以前我怀孕的的时候,前三个月你都恰好不在家所以不清楚,一般来说咱们都是等三个月后……”孟氏把这些要注意的细细地同曲四牛说了一遍。

“原来还有这样的习俗。”曲四牛恍然大悟,他一个大男人,媳妇不说他还真没留意过村里的妇人、夫郎都是满三个月了才会把怀孕的消息说出来。

这样想了一下,曲四牛的眉头又皱起,他想到前两日回曲家守岁时发生的事了。

孟氏同曲四牛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后又过了这么多年,不说他想的事她都知道,至少能猜到大半,瞧着曲四牛的样子,她心思一转就知道他是在想曲家的事。

说实话,那天的事她是很生气的,但是生气有什么用,曲老太是什么人她嫁进门这么多年了早就了解得明明白白,更可笑、更让人生气的事对方不是没做过,她总不能把人打一顿出气,一直把气憋在心里只会气着自己,不如尽量不去想。

况且那天四牛已经表过态,剩余他们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些糟心事传都孩子们耳朵里,好在如今薏哥儿已经有了孩子,不怕他万一知道了多想,孟氏知道自家哥儿对曲家人并不在乎。

所以孟氏想得比曲四牛还开些,她能离开曲家回娘家住,比起大嫂和二哥夫郎已经很幸福了:“你去想那些做什么,眼看着小江就要去县城的学堂读书了,要是有时间不如多做点木活挣钱。”

曲四牛叹口气:“哎,蕙娘,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没有刻意去想,就是、就是觉得如今五弟他们一家越发不像话,大哥和二哥他们,不说了不说了。”

其实曲四牛以前虽然对五房有意见,却也是有点羡慕的,毕竟他是粗人,忍不住打心底高看一眼读书人,自家五弟他是看不顺眼,但曲耀文这个孩子倒是从小看着还不错。

直到多接触了自家哥婿梁康生,曲四牛才知道原来读书人不全是难以接近的,读书人也是普通人。

对读书人有了更明确的了解,在发现自己儿子曲江也能读书后,曲四牛对五房的羡慕一点点减少。

随着曲四牛带着妻儿住到了孟家大屋,同曲家人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再回过头去看曲家的种种,发现的怪异就越来越多,想法也一次次改变。

比如曲耀文的谦和有礼是装出来的,他不管是对其他几房的长辈还是对曲老头曲老太,都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带着轻慢。

而梁康生每次陪着自家哥儿到孟家来都是真心实意,对长辈尊重,对兄长敬重,对弟妹友爱关切,他会认真地同大家说话,不是敷衍搪塞。

没有对比就不会发现不同,这些种种让曲四牛对曲耀文这个侄子越发看不顺眼起来,想着自家大哥以前还天真地想过让侄子摔火盆,他不禁苦笑。

曲四牛皱眉:“我之前觉得不分家也成,反正咱们现在没有住那边了,如今看来还是分家了好些,省得薏哥儿送点东西过去都被人惦记着,有什么都被拉出来说。”

说起来曲家之所以会在大年夜闹一场和曲薏有一点关系,后来牵扯到曲薏身上,把曲四牛气得差点连夜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孟家。

虽然曲薏如今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日常看望爹娘都是到孟家来,但曲家那边他和庄氏一直有记得年节时备一份薄礼。

礼是真正的薄礼,只是会用漂亮的大盒子装,如此一来不管里面是什么,至少送出手的时候瞧着很不错。

这是因为曲薏毕竟姓曲,而且他和曲四牛还有些不同,他是在曲家长大,送一份礼回去尽到了礼数,不至于落人口实,以后曲家再闹什么他们都有理由反驳。

今年的年礼曲薏准备的是一包大概一斤的干桂圆和红薯干,盒子大部分装的是红薯干,满满当当的分量十足。

这样的礼放在寻常农家其实不错了,毕竟干桂圆可不便宜,是从南边运来的,一斤干桂圆得七八十文,比糖都贵得多。

红薯干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边角料做的,都是个头又大又甜的红薯,洗干净、去皮、蒸熟、切条晒干,因此吃起来有点嚼劲又有甜味,不仅很得孩子们喜欢,大人没事的时候吃一两根也很好,是还不错的零嘴。

