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沙哑、柔软, 却又冷的像冰渣子。
面前男人虽有着同样的面孔, 可是眼神和气质和那个失忆的大龄巨婴截然不同, 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刃,冰冷而尖锐。
细看之下,迷雾重重的灰绿瞳仁眼底,似乎还蕴含着一丝怒意。
他在生气。
苏沫被吓的一个激灵, 顿时清醒了。
男人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戴上了黑色面罩,站起了身。
干脆利落的离开。
本以为他会做些什么心惊胆战的苏沫呆住了。
眼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苏沫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海风一吹,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还未至黎明,天际线隐约窥见了朝阳的暖黄带红的霞光,周围除了奇形怪状的礁石和广袤的沙滩空无一物。
苏沫从湿淋淋的小背包里掏出了手机,可惜手机不防水, 已经GG了。
她有些发愁, 吸了吸鼻子, 从礁石上滑下来,衣服和鞋子都湿透了, 冷冰冰的灌着水,像是捆着几公斤重的水袋, 着实不好受。
脱下鞋子和外套, 拧了拧湿裙子的水分, 苏沫一手提着鞋子, 一手抱着自己的衣服赤着脚往里面海滩内部走去。
总之先找到有人的地方再说,她还记得史蒂夫公寓的住址,希望不会离的太远,实在不行就只能报警了。
心里估摸着接下来的打算,忽然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
“呜……”可怜的小鼻子遭到撞击,苏沫抬起湿漉漉的泪眼,便看到之前利落离开的男人又返身而归。
他的身量高大挺拔,站在面前犹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高墙’低下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然后下移到她沾着不少砂砾的赤果脚丫。
不明白他为何去而复还,苏沫内心忐忑。
“请问……”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陡然视线陡然天旋地转,男人像抗麻袋一样毫不温柔的将她抗在了肩膀上。
男人的肩膀硬的像铁块,加上穿着作战服,坚硬的皮带硌的人销魂不已,随着他的走动,苏沫差点没被颠的吐出来。
等被放下来时,苏沫像是抽掉了骨头的鱼,软绵绵的瘫成一团。
她趴在床上等晕眩不适感过去,半干的黑发黏在脸颊边和身上,小脸有些发白,异常虚弱又惹人怜爱。
在冰冷的海水中泡了那么久,加上被男人粗鲁的行为颠簸一番,换做普通人都遭不住,更何况体质渣五的苏沫。
男人似乎也没预料她会这么娇弱,微微皱眉,伸手将她翻了个身,拨开她的额发,摸了摸额头。
冷的像块冰。
“冬冬,别闹。”女孩意识有些不清,含着鼻音的软糯声音像是黏糊糊的糖汁。
语气亲昵又信赖。
冬兵默不作声的凝视她半响,碧眸笼罩在阴影下,看似无波无澜,又似乎波涛汹涌。
……
昏昏沉沉的睡了几个小时,苏沫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触感不太对,她迷糊的睁开眼,仅仅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背心的饱满肉体出现在眼前。
用手按了按,触感甚好,弹性极佳。
而后迟钝的意识到了什么,苏沫身体一僵,呆滞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绿宝石般的漂亮眼眸。
苏沫睡觉时总爱抱着什么才能入睡,往日遭殃的多数时候是枕头被子,而现在枕头落在床脚,被子盖在身上,那么自己抱着的是……
随即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更换过。
显然不是她自己换的。
意识到这点,草莓酱般的颜色迅速扩散至全身,转眼间就成了一只涂满草莓酱的小龙虾,女孩心虚又窘迫的松开了手,慢吞吞的往旁边挪动。
床是单人床,躺下两人所剩面积少得可怜,翻个身就怕会掉落到地上。
女孩只顾拉开距离,却未看周围,在她半个身子都差点跌下床时,一只金属手臂慷慨伸出将她搂回,免了她摔在地上的悲惨下场。
苏沫还有些懵,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清冷的质问。
“去了哪里?”
苏沫一脸茫然。
金属手指从左肩隔着布料缓缓下移动,最终停留在了那块小小的粉色疤痕上。
“这里,是谁留下的?”声音冰冷,饱含杀意。
苏沫莫名眼眶一酸,她吸了吸鼻子,小脸上的委屈几乎满溢出来,她温顺乖巧的趴在男人胸口,却什么都没说。
男人沉默片刻,道:“你消失了两年。”
两年吗?
对苏沫来说,却远远不止两年。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对劲,知道自己的存在有许多疑惑,但是每当要接近真相的时候,都会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真相推得更远,再把她的记忆搅得乱七八糟。
断断续续的片段,连接不上的记忆,有些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分裂成了几个人。
她是莉雅?还是芙蕾雅?
或者是那个无法说出口的禁忌……
第一次,苏沫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她到底是谁?
浑浑噩噩的活着,还是去追寻真正的自己。
没有人能回答她,也无人能指引她。
也许只能像茫茫大海中无根的浮萍随着风浪起起伏伏,不知会被冲向哪个海岸或者荒芜之地悄无声息的死去。
或者比死去更可怕的,是被时间磨灭掉所有的感情和人性,仿佛一具空洞的傀儡,茫无目的的活着。
一只大手忽然落在了她的头顶。
苏沫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一双冰冷又柔软的眼眸。
“还有我在。”
令人眷念的奢侈温柔。
苏沫吸了吸鼻子,刚想开口,忽然觉得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硌得慌,她低下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右手戴着一条金属链子,链子的另一头,环在了一只显眼的金属手腕上。
她呆滞的抬起头。
“以防万一。”男人平静道。
苏沫:“……”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
虽然冬兵救了她,可是苏沫没忘记他曾经想把她送进实验室,哪怕现在重逢,苏沫也是害怕多过喜悦。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打不过也说不过,但就这样被他打包送进那个可怕的实验室,苏沫是一万个都不肯的。
在临时地点稍作休息,冬兵抢了一辆车,带着苏沫离开了那个地方。
“冬兵,抓住人了吗?”
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粗狂的男性嗓音。
冬兵:“嗯。”
“那就好,记得把人和东西都带回来。”
冬兵:“……”
冬兵:“尸体行么?”
“你把人杀了?”
缩在副驾驶座位上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逃跑的苏沫听到冬兵和他同伙的谈话,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她试着悄悄的去掰了掰链子,但是纹丝不动。
冬兵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苏沫顿时坐直了身体,对他讨好的笑了笑。
男人绿眸倏然一冷,抬起金属手臂朝她伸来。
苏沫吓得魂不附体,以为他发现了她的意图,冬兵却一把抱住她,然后一脚踹开了车门。
冬兵抱着苏沫在路边的草丛滚了几圈方才停下。
而他们车子的车顶,被从天而降的神秘物体砸的半个车身都往下凹陷。
“中庭人,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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