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怡华上来就对着弟弟一阵拍,裴宴念着她双身子,当然不能回手,站着任她动作。
这其中也有难以明说的心虚和愧疚。他和裴怡华除了投生在一个娘胎里之外,其他没有丝毫默契可言。裴怡华成婚之时,他说要一定要去送亲,结果出了意外。大外甥允文出生后,他也说着要亲去兰陵,信儿都送过去了,到最后也没去成。
单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姐夫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兄弟。这两年裴怡华送到雁城的信都带着□□味儿,他当然懂为什么。现在任她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
姐弟俩最后是被赶来的何侧妃分开的。两个人现在都长大了,一个已经成了母亲,另外一个也即将弱冠,却跟两个小孩儿似的站在何侧妃跟前乖乖受训。
那场面,在场人谁看了都面露微笑。
裴宴也终于见着了自己的外甥,小孩儿跟他想象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裴怡华说,允文长得像他小时候,爹爹娘亲也这样说。所以