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雁：“……”
说实话, 鹿雁听了这话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很一本正经又很体贴地告诉厌西楼：“没关系的, 恩人，坏掉那我们不要脑子了！”
这会儿厌西楼的脑子里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像是一团浆糊，一会儿想想自己那条丢了的第九尾，一会儿又不道想些什么，偶尔还从识海里见到小器灵的脸。
他的脑子确实是坏了, 很不对劲，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 小器灵说的这是什么话？！
脑子算是坏了, 怎么不要了！？
他堂堂八尾天狐怎么没有脑子？！
厌西楼当时炸『毛』了，顶着浑浑噩噩的脑袋上半身立起来。
但他一动, 鹿雁往前走的动作顿住了, 哎呦了一。
听了这一哎呦, 厌西楼低头一，竟然发现自己被鹿雁背着, 当时还像是一片浆糊的脑袋嗡得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弹了一下，他立刻涨红了脸, 从鹿雁背上爬下来。
说是下来，其实他的脚本来挂在地上。
他那么高, 那么壮，她那么矮，那么小，他怎么让她背！？
厌西楼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在小器灵面前变成小狐狸都没像现在这样窘迫过。
鹿雁直起身回头厌西楼,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还有些『迷』茫，除了『迷』茫，便水汪汪的，都是关心，她开口的嗓音都显得又轻又软，和往常一样：“恩人，你怎么了？我们快些去前面的村子里休息。”
从前厌西楼没有认真过鹿雁，这会儿不自觉多了两眼，又多两眼，心里那一股怪怪的感觉便再次袭上心头。
他刚想说话，听鹿雁着他很认真补了一句话。
她说：“恩人你放心，脑子一定治好的，多休息两下好了！”
厌西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他脑子确实是坏了，话也是他说的，是这话从小器灵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怪呢？！
他别开了头，压下浮躁的心绪，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赶紧想想自己丢了的那条尾巴，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了，多想想尾巴！
鹿雁去牵厌西楼的手，说道：“恩人，我们一起往前走吧！”
“好。”
厌西楼下意识握住了，等他握住了，心里好像有什么虫子咬着他一样，惹得他低头了两眼鹿雁的手。
这一，到了鹿雁白嫩嫩好像无定九幽的雪一样白。
厌西楼后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总是握着小器灵的手是不是不好？
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是她的灵契，作为灵契，贴身保护她是理所当然的。
是，厌西楼又想，青璃山的女妖们好像平时不会这样总是与别人牵着手的。
厌西楼脑子里从来不会想这么多东西，又弯又绕，多想一点点要头痛了，而且越发昏昏沉沉。
周围原本开得艳的桃林似乎更艳丽了几分，那些原本含苞待放的花苞似在悄悄绽放。
厌西楼忧心忡忡，觉得自己脑子真的坏了，不道小器灵的芥子囊里装的那些丹『药』里有没有治脑子的。
身后跟着的很沉默的蔺雀一句话不敢多说，但是，他背上扛着的骨头却是忍不住了。
银戮幽幽叹了一口气，用一种高深前辈的语气幽幽问道：“他们兄妹向来是这么说话的么？”
蔺雀犹豫了一下，心想从前他不在的时候不道是不是这样，反正他在了后到的是这样的。
所以他点点头：“是吧。”
