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大厅, 周围似是瞬间静下来, 任黎遇什么也听不到了,半天缓不过神, 坐在椅子上,表情怔愣。
他唇色发白, 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满是惊慌, 盯着手机看了半天,都有些不认识上面的字。
助理急的不行,连喊他好几遍, 任黎遇都没有反应, 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同等待飞机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禁扭过头来看。
任黎遇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一时让离他有些远的人, 看不到正脸。那些人觉得他有些奇怪,不免低头议论。
助理这会儿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任黎遇这要是被认出来了, 就现在这种状态,又加上林汐鸥刚刚病重,到了媒体嘴里,还指不定会说些什么呢。
任黎遇紧攥着手机, 还愣愣的, 跟傻了一样。助理忍不住推了推他, 压低声音:“您这会儿别犯糊涂啊,要是担心她,等忙完了再去医院看看也不晚。”
任黎遇听见他的声音,抬眼看了看,眼神没有聚焦,恍惚得很。
忽然旁边有一个人,对着一同等着登机的同伴说道:“我刚刷出来的,劲爆新闻,林汐鸥居然快要死了,卧槽!”
同伴被惊着了,凑过去看手机,嘴里说道:“这不可能吧,不就消失了一阵吗,我以为是被任黎遇甩了,然后她疗伤去了。”
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这两个人的话刺激了任黎遇的神经,他猛地惊醒,瞬间从椅子上起来,视线茫然的环顾了机场,然后立刻冲出去。
助理怕他出事儿,连忙伸手去拦,结果被任黎遇狠狠推开,他就跟疯了一样。
这边的动静太大,再加上任黎遇即便被帽子挡着脸,可身材还是好的,一双长腿尤为扎眼。
许多人不免看过去,忽然任黎遇的鸭舌帽被助理不小心给弄掉了,顿时让人给认出来。
但是候机大厅的人不算多,有的都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任黎遇跟拼命似的跑出去。
然后才回过神,对着身边的人说:“你掐我一下,刚才那是任黎遇?”
身边人也愣了:“这他妈开玩笑的吧,出什么事儿了,他这么疯。”
任黎遇跑了出去,已经上了出租车,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林汐鸥住在哪家医院。
哆嗦着手,打给了林汐鸥的经纪人。
经纪人见到号码是他打来的,想到林汐鸥可能下一秒就会死,任黎遇之前却表现的毫不在意,她压抑着哭腔,冷下声音:“有事吗,你不好好拍戏,找我做什么?”
哪里想到,电话里任黎遇几近崩溃:“她在哪儿?”
经纪人愣住。
任黎遇没有耐心等她,颤着声音连问道:“她在哪儿,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医院里,到处都是病人,脸色憔悴,被病痛折磨的难受。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到任黎遇,何况他这会儿慌里慌张,尤为狼狈,跟往常比根本就是两个人。
他进医院时,被小孩哭闹的声音刺激到了,心猛地揪住,差点站不稳。任黎遇每往前走一步,就多害怕一分。
他怕林汐鸥死去,根本无法想象,一有这个念头出现,就觉得喘不过气。回想起林汐鸥经纪人之前打的电话,告诉他林汐鸥生病,并不是真的要分手。
他却不相信。
任黎遇在医院找了半天,跟无头苍蝇一样,他整个人几近崩溃,忽然停住脚,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终于他找到了病房门口,林汐鸥经纪人在那儿站着,抹着眼泪,正跟医生说话。任黎遇心里一紧,放慢步子走过去,似是怕惊动到什么。
周围尤为安静,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任黎遇慢慢走过去,眼神发直,身子紧绷着。
突然哭声打破了走廊的宁静,他猛地一颤,抬眼看去,林汐鸥经纪人旁边的病房推出来一个病人,蒙着白布。
好几个人站着垂泪。
林汐鸥经纪人脸色一变,看着被推出来的人哭的更加伤心。
任黎遇两腿发软,顿时跌坐在地上,根本站不住了,张着嘴喘气,脸色煞白,眼里透出深深地恐惧。
他紧盯着被白布蒙着的人,林汐鸥怎么可能会死,她厉害得很,跟猫似的,又高傲又会用爪子挠人。
甚至有时候还会趁你不注意,狠狠咬你一口。
被咬疼了,想要打她的时候,林汐鸥要么轻巧的躲开,要么主动凑在你眼前,就是认定了不会挨打受罚。
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她。
怎么能死呢。
