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不知不觉就要过去,在元宵节即将带来前,闻爷爷做下个决定。
今年回趟老家看看。
“小峥,今年回老家看看吧。”闻爷爷坐在沙发上,神色里满是伤感。
这么多年他远离家乡就是想遗忘过去那些记忆,可是年龄大了，孙子日子过得不错，连重孙子都有了。人总是要往前面走的,过去的伤痛总会被时间抚平。
闻峥正陪着团团一起玩,突然听到爷爷这么说，身体还僵硬一下,站起来点头道：“这两天回去？我去网上买几张票。”
团团只知道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前段时间还去市里的墓园看了爷爷、奶奶和太奶奶,虽然对以前的事情有些好奇，可太爷爷和爸爸都不说，团团就没有问。
离开老家的时候，闻峥年龄还小，可当初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满眼都是素白,满耳都是哭声,没多久他就被爷爷带着离开了村子。
那时候的事情也是一本烂账，闻峥那时候想不明白，还差点自暴自弃，幸好被闻爷爷即使发现，经过一番长谈,闻峥才被劝道开。
闻爷爷此次提出回村看看，就只是看看，呆不了太久，闻峥就没收拾太多行李，就简简单单一个皮箱。
过年的车票不好买，还好是快到元宵节，还是从大城市往小地方跑，第二天闻峥就买到了机票，十五上午出发，算上下飞机后的车程，中午也就能到了。
飞机抵达后，直接找出租车往老家跑，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到了镇子上，闻峥他们没急着回村里，而是停在镇上先吃个午饭。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啊。”闻爷爷有些感叹，离开老家十几年，家乡发展得挺快，镇子完全大变样，只有口音听着比较熟悉。
“太爷爷，饭来啦。”团团拉了拉闻爷爷的袖子。
闻爷爷低头一笑：“好，爷爷吃饭。”
晚饭后闻峥在路边找了个出租车，带着他们回村子去。
现在镇上三轮车少了，都是公交车和这种三轮的出租车，开这种出租车的都是年龄比较大的本地人，靠着车钱来赚点生活费。
这个车的司机等他们上车后就找个话题聊天：“哎呦，这孩子真可爱，你们去小洼村是回家过年的？是送老人回来住的吧。”
“陪老人回来看看，改天就回去。”
“能把老人接到城里面住，你这孩子不错。”
闻峥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了望坐在后面的闻爷爷，总感觉到有些面熟，却又不敢确定，都走了一半路的时候才问出口：“小伙子，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小洼村的哪个地方，我闺女就嫁到这里来了，这村子我熟。”
闻爷爷正透过车窗望着经过的小桥，桥下的河流都结冰了。从前这条河上的桥又破又窄，只能通过一个板车，现在这桥看着像近两年才修建的，两辆车并排通过还绰绰有余。
闻爷爷听到司机的问话，反正回都回来了，就开口说清楚了：“李春生，直接开车去我家那老屋里，就是村口竹林那，村子里没把我那老房子给拆了吧。”
呲——
紧急的刹车后，车辆停留在路上，闻爷爷无比后悔自己不该在路上说这件事的，哪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大。
李春生回头仔细看闻爷爷，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问道：“闻松青？”
闻爷爷点头：“是我，说起来咱俩有十几年没见了。”李春生是隔壁村子的，年龄和他相差不大，当初年轻的时候，两个村子打群架他们也没少干上。
李春生获得肯定的答案，立即瞪大了双眼，脑海里转过许多种念头，最终还是停留在一个问题上：“闻松青，你明明比我大了好几岁，可现在看着却比我年轻太多了。”
都是老年人了，长得还这么年轻，看来这些年在外面过得还不错。
再看向闻峥和闻翎，李春生笑道：“这是你孙子吧，我记得叫小峥，这个小孩子是？”
“我重孙子。”闻爷爷笑着说，回来后先看到的不是村里人，而是这个隔壁村的老朋友，终究是让他心情轻松不少。
“都有重孙子了，这点我可比不上你。”
从镇上到村子里的路程很近，总共二十分钟的车程，转眼就要到达了。李春生回想十几年前发生的悲剧，悄无声息地叹口气。
