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母气消得差不多了, 常千玉走向前去, “妈, 其实三舅和崔长贵那边招帮忙送奶的呢,送一斤给一毛钱, 是比不上三舅他们拿的多,可强在不用跟他们一样挨家挨户来回的跑, 整天跟人家说不完的话。大哥人老实。恐怕干不来三舅他们那样的活儿,干这个应该没问题。”
“有他媳妇在, 他干哪个都不成!”
看陈母这样说,常千玉闭嘴不再提。
好吧, 其实她刚刚也不是真想要陈大哥来帮忙, 没看到人媳妇都把主意打到她牛身上, 妄想着分她半圈牛呢嘛。
说这个只是想着在婆婆那边卖个好。估计她这几年随军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一来和婆婆至少也得处个几年的, 关系好了总比不好强。再说了,公公婆婆平常可没少帮她。就算婆婆真想要让陈大哥来,他们肯定会把大嫂压制住。
当然, 不来最好。陈大哥人是不错, 可他媳妇心真是太大了。
“娘, 大大说今天想喝糊糊。少放点辣椒, 多放点小茴香。”常千玉把刚那话题揭过,“他说你做的糊糊最好喝了。”
“啥我做的最好喝了,他是想着庭义上次寄回来的那一包虾米了吧!”陈母没好气的说。只是人还是到菜园子里掐了一把小茴香的叶子。
烧开水,多放些面, 放点辣椒、切碎的小茴香沫,再加把虾皮进去……想起来也觉得饿了,常千玉咽了咽口水。
那边陈大嫂被陈母赶走,一路骂骂咧咧地回了家。路上遇到个人就说陈母偏心,挣钱了只想着留给小儿子,不管老大家死活,兄弟媳妇也不是个好东西,哄得两个老的团团转。
她这边还没到家,那边村里就传开了,说陈大嫂都承认了,英山家喂牛挣了不少钱。只是有着早上常千玉那茬儿,村里一半人相信一般人不信的。
“妈,你看明准给我的糖,给你吃一个!”明福嘴里含着一颗糖,从左边咕噜到右边,腮帮子这里鼓一下那里鼓一下的,一说话口水就往下流。明福手里还攥着一块糖,天热他又抓在手里,糖块化了一层糖水,黏糊糊的沾了他一手。
陈大嫂看得心烦,一把拍开了明福的小手,糖块脱离手掌“吧嗒”掉在了地上。小明福手背上红了一片。
“哇……”看着地上的糖块,再摸摸手背,明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明准给了他糖他都没舍得吃,就留着给他娘了,可他娘还因为这打他。明福越想越委屈,可以的声音更大了。
“哭啥哭?有啥好哭的!天天就知道吃,人家给你个糖就觉得人家好了,人家那是不要的,知道不?给叫花子都比这好,就给你当个宝了!”
陈大嫂不管儿子哭泣,伸手一下下点着他脑袋,“你奶啥好的都留给那边了,糖啥的。你以后也别想捞到一点!”
“干啥呢?你没事干啥打孩子?”陈大哥听到动静,趿拉着鞋跑了过来,把明福抱到怀里,秀美秀丽姐妹两个也围着哄他。
陈大嫂看儿子脑门上被自己戳出的一个红印子,心里开始后悔,只是嘴上还硬着,“还不是你娘,都是做孙子的,咱明福还是大孙子呢?啥都得靠后。我去找她,让你去牛圈帮忙,她还不肯,你娘、你大大弄的这个牛圈难道没你的份儿?我看以前分家的时候,你大娘没少藏私!”
“你没事去说那干啥?村里都传遍了,牛圈那是老二媳妇的。”
“她能有那钱,当初结婚的时候可没带来几个嫁妆,彩礼倒是出了不少,十里八乡的有谁比她多?都快跟买媳妇一样了。”陈大嫂撇撇嘴,显然不信,拉过明福给他抹了一把脸,这可是自己的命根子。
“老二媳妇借的钱,现在都还欠着人银行大笔的钱呢,天天往银行跑。”老二媳妇也不容易,一个女人家的操持那么多,陈大哥看了陈大嫂一眼又道,“你也别说人老二媳妇,你当初还不如老二媳妇呢,起码任老二媳妇她娘家给弄了两个箱子。”
大嫂闻言手上一个使劲明福又“哇哇”的大叫起来,陈大嫂也不理会,只一个劲儿地瞪着陈大哥不说一句话。
陈大哥被看得不自在,侧了下身子。就这样还不如骂的他呢。
陈大嫂的目光太渗人了,实在撑不下去,陈大哥拉过明福,喊着秀美、秀丽躲避似的进了屋。
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陈大嫂一把将手里拿着的手巾扔在地上,愣愣的站在那里,想哭又哭不出来。
娘家就那样,他能咋办?从她嫁过来她都已经,他都已经是能不回娘家就不回去了,咋还啥都拿那说事。
明福是哥哥,整天跟在弟弟后面要吃的算啥?孩子再大一点花得不是更大?秀美、秀丽都到年纪了,送去上学不得花钱啊。她再偏心儿子,闺女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不得为他们考虑啊!多学几个字找对象都好找。看老二家的闭着眼睛随便摸一把就是个军官。大家都说老二媳妇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可是知道老二在家的时候有多宠媳妇。
她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他们,最后都来埋怨她!
