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月声音很是清脆,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具备治愈效果。
此时的她,和在公堂之上,对抗权势之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却仍然有另外一番韵味。
虽然不咄咄逼人,却也让人无法将她忽略。
陈老爷细细地思索她话中的意思,仔细地盘算了下自己生活里,幸福的来源究竟有哪些。
旋即,他顿悟,是啊,他最多的幸福与喜悦,都是来自于家人,而并非仅仅是来自布坊。
当下,他不由得再次高看李云月。
李云月从他的反应与神情中,可以判断出来,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陈老爷,只要您心胸开阔,努力去做,布坊迟早还会壮大的。外力可以毁掉您的布坊,但是只要毁不掉您这个人,您就还是胜利的,谁也击不垮您。”
李云月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句句都很有力量。
陈老爷面上的哀愁,渐渐地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欣慰。
“云月啊,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道理的?听了你这些话,我心中的确宽慰不少。可,我这布坊真的还能恢复昔日规模吗?”
李云月知道,他开始相信了。
“只要您仍旧保持初心,就肯定会的,而且我和我夫君,会倾尽所能,让秦家做出赔偿的。这场火是秦少爷买人烧的,他们家本来就该赔偿。”
李云月说得很笃定,让陈老爷听得心里都相信起来,重新怀抱起希望。
短短时间内,李云月就觉得,这陈老爷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是啊,一个人心里有希望,比什么都好。最怕的是一个人心死如灰。
“保持初心,保持初心。”陈老爷嘴里不断地念着这句话,目光却放远,仿佛在回想自己年轻时候接管布坊时的初心。
许久之后,他的双眸中迸射出一抹光芒,而后道:“我先去看他们收拾得怎么样了,至少还有半个布坊可以做工,剩下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房子可以重新盖,染缸可以重新弄,那些暂时没活干的工人也不需要走,就留下来收拾残局,我仍然会给工钱的。”陈老爷如此说道。
不知道是说给李云月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之后他便忙活去了。
李云月和安七墨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没有之前佝偻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没过多久,就听到他安排大家收拾残局的声音。
李云月与安七墨相视一笑,这个结局是他们想要的。
安七墨由衷地道:“阿月,你真厉害,能将一个绝望的老人给说活过来。”
“对啊,我的确挺厉害的,不然之前怎么能够去给小孩子上课呢?”李云月挑起眉梢,别提有多俏皮了。
偏偏她此时精致的五官已经全部显现出来了,身上有着万事沉淀之后的特殊气质,这样俏皮一笑,简直让安七墨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开。
“阿月,不如回家吧?家乡也需要教书先生。”安七墨道。
他只是忽然想到这个,然后随口一提,对李云月没抱多大希望,因为他知道,她的天地太广阔,让她回到山村里,不过是屈才而已。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说:“好啊。”
安七墨无比错愕地看着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云月推了他的脑袋一把,笑道:“别这么傻缺好不好?只要心里畅快、思想自由,在哪里、做什么,天地都很广阔。”
安七墨没忍住,低头在她脸上迅速地亲了一口,见到李云月的脸红红的,他便产生一种优越感。
——这个超级厉害的女人,是他的娘子,会在他的面前脸红娇羞。
李云月捂着脸,抬头嗔他一眼,安七墨则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布坊的住房没有被烧掉,李云月和安七墨去屋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他们都留在布坊里帮忙收拾残局。
当天晚上,陈老爷还是让食堂开饭,帮忙的大家伙都可以去吃,不用花钱。
经过一天时间的修正,到明天的话,没被烧掉的一半布坊,就可以继续使用了,只是有一半不能使用,就意味着,一半的人暂时没有活儿干。
陈老爷就让他们留下来帮忙盖房子,工钱照给。
一时间大家欢欣鼓舞。
晚上李云月和安七墨仍旧去住客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安七墨打算去衙门探探情况,确定新的县太爷到来之前,秦轩还在衙门里。
李云月好奇他是怎么打探的,就要求说:“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你到时候要跳到围墙上吗?还是要到房顶上去?带着我?”
看着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安七墨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好的,带上你。”
然后夫妻两个,就换了身轻便衣服,出门了。
到了衙门,李云月才知道,原来安七墨身上携带有钩子,他将钩子往上一抛,勾住某种坚实物体,就着这根绳子轻而易举地上了围墙,而且搂着她上去的时候,竟然毫无压力。
被安七墨搂着站在围墙上时,李云月像看大英雄一样,崇拜无比地看着他。
安七墨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道:“怎么样?现在知道你夫君的厉害了?”
“知道了知道了,实在是太厉害了。”这种情况,她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好么?
安七墨弯唇而笑,微微挑起她的下巴,嘴唇就覆上了她的唇。
薄薄的月色,从天上倾泻而下,将他们二人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中,微风轻轻浮动,树叶沙沙作响。
李云月紧紧地抓住他的腰身,紧张得不能自已,担心掉下去,也担心别人听到动静,过来看到他们。
等到一吻结束,她双颊滚烫,环视四周无人来时,李云月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悄悄在安七墨的腰上掐了一下,道:“是让你来探查情况的,不是让你到这儿来秀技能的。”
“秀技能?”安七墨不解地问道:“娘子说的是什么技能?吻技还是爬墙的功夫?”
李云月掐他腰部的手更加用力了,这男人简直欠收拾!
“哦,应该是吻技,之前你已经崇拜过我的功夫的,现在是崇拜我超好的吻技,对吧。”安七墨不恼不怒,反而低低笑着说道。
咦?李云月满面羞红,却又诧异无比地看着安七墨。
这货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一点也不知羞!不理他!