最后的几分钟里，李春来还是多说了几句：“村子里这些年来发展的还算好，不过年轻人都跑出去打工，村子里老人和孩子比较多，以前的老朋友有不少都去世了，你大哥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了，前几天我去他家，还听他提起过你。”
闻爷爷淡然地道：“都过去十几年了，有些事就那样吧。”
话音刚落，车子就停在一个破旧的房子前，能看出这房子在建立的时候设计用心了，只是长时间没有住，经历风吹雨打难免破败下来，周围还长着不少杂草。
闻峥望着这个房子也出神了，就在这里他度过了难忘的童年，也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从车上下来，闻峥拉起团团的小手，另个手拉着行李箱往房子里走去：“团团，这就是爸爸小时候住的房子，这棵柿子树是爸爸出生的那年栽下的……”
闻爷爷则是看向不远处的马路，眼前出现了曾经的那一幕幕。
曾经闻爷爷在这个村子里颇有威望，原因就是他跟人学会一手治疗跌打损伤的功夫，开了个治疗外伤的小诊所，凡是有把握的伤就治疗，没把握的伤就劝着去医院里治疗，一直以来都十分顺利，唯一出事的那次去造成了巨大的悲剧。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手摔断的外村男人来这里治疗，不算是大伤，闻爷爷也轻松地处理好了。
可就在几天后，这人跑来村子里闹事，非说闻爷爷医术不精把他的手治疗坏了，后来悲剧发生后，这家人自己崩溃地说漏嘴，是这人自己没听从医嘱，让手再次受伤，故意来这里碰瓷的。
外村的人跑来闹事，小洼村的人可不同意，不少人家跑过来帮忙，最后是闻父闻母还有村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人一起，带着闹事的这家人去医院里检查情况，而闻爷爷还有病人要处理脱不开身。
闻爷爷就在家里等来了噩耗，去医院的拖拉机在路上遭遇车祸，出去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肇事的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同样当场死亡，司机的家人跑过来求情赔偿，可死去的人都没有办法活着回来了。
闻爷爷承受着儿子儿媳去世，又要面对村里人的迁怒，要不是为了给闻爷爷帮忙，他们家人不会做这趟车出门，也不会遇到这场意外。
后来肇事司机家属给予的赔偿，闻爷爷没要，还将这么多年的积蓄掏出来，和赔偿款一起赔给村里去世的那些人家。
忍痛处理了儿子儿媳的身后事，闻爷爷思考许久，考虑到闻峥的成长情况，带着闻峥离开了村子，开始去别的地方生活。
这么多年来，闻爷爷很少回来，就是怕回想起曾经的悲剧。他一直是愧疚的，只是因为闻峥才将这些心情压在心底，可是遇到一场大病，孙子拥有了奇妙的遭遇，还多了个重孙子，闻爷爷也逐渐想通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村子里的人不少，有些人亲眼看见了这个老房子里进了人。年轻人大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回家提起才有老人想到。
而离开的李春生也一个电话打给了闻爷爷的大哥闻松柏。
人来得比闻峥想象地还要快，都是一些和闻爷爷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还有位是闻峥的大爷爷，房外还有些看热闹的年轻人。
“松青，这次回来准备在村子里呆几天啊？”闻松柏拄着拐杖发问。
闻爷爷望着衰老的大哥，他们幼年关系好过，可在长大后逐渐起了矛盾，甚至在出事后，闻松柏悲伤之余还有些高兴，高兴从小比他聪明，长大后比他有出息，甚至连唯一的儿子都比他的两个儿子强的弟弟，终于比他差了。
就因为看出自家大哥没有隐藏好的情绪，闻爷爷彻底绝望，事情结束后毅然决然地离开村子，而且多年没有回来。
现在闻大哥老了，后悔了，可闻爷爷并不需要。
“就回来看看，晚上就走。”闻爷爷低声说道，让闻峥找出礼物跟他去拜访那场悲剧里的其余受害者。
村子里的事情闻峥并不准备掺和，完全由闻爷爷自己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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