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 孟星悦独自回到云海别墅。
罗姐迎出来问她,“吃了饭没有?”
一个小时前,罗姐就打过电话给她, 问她怎么今晚不回家吃饭吗?彼时她刚从方正律所出来不久, 正在前往闻氏集团的路上。她告诉罗姐, 自己今晚有点事,会晚些回去, 具体时间不确定。
毕竟孟星悦也不知道需要跟闻时礼谈多久。
孟星悦摇了摇头, 罗姐转身回厨房, “都给你留着, 热一热就好了。”
“嗯。”孟星悦应了一声,情绪平平地往餐厅去。
罗姐把热好的饭菜一道道端上来,孟星悦一个人坐在那无聊地吃着。
端上最后一道菜, 罗姐没急着离开, 抓着围裙看着她,站在桌旁欲言又止。
孟星悦眸子动了动, “罗姐想说什么?”
罗姐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说:“我就一保姆,有些话轮不到我说,但是你和闻总吧都是很好的人,我就希望你们好好的,所以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
孟星悦静静地听她说着, 罗姐又道:“先前, 你们搬来这边, 闻总问我会不会做湘菜、川菜这些, 他说你跟他口味不同, 爱吃点辣。我说我会倒是会的,就是没有粤菜做得好,不过可以再学,然后他就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跟过来了。”
“给你们做的第一餐,你吃得少,饭后他到厨房来找我,说如果我做的菜还是不能让你满意呢,他就得换一个厨子了。我当天下午就赶紧找了我一个同行老姐妹,跟她讨教了不少经验,晚上又给你们做了一顿,你吃得香,我这份工作才算保住了。”
“我说这么多呢,就想说,一个把你每餐吃多少都记挂在心上的男人,可见他有多在意你。”
孟星悦盯着碗沉默,这些事,如果罗姐不告诉她,她真的不知道。
罗姐见她听进去了,又道:“还有啊,前些年,我到江湾壹号给他做饭,他每天很忙,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应酬,在家吃的次数其实很少,但是跟你同居以后,基本都回家里来吃了。难道他跟你同居以后就突然不忙了吗?不是,说到底,就是怕冷落了你,想多陪陪你。”
“像他这样掌管着庞大家族集团的男人,为女人花钱对他来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舍得花时间和精力在你身上,才更难能可贵呢,您说是吧?”
“嗯。”孟星悦认同地点了下头。
沉默了一会儿,她伸手夹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次日,孟星悦到公司上班后不久,方正的张律师给她打来电话,问她离婚协议签好了没有。
孟星悦握着手机,支着额头,心情复杂地说:“没有。”
张律师:“那……”
“再说吧。”孟星悦揉了揉太阳穴,“有需要我会再联络你。”
张律师:“好的。”
她放下手机,正要起身去给自己倒杯热水,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回头扫了眼,还是张律师打来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孟星悦疑惑地接起,“喂?”
这次却不是张律师的声音,“嫂子,是我,周正。”
“……”
孟星悦默了默,“找我有事?”
“跟你谈谈你和你老公的事。”
孟星悦沉默地听着。
周正继续道:“我是做律师的,所以有些事,立场不同,你别怪我,但一开始,你们两个要结婚,我确实跟他建议过,让他带你去做财产公证,签婚前协议,但是他没有。”
“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从决定跟你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还有,年初三的时候,他来我家做客,我说怎么不带你来?过年大家聚一起热闹,他说他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我当时还骂他,怎么就不怕传染给我啊?我跟他怎么着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孟星悦:“……”
她当时还想着,他自己一个人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去哪个小妖精那里找温暖了。
原来,是怕把感冒传染给她嚒?
顿了顿,周正又问:“他妈妈的事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孟星悦点点头,“听过。”
“因为他妈妈的缘故,他从小其实不太愿意跟女人亲近,所以总是一副傲慢的样子把人拒之门外,其实说到底呢,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大概是怕交付真心以后,又被对方抛弃、嫌恶。就像她妈妈那样,甚至想要他死。”
“但是遇到你之后,我们都发现,他竟然对你一点点敞开心扉了。这对他来说,等于是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一面交给了你,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是为了你,显然,他甘愿冒这个险。”
“当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单方面说了算,只是他已经将他的感情交付给你了,你……要不要也试着喜欢他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再说。”
“但是真的,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他。他妈当年放弃他了,你现在又要放弃他,他以后大概要怀疑人生了。”
“我知道了。”孟星悦听完,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渐渐浮出来,“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晚上回去,家里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孟星悦饭也没来得及吃,又出门开车出去。
她将车开到闻氏集团,乘总裁专用电梯上去。
刚出电梯,就恰好碰到准备下班的林熙。
林熙拎着包,见到她笑着打招呼,“您来找闻总吗?”