安七墨笑得肩膀都在抖动,过了一会儿,才严肃下来,带着她走过围墙,走向衙门更深处。
李云月毕竟是第一次走围墙、爬房顶,丝毫没有经验,好几次差点给摔下去,幸好安七墨及时揽住她。
有那么两次,甚至还引起了官兵的注意,只是这些官兵都太懒散了,忙着打瞌睡,在安七墨和李云月安静下来之后,他们找了一会儿无果,便不再继续找了。
以至于安七墨和李云月的行动,才会进行得无比顺利。
最后他们看到,秦轩虽然还在衙门里,但住的房间相当好,可以说和在他家差不多。
他的门外有人守着,表面上看是限制秦轩的自由,事实上安七墨和李云月都知道,外面守着的人是在伺候秦轩呢,甚至是保护秦轩的生命安全。
从衙门回到客栈,夜已经很深了,四周除了风吹叶动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对于刚刚在衙门里见到的情况,李云月还有点生气,单手握成拳头,对安七墨道:“让他们现在嚣张,过两天新县太爷到来,他们就知道怎么哭了!”
“现在这个县太爷,简直太过分了,将他拉去杀头都不过分!在他的治理下,咱们夷州城的百姓,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了!”
安七墨看她气愤不已的模样,只觉得可爱至极,大手一捞,掐住她的纤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娘子果然心胸宽广,忧国忧民,真是难得。”
“我就生活在这个国度啊,怎么能不忧国忧民呢?唇亡齿寒,懂不懂?”
“嗯嗯,懂懂懂,不过娘子,夜深人静,我们白天辛苦了一天,现在不该抓紧时间,做点什么让彼此身心愉悦的事儿吗?”
“什么事儿?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以吻封缄了,接下来则是宽衣解带……
……
昨晚被折腾了一夜,但李云月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很早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安七墨结实的双臂,正紧紧地抱着自己,她的脸颊又是一阵滚烫。
这男人平时看着高冷禁欲,一到了床上就各种使坏,真的是太坏太坏了,想到昨夜的种种,李云月脸红不止。
轻轻拿开他的手臂,起床穿衣洗漱,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打了水回屋子,安七墨就也醒来了。
两人准备吃过早餐,再去陈家布坊看看,却没想到,刚走出客栈大门,就感觉到外面今天的气氛不一样。
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好像都挺激动的。
“什么情况啊?”李云月不由得问道。
“我也不知道,去问问别人。”
安七墨随手拦下一个人,便问道:“这位兄台,今天城内可是有什么好事吗?”
“据说啊,咱们的县太爷被彻查了,新的县太爷已经到府上了,大家伙都要过去看看呢,看着县太爷是怎么被赶下台的!”那人说完,就激动地跑走了。
看来,一个贪官污吏被废掉的时候,真的会普天同庆啊。
安七墨和李云月立即放弃去陈家布坊了,转道衙门。
他们到的时候,衙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同时,也站满了整齐的官兵,维持秩序。
衙门内倒是相当安静,毕竟就算惩治旧县太爷,也是需要时间的,今早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云月和安七墨,便打算离开了,却在转身之际,看到陈家老爷他们都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激动之色。
“云月,真的要换任了吗?”陈老爷激动地问。
“看样子是的,所以,陈老爷,之前我给您说的,会让秦家给您的赔偿要来了,那不是奢望。”
陈老爷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赔偿什么的暂时先不去想,只要新上任的县太爷,能是个清官就好。”
“会的,陈老爷,只要我们心怀希望,上天总不会轻易辜负我们的。”李云月很肯定地道。
毕竟在马业辉发来的那封书信里面,就有提到新官的为人。纵使马业辉不喜欢她,却不妨碍她对马业辉的信任。
李云月和安七墨留下来,等到陈老爷他们将现在的情况了解一遍之后,才回到布坊里去,开始新一天的做工。
李云月本想让安七墨先行回到石河村去,兴许家里有需要他的地方,转而又想,纵火案还没有完全落下帷幕,说不好新上任的县太爷要传唤他们去了解案情,于是就没有说。
事实果然如李云月所料,接近傍晚时分,就有官兵来传召她和安七墨到公堂上去。
安七墨和李云月有幸见到了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微胖,不高,但是眼神很干净清澈,有一种浩然正气。
在中午的时候,他就已经让手下的人,对外公布旧任县太爷搜刮的民脂民膏数量,也例数了他所造成的冤案。
而后公布旧县太爷被革职查办,由于贪赃数量较多、造成的冤案较为严重,要被押到平阳城内去候审,或将被杀头。
而今,衙门内就只剩下这位新来的县太爷了,大家对于他惩治旧县太爷的做法,感觉相当的大快人心。
所以,纵火案重审时,公堂之外,有无数的百姓过来围观。
秦轩再次被带到公堂上之时,双手被戴了镣铐,外袍也被扒掉了,浑身瑟瑟发抖。
早上,新官到来之时,他还在睡觉,被喝令起床时,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早上的时间过去,他才知道,这回无人包庇自己了。
见县太爷之时,他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早已没了身为一个富贵人家公司的儒雅模样。
他的父母亲也都来了,都有下人搀扶着,哭得肝肠寸断。
案子先前已经审过一次了,师爷也都有记录在案,县太爷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结了此案。
李云月彻底获得清白,纵火一案虽为明爷所为,但背后的始作俑者是秦轩,秦家给陈家布坊二百两银子作为补偿。
念在此事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罚百鞭,并负责出资将明爷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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