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春朝日，秋夕月。
万民同贺，到处的张灯结彩。
外面天还未明，甚至于月亮还在朦朦胧胧的透着些许光亮。
顾清菀无比烦躁的翻了翻身子，心道：“这是干什么呢！”她一把扯过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蒙住了头，然而，那吵乱的声音还是悠悠的透过被子，直直的钻入她的耳朵里。
“来人，来人！”顾清菀其实一直是有一些起床气的，如果平时不是她自己醒的，她起来就会无比烦躁。
“来了，主子！”已经起床的无双率先听到动静，她飞快的推开门，声音透着些许的着急：“主子！怎么了！”
无双进门后，飞快的扫了扫床上的顾清菀，看到她没事后，微微吐了口气，她试探的又问了一遍：“主子，怎么了。”
顾清菀睁开眼，眼中的烦躁褪去了一些，她道：“无双，今日当守的人呢？怎么是你？”
“奴婢起床，看她有些打盹，便让她先回去睡了！”无双说。
顾清菀上下打量无双一下，叫她精神还不错，便道：“你怎么不多睡会？给你的那个玉肌琉璃膏你涂了没？”
“涂了，涂了，身上的伤口淡了好多呢！”无双眼中欢喜，心中甚是感动。
小姐一直想让她多休息几天，她知道小姐关心她。
顾清菀拉过无双的手，把她的袖子撩上去一点，看到鞭痕却是淡了好多，才放心的把袖子放下来，她道：“也无别的事，就是不知道这天还没亮呢，外面干什么呢。”
无双知道顾清菀的这个怪脾气，她嘴角弯了弯，尾音带着些许激动，“主子，今日是中秋节啊！你忘了么？”就小姐这脑子，估计是忘的一干二净了，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道：“外面的宫人都在挂花灯呢！凤祥宫却还没开始挂！”
顾清菀一愣，睡意醒了三分，她道：“中秋节？”哦，是了，今日好像就是中秋节。“为何凤祥宫内还没挂？”难道是我宫里的人都被我感染了，喜欢睡觉？
无双不用看就知道顾清菀心中肯定在疑惑，她道：“主子，去年中秋节的时候，你下的命令，凤祥宫内不许挂灯，无论什么大灯小灯花灯河灯！”
“嗯？什么时候的事？我有下过这种命令吗？”顾清菀其实想问的是，她以前有这么霸道吗，连灯都不让挂。
“主子去年，什么事都不管不问，却对这件事格外的执着。”无双刚开始不敢说，后来看了一眼顾清菀的神色，并无别的变化，才敢继续说道。
哦，她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去告诉他们，今年咱们宫想挂多少灯就挂多少灯，把能挂的灯都挂起来。”身着白色里衣的顾清菀坐在床边，正低头找那双金丝秀鞋。
无双多数的走过去，从床底把那双金秀鞋从床底部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给顾清菀床上，道：“好的主子，奴婢马上就去给他们说！”
凤祥宫外的那棵金桂，一夜间已经全开了花，风一吹，飘飘洒洒，花香四逸，落花满地。
梵墨来的时候，顾清菀就这样安静的站在树下。
她穿的鹅黄色宫衣，清丽婉约，似仙非仙，仿佛是月亮上下来的嫦娥仙子，在这乱花溅欲桂花下，竟也盖不住她的颜色。
顾清菀头微仰，看着满树的桂花，心绪飘远。以前顾家，院内也有这一颗桂花树，没中秋节，月亮出来，一家人坐在桂花树下，看着月色，吃着母亲做的桂花陷的月饼，有说有笑，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正想着，树上的一瓣桂花好巧不巧的落在顾清菀面前，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话没有接到，接到花瓣的是一双漂亮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梵墨？”
“嗯？，可在等朕？”
顾清菀点了点头，道：“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梵墨觉得今日的顾清菀格外温顺。梵墨拉过顾清菀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轻轻道：“走吧！”
“去哪？”顾清菀似乎思绪还没有完全回来。
“养生殿！”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用膳。”
顾清菀心中一动，这样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识，这话怎么跟她重生第一天的情景惊人的相似。
顾清菀紧挨着梵墨坐在他身边，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月饼，悄悄拿起来一块，闭上眼睛，尝试的向嘴里塞去，入口的那一瞬间，她惊讶的睁开眼睛。
