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白虎只是一个普通的半妖，但他依旧有血脉传承的百兽之王的威慑力。对付一个学艺不精的阴阳师，还是绰绰有余。
少年呆滞在原地，待人走后才双脚一软跌坐在地，抱着粉碎性骨折的手腕不敢发出一声喘息。
受到这一段小插曲的影响，芥川龙之介完全丢失了中原中也的踪迹，茫然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走丢的小孩。
白虎快步走进，默不作声地站在他的左侧身后半步的位置上，一双眼睛晶亮，载着满满的期待。
期待的只是心中的少年能给他一个随意的夸奖。
久久的等候却没有等到一句简短的话语。
等来的是芥川龙之介突然看到什么，冲出去的背影。
白虎眼中的亮光霎时间熄灭，变得暗沉沉的，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还是只能保持沉默，收拾好破碎的期待，跟了上去。
现在正是人群涌入市集的时段，来来往往的人潮，几乎将街道的每一寸空间都占领了。
只是短暂的停顿一瞬，白虎就丢失了自家主人的身影。
曾经被丢弃的恐惧如潮水漫上心头，他仿佛又听见了族中长老的宣判。
“你天生就是个灾星，身边的人都会被你所害。”
不，我不是。
“我四方白虎一族，不需要半妖这种无用又低贱的存在。”
不，我恢复能力强，可以当盾牌，有利用价值。
“滚出去！”
不！不要抛弃我！
……不要、抛弃我。
陷入梦魇的少年被恐惧掌控，本就不受控制的力量变得更加暴躁，几乎要化为实质，变成锋利的刀刃在身边环绕。
如此密集的人流中，许多人无法避免的被伤到，血花四溅。痛苦的呻丨吟与尖叫声混杂，变成刺耳的噪音，更加刺激到在理智边缘摇摇欲坠的少年。
像是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这里混乱的场面吸引警卫人员的注意力。
恰逢巡视检查的警员被他们的少主带领着迅速赶过去。
见到是血脉失控的情况，少女快速拔出藏在伞里的短刀，脚尖轻点，飞身上前。
无形的的刀刃和她手中的短刀配合，将妖力凝结的利器全部挡在身外。在接近的同时她旋转短刀，刀柄向下狠狠击打在他的颈部。
白虎两眼一翻晕倒在少女怀中。
少女则一脸懵地看着白虎变得恬静的睡颜，一眼又一眼，平静的蔚蓝被惊讶打破，溅起波澜。
夜叉白雪为什么没有攻击他？
一旁的警卫惊讶而又畏惧地上前一步，“泉大人，这个半妖他……”
“我会负责，你们继续巡视。”
*****
另一边，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牵着手，带着来到最开始走进市集的地方。
中原中也奇怪地问道：“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逛市集当然是要从头开始，一直到末尾结束才更有趣呀~”
行吧。
看着太宰治雀跃兴奋的样子，中原中也没有拒绝，又和他重新走了一遍刚刚走过的路。
现在本该夜深人静，魇市里却正值最热闹的时间段。
玩过捞金鱼，吃过苹果糖，看过木偶戏后，也快到了最重要的一幕了。
花车巡游，万家灯火。
从最高的那栋建筑物开始，万妖抬轿，盛装的女子坐在重重帘幕后，朦胧身影在帘摇轻晃中若隐若现。
引无数遐想，只想一探究竟。
却又在一侧持刀的金色夜叉的威势下，默默垂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花车所过之处，万籁皆静。
当看不见花车的影子后，热闹才逐渐回归。只不过人们讨论的话题，已然变成刚刚看到的那些。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两人所处的地方也不例外，一切的声音都在花车出现的那一刻消失了。
那些声音本应该在花车走后才回来，而现在，却突然爆丨炸一般喧闹。
他抬眼一看。
原来是一直端坐的身影站立起来，推开重重帘幕，直直地看向自己这边。眼尾的红被泪水晕染，却丝毫不损她的魅力。
中原中也环视四周，表现有异常的也只有自己和一脸兴致缺缺的太宰治。
她在看谁？
正当疑惑，尾崎红叶动了，速度极快又不失优雅地来到自己的面前。
颤抖的指尖隔着空气和般若面具，轻轻勾勒他的轮廓。
就算是像这样全部遮挡，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不会认错当作自己的孩子养育的孩子。
只是怀疑，会不会是其他人的陷阱。
“中也？这不是幻觉吧？”
中原中也一愣，疑惑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你认识我，你是谁？”
那一瞬间，尾崎红叶觉得心如刀绞也不过如此了吧。
*****
魇市的另一角。
相比其他地方的热闹，这里要显得冷清许多。
坂口安吾站在一个楼顶，俯视地面的繁华景色。指尖摩挲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灯笼，身影淹没在幽深的黑暗中，不辨神色。
他原本想利用自己的能力躲避他们的追寻，在这过程中试探他们的能力。却没想到太宰治根本不按他的想法来，直接安排了他的结局。
一个明知道结果，却也不想拒绝的结局。
身后响起脚步声，沉稳有力。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挂上了那副伪装的面具。
“一起放灯吗？”
耳边嘶哑的少年声和低沉的青年声重合。
来人晃了晃手中的花灯，精致繁复的造型，费尽心思的镂空设计，每一面都绘有不同的画。
想要炫技，却做得太过火，反而使花灯看上去特别的花里胡哨。
“你这是从哪来的？”
织田作之助想到刚刚的事顿了顿，“一个老大爷给我的，还说了一些有些奇怪的话。”
那个老大爷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小伙子，你们很久没来了，老头子我的花灯啊，年年都给你们留了一个，这个是今年的。」
坂口安吾没有询问他具体的话，他手中的花灯已经将一切迫不及待地讲诉了。
闲聊两句，时间也到了。
灵力在花灯的表面薄薄地覆盖一层，他抬手就要放开时，看到织田作之助手中的花灯，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不如我们交换花灯吧？”
红叶祭放花灯，已经成为一个特别的活动。
花灯代表着自己的未来。
放花灯是祈求自己的未来，能够像这上升到天际的花灯一样。
和别人一起放花灯意味着：祈求两个人的未来能有交集，能一起上升。
和别人交换花灯则意味着：我把余生托付给你。
织田作之助显然也是知道这种隐藏的意义，没有回答。
坂口安吾垂下眼眸，压下心口酸涩。
也是，现在的织田作不是我的织田作，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喝酒遇见的朋友，仅此而已。
普通的花灯脱手而出，缓缓升上夜空，混在无数花灯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就像是无数星辰从地面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汇聚成河。聚集着无数人最美好的祈愿，流向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身边。
坂口安吾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人，花灯过后的烟火在他蔚蓝色的眼底绽放。却没有年少时的那种惊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与疲倦。
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的记忆，又在诉说不甘。
那一年。
少年老成的织田作之助将一个花里胡哨的花灯递给自己。
“听说，交换花灯就是托付性命，我把我的性命交给你了，你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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