赵婉儿在赵家的时候很是受宠,红薯干这种东西她早就吃腻了,干桂圆就不一样了,稀罕得多,她倒是吃过,但那是她爹出去干活做得好别人送的,就吃过两三次,一次分到手两三颗,还没尝出来味道就没了。

这次梁家送来的年礼她一早就看到了,发现了里面有一大包桂圆干,顿时惦记上,这种好东西平时曲老太肯定不会摆出来,可能要等到守岁那晚,到时候她一定要多吃点。

第206章守岁闹剧

结果等到吃过了年夜饭,大家一起坐在堂屋守岁,赵婉儿发现曲老太就只在堂屋摆了一盘干花生,旁的什么都没有,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

问过了曲耀文,知道往年曲家守岁也差不多是这样后,赵婉儿在心里不满地嘀咕了起来,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同曲耀文说了几句。

其实曲老太不把东西拿出来很好理解,她向来不把五房之外的其他几房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把那些好东西拿给另外几房吃呢。

平时赵婉儿能想明白也能忍着事后再说,可这会儿她心里早就有了筹划,不仅想要吃干桂圆,还想独霸那一包,打算悄悄拿出一半回娘家的时候带上,自然不会这样就算了。

赵婉儿心头有成算,她多说了几句,发现曲耀文虽然不怎么搭理她,却没明确反驳自己后,干脆直接当着全家人的面问曲老太。

“奶,咱们守岁的时候不多摆些吃的出来吗?大家一起吃点东西说说话过得快,要不咱们再摆一些出来,我记得薏堂哥那边好像差人送了东西回来。”

赵婉儿做的事犯了曲老太的大忌,曲家没有分家,到了她手里的东西除了曲志才和曲耀文能开口要到,其他人别想捞到一点,比如钟氏就从来不会找曲老太要什么。

想着没必要因为一包干桂圆在大年夜骂人,曲老太忍了又忍,全当赵婉儿在放屁,拉长了脸用烧火棍捅了捅堂屋的炭盆。

曲老太的动做很大,完了还用棍子把炭盆敲得梆梆作响,十分明显地表达了她的不满。

可赵婉儿在曲老太和钟氏跟前低服做小了半年多,早就受够了,这会儿有曲耀文做依仗才不怕曲老太。

于是,赵婉儿柔柔弱弱地靠着曲耀文,怯怯地说:“奶,不是我嘴馋要吃什么,我是想着相公平日里都在学堂,他难得回来几天,就这点花生……”

看着曲老太的脸拉得都要有马脸那么长,似乎憋不住要骂人了,曲耀文皱了皱眉,冲赵婉儿低声说:“你少说两句,奶奶自有安排。”

他这句话看似在责怪赵婉儿,实际上是在替赵婉儿解围,他都开口了,曲老太可不会驳了宝贝孙子的面子再说赵婉儿什么。

刚开始曲耀文对赵婉儿在这种场合提这种要求有些不满,他在外面向来会装,从来不会表露半分对长辈的不满。

赵婉儿是他的妻子,那自然也是不能对家里长辈的安排有什么意见的,更不能眼皮子浅地惦记一两口吃食。

不过想着赵婉儿全心全意都是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也是为了自己,这让曲耀文有种自己在赵婉儿心里特别重要的感觉,于是他对赵婉儿的不满又消了下去,帮着赵婉儿说了两句。

他也不想想蜮淅,这些曲老太没有拿出来的东西,最后大都会在他离家的时候单独给他,同赵婉儿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曲老太乍一下听了赵婉儿的话觉得好像这样是委屈了宝贝孙子,但是心思一转她就发现不对劲,分明是这个小贱蹄子想吃,还敢拉耀文出来做筏子,当她老婆子是傻的不成!