银戮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大哥脑子不太聪明，这些年，你和你妹妹真是辛苦了。”
蔺雀一听这话道这骨头前主人当做大哥，自己当做二，而他主人则是小妹。
他本来想否认一下，但着前面两道身影，沉默片刻，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是啊，那真是真的不容易。”
这话说完，银戮和蔺雀又异口同叹了口气。
转眼，蔺雀感觉周围的景『色』好像变了变，抬头朝前一，到村子在前面了，而且很热闹，好像村子里有什么喜事一样。
他问银戮：“前辈，之前你说这是幻境？”
依照蔺雀对幻境的不成熟的了解，一般了幻境里，要么是什么被心魔缠身，要么是大家各见各的幻境，或者还有见到从前的大佬留下的回忆幻境之类。
这幻境，目前为止很正常，好像是一个普通的被藏在桃花林里的村子。
银戮作为前辈，低沉动听的音带着笑，道：“且道了，许是了谁的幻境呢。”
蔺雀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不多问：“噢！”
前面，鹿雁和厌西楼到了村子口。
鹿雁发现这村子很大很大，依着在山脚下建着，比她从前见到的杜鹃村和人参镇都要大，而且，这里面的人穿着的衣服也有些不一样。
她忍不住发出感慨：“恩人，这里好大呀！”
一直脑子浑浑噩噩的厌西楼听到鹿雁这一句便抬起眼睛朝前过去。
这一，他懵了。
厌西楼是真的懵了。
彻彻底底的懵了。
他想不通，青璃山下青璃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儿离浮秋郡隔了千万里也不止，那是与修仙界完全隔开来的地方，人轻易不去。
但是他们怎么从那通道里一出来到了这里？
难不成浮秋郡地底下有一条秘密通往青璃山的地方？
不啊，不的，假如有这么一条通道，假如有的话……
厌西楼浑浑噩噩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一些，一下紧张起来。
他握紧了鹿雁的手，脑子里道一件事，得浮秋郡的这一处去青璃山的通道给堵上。
小器灵来了这里来了，还有蔺雀来了也来了。
厌西楼谨慎又紧张地回头，一眼到了身后蔺雀还背了一骨头。
他想了想，反正现在骨头动不了，到时候给他寻个地方埋了，或者烧了，问题也还不大。
但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那些家伙们要是道自己带了人来的话，他完了。
鹿雁还不道厌西楼怎么了，见他神『色』紧张地环视四周，她立刻也紧张兮兮地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很热闹的村子，很平和，没什么不对劲。
她忍不住贴紧了他，小问道：“恩人，又怎么了？”
鹿雁用了个又，但显然，厌西楼没有察觉到。
厌西楼神『色』凝重，刚想说话，迎面到了对面走来的白发者，当时气短分，愣是牵着鹿雁的手站在原地没吭。
鹿雁朝着厌西楼的方向过去，一眼到了一个白发爷爷。
那白发爷爷神态威严，长得有点胖，皮肤起来皱巴巴的，但眼睛非常有神，浓眉让他起来更加严厉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负手于后，一点点朝着他们走来。
鹿雁都跟着厌西楼一起紧张起来了，他是谁？！是恩人认识的人吗？
对方一过来，也没她，着厌西楼，忽然抹了抹眼泪，开了口。
“楼叔，回来了怎么也不赶紧村来，难不成还让我这骨头亲自出来迎接你才啊？”
楼叔……
鹿雁听到这个称呼懵了。
身后跟着的蔺雀和骨头银戮也懵了。
蔺雀使劲着那个叫前主人楼叔的人，愣是不从那张橘子皮一般的脸上出什么从前认识的人的痕迹。
银戮则是在懵‘楼叔’这个称呼，他不是叫万银油吗？
鹿雁一下向厌西楼。
厌西楼显然很紧张，本失血过多的脸上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小说道：“我这不是刚村。”