任黎遇心口一窒,快要不能呼吸,脸色苍白,经纪人察觉到动静,见到他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再瞧了一眼被推出来,已经去世的病人,经纪人明白过来了,擦了脸上的泪,赶快走过去把任黎遇拉起来。
他却跟失了魂一样,似乎都认不出人来了,愣愣地睁着眼睛,无意识地流下来泪,嘴里呢喃林汐鸥的名字。
任黎遇伤心到极致,瘫坐在地上,眼里死寂一片。经纪人急得要死,这个病人刚才还好好的,突然犯病,医生都没来得及抢救,病人在病房就去世了。
她只是正巧在这儿跟医生说几句话,问问林汐鸥的情况。刚才看见去世的人被推出来,忍不住想到林汐鸥被抢救时的情景,特别的难过。
没成想让任黎遇误会了,林汐鸥正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还没死呢。
经纪人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任黎遇终于回过神来,不过表情还有些恍惚,眼里又泛起希望的波澜,脚步踉跄着跑去看林汐鸥。
重症监护室不能进去,之前经纪人能守着林汐鸥,是因为那个时候病情虽然严重,但还能让经纪人换上无菌服,去里面看一眼。
可现在不行了,林汐鸥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死。护士一直在旁边看着,能用的仪器都用上了。
别人不能进去。
任黎遇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她,林汐鸥躺在病床上,纤细的手腕贴着心电图监测器,还在吸着氧气,双眼紧闭,整张脸瘦了一圈。
她身上穿的病号服,似是大了两个码。衬得林汐鸥太过消瘦,尤为虚弱。
任黎遇喉咙发紧,眼睛酸涩的很,心口特别疼,紧攥着掌心,无力感充满了全身:“求你,求你撑下去。”
他想起林汐鸥的种种反常,明明相处的很好,却突然说腻了,硬是要分手,半点余地也不留。
她的经纪人那个时候还吞吞吐吐地阻拦,却被林汐鸥给糊弄过去了。
任黎遇紧咬着牙,他居然就这么相信了林汐鸥的话。
这会儿经纪人正好在旁边说了一句:“她不让我告诉你,说你们俩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
任黎遇怔住,眼底黑沉沉的,身上的肌肉绷紧,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是啊,当初他答应了分手,还说从今往后跟林汐鸥再也没有关系。
任黎遇攥紧掌心。
这会儿躺在病床上的林汐鸥,正在跟系统说话。
系统大喊:“天呐,不好了!要完!”
林汐鸥被弄的都快没脾气了:“我就问你,什么时候能好?”
快把她弄死吧,成不成。
系统也挺委屈的,管它的部门虽然把权限恢复了,但却是一套新的程序,跟它老旧的设备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它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刚才还操作错了一个步骤。
林汐鸥天天被抢救,虽然系统开了免痛觉的金手指,但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很累很麻烦的。
她知道任黎遇守在外面,没想到到最后,他还会过来。指不定任黎遇脑补了些什么。
林汐鸥发愁。
一连几天过去,系统终于弄好了,特别感慨地冲着林汐鸥说:“你可以死了。”
林汐鸥等着咽气。
结果等来的是身体瞬间好转,睁开了眼睛,呼吸不再若有若无,而是平稳得很。
心跳也稳了。
系统连着喊了声:“卧槽!”
它操作错误,就说这套新程序不适合,真是浪费时间,系统慌忙去找让林汐鸥死的按钮。
林汐鸥不想说话,连骂它都不想了。
守在外面的任黎遇,胡子拉碴,眼底一片青黑,消瘦了许多,眼睛里却闪着光,尤为兴奋地盯着急症监控室。
几乎是颤抖着声音,一再跟医生确认:“她没危险了是吗?我可以进去看她了?”
医生解释:“她的病情很奇怪,突然好转,您可以进去看看,但要换上无菌服。”
任黎遇哪有不答应的,不舍地盯着急症监控室看了几眼,然后快速去洗澡换衣服。
他尤为仔细认真,浴室的花洒打开,水流到身上,任黎遇心里满是感激,林汐鸥活了下来。
就跟上次她落水后,在医院时快要死了,后来仍是好好的。
后来他们就复合了,这次之后,肯定也还会在一起。
这会儿林汐鸥还在等系统,她说道:“找不到就别找了,我多待会儿也没事,反正有好吃好喝好男人。”
系统着急:“我还要业绩呢!”
天知道它们竞争有多激烈,多耽误一天,估计就会影响年底评比。
林汐鸥不在意:“成,那你试着来吧,都多久了,还是不行。”
系统又按了一个按钮。
林汐鸥没死。
它接着按,还是没死,林汐鸥叹气:“我觉得我死不了了,要不你就……”
系统找到一个按钮,按下去。
林汐鸥咽气前话都还没说完。
总算是找到了。
另一边任黎遇已经洗好澡,胡子也刮干净了,精神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颓废,他正穿着无菌服,眉宇间透着几分激动。
任黎遇冲着旁边的医生说道:“她好了许多,那治好的几率大吗?”