想明白了赵婉儿的诡计,曲老太顿时忍不下去,她开口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天到晚让你做点事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人,把家里的福气哭跑了看老婆子怎么收拾你!”

曲老太每每看着赵婉儿就来气,赵家算什么东西,以赵婉儿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她的宝贝孙子?偏偏当初他们被赵家算计,孙子也开口答应了,只能娶了这个女人。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特别厉害的曲老太在赵婉儿身上栽了跟头,她每次想要收拾赵婉儿都会反被赵婉儿利用,之前有一次她就是碰了赵婉儿一下,谁知道赵婉儿转头就悄悄跑去了孙子的学堂哭,当场把孙子从学堂带了回来,之后曲老太再也没敢动过赵婉儿一根手指头,就怕再给孙子丢人。

让曲老太憋气不已的是,明明是赵婉儿这个小贱蹄子跑去学堂让孙子丢了人,孙子却觉得是自己不该对赵婉儿动手,还明里暗里同她说在家里别欺负赵婉儿。

这半年里,曲老太把对付儿媳妇的法子都在赵婉儿身上用过了,可她的手段着实不够看,没能成功制住赵婉儿不说,曲家的热闹还成为了曲家村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正最让曲老太不满的是赵婉儿一脸狐媚相,孙子一回家勾着孙子,曲老太担心孙子因为这个女人耽误了学业。

钟氏看着婆母骂儿媳妇就头痛,这半年多赵婉儿进门后,家里发生了太多次这样的戏码,这个儿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整天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再多想想办法,就算会对耀文的名声有些影响,就算让耀文当时对她这个娘有意见,也比把这个搅家精娶进门好。

钟氏之前有几次想着帮婆母压赵婉儿,谁知道她们还没做什么,儿子就同自己生份了不少,显然又是赵婉儿在其中不知道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一想着这些事,钟氏就跟胸口揣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样,怎么都舒服不起来,琢磨着等过了年必须找个时间把赵婉儿收拾一顿。

或许等四月儿子去府城参加府试的时候最合适,她要么不动赵婉儿,要动手就要把赵婉儿的气焰彻底打压下去。

曲老头被曲老太的嗓门吵得烦了,他沉下脸来:“大年夜的说这些做什么,既然家里有吃的那就拿些出来。”

年纪大了曲老头越来越不想听家里吵吵闹闹的,平时婆娘闹他回屋去或者出门就成,这会儿要守夜走不开,再说大年夜骂人也不好,他想着不如让曲老太把东西拿出来,一个晚上吃得了多少东西,拿出来大家吃了算了。

曲老头发话,曲老太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屋,拿了几个小盘子,回房抓了一把干桂圆、一把葵瓜子、一把南瓜子、一把炒黄豆、一把红薯干。

加上之前的烤花生,凑了六个盘子,寓意六六大顺,除了红薯干装得比较满,其他的东西都只浅浅地铺了个盘子底。

赵婉儿见状眉尖微动,没有立马又说什么,反正她方才说的是拿东西出来给曲耀文吃,于是动作非常自然地抓了一把干桂圆剥壳喂给曲耀文吃,同时也在往她自己嘴里塞。

看着她那样,曲老太更觉得堵得慌了,在心里不停地骂赵婉儿,看那架势,这小蹄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把桌上的东西吃完,到时候又要拿新的出来。

曲老太他们那边吵闹了些什么曲家大房、二房和四房都不怎么关心,大家虽然都在堂屋守夜,但不约而同地坐成了两边,大房和四房的孩子们也不会去馋桌上曲老太摆了什么吃的,反正轮不到他们吃。

