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带着贾琏来到暂停的马车前拱手道:“台文携小婿见过嫂夫人,因两个不争气地孩子,让大嫂跟着操心了,实在叫台文心中甚是不安。”
马车中,传来一严肃女音:“都是自家人,凤丫头又一直讨我欢心,更何况,我这次来也是另有帐要和贾家算,你不必多心。”
贾琏也走过来道:“让大舅母为我们夫妻操劳伤神,贾琏感激不尽,也带凤儿多谢舅母慈爱之心。”
奉常夫人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道:“好孩子,只要你以后能学好,跟凤丫头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王子腾等贾琏起身之后道:“梦华在二门等着嫂夫人,这会儿怕是等急了,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奉常夫人答应了一声,马车往里行去,这次奉常府派来了两辆马车,后面的应该是请过来的府医了。
马车进去之后,小厮们过来插上门槛,又关上大门,之前去奉常府报信的婆子,早就从西角门先进去给王太太报信儿了。
王子腾和贾琏赶到二门处的时候,就看到王太太和下了马车的奉常夫人说笑,姑嫂感情看着就不错。
王太太对贾琏招手示意他上前,嘴里却对奉常夫人道:“大嫂,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婿,但为人仗义,也是个孝顺的,之前您和大哥不在京城,倒是一直没见过面。”
这话里水分就大了,贾琏跟王熙凤成亲的时候,奉常夫妻确实不在京都任职,当时只是托人捎来贺礼。
但他们成亲后第二年,夫妻俩就回京了,时至今日,贾琏夫妻成亲已经七年了,却真的没见过王熙凤的三个娘舅,究其原因就是他之前太混蛋,贾家的家风又不正,人家不愿意来往。
贾琏又不傻,他自己的名声什么样,都干了什么事儿,他自己心里能没点儿数吗?所以,听着岳母帮他找补,除了感激之外,剩下的就是羞窘了,但还是厚着脸皮赶紧过去,叫了一声大舅母。
奉常夫人看着贾琏,稍有晃神,但很快就回神儿了,年过五旬,稍显富态的奉常夫人慈爱地扶起贾琏道:“好孩子,大舅母这次出来的急,倒是没有带适合你的礼物。”
“正好你大舅月底办寿宴,虽然不大办,家里的亲戚却都是要聚一聚的,你到时跟凤丫头一起过来,大舅母帮着你跟你二舅母、三舅母一起要礼物,保准少不了。”
贾琏对这个大舅母是打心里喜欢,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纯的觉得亲近喜欢,当即赶紧凑趣儿道:“那大舅母可要记得,少了,凤儿可是要闹得。”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骂他好一个猴儿不知羞,但彼此感情却明显越发的亲近了,让王子腾夫妻都不由得挑挑眉,这小子真跟他老子一样,长得好,会哄人,走哪都不吃亏。
王太太也借机拉着奉常夫人上了凉轿往正堂走去,王子腾也带着贾琏一起,对着一老人介绍道:“琏儿,这是你外祖父兄弟,姓张,医术非常了得,你得称他老人家姨姥爷。”
贾琏一听,赶紧跪下磕头道:“贾琏叩见姨姥爷,姨姥爷安。”
张老爷子笑着叫起之后道:“倒是长得没有一点儿像你母亲的地方,不过确实俊俏。”
贾琏惊讶地问道:“姨姥爷认识我母亲?”
张老爷子叹口气道:“认识,怎么不认识,我这条老命还是你母亲给救下的。”但,之后张老爷子却不再说什么了。
王子腾见此,示意贾琏不要再说了,之后又劝张老爷子:“姨夫,这折腾了这么远,要不也让人抬一顶凉轿吧?”
张老爷子摆摆手道:“老夫这身子骨硬朗着呢,这点儿路程,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知道这老头倔的很,王子腾也就不再劝了,只是让贾琏过来搀扶着老爷子往里走,张老爷子这次倒是没有拒绝。
叙旧说闲话有都是时间,几人进了大厅之后,稍微歇了歇,张老爷子就叫王太太把那口脂拿出来给他看看。
接过口脂,张老爷子闻了闻,又挑出一点儿,用手捻了一下,再次放到鼻尖闻了一下,当即大惊。
又对贾琏招手道:“琏小子,你过来,老夫给你把一下脉。”
贾琏一听,赶紧过来,将手腕儿放到脉枕上,半晌,嘴里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毒妇!”
众人被吓得不清,赶紧问到底是怎么了,但也不敢大声催促。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张老爷子才平静下来,然后道:“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下毒地不是王子珍,至少主谋不是她,而是贾老太太。”
这话是真的让大家震惊了,贾琏可是贾老太太的亲孙子啊,就算贾老太太再偏心,也不至于害孙子的子嗣吧?
