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赤冕仙域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地动, 让人不安的力量似乎要撕地而出,波及赤冕全境。
厚云遮天蔽日, 整个赤冕不见一丝天光。
揽星抚月坐拥山海的天弥境也跟着山摇地动,异象频生,比外界还要激烈。天弥境的内无数道虹光交错亮起,直冲天际,地面浮现巨大法阵,光芒一阵炽眼。半空中的仙舟已然倾斜,仿佛要从空中跌落,船身阵阵震动, 月白的光罩笼于仙舟之外,随着震动而忽明忽暗。
无数修士浮在仙舟外的半空中, 惊骇地看着倾斜的仙舟。
仙舟上的人负手而立, 面沉如水,站在月白光罩下,凝眸遥望这个星河山海, 任脚下天地倾塌, 也不为所动。
忽然间, 月白光罩发出声细微的破碎音, 仙舟上站的男修眼眸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随着这声碎音, 无数龟裂的细纹如同蛛丝般迅速爬满整个光罩,眼见光罩要碎,整个仙舟都将不保, 然而他却毫无惊惧,仿佛早已预知了结局, 带着几许期待的亢奋,冷漠地注视远空。
远空,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照亮赤冕的天,熔岩喷薄而出,巨大浓烟如同蘑菇般升空,天空下起灰烬雨。
仙舟外的月白光罩终于“砰”地一声彻底碎去,仙舟也沉沉坠落。
四周的修士骇然退开,却见仙舟上的男人挥出一掌。巨大的佛掌虚影出现于仙舟之下,稳稳托起仙舟,他自仙舟飞出。
“尊上,九幽塌了,老祖她……”有人飞到他身边,惊恐道。地动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一天比一天剧烈,到今日地动正中心又爆发天火,那里正是九幽秘境的位置所在地,也是清留老祖一年多前所赴之地。
灰烬纷纷扬扬落下,夜烛伸手接下两片,又以指拈碎。
“塌了,便塌了。”夜烛轻描淡写道。
“尊上,你……”那人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飞出仙舟。
笼于仙舟外的乾天阵由清留老祖亲手所布,阵眼为她本人,如今九幽倾塌,乾天阵灭,谢清留恐怕……
“自今日起,天弥境由我接掌,召令天弥境弟子与巫岭族众并赤冕三十六山山主,即刻前来,违者诛。”夜烛依旧轻描淡写,眉目间的肃杀却让这张俊美无双的容颜显得凌厉。
困了他一千多年的仙舟,已经被破。桎梏不再,他终有自由。
虚假的师徒情谊,至此结束。
他静立灰烬之中,神情淡漠,可忽然间,神识之内响起数声呼唤。
“阿渊……”
一丝笑意浮起,冲淡了他的冷漠。
————
“阿渊?!你别吓我?”南棠蹲在天禄兽旁边,搓揉着他的脑袋下颌,希望他能给出点反应。
天禄兽如同石化般趴在地上,目光呆滞,对南棠的叫唤毫无反应。
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他并未受伤,身体也无异常,突然间这样,南棠束手无策。萤雪单膝蹲到天禄兽旁,盯着他看了半天,冷声道:“赤冕那边出事了,他的意识暂时被召回。”
“师妹?”
“南棠小友……”
江止与月枭随后匆匆赶回,二人并不知出了何事,更不是南棠与天禄间的关系,只围在他们身边关切道。
南棠与萤雪对望一眼,没说话。
能够让夜烛出现这个反应的事,必然不小。
两人各自猜测着,天禄兽忽然兽眼一翻,身子软了下来,巨大的头颅滚到南棠怀中,南棠下意识抱住,揉了又揉,急切道:“阿渊?”
天禄兽抬起头,兽眸微睁,眸中流淌出几分虚弱,可怜巴巴盯着南棠,连叫声都变得有力无气。
南棠心里一疼,哪还管上山时发生了什么不开心,也不理睬旁人,只搂着天禄兽的大脑袋轻声细语道:“发生了什么事?哪儿不舒服?”