曲二牛和曲四牛低声说着他们最近忙的事,曲大牛时不时插一两句,米氏、陈氏和孟氏聚一起,说的无非就是家里的柴米油盐,什么新学的绣花样式,怎么缝补衣裳更结实耐用还好看等等。

一直到赵婉儿的话打破了屋里这种泾渭分明的状态,她突然带着哭腔大声地说:“奶,我也想早点给耀文开枝散叶,可是、可是耀文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堂不在家……”

赵婉儿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她的眼神看向了曲四牛和孟氏,她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说曲耀文常年不在家,她要怀孕不容同意。

当初曲四牛和孟氏就是这样,孟氏在曲家住着,曲四牛常年在孟家大屋做木活,夫妻两人分开的时间多,所以曲江才会比曲薏小了近七岁。

曲四牛没留意刚才他娘那边说了什么,被他们都看着,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孟氏和陈氏他们靠得近倒是听到了,孟氏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因为她刚才分明听婆母小声嘀咕了一句:“曲薏那个丧门星、白眼狼出嫁这么久肚皮都没动静,谁知道他送来的东西有没有沾上他的晦气,吃什么吃!”

曲老太的意思其实是不想让赵婉儿继续吃,但是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拉上曲薏和梁家踩两脚才高兴,就顺嘴这样说了。

曲薏迟迟不怀孕,孟氏也是担心的,这种担心她一般就同自己亲娘说说,在外几乎没有表露过,毕竟哥儿怀孕比女子艰难,急不来。

突然被婆母用这么难听的话说出来,孟氏的第一反应是生气,第二反应是去看坐在身边的儿子曲江。

曲江的神情带着丝丝茫然,应该是只听到了赵婉儿的那些话,没有丝毫犹豫,孟氏同陈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拉着儿子和两个侄女转身就走出去。

比这难听的话孟氏早些年听过了不知道多少,生下曲江后她就很少被骂了,挨曲老太的骂她是不怕的,但孩子们还小,不能听了这些话污了耳朵。

第207章开始显怀

陈氏同孟氏妯娌多年,这一刻,不用孟氏多说陈氏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陈氏和米氏嫁进门后没生儿子,她们两被曲老太骂得更多。

等孟氏和孩子们出去了之后,陈氏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站起来,双手环抱放在胸前,似笑非笑地说:“娘,你想骂我就骂呗,说侄媳妇做什么,这大年三十的那些话您也骂得出口,不怕来年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啊?”

陈氏和曲二牛这个年纪了,他们基本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孩子了,曲耀文和赵婉儿显然不可能,所以陈氏的话并不是在关心侄子,而是在变着法子说曲老太再骂下去,是不是想让曲耀文和赵婉儿像他和曲二牛一样?

话题全都冲向曲耀文和赵婉儿,丝毫没有提一点到曲薏,陈氏就是不想让曲老太再继续说曲薏了,他和曲薏都是哥儿,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自己的遭遇曲薏再经历一次。

曲老太果然被陈氏的话弄得勃然大怒,她被陈氏带偏了,但是钟氏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她看出来了陈氏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恼怒,在她心里儿子是第一位,容不得任何人乱说。

于是等曲老太把陈氏骂了一通稍微出气后,钟氏故意再提起曲薏:“娘不过是担心薏哥儿,二哥夫郎你这话怎么说得像是不待见孩子们好呢。”

“你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陈氏冷笑一声,他看不惯钟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大年夜吵两句无所谓,不怕来年两人不和。

曲四牛没想到其中和曲薏还有关系,他一下就认真地留意起来了,曲老太在钟氏的提醒下又骂了曲薏两句,说他送东西不安好心,晦气没福气什么的。

曲四牛这才知道刚才为什么孟氏会带着孩子们离开,他的脸色和孟氏一样一下就不好了。

曲老头同样被气了个够呛,好好的大年夜被这群婆娘给吵得不像话,他一拍桌子:“干什么,吵什么吵,你们要吵就给老子出去吵,吵明白了再回来!”