“嗯。”孟星悦往她身后的办公室望,“他在吗?”
“他和赛蒙跟艾琳姐去北江出差了。”
林熙遗憾地告诉她,她哦了一声。
既然他不在,孟星悦又得回去了,转身跟林熙一起进入电梯。
金属门关闭,电梯下行。
林熙偷偷从镜子里观察了她几眼,小心翼翼地说:“闻总最近吃也吃不好,睡也很少睡,烟抽得特别凶,恰好开年需要统筹的工作很多,这样下去,身体怕不是要累垮。”
“赛蒙和艾琳姐都劝他,但是他不听。”
闻言,孟星悦蹙了蹙眉,“他这次去多久?”
林熙:“一周。”
电梯到了,孟星悦抬头看了一眼,提步往外走,“我知道了,谢谢。”
当晚,孟星悦洗完澡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无数次拿起手机,想要给闻时礼打个电话,但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作开场白。
手机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
刚刚结束完一场深夜应酬,闻时礼回到下榻的酒店。
刷卡进入房间后,他扯松了领带,径直往洗手间去。
快速冲了个澡,他裹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出来。
夜已深,他将灯关掉,往卧室那张King-size的大床躺去。
要说从前出差,他也是睡这种规格的大床,没觉得哪里不好,然而现在却觉得床太大了,空荡荡地让人不适。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空位,也不知道家里那位会不会像他现在一样,因为身边少了个人而感觉到不习惯。
大概率不会吧,说不定她早想摆脱他了。
思及此,闻时礼在黑暗中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抬手打开床头的灯,坐起来,掀被下地后,顺手拿走旁边柜子上的烟和打火机,还有手机。
这是一间像家一样设施完备的套房,客厅往外延伸出一片露台,他咬着根烟,背靠在栏杆上,低头点开手机相册。
一张张划过去,全部都是和孟星悦度蜜月时拍的照片。
明明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的,怎么就想要离开他呢?
回忆起巴黎那晚,孟星悦让他去买套。
路上,他记起前一晚两人没有做措施,于是在手机上查了查怀孕的概率有多大。
他既希望能够一击即中,也许孟星悦看在孩子的份上,这辈子都会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又害怕她真的怀上,然后像母亲梁婕一样,对孩子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死。
他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辙,那晚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矛盾。
后来每一次,即便孟星悦不提醒,他都谨慎地做好措施。与其用孩子将她捆绑,他更希望是她发自内心想要跟他白头偕老。
那晚,刘敏催两人生孩子,他想着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探一探孟星悦的想法。
毕竟,如果她愿意跟他生孩子,大概是打算好了跟他一辈子在一起吧?
然而结果……
闻时礼垂眸,神色愈发落寞。
但他其实可以再等的!等她有一天爱上他,心甘情愿跟他度过余生。
闻时礼眼皮抬了下,点开通讯录,拨了通电话出去。
**
孟星悦躺在床上挣扎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要打通电话给闻时礼,她扎坐起来,拨开糊在脸上的头发,手指刚要点开通讯录,闻时礼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她看着他的来电显示,还有些不真实感。
怔了几秒过后,她赶紧点下接通。
“喂?”她握着手机,屏息凝神地出声。
那头静默一片,孟星悦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小点错了,正要将手机拿下来看看,却又忽然听到他唤她的名,“孟星悦。”
孟星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心跳就蓦然加快。
她尽可能用平常的语气问:“什么事?”
“没什么事。”
孟星悦:“……”
“没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
孟星悦整个人怔住,他、他说什么?
想听她的声音?
他想她的意思是吗?
孟星悦一下咬住自己的手,抑制住内心的波澜。
“孟星悦。”他又唤她的名。
“嗯?”孟星悦应了一声。
闻时礼:“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孟星悦眨眨眼,试图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在跟她要一个承诺?一个不会再跟他闹离婚的承诺?
其实,她晚上过去闻氏集团找他,就是想跟他说清楚这件事的,没想到他先一步开口了。
她也没有再犹豫,答应说:“行吧。”
闻时礼似乎松了一口气,“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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