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司被丁柯艾一个助跑扒背弄得往前踉跄了半步。
他在那笑：
“问你野哥去。”
秦野走在最前面, 不是很懂另外两个在想什么, 好好的NPC放着不撩, 非得往他跟前凑。
他停下回头一扫, 面上带点哂，声线一如既往挺低。
“你们图个什么。”
丁柯艾从背上转到两人中间位置, 坦然一应，眉尾弯弯：
“图个你啊。”
萧司侧眸看了眼那年纪最小能排老幺的，在秦野开口前先不太着调地跟了一句：
“姓丁的，先来后到, 让着点长辈。”他故作感慨笑叹，“没事凑什么热闹, 好好的两人世界，非得掺进来个小的。”
真.弟弟行为。
秦野倒是没太管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只是闲散地扫了一眼。
“你哥朴实无华，准备坐个公车105回去。”他说完顿顿, 笑问, “少爷们还跟吗。”
萧司回望，隔着中间那个弟弟对上他的眼，还没说什么，丁柯艾一秒抢答：
“跟啊, 别说105, 街边扫码小黄车都乐意。”
秦野：“这年头叼金汤匙的这么想走进基层感受生活，那我也不拦着。”
他说完没太在意，再看时候那两人已经不知去哪。
秦野站定半秒, 周遭安静下来，还挺清净。
他到公车站时恰好105慢悠悠停在眼前，周围没有了富二代纨绔跟当红小偶像，显得他形单影只，但对他而言，独处再好不过。
下过雨后天暗得更快，今天这个傍晚没有火烧云，只有阴沉沉跟湿朦朦。
秦野双手抄兜，暗色外套宽大，跟现下的景色挺搭，他抬脚刚踏公车往里走两步，车窗外面一快一慢过来了两个身影。
等他走到后排坐下，刚刚不见踪影的两个在关门那刻冲了上来，丁零当啷几声响，两人往箱子里投了两个钢镚，随后径直朝秦野走，坐到了他边上。
靠窗男人望着他们，只觉好笑。
“还换零钱去了？”
萧司哂一声，头发有些乱。
“入乡随俗，保持传统，扫码多没意思。”
他坐在秦野边上，说完这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点东西，不轻不重问了一句：
“吃糖吗，刚买的。”
秦野心道刚刚公车怎么就不能再快一步，好把这俩都给甩下去，省得现在嚯嚯他。
他侧眸瞥一眼，回：
“我小孩吗，问你边上那个去。”
“真小孩有什么意思，我对你比较有意思。”
秦野肩背抵着一边车窗，靠在那没露什么表情：
说话那个伸手递了根棒棒糖，画面挺有反差感，跟之前在高级餐厅国骂一样矛盾而和谐。
丁柯艾坐在那忽而插了个话：
“哥，能不能跟我换个位置？前面有几个一直往后拍我怕不是被认出来了？”
萧司下巴往另一边车窗一扬：
“简单，往边上坐，低头闭嘴别露脸。”
丁柯艾一时哑然：？有必要这么支开我吗，这他妈什么塑料兄弟情。
小虎牙最终还是没走，依旧坐原位置上，只是低头看手机尽量把正脸收着。
他瞥一眼，忽而一愣。
“哥哥们，跟你们说个事，二号后来居上，突然开始追分了。”
秦野一点不在意，萧司倒是把机子拿出来瞥了眼，随后眉梢一挑：
“可以啊。”
他说完抬眼朝秦野：
“照这个趋势，你第一难保了。”他笑笑，“看来拿小姑娘心还没定，我们还有机会。”
“去吧，好好把握，下一站下车，走好不送。”
秦野虽然看着怪好相处，说话时而挑个唇线，但底下一片冷，生人勿进感给得彻底。
萧司没应，顿了会儿才接，意味深长。
“我比较想把握别的东西。”
丁柯艾不是没听见，沉默几秒开口：“我还是个孩子，公共场合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这荤话说得，猝不及防。”
萧司：“不是正开着车，寓情于景，不想听把耳朵闭上，哥哥也不是说给你的。”
这段路挺堵，公车一停一顿，慢悠悠地往前晃，摇得人发困。
秦野听着那俩对话，也明白这里头别意，不甚在意的低笑了一声。
“那你这车得翻。”
外头的天已经暗下来，刚刚那些女高中生已经离开，没翻起太大波浪，高峰期公车里头人不少，上上下下没完没了。
他们坐在后排，尽力保持着低调。
秦野靠在车窗，昏昏欲睡，眼睫低垂。
萧司一路骚话，这会儿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拥挤公车上空气很浑，待久了不舒服，也嘈杂的厉害，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秦野眉心有一点皱，萧司往边上一瞅，索性起身帮他打开了一点车窗。
作为一个资深渣男，观察细致考虑周到是基本技能，关心这种东西不要钱一样给。