“老头子,你骂我?”曲老太刚才顾及曲老头,听他的话多摆了好几盘吃食已经有些不满,气头上又被曲老头吼,她觉得那个委屈啊,当即哭起来,又把家里人给全都数落了一通。

“娘,既然薏哥儿送回来东西你觉得不好,那以后他送东西来你不要就成,何必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曲四牛等到曲老太再度提起曲薏的时候忍无可忍站起来反驳。

这句话如同捅了蜂窝,曲老太被曲四牛给气得不行,她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她对曲薏的厌恶自曲薏出嫁后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以前的曲薏安安静静地跟在孟氏身后,曲老太一般对这个孙哥儿都是眼不见心不烦,是曲薏出嫁之后回来闹嫁妆,又在公堂上同梁康生那个病秧子抹黑她,如此种种让曲老太对曲薏和梁家的厌恶越发不加遮掩。

“娘,我算是看出来了,家里这是容不下我们,我明天一早就带着蕙娘和江儿走,你要是连今晚都不想看到我们,直接把我们赶走也行。”说完,曲四牛跟着起身离开。

之前他们一家几口人住的房间已经堆满了杂物,曲家确实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所,这会儿孟氏带着孩子们都是待在大房那边。

后来堂屋再闹什么,曲四牛统统当成没听到,不管是曲老头骂他,还是曲老太哭天喊地,他把门一关在角落里坐了一晚生闷气。

其实曲大牛和曲二牛两人也想学弟弟的离开,可惜他们晚了一步,再说他们也不能像曲四牛那样天亮就带着媳妇、夫郎回娘家,只能木着脸继续在堂屋坐着。

第二天大年初一,没有去给曲家的先祖烧香祭拜,曲四牛直接就带着妻子和儿子回了孟家大屋。

孟老娘的脾气不好,孟氏不想让娘还操心这些事,所以她路上就同曲四牛说好了回孟家不提大年夜,又好好地宽慰了曲四牛一通,好说歹说总算让曲四牛回孟家之后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基本每次自家女儿和女婿回曲家都会不开心,孟老娘看着女婿的脸色不对劲根本问都懒得问,反正人已经回来了,那就高高兴兴地带着他们一起去老孟家的祖坟祭拜,保佑一家人今年好好的。

回了孟家就不用想那些烦人的事,曲四牛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等到初二那天,他已经想开了不少,没想到知道了自家哥儿怀孕的消息。

一开始曲四牛还想着回曲家去说说,他觉得他娘是因为曲薏一直没怀孕才会那样说,如果知道薏哥儿怀孕应该就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好在被孟老娘和孟氏抓住说了一通,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来怀孕不满三个月不能随便说出去,难怪刚才娘和蕙娘都神神秘秘的。

曲四牛还是不够了解曲老太,孟氏之所以把这些事对他解释得这么清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可不想听到曲老太骂曲薏和她未出生的小外孙。

把曲薏怀孕的事告诉曲老太,确实是会让曲老太不能再在怀孕这件事上说曲薏什么,但曲老太还会骂别的,那些话孟氏一点点都不想听到。

由于曲家那番闹腾是在大年夜里,所以就算周围的人家听到了些许动静,只要没有太过火,也没有人会跑出来看热闹。

只有曲四牛他们一大早就离开曲家被大家知道了后,有人谈论了一段时间,曲家人不回应,大家说了几天也就没有兴趣接着说了,所以梁家那边不知道这个消息。

再说这会儿不管是庄氏还是曲薏亦或者其他人,都没多少心思在乎别的,全身心都想着怎么照顾曲薏。

庄氏之前听人说怀孕的时候每天想想开心的事,孩子出生后不爱哭,于是她就让人去找有意思的话本回来,想着曲薏觉得无聊的时候就看看。

可能是心情好了胃口也好起来,年后被庄氏时不时塞点东西吃,曲薏年前瘦下去的那部分肉慢慢长回来了。

说起来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折腾人,连上发现怀孕的那次,曲薏一共就感受了两次孕吐,他只要不接触、不吃猪肉、鸡鸭肉就不会有想吐的感觉。