者向厌西楼的目光很是复杂，他用充满疼爱与略微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楼叔，你怎么忽然回来了？这几位是？”
厌西楼心里很忧心忡忡，但他伸手将鹿雁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遮掩着她。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鹿雁的身份，听到了自己的侄子用非常惊讶甚至是欣喜的语气说道：“楼叔，这莫不是婶酿？”
鹿雁听着那者震惊欣喜的语气，一时也感到有些撼动，呆呆地从厌西楼的身后探出头来过去。
厌西楼也愣了一下，立刻说道：“她不是……”
鹿雁到那者都等不到厌西楼说完话，冲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眼时到了者泪纵横的一张脸。
真的，鹿雁从无定九幽出来都没见到过哭得这么厉害的人，是当初叶师叔和智师叔将她和恩人拐清虚剑宗时候都没这么哭得情真意切。
那眼泪和瓢泼大雨一样在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脸上哗啦啦往下掉，像是泥泞小路上溅起了雨花，好震撼。
鹿雁呆呆地听到那者对自己说：“婶娘，阿槐心里真的很欣慰，婶酿竟然得上楼叔，做侄子的真的很欣慰，呜呜呜呜。”
后面跟着的蔺雀和银戮齐齐沉默，一时觉得还是不要破坏此时此刻的温情比较好。
好巧，鹿雁也是这么想的，她眨了眨眼，虽然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反手搭上了者的手背，拍了拍，给了他一个‘我都明白你这份艰辛的’眼神。
这么一个眼神，仿佛是者这么多年的辛苦都给拉扯了出来，他当场朝前走一步，埋在了鹿雁肩膀上，嚎啕大哭，道：“婶娘啊——！”
真是令人心中悲恸不已。
全场都沉默了，沉浸在这种氛围里不自拔。
有厌西楼皱着眉头，刚才红起来又平静下来的脸上『露』出一些无语来，他抬手将鹿雁和那者扯开，说道：“阿槐你别靠着小器灵，你没到她都被你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者抬起婆娑的泪眼，向鹿雁，然后抽泣着说道：“婶娘不要害怕，阿槐是长得比较气了一些。”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橘子皮一般的脸，似乎触及到了什么悲伤的往事，眼泪流得更加凶猛了一些。
厌西楼转头对鹿雁解释：“阿槐当初灵力流失厉害，一夜苍了，你别他现在这样，以前也是很好的，我们天狐没有长得丑的。”
者听到这一句，哭得更汹涌了，然后说：“楼叔，你你是天狐这秘密都告诉婶娘啦？”
厌西楼自己也呆了一呆，浆糊一般的脑子随即也想起了一些什么事。
比如自己在鹿雁面前从小狐狸变成厌西楼这事。
他偷了一眼鹿雁。
鹿雁立刻一本正经地用肯定得不更肯定的语气说道：“恩人是我见过最漂亮最灵气的小狐狸了！”
厌西楼立刻很着急地说：“我从前不这样，我从前很威猛，很大！”
一旁的者也立刻跟着补充，道：“是的，楼叔以前很大很威猛，不过，楼叔，这些话等我们去后再说吧，总不让婶娘一直站在风口里吹风，正好今日族里的孩子们刚下，你许久没见过他们了，你回来了，他们一定很高兴。”
厌西楼点头，拉着鹿雁去，还对她介绍，道：“小器灵，我没想到我一眨眼回家了，还带着你一起，来都来了，那我带你我的家乡。”
鹿雁懵懵地点头，她也搞不懂，怎么来到恩人的家乡了。
身后的蔺雀背着骨头银戮也默默跟了上去。
银戮幽幽地说道：“没想到我们是一起了万银油的幻境里。”
蔺雀赶紧问：“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银戮用高深莫测的语气告诉他：“意思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以他为主导，幻境随着他所想而变换。”
蔺雀听完，点了点头，又很小地问：“那我们怎么出去？”
银戮：“且他怎么自己识破这幻境，他自己道是幻境了，这幻境才会破。”