夜烛借着眼角余光扫了眼身边围的人,月枭、江止、萤雪都在,但可惜……南棠眼里只有他。这个认知让他又高兴起来,蹭了蹭南棠的脸颊后便又雄纠纠气昂昂地站了起来,甩甩一身银鬃,紧紧挨在南棠身畔,不让人再靠近。
萤雪冷冷一笑,跟着站起。
龙影剑里的顾灵风看得一阵无语——他要收回他的同情,这个魂魄可没他想得那么呆板。
南棠见天禄恢复如常,心中虽对萤雪之言存疑,此时却非寻根究底的时候,便也没有多问,只朝月枭和江止歉道:“让月枭仙君和师兄担心了,他没事了。”
“没事就好。”月枭不以为意,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再度带她入宗。
这一回,夜烛紧紧跟在南棠身侧,半点不肯让人。
————
寂生峰上今日修士可不少,除了昨日新到的三名修士外,还有许多各山各派的弟子并一些山君,都集中在寂生峰的飞羽林中互相攀谈结交,等着悲雪宗的宗主并各山的上修驾临。
林中仙雾萦绕,衬得众修个个宛如仙人。
众修们三五成群,各自交谈,此情此景虽然融洽,画面美好,却是暗流涌动。人一多,难免互相攀比较量,在心里悄悄排名,暗自较劲儿。原本在悲雪宗上,最受瞩目的女修当属廊回山的俞琼仙,容貌艳丽且天赋过人兼之出身不凡,自然惹来许多修士追捧,不过昨日三位修罗试的修士入宗,其中一位女修林清沅,生得貌比姣月人如清莲,兼之性情温柔,不似俞琼仙那般带刺,故而一入悲雪就俘获许多修士的心,抢走俞琼仙风头。
今日在这飞羽林中,俞林二人平分秋色,成为在场修士争相追捧的对象。
俞琼仙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滋味,远远看着因为被人群包围而显得有些局促脸红的林清沅冷笑,直到远处传来声唱名。
“月枭仙君、江止山君,虞南棠峰主、萤雪峰主,到——”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飞羽林的入口处。
茫茫仙雾间进来几个人,萤雪之无双绝色,江止之清俊飘逸,月枭之俊美强大,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此间主角,今日却只做陪衬,簇拥着正中缓步踱入的女修。
如同众星拱月。
那女修眉舒目展,神采飞扬,唇畔含笑宛如春风沐雨,身边跟着一只巨大的天禄仙兽,便如画卷中飞出的古仙,周身萦绕着让人舒服的温和气息。
这气息有些像修士威压,却又区别于威压,无盛气凌人的压力,却也不容人造次——筑基期的境界,断然释放不出这样的气息,宛如这悲雪茫茫雪山,虽不动,却不容小觑。
这样的出场,毫无疑问在修士中掀起不小波澜,无数目光紧紧粘在这一行人身上,窃窃私语声随之响起。南棠只作未闻,跟着月枭迈入飞羽林中。而很快的,前方就迎来许多拱手施礼修士前来打招呼。
这些修士绝大多数为眠龙山的修士,也有小部分来自玄昊山与银沙集,将几人团团围起,那边隋流也带着一拔修士前来打招呼。南棠随着月枭与前来打招呼的修士们逐一寒暄,其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皆含笑应对。
俞琼仙的神情随着南棠的出现而骤然改变,凤眸内迸出凌厉光芒,如同刀剑般射向南棠,围在她身边的修士察觉到她身上散出的气息,纷纷闭上嘴,气氛刹时冷凝下来。
“师姐,此人确实古怪。”有人站在俞琼仙身边小声道,“明明才筑基的境界,怎有这等修为?怕是修行了什么歪门邪法。”
俞琼仙不置可否,只冷眼看着抢走所有风头的南棠。
“我这几天在悲雪宗听到些传言,这虞南棠似有些媚惑手段,先前在回龙塔的修罗试中,她身边跟着的可是媚门姬潋,据见过他们的人说,二人神情亲密,交情非同寻常,姬潋更是死也要将她送进回龙塔修罗门中。你再看她身边围的那三人……江止乃其前道侣,三十年前二人解契,如今怎还站在一起,还有月枭仙君,那样的大能,怎会对虞南棠另眼相看?另外那位……好像是她师弟,也对其言听计从!”