至于说什么饿得更快,某个时候突然想吃莫一种东西,心情捉摸不定这些都还好,有庄氏、厨娘和梁康生的悉心照顾,他每天都过得挺开心的。

时间过得飞快,一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期间,曲江在梁康生的指点下成功考进了尤夫子的学堂,成为学堂丙班的学子,开始了正式的读书人生涯。

同时,梁家酒坊的新酒像往年一样,确认没问题后过滤、装罐、封口放入酒窖中窖藏。

这也意味着曲薏怀孕满三个月,可以对外明说他怀孕的消息了,不怕孩子被吓着。

梁家人口单薄,现在只剩下了梁父这一支,所以没有什么需要通知的族人,就只派人刻意通知了孟家和庄族那边。

孟家是早就猜到了这事,这会儿有了确定的消息后更是高兴,孟老娘又收拾了不少家里的东西送到梁家来。

庄族那边庄庆明亲自回信祝贺,也派人送来了些适合给孕夫滋补的东西,这样处事让庄氏有种族里重新成为了她娘家的感觉,无形中同庄族的来往越来越多。

虽然梁家没有再专程告诉其他人,但是这个消息只要说了就总会传出去,比如每半个月就会到梁家一次的大夫,还有庄族同梁家的交流。

到二月下旬,在春耕都快结束的时候,庄庆泽终于知道了这件事。

曲薏这时候肚子已经有了比较明显的凸起,他原本身形偏瘦,腰身、小腹都十分平坦,所以一旦显怀就很明显,而且随着天气暖和穿的衣服少,也比之前更容易看出。

其实在二月初那会儿,如果直接把手放在他的小腹处能感觉到一点点凸起,从那时候起,梁康生每晚都会小心地摸一摸曲薏的肚子,对这个孩子的到来越来越期待。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变化,在知道曲薏怀上他们两的孩子时,梁康生是高兴的,但是那种高兴相对于现在来说稍稍有点无所适从和空洞,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在几个月之后才会出来,他现在不知道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

这会儿明显的感觉到了曲薏身体的变化,梁康生的心突然被一种东西填满,他好像不用等到几个月之后,现在就能看着孩子一点点变化。

就好像亲手种下了一颗种子,在心里一直期待它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奈何种子慢腾腾地没什么变化,直到突然有一天,种下种子的地方冒出了点点绿意,种子发芽了!

这是一种十分新奇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却一切又都在意料之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仅是梁康生有这样的感觉,曲薏也是一样的,对这个姗姗到来的孩子,他们都满腔爱意。

第208章庄庆泽的执念

这些日子以来梁家的人一片和乐,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家外的事大家齐心合力一起处理,总能很好地解决。

而庄庆泽那边就不一样了,他搞出来的酒坊其实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顺利。

等到了十月底要开始酿酒了,宋根发现他从梁家酒坊偷来的那些酒曲不够用,到了这个地步他没有选择,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瞒着,第一时间就同庄庆泽说了。

庄庆泽并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他在听宋根说了这件事后对宋根非常不满,当初这个小学徒信誓旦旦地说他能酿好酒,结果眼看着就要开始酿酒了却出了这样的事。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这个小学徒肯定被他给收拾了,奈何那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压下怒火让小学徒想办法解决。

小学徒宋根硬着头皮上,拿出部分酒曲回想他以前留在梁家酒坊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东西,尝试着用这些酒曲做新的酒曲。