蔺雀环视四周，虽然从前没来过这里，但想了想，猜出来这是哪里。
……
鹿雁被厌西楼牵着手来时，阿槐还在到处吆喝着——
“楼叔回来啦！！大家快出来呐！”
“小翠红，你不是前些日子说想楼叔伯了么？快出来啊！”
“还有，阿落啊，快去告诉你哥，你楼爷爷回来了！”
鹿雁听着这一一称呼，不由忍不住又了一眼厌西楼。
厌西楼的脑子好像这会儿好了一般，环视四周，笑眯眯的。
他显然很高兴。
不多时，鹿雁到了从两旁的屋子里出来了不少人，探头探脑地朝着他们过来。
有些到陌生人来时，脸上还『露』出警惕和恐惧，但转眼似乎是立刻到了厌西楼，一个个脸『色』瞬间变了，都从屋子里出来了，将厌西楼围住了。
鹿雁的手一直被厌西楼握着，好像不论他在哪里，不管他在做什么，不管他的脑子现在多么稀里糊涂，这件事，他记着。
鹿雁听到那些男女少都在和厌西楼打招呼——
“楼叔回来了！！楼叔在面有没有带回来面的东西啊？”
“楼伯带着伯娘回来啦！”
“楼爷爷，我昨天新了一个字呢！我还楼爷爷的字写会了，是槐叔教的！”
鹿雁凑过去一，见那起来八岁大小的小孩子手里有一张纸，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大字——‘犬西楼’。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那澹青枫叫恩人为犬西楼，一定是为恩人在长芦镇买飞星舟时留下的签是这个字。
厌西楼也注意到了这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一些羞恼来，他接过那张纸，又问那小孩子要了笔，在犬上面加了两笔，严肃地说：“你楼爷爷我的字是这么写的，你槐叔写错了。”
那长得无比机灵的小孩子‘噢’了一，然后点点头，用力记住了这些字。
随着厌西楼‘回来’，屋子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鹿雁还到了好些断手断脚眼瞎残缺的人。
大家都将厌西楼围在中间，喊他‘楼叔’‘楼爷爷’‘楼哥哥’‘楼伯’。
厌西楼非常高兴地一一答应，神态飞扬，竟然还真有点长辈姿态。
他说——
“小玉的字练得越来越好啦！”
“阿狸好像长高了一些，再过几年都要比楼爷爷高了！”
“还有漠大，怎么腿脚更不便了？『药』都按时吃了么？”
气氛热热闹闹的，直鹿雁几人都渲染在其中，感受着这热闹。
然后那第一个来村口接他们的者槐树拦着他们各回各家去，道：“楼叔这次是带着婶娘回来的，一定是要在族中举办婚事了，咱们都得准备起来了，快回家去，有的忙呢！”
厌西楼立刻了一眼鹿雁，见她神『色』呆呆的，忙对者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
者又开始掉眼泪了，道：“楼叔都这么大了，早该成个亲了，好早早产崽，我和楼叔这般大的时候，早有窝崽了。”
厌西楼：“那你真生。”
者又说：“我去叫其他人来，楼叔这次回来，定是已经续好尾了吧？”
说出这话时，者抬起婆娑泪眼，眼神里的期盼与希冀藏也藏不住，是那么清晰。
鹿雁感觉自己被恩人抓着的手疼了一下。
为他的力道忽然重了一些。
鹿雁转头厌西楼，见他神『色』『迷』茫，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神『色』飞扬自信：“那是自然的！”
者笑得高兴，满是泪眼的眼睛很亮，他忙说：“楼叔先回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说完这一句，他还朝着鹿雁了过来，道：“婶娘好好休息。”
鹿雁面对这么一双充满希冀与亲近的眼睛，说不出别的话来，立刻点了点头，小脸认真道：“嗯，我会好好休息的！”
然后者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小院子。
小院子起来经常有人打理，院子里围了一个鸡圈，养着好些鸡，另一边是空地，着泥地里剑风扫过的痕迹，肯定是有人经常在这里练剑的。
院子里有两间屋，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