*** ***
没过几天,杨三舅就找了一个人来,看着不知道有没有十三岁。整个人瘦的都快没型了,洗的都快没有颜色的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生怕不同意,看见常千玉出来就走上前来围着她,“老板长老板短”的喊着,机灵的很。一上午的看见陈家有啥活都忙着干。
“三舅,涛子会不会太小了?”常千玉问。
这么大的孩子能成吗?才十二三岁,别的这个年纪的都在学校里呢,像他这么大的出来自己一个人干活的少,整个人都不一定有洋车子高。
“老板,我能行!我啥都能干,真的!”杨三舅还没说话,涛子先喊了起来。
他拉住常千玉的衣袖,眼里都是乞求。
看着少年的手,常千玉都暗暗吃惊。这时候吃不上饭的人多得是,可也没有像涛子这样的。他手上就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里面的骨头,就在那一层的皮上面都还是一道道的伤疤,最显眼的是胳膊上的那道,十来公分长,有筷子那么粗,再往下一点就要到大动脉了。
手臂被常千玉盯着,涛子本来没觉得什么,现下愣是觉得不自在起来,拉了拉袖子想要挡住他的伤疤。
三舅就拍了拍涛子的胳膊,“你先出去,我来说。”
涛子看了看常千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出去。
“这孩子不容易啊,还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爹妈,年初的时候他奶奶又生病了,家里穷,人家医院都不给看。他奶的病实在拖不下去,没办法了就想起了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第一次去撬人家的门就被抓,差点没给打死喽。”杨三舅看着她,道,“你要是不要他,他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这么小的年纪能干啥?”
“他也就是饿的,没长个儿,其实人都十七岁了,周岁也快十六了!”杨三舅笑道。
往十二三说她都觉得报大了,没想到人家其实都已经十七岁了。常千玉一阵唏嘘,也是没吃过饱饭弄得。
“可万一他要是再缺钱了想干那些二流子的事儿咋办?他可是给咱送奶的,出了事都得归在咱这里。”这事还是得说清的,万一到时候出事了就晚了。
“你放心,涛子别的不咋样,就一点,讲义气!要不我也不能找他来,对不?”怕她不信,杨三舅说,“我就先前帮他吓唬了一顿欺负他的人,从那以后看见我就叫哥,有次被别人堵住了还是他给搬得救兵。”
说完才觉得在外甥媳妇一个晚辈面前提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好像不太好,杨三舅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常千玉自己也很看好涛子,这人一看眼睛就知道是个不错的孩子,说这么多也是以防万一。
既然和杨三舅说好了,当下就把涛子喊了进来。
涛子双手垂在两侧,食指和拇指来回的扣着裤缝。不知道老板会不会要他?他一听就知道这个活儿不错,早上□□点就完了,下午五点才干,基本上不会耽误地里的事儿,想干的肯定不少。他年纪小,以前还干过不好的事,要是他是常老板也不会要自己的。
想到这里,涛子失望的垂下头。
“涛子,咱们这个活儿不算轻,你一趟得带上百斤的东西,一天还得跑两趟,你能干得来吗?”常千玉对涛子说。
“什么?”涛子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瞬,惊喜的看着常千玉,“是,是要我了吗?”
“是,你要是愿意干的话就可以留下了。”常千玉道,“不过咱们这个活儿也不算轻松,还得来回的跑,你能干的了么……”
“能,我能!之前三哥就跟我说了,我知道咋弄!”涛子一个劲儿地点头。
原想着自己可能没戏了,哪知道最后还是要自己了。等他挣了钱了他就能给他奶奶去看病了!这都得感谢三哥,要不是三哥拉着他他也不知道人家招人啊,三哥对他真是没话说。当然,常老板也是个好人!一般人谁会要他这样的!
他回去一定要跟他奶奶说说,让他奶放心。
涛子高兴的眼里都水汪汪的,兴奋地对这常千玉连着鞠了好几个躬。常千玉吓得慌忙躲开,她也没做啥,这弯腰可不能随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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