歪打正着,虽然说不清楚做出来的酒曲到底是好还是坏,反正他确实是做出来了足够今年庄家酿新酒的酒曲。

接下来就是正式酿酒了,这是小学徒熟悉的,整个过程全都和梁家酒坊的一样,每一步都照做,这倒是挺顺利地完成了,没有出别的岔子。

然而等到了一月下旬,酒坊出来的成果让庄庆泽不知道应该失望还是愤怒,因为他的酒坊头一次酿酒居然只成功了六成,有两成的酒味道发酸,还有两成的酒发臭,中途就不得不把酒连同酒罐一起扔了。

庄庆泽记得梁家酒坊正常情况下最多只会有两成的酒不成功,为什么他的酒坊会有这么多坏的?他气急败坏地质问宋根。

宋根哪里说得清楚,他只是一个小学徒,第一次能酿成六成的酒其实很不错了,他觉得可能是酒曲有问题,也有可能是酿酒的过程没有把握好。

好在宋根当初亲自参与了梁康生和曲薏把发酸的米酒改酿成米醋的过程,所以他眼看着不对劲,赶紧又把这个主意贡献了出来,说是可以把那两成发酸的酒改成醋,这样的话损失就会少很多。

庄庆泽想到了梁家酒坊当初酸气冲天的场景,对宋根的话没有怀疑,等到把酿成功的酒过滤、装罐、封口、入窖后,交代宋根必须弄出他所说的米醋。

要知道,庄庆泽建酒坊的目的是挣钱,是让梁家难受,他一定要比梁家更好才行。

新酒入窖,意味着酒坊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没有什么需要忙活的,庄庆泽想着他差不多是时候再出去跑一趟了,错过了去年的夏天和冬天,今年春天这一次可不能再错过。

但是没等到他筹备好出门的事,就听说曲薏怀孕了。

赵红梅在家里给庄庆泽收拾东西,听到门口有动静过去开门,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庄庆泽,诧异地问:“庆泽,你回来这么早,事情都准备好了?”

还没离开阳安县,庄庆泽就已经成功找人借到了一大笔钱,等出发了他还会在路上继续借钱,在他心里,他觉得自己已经用那些借来的钱做成了大买卖,又挣很多钱回来,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是意气风发的,出门走路都带风。

但是这会儿赵红梅觉得庄庆泽的样子不大对劲,她把手上的事放下,走到庄庆泽身边:“庆泽?”

“不是。”庄庆泽烦躁地揉了下额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听说了曲薏怀孕的消息就一直心浮气躁的。

他觉得不对劲,想不明白为什么曲薏会怀孕,他觉得曲薏不应该怀孕!

该温柔小意的时候赵红梅绝对不含糊,她让庄庆泽坐下轻柔地帮他按肩,让庄庆泽原本紧绷的肩背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然后她才再度开口:“你在外面累不累,等会儿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就去准备。”

没有直接问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所以庄庆泽心里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他说了两道想吃的菜,不等赵红梅再问,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烦心的事说了出来。

“你是说曲薏怀孕了?”赵红梅听了之后愣了下,不知不觉间曲薏居然都怀孕了。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曲薏如今嫁进梁家已经两年多,他怀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如果一直不怀孕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庄庆泽就没有像赵红梅那样想,他觉得不对劲:“他怎么会怀孕呢?他不应该怀孕的,他怀孕了梁家就有后了……”

赵红梅不能理解庄庆泽某种奇怪的执念,先前他们夫妻两人一心算计梁家家产的时候,庄庆泽是给梁康生下过毒,想着梁家绝后了家产就归他们。

但是现在梁家已经同他们几乎没有来往了,没法下毒还怎么让梁家绝后?不如好好把庄家的酒坊搞起来,再出去跑几趟挣几笔,想办法搞垮梁家,一样能解心头之愤。

赵红梅想了想,决定开解庄庆泽两句,他这个状态看着可不是很好,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他们多挣钱,梁家的事就别管了呗。