鹿雁想起厌西楼挖洞时熟练的样子，还以为他从前是住在洞里的。
厌西楼拉着鹿雁了这院子里的房间，然后神采飞扬地说道：“小器灵，你今晚住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带你逛逛。”
他兴致勃勃。
鹿雁当然不会说出让他不开心的话，立刻点点头，“嗯嗯！”
厌西楼没理会蔺雀和骨头银戮，好像在他眼中他们都是透明的，他压根不到一样。
而在厌西楼话音落下后，鹿雁人发现天『色』暗了下来。
厌西楼沉浸在归乡的情绪里，回了自己的屋睡下了。
留下鹿雁人大眼瞪小眼，不道怎么办。
面真的安静下来了，村子里原先还热热闹闹的人一下子安静了，没有任何多余的音。
此时骨头作为最有经验的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有用的了，他低沉富有磁『性』的音在这黑夜里显得那么光明，解开了鹿雁和蔺雀的心头疑『惑』。
他说：“这个幻境，应当是万银油的心中欲念所幻化，任何变动都会随着他心绪变化而变化。”
鹿雁立刻很紧张地问：“那他会受到什么伤害吗？”
蔺雀捧着银戮的骨头，他那双空洞洞的眼睛这么转了一下，转向了鹿雁，幽幽地说道：“若是他走不出去，便会永远困于此，连带着吾等一同，若是吾等想要出去，倒时便杀了他，这幻境，为心境。”
鹿雁一听，二话不说，沉着冷静，乖巧人地亲自动手，骨头给拆得更碎了一些。
银戮浑身上下这么多根骨头拆了个干净，身体的骨头被蔺雀用衣服包着，脑袋则被蔺雀捧在掌心。
银戮：“……吾乃你祖。”
他从这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同的气息，她必是他后辈，她用的还是清虚剑法，必定没错的。
鹿雁用那张玉白小脸认真点了点头：“那祖不动他。”
银戮：“……吾这骨头……”
“祖要是动他，我祖的骨头拿去喂狗。”
鹿雁说得认真，不带半分玩笑。
她甚至想，要是狗不吃，那用火烧成灰好了。
银戮确实有力杀了那万银油，但是这会儿，他有点伤心了，自己的后辈竟然为了一个明显和她没有什么实质关系的哥哥如此对待她的祖。
他没从那万银油身上感受到半点与他同的气息。
银戮幽幽地叹了口气，悲伤地说道：“罢了。”
反正那小子陷入幻境，除了自己这小辈，也不到旁人。
鹿雁放了心，然后一关，直接将骨头银戮和蔺雀关在了面。
蔺雀刚要，冷不丁被拍在面，当时他傻眼了。
夜风吹来，他觉得好冷好冷啊，不由觉得委屈，他小阿雀又做错了什么呢？
若说唯一的错，不是提着这一骨头吗？
蔺雀心里对银戮的敬畏这会儿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了，直接往地上一丢，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抬头望月。
骨头银戮：“……”
鹿雁想了想，有点点不放心脑子坏掉了的厌西楼，小心『摸』到了他的屋子里。
打开一，却到床上没有人，被子很『乱』。
鹿雁惊了一下，立刻小跑着过去，头发上戴着狐狸『毛』发饰晃动着，她很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喊道：“恩人？！”
没有音。
鹿雁又将被子翻了一遍，下面也没有厌西楼。
整个屋子里都没有。
但鹿雁到了窗户开了，面的冷风灌了来，她立刻判断——恩人肯定跳窗出去了！
其他人会正常从出去，是现在恩人脑子坏掉了，那不一定了！
鹿雁毫不犹豫，立刻也爬窗跳了出去。
她认真观察着地上。
这地很『潮』湿，好像之前下过雨一般，有些泥泞。
所以，泥泞的地上留下的一串小梅花印显得很明显了。
鹿雁立刻循着梅花印找了过去。
不远处的蔺雀听到动静想去，立刻二话不说，提着骨头悄悄追在了后面。
已经没有半点自尊的骨头抬头忧伤地被迫跟着。
鹿雁找了很久，才在村子后面的一处山脚下，小溪旁找到了厌西楼。
他在练剑，和往日很不同。
厌西楼练得很认真。
鹿雁到了他神『色』间的锐利与凝肃，俊美的容颜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光，却又像时隐在说不清的阴影里。