又连忙添了句:“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医生知道他的心情,安慰道:“她的情况很罕见,应该是有希望的。”
任黎遇心颤了颤,唇边泛起感激的笑,开口说道:“谢谢……”
门被突兀的敲响,一个护士推开门,表情惊慌:“刚刚醒过来好转的重病人,忽然去世了。”
医生顿时皱起眉头:“你说谁?”
护士说道:“林汐鸥。”
任黎遇整个人僵在那儿,愣了半天,跟梦一样,缓不过来。
守在急症监护室外面的经纪人,是眼看着林汐鸥没了生命迹象的。一看情况不好,就赶忙让人去叫任黎遇。
至少还能见上一面,可是林汐鸥几乎是瞬间就咽气了。
经纪人抹着眼泪,大概他们俩真的没有缘分吧。她不敢去看任黎遇的反应,偷偷离开,毕竟他就算要崩溃,也是冲着林汐鸥。
肯定不想让外人看见他的狼狈和软弱。
林汐鸥去世的消息,经纪人一直在拼命拦,可是根本没用,之前林汐鸥重病被人报道出去,网上本来就议论纷纷,还有人在候机大厅拍到任黎遇脸色发白的照片。
后来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被人猜测是不是去照顾林汐鸥了,又好奇他们俩到底分手没有,是怎么回事。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任黎遇那段时间又顾不上发声明,简直是越演越烈。
媒体得知了林汐鸥去世的消息,就立刻发了出去,顺便还提了一句,林汐鸥的葬礼,任黎遇会出席。
以未婚夫的身份。
这剧情走向,真的让网上的人看不懂了。前不久还说了分手,怎么人一死,就成了未婚夫了。
要是换作以往,任黎遇早就出来发声明了,可是这次,他却迟迟没有动静,似乎根本不在意了。
那天在机场拍到他照片的人,在微博上感叹。
【应该是真动感情了,算算时间,任黎遇可能是那个时候刚得知林汐鸥重病,然后跑去照顾她。】
网上说什么的也有,葬礼也在进行,林汐鸥经纪人特别担心任黎遇的状态,他整个人好像是麻木的,不会笑也不会哭,就是一个呆愣的表情。
但是他身上透出来的悲伤,任何人都无法忽略。
经纪人怕他做啥事,凑到他跟前,特意说道:“你还有父母要养,不能这么跟着她走。”
任黎遇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他盯着林汐鸥的遗像,眼底黑沉沉,葬礼的整个过程,都是这副样子,神情恍惚。
就这么连着过了三年,任黎遇不再接任何戏,已经隐退了,哪儿也不去,有时候就到林汐鸥的墓前待一会儿。
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林汐鸥经纪人担心的事儿,一件也没发生。可她更揪心了,任黎遇根本就是在熬日子。
跟等死差不多。
他几乎不怎么主动跟人说话,经纪人太担心他,她已经找到心爱的人结婚了,几乎不敢想身边的人去世会怎么样。
肯定是要崩溃的。
经纪人跟老公商量着,给任黎遇找了个心理医生,总得想办法治,不然情况越来越糟糕。
原以为任黎遇会抗拒,可没成想,他答应了,还冲着他们说道:“放心,我没事。”
似乎是为了安他们的心,才去看的心理医生。
诊疗室里,不管心理医生问什么,他都回答,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句句都跟正常人一样。
但这才不对劲儿,心理医生几乎可以肯定,任黎遇看过心理方面的书,他在用正确的答案,瞒他们,更试图瞒过他自己。
医生抿了抿唇,正准备聊别的,忽然任黎遇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眼神有些犹豫,还有些恐慌。
医生连忙说道:“你如果有什么困惑,可以说出来,我能帮你。”
任黎遇动了动唇,半天才说道:“我一直都没梦到过她。”
医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看见他神情疑惑:“我为什么会梦不到她?她是不是讨厌我,不想理我?”
离林汐鸥去世已经三年了,他从来没有梦到过,不管如何想念,白天就连恍惚时,都觉得她在身边。
一到晚上,总是不会梦见林汐鸥。
任黎遇眼神暗了暗,表情有些慌乱:“当初她说分手,我同意了,还说永远都不再跟她有任何关系。”
“她是不是生气了?当真了,所以不想让我见她。这么久,我一直都在她墓前道歉。”
任黎遇声音发颤:“我不要跟她分手,我不要。”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