王太太开口问道:“表姨夫这话从何说起?”
张老爷子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慢慢地说道:“这口脂里的毒叫做寒纱衣,沾了它,女子的子宫渐渐失去弹性。”
“时间久了,子宫薄如纸,无法为子宫内胎儿保暖,让胎儿感觉好像冬日穿着纱衣一般,因为寒冷,胎儿会如同冻僵的人一般几乎不动,如同死胎,大部分无法出生,即便活了,出生后,便是一病秧子。”
“这不是最恶毒的地方,恶毒的是,若与其同房男子中了合欢,两样毒遇到一起,就会变成幽闭,胎儿滑掉之后,小产妇人也会如受过幽闭之刑一般。”
“恶露不止,每日只能便溺,而人道永废,不出半年,血崩而亡。”
众人听得震惊,贾琏更是脸色惨白:“姨姥爷的意思是,我中了合欢毒?那凤儿可还有救?今日上午,孩子还闹了她,他们娘俩是不是还有救?”
几人听了贾琏的话,心中的怒意倒是都压下了几分,毕竟,贾琏这时候还能把妻儿放在前边,想着他们的安危,这就说明,贾琏对王熙凤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他们心中也稍有安慰。
奉常夫人眼里带了些赞许:“倒是比你老子有担当,有人情味儿。”
贾琏这会儿是真没心情计较奉常夫人话里的意思,只直勾勾地盯着张老爷子,等他解惑。
张老爷子也没打算吊着他,直接道:“中了合欢的男子,欲望难以控制,几乎一日不可无妇,但阳精稀薄,几乎无法孕育子嗣。”
“合欢对女子没有大用,顶多如同服用了一次淫、药,但中了合欢的男子,却必须有女子中和,达到阴阳平衡体内燥火,但精水不断外泄,男子寿数自然受到影响。”
“而你,不是直接被下了合欢,是由母体带来的,毒性被稀释了,但仍然受其影响。”
贾琏并没有被安慰道,反倒抖着唇问道:“您的意思是,我的父亲中了合欢?”
奉常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贾恩侯在你母亲病逝之后,恍如换了个人,就好像色中饿鬼一般,我还以为他是因爱妻去了,自暴自弃造成的,倒是误会了他。”
贾琏疑惑地问道:“您是说,父亲原本性情与现在不一样?”
回答的是王子腾:“自然,恩侯年少时虽然因为被他祖父祖母娇养长大,整个人文不成、武不就,吃不得一点苦楚,但品行还是不错的。”
“否则,便是先皇再看重两代老国公,也不会赐了那样的字,还将他送到东宫,做太子伴读,太子太师张大人也不会将爱女下嫁给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贾恩侯。”
贾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老纨绔爹,竟然还做过太子伴读,不过,想到老千岁当年惨死,也就难怪没有人提这个事情了。
只是:“姨姥爷,那按照您说的,我母亲是否也是中了寒纱衣,可是,我又是怎么出生的呢?”
张老爷子道:“因为你母亲小的时候跟我在太医院呆过一些时候,知道怀孕的人,最好不要擦抹胭脂一类的东西,对腹中胎儿有碍。”
“所以,怀孕之后,尤其是贾老太太借着你母亲怀孕的时候将管家权夺去之后,除非年节必须着妆请安,轻易并不化妆,这才侥幸生下你,但也没有逃过死劫。”
说到这儿,老爷子也老泪纵横道:“也是怪我,那时候为求自保,不得不跟你姨娘避居木城,否则如何会到最后连她真正的死因都不知道。”
贾琏疑惑道:“姨娘?”似乎想到什么,他看向了奉常夫人。
奉常夫人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当年太子殿下误听传言,急忙帅兵去救先皇,被当成起兵造反,当场斩杀。”
“后先皇因痛失爱子,迁怒作为太子太傅的父亲没有尽到教导的责任,将张府满门抄斩,虽然没有祸及出嫁女,但我和你姨姥爷也只能暂时远离京都。”
“直到你父亲意外找到当年是有人误导太子,致使太子带人去解救皇上才被误会的证据,太子的儿子才被放出来,也就是现在的义忠亲王殿下,而张家自然也沉冤昭雪了。”
“可是,张家只剩下我与你母亲两人,而你父亲却没有如你姨夫一般照顾好你的母亲,我的妹妹。”
“再加上贾老太太怨我强势地拿出你母亲的嫁妆单子,清点嫁妆封存,等你成年就交给你掌管,别人不可动,她自然也就不愿我与你相认,你父亲愚孝,竟然默认,我这才从不与荣国府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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