竟然是桂花馅的！
她像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惊喜的看向梵墨，嘴里还塞着月饼，口齿不清道：“房……墨……，这……这月饼是桂花馅的！”
梵墨挑眉问道：“是么？好吃么？”
顾清菀点头：“好吃，而且这味道，和我母亲给我做的很像。”
一边拿起盘子里的一块月饼向梵墨嘴里塞，梵墨笑着从她手里接过来，尝了尝，“嗯，果然是桂花馅的！”
“是吧！我没骗你吧！”一块月饼很快下肚，她的手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块。
要是楚风此刻在此处，他一定会大声咆哮。明明是前天和昨天连续两天，皇上亲自去的顾府，请教的顾夫人，当时顾府上下的人，看到皇上亲自做月饼，皆呆若木鸡。不过可惜，楚风并不在。
“今日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等我处理完事情，就陪你去。”
“嗯，你先忙你的就可以了！晚饭以前赶过去就可以了。”
梵墨伸手，捏掉顾清菀嘴角沾的月饼里的桂花的花瓣，看着她吃的这么香，声音带上了些许的笑意道：“那朕为了让清儿能吃上晚膳，一定在天黑之前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
顾清菀点头，阳光斜斜的照了进来，连带着心情，都是暖暖的，真好，眼前的人，眼前的这一切，她还能拥有。
暮色微沉。
月亮徐徐的穿过一缕缕青烟似的白云。缓缓的，慢慢的升到了最高处，绽放出银白色的光。
梵墨果然在天黑之前处理完了手头的事，一辆红木制成的马车，从皇城的东门出发，向着右相府驶去。
大街小巷上，家家户户皆点上了花灯，街上被花灯照射的亮如白昼，而各家的花灯，也好像是争绝斗艳似的，一家比一家的美艳。
街道上有些寂寥，没什么人，或许都在跟家人团聚的吧，顾清菀眼睛透过窗户，手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秀帕，指节处微微泛白。
“清儿？”梵墨叫了顾清菀一声。
顾清菀转过头来，问道：“皇上，怎么了？”
梵墨把她紧紧抓秀帕的手一点点的掰开，把手握近手里，道：“相信我，他们不会怪你的！”
顾清菀低头，声音有些微微颤：“我知道，可，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没脸见他们。”
她的手在微微发颤，梵墨能感觉出来。
她无法面对的，一直就是她自己，她当时怎么跟她的父亲，母亲说话的，又怎么跟她的妹妹说话的？她都记得，记得一清楚，这些场景就像是一把刻刀，深深的刻在脑子里。
梵墨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抓在手里又紧了几分。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一路上，也一直没什么人，马车行驶的畅通无阻，很快就越过这两条，来到顾府门前。
梵墨与顾清菀慢慢的下了车，他俩来之前，并没有提前告诉顾家人，所以也没什么人迎接。
顾清菀与梵墨走到门前，她又抬头，确认了一眼，牌子上写着三个颜筋柳骨的大字，没错，名字没错，字迹也没错，是她父亲的笔记，可是跟她记忆中的样子不太像了。
街上万家灯火通明，只有这一出门房门口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丝灯火，门口偶尔有几片叶子被风划过，寂寥的仿佛许久无人居住的老房子。
若不是透过大门，可以隐约可以看到几点亮光，顾清菀会真的觉得他的爹娘已经搬家了。
“楚风！”梵墨眉毛微皱，“去告诉右相大人说朕来了！”
“是！”原本在马车上的楚风不知从突然闪现过来。
不过片刻，站在府外的顾清菀就听到了吵杂的动静声，还隐隐的听到她的父亲说话声。顾清菀身子猛然一僵，她觉得她此时的身子已经被冻上了。
府门来了，一大家子人，老老小小，慌慌张张的来到门口，其中右相在最前面，率先跪在地上。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顾清菀的手紧紧抓住梵墨的手，似乎这样能让自己不这么的怯弱。
“都起身吧！”
顾国风站起身子，一旁的顾夫人却是一直往顾清菀身上看。
“陛下无皇后娘娘好提前告诉微臣一声，微臣好早早的提前迎接。”顾国风看着梵墨的脸，眼神又转道无顾清菀相交的手指上，眼底划过一丝欣慰，连带着说话的口气也好了几分呢！
不一会，梵墨顾清菀跟着右相进了院子里。
那棵桂花树仍然院内。一切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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