没等赵红梅开口,庄庆泽突然站起来,面色狰狞,他越想越觉得曲薏这个哥儿邪乎:“不行,不能让曲薏生下这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曲薏不该怀孕,但是他现在也发现,自己在梁家遇到的不顺,全都是从曲薏嫁进梁家开始。

当初他找人算过,分明是说曲薏和梁康生两人八字相克,怎么曲薏嫁给梁康生之后不仅没有克梁家,反倒像是真的给梁家冲喜了一般。

听了庄庆泽嘀咕当初会把曲薏推荐给庄氏的原因,赵红梅丝毫不意外,毕竟这件事本就是他们两人商量出来的,还是她引导的庄庆泽呢。

不过经庄庆泽提醒,赵红梅也觉得不太对,要不就像相公说的,不让曲薏生下这个孩子,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曲薏不生孩子呢?

“红梅,这次可能要委屈下你了。”庄庆泽抓住赵红梅的手,愧疚地看着她。

“怎么了?相公你说。”赵红梅没想到庄庆泽这么快就有了主意,虽然听到他说要委屈自己有些不满,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庄庆泽。

庄庆泽想的是,不管他们之后决定怎么做,第一件事都是得和梁家修复关系,不然连梁家的门都进不了,想什么都白搭。

“就是说咱们要上门去给梁家人赔礼道歉?”赵红梅的表情就像是一不小心吃下去了一只苍蝇一样,非常难看。

“就这一次,我保证。”庄庆泽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但是他觉得比起上门道歉,不让曲薏生下这个孩子更重要。

赵红梅看着庄庆泽狠辣的眼神,深呼吸几下,强忍着难受点了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嗯,庄庆蓉虽然总是假仁假义,但她好面子好说话,只要咱们登门道歉,她肯定不会再为难咱们。”庄庆泽笃定地说。

“其实有爹娘的遗嘱在,她不敢真的就这样和咱们断了往来,到时候只要我提到爹娘,再认个错,酒坊还有别的事就能揭过。”

在庄庆泽的内心深处,庄氏会像无条件原谅子女的父母那样无私地对他,但是表面上,他在赵红梅时不时的引导下一直认为庄氏对他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到现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想法的矛盾。

“对,庆泽你说的有道理。”赵红梅没有谁在旁边告诉她庄氏是什么样,她会那样想只是她总以己度人,觉得庄氏是在装腔作势,“然后咱们怎么做?”

庄庆泽看了一眼赵红梅,很快收回目光,盯着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然后怎么办我还要仔细想想,你也琢磨琢磨,咱们回去问了再说……”

***

在赵红梅和庄庆泽商量怎么对付怀孕的曲薏时,梁家人正忙活着出门,准确来说是梁康生和曲薏还有梁父看着庄氏忙。

起因是庄族那边来信,说了一些家中子孙怀孕后有哪些可以做的事,其中一项就是如果方便出门,可以带着曲薏去礼佛。

梁家在出事之前每年都会一家人一起去一次佛寺,但是家里出事后没有了长辈带着,和庄氏成亲后事情多,加上不明白规矩,梁父就没有再去过。

至于说庄氏出嫁以前庄族会组织族里人去佛寺,但那一般都是已经成家的人才去,像庄氏那样的未婚女子是很少出门的,所以她懂的也不多,见梁父没提就以为梁家没有这个习惯。

再后来,因为梁康生出生后身子不好,他们打听到仙明观很灵验,已经率先在仙明观给梁康生供了一盏三宝灯保佑梁康生的身体吉祥安康、平安顺遂,怕道观和佛寺冲撞了,也没有再去过佛寺礼佛。

这次庄族的人提醒他们去礼佛,庄氏不清楚怎么做比较好,就写了信回去详细地问。

今日庄族的回信到了,大致意思是说去道观和佛寺不冲突,心诚则灵,他们可以依旧只去道观,也可以道观和佛寺都去,多拜拜没坏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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