他这会儿练的剑不是清虚剑宗的剑法，不道是哪里来的，刚猛有力，但是比起清虚剑宗的剑法要下乘一些，他练得很熟。
挥剑，劈去，上挑，下刺，每一个动作都熟练无比，仿佛曾经挥过无数次。
黑发在风中飞舞，他的剑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整个人好像也要化作一柄利剑，或者说是与他手中那剑合二为一。
鹿雁很安静地在旁边着，没有出，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夸他。
当然当然，她依然觉得恩人是最好最厉害的。
幻境里是春天，晚风带着甜腻的桃花香气，带着几分暖意。
厌西楼一直练，一直练，一晚上不道挥了多少下剑，一晚上也这么过去了。
天快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少年人了天，终于收了剑，他走到了溪水旁，在旁边的石头上蹲下身来，用清水洗了洗满是汗水的脸。
然后，厌西楼低头了一眼自己握着剑时会微微发抖的手，忽然站了起来，郑重地将剑用力『插』在一边的泥地上。
鹿雁感觉到他的周身无风自动，他在调用体内灵力。
恩人的灵力很不稳。
这个是她从之前出来的。
厌西楼的脸『色』苍白。
鹿雁忽然到晨光下，他的身上发出一阵耀眼的光来，而在他的周身灵气波动厉害。
他的身上很快发生变化，巨大的八条艳红的狐尾齐齐在他身后绽开，人耳退去，一对狐耳悄然立起。
厌西楼站在晨光下，整个人红得耀眼烈烈。
他的眼底立刻『露』出些高兴来，神『色』飞扬无比，他折身着自己漂亮的尾巴。
鹿雁数了数，有八条尾巴，还有一条是虚影，不透彻。
厌西楼也道，厌西楼也到了，他飞扬的神『色』瞬间淡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尾巴，脸上『露』出浓浓的郁气与失落来。
这懊恼的神『色』也没维持住多久，很快，厌西楼周身的灵气好像一下散去了。
鹿雁到厌西楼瞬间变成了一戴着口水巾的八尾小狐狸，他垂着头，失落难过地站在溪水旁，刚才的意气风发与快活自信消失了个干净。
“楼叔！楼叔！”
不远处，者阿槐的音响起。
鹿雁到厌西楼忽然躲到了溪水旁的灌木后面，自己的身影藏得严严实实。
阿槐寻到了这里，到了厌西楼『插』在溪水旁的剑，便笑着喃喃道：“楼叔怎么又剑忘在这里了？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总是忘记呢。”
鹿雁着阿槐说着话，便拿着那剑离开了。
她再向厌西楼，便见到他缓慢地从灌木丛后面出来，朝前迈的步子都显得几分沉重。
厌西楼在溪水旁站了会儿，直到恢复人身，才飞扬着眉眼，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染着晨光从这里走了出去。
“恩人！”
鹿雁叫他。
却发现厌西楼好像听不到。
鹿雁觉得奇怪，明明昨天不是这样的，她几步上前追上厌西楼，一拉住了他，朝他喊：“恩人！”
厌西楼听到后，停下来偏头她。
不远处的蔺雀忙紧张地问骨头：“怎么了啊这是？不认识了？”
骨头银戮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做出判断，说道：“应该昨晚上睡下后，小铜忘记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境幻境里了……”
但他这话还没说完被啪啪打脸了。
厌西楼『迷』蒙地着鹿雁，原本清明的脑子里再次糊成了一团浆糊，浆糊里先是有自己的尾巴，再是有小器灵。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道：“小器灵，我不舒服。”
鹿雁握住厌西楼的手，笑眯眯说道：“那我们在这休息两日再走，这里是恩人的家乡呀，一定特别好！”
厌西楼笑了，迎着晨光低头她，道：“是很好的。”
他握着鹿雁的手，眉眼里是初见时没变过的朝气，好像昨天晚上的那些透『露』出来的难过的郁气都散掉了，留给她的是自信又飞扬的模样。