“靠男人的货色,也配站到这里?”俞琼仙冷冷开口,声音不小,身边站的人全部听入耳中。
“俞仙友,你莫小瞧此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在下与她打过交道,她很难对付。若是你们有机会交手,你切记,务必先除她!”
俞琼仙转头,看到身边站着身披大斗篷,半张脸覆在面具之下的男修,道:“乔云庭,我可不是你。”
语毕,她抛下身边众修,朝前迈了两步,震声道:“你就是眠龙重虚的虞南棠?”
那厢听闻此言,围着南棠的修士让出条道来,南棠自众修中走出,笑容未收,目光却冒冷意,亦朝俞琼仙道:“阁下就是廊回俞仙友?失敬。”
话虽如此说着,她语气中可没半点“敬”意。
“不敢当。”俞琼仙挑眉冷睨她,“听闻虞仙友修为了得,有机会在下真想与仙友切磋一二。”
“会有机会的。”南棠点头笑道,又言,“虞某还未替重虚的弟子谢过俞仙,若非俞仙之赐,他们也不会得到悲雪的试炼机会,如此大恩,我山弟子定谨记于心。”
此语一出,俞琼仙便再绷不住,面如寒霜,杀气四溢。
“好说!”她几乎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而后忽又笑起,“这么大的机缘,希望他们有福气等到。”
南棠眯了眸:“一定会的,到时候让他们亲自来谢俞仙友。”
俞琼仙冷笑不回,二人身后已经站满修士,以俞琼仙为首的,自是廊回山的修士,以及小部分菩音的人。站在南棠身后的,则是眠龙山脉的修士并银沙集、玄昊山的人。二者之间,壁垒分明,彼此间冷眸相对,先前虚假的融洽不复存在。
“小友,顾宗主来了。”月枭拍了拍南棠的肩膀。
南棠这才缓和下来,转回人群之中,不再搭理俞琼仙,只朝江止递去眼神,江止默不作声点下了头。
————
温敛的笑声从天际传来,一股庞大威压笼来,瞬间消弥此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有修士都朝声音的方向垂手静立,不敢再造次。月枭已然飞身而起,掠至来人身边。
来者正是顾衡。
他自远空踏云而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修士,皆是三山脉尊并悲雪宗上修。
南棠跟着众修一起俯首行礼,忽觉一道凌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倏地抬头,却只见顾衡正与月枭低语,神色温和,发现她抬头并未怪她无礼,反而微微颌首,递来一个浅笑。
那道凌厉的目光,仿佛是她的错觉。
顾衡朝着众修拱了拱手,笑道:“多谢诸位赏脸同赴悲雪参加拜山大典,如今各位道友齐聚悲雪,回龙塔试炼并三山试炼皆已结束,星罗界会在五日之后开启,届时有请诸君与本座同赴星罗界。这五日时间,便请诸君暂憩悲雪宗内。”
众修士忙拱手还礼,齐声道:“多谢顾宗主。”
顾衡又是微微一笑,扫了眼在场修士,忽朝身后的万筠道:“今年的拜山大典,你们眠龙人才辈出,可喜可贺。恭喜万老弟,恭喜江山君。”
今年重虚宫在悲雪算是大放异彩,虽然江止的徒弟聂隐未能在悲雪试炼中得胜,可回龙塔修罗试炼的得胜者却有两个都出自重虚,南棠与萤雪皆是他的同门,这份殊荣自令重虚宫与江止声名大噪,再加上隋流亦出自浮凌山,同为眠龙修士,如此算来,五个名额眠龙就占走三个,怎不令眠龙众修与万筠脸上增光?
江止忙回礼作谦,万筠也一捋胡子,呵呵乐道:“宗主过奖。”
这般当众的夸奖,更让南棠三人收到无数目光,成为众修焦点,不想顾衡又点了南棠出列。
“虞小友。”
南棠上前一步,抱拳道:“虞南棠见过宗主。“
“星罗界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本座身边尚缺小友这般人才,不知小友可愿随本座同行?”
一句话,莫说在场的修士,便是站在顾衡身边的月枭,都露出惊诧目光,江止亦是一怔,南棠也愕然不解,只有萤雪,依旧冷冰冰。
这话,作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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