萧司那个位置不好，施力有些难，不小心碰到了秦野，快睡着那个抬了一下眼，惺忪昏沉，声线一点哑。
“干什么。”
“给你通通风，这里太闷，我看你睡得不太舒服。”
秦野望着他，又把眼睛阖拢，没回话。
他其实并不怎么想要别人给他太多关心，也无所谓什么在意，再来这帮人做的事里头不知道藏了几分真假。
萧司看他不说话，凑过去带些调笑意味，几分轻浮问：
“要不要肩膀借你枕枕？”
秦野虽然闭着眼睛，但回话还是回得挺快：
“你省省力气。”
萧司这一站算不上什么太大动作，可挤在车里的人把视线往后放了放，离他们近人里有个姑娘看了半晌，手机摄像头抬了抬。
屏幕上是群聊天。
“105路，盛世美颜，给你们送柠檬吃，我现在就在他们跟前，帅的人果然就是跟帅的人扎堆的，姐妹快来，我拍照给你们康康。”
姑娘按下拍照键的时候“咔嚓”响了一声，闪光跟着刷拉一亮，她有点尴尬，忙不迭垂头侧身，假装无事发生。
丁柯艾已经见怪不怪，从刚刚起他就一直盖着自己的帽兜，在那拍照声响起后他轻轻朝旁边劝了一句。
“我们下去吧，不然一会儿估计就走不了了。”
毕竟都是热门上的常驻人物，这脸看多了自然认得出，再来这种环境直接都把路封死。
果不其然在那小插曲之后，不少人把眼睛往他们那里落了落。
“说起来这是不是那个挺红的明星？有点像。”
“哎旁边那个是不是之前在网上经常被cue的富二代啊，这脸绝了，一模一样。”
“角落那个……有点眼熟，好像前几天还看过，是不是送外卖的？”
“靠里那个我倒是能理解，这两个应该只是脸比较像吧，疯了吗来挤公交车。”
另外那个小姑娘已经把图传上群，群里一片翻腾。
“丁柯艾！！！他就算盖上十八层兜帽我都认得出来，哥哥在哪哥哥怎么去105了哥哥怎么还跟那个海王在一起坐着，我靠我现在恨不得超音速飞过去，姐妹你能给我要个签名吗？我爱你。”
“那是萧司吗，是萧司吧，这桃花眼生得，我没了我死了。海王怎么了，妹妹甘愿入鱼塘。”
“啊啊啊啊啊小哥，我天天点外卖天天见不到他，你他妈上辈子干什么了，银河系欠你多少你说，我已经沦陷了，我以后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
接着这图就从网瘾少女手里传了出去。
公车上一样很起劲，一个上去求签名之后，其他人虽然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但都跟着凑上了热闹。
三人公开处刑一般被困在最后供人观赏。
丁柯艾低声：“不听小孩言，栽了吧。”
秦野跟萧司都没回话，距离下一站还有一段距离，虽然算不上远，但从最后挪到前面也差不多。
三人几乎同时起身往外去。
公车上的人都堵在后半段，从最后挪到下车口可谓举步维艰。
纨绔富二代跟当红小鲜肉有了这次阴影，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想坐公车。
丁柯艾低着头走在最前面，按顺序，萧司在中间，秦野在最后，可刚起身不久，萧司就极为自觉地挪到了秦野身后，有意无意拿自己挡着那些涌上来的人，好叫前面那俩好走得顺当些。
秦野不是没注意，但也只是淡而浅地扫了一眼。
浪荡子这个名号不是白来，他的好放在细致末尾处，而往往这样含明隐迹的体贴杀伤力才最大。
公车慢慢悠悠停下来，丁柯艾一手拽兜帽，垂着头第一个下车，里面的还在推搡，秦野走得还算顺畅，断后那个紧随其后。
刚下车丁柯艾就长舒一口气，刚刚在里面差点没被憋死。
秦野脚步落定回扫了一眼，上面那个正冲他笑，迈步往下。
这画面其实挺和谐，大家都生了一副好皮囊，怎么都是好看的，只是意外他说来就来，不看脸。
萧司迈台阶时不知是被绊了还是后头有人推得厉害，他脚下踏空，整个人跌了下去，心里忽地空了空。
边上有辆小摩托正往这里开，速度挺快，没看见萧司，正准备苟着不大的缝隙过去。
一切都凑巧碰在一起，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少之又少，秦野侧眼一瞄，伸手拽住萧司手臂，在那车过来之前把摔下来那个往自己方向猛地一带。
萧司毕竟也是个个子高的，整个人跟着往秦野身上摔时冲力挺大，秦野后退两步，踉跄着重心往后一移，跌坐在地后背摔长椅上做了个缓冲。
边上路灯恰好亮起，光投得恰到好处，萧司一手撑着，两人姿势像是拥抱。
他一脚踏空时心悬着，现在双脚落了，心却没落。
或者说，其实现在也算一脚踏空。
秦野低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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