厌西楼说：“我带你去吃阿槐做的槐花蜜糕，你不是喜欢吃蜜糕吗？”
鹿雁嗯嗯点头：“嗯！”
她由着厌西楼拉着自己离开了这里，此时晨光已经彻底出来了，照亮了这里每一处，也照亮了他周身。
和昨日一样，厌西楼一出来，大家见了他打招呼，神『色』间有恭敬，有崇拜，有欢喜，仿佛他是他们的大英雄，永远会保护他们的大英雄。
厌西楼眼睛笑得弯弯的，一一打招呼过去。
但是鹿雁却发现，周围的景『色』比起之前要灰败许多，好像是修仙界灵气稀薄后的样子，树木枯萎，花草凋零。
鹿雁没多，跟着他到了他说的阿槐那里，是昨天那个者那儿。
者家里也有一处院子，院子里也养了一些鸡，周围还有一些孩子跑来跑去，有的索『性』变成小狐狸蹿来蹿去。
此时，院子的石桌旁，者和一貌美『妇』人坐在那儿，桌上摆了些吃食，正在说着什么——
“如今山里的灵气越发稀薄了，怕是再这样下去，撑不下去了。”
“若是这里被修仙界发现，哎……”
那些小狐狸一到厌西楼，猛地朝着他怀里蹿来。
鹿雁认真了，这些小狐狸都没有她的恩人那么好明艳。
阿槐一见厌西楼，神『色』敬仰地站起来，停止了和『妇』人说话，道：“刚刚去寻楼叔，又没见到楼叔，见到这剑。”
厌西楼接过了那遗落在小溪旁的剑，高高兴兴拉着鹿雁坐下来，道：“我带小器灵来你这儿吃槐花蜜糕。”
阿槐向鹿雁，道：“婶娘想吃的话，阿槐现在去做。”
厌西楼笑着踹了他一下，道：“去啊！”
鹿雁安静在旁白坐着，着那些小狐狸争先恐后往厌西楼怀里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她却很喜欢这样缓慢的时光。
鹿雁手撑着下巴，认真着迎着晨光笑着的厌西楼，着他将一灰红『色』的并不多少漂亮的小狐狸『揉』怀里，再使劲『揉』了『揉』，那起来很好『揉』。
弄得她也想起了抱着恩人时候的触感了，软乎乎的，暖呼呼的，大冬天的，抱在怀里像是个小火炉。
鹿雁的心跳忽然快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阿槐从厨房那儿出来了，他一张橘子皮笑得高兴，手里放着一盘槐花蜜糕。
“婶娘吃，阿槐这手艺很好的！”
石桌旁安静的美貌『妇』人也着鹿雁。
厌西楼腾出一手将盘子拿了过来，再自己递给鹿雁。
他漂亮的眼睛里有光，他说：“蜜糕，你喜欢的。”
鹿雁点了点头：“嗯，我最喜欢恩人给我吃的蜜糕了。”
她接了过来，张嘴咬下。
甜蜜的滋味，甚至比九灵香蜜还要甜。
阿槐坐下后又问：“楼叔，你与婶娘的婚事，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放在后日吧！村子里许久没有喜事了！”
厌西楼混沌的脑子又愣住了，他转眼向鹿雁。
鹿雁正好在他。
谁也没说话，谁都懵懵的。
厌西楼说：“她是小器灵，不是什么婶娘。”
阿槐今天好像和昨日不太一样，他立刻殷切地说道：“那楼叔，我那堂弟还没成亲，楼叔以这姑娘介绍给那小子吗？”
从阿槐家出来时，鹿雁觉得气氛有些怪，她偏头厌西楼，见他一直是皱着眉头茫然的样子，偶尔还会偷偷她。
厌西楼觉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他总想多两眼小器灵，甚至想再靠近一些。
是抓着小器灵的手，好像有点不够。
他不道哪里不够，他们都结了灵契了，本来是最亲密的。
而且，一想到小器灵要成为自己的侄媳『妇』，觉得浑身不适。
心里酸溜溜的。
厌西楼抿了抿唇。
他想，他都是小器灵的了，小器灵怎么有别人呢？
不高兴。
鹿雁仰头了天，发现整个村子变了，到处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布。
她再低头一，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新的衣服，红红的，上面绣着好的纹路。
周围也不是刚才的路上了。
她此刻正坐在一间屋子的床上。
转头，床上坐了个很陌生的男子，穿着和她一样的红衣服。
鹿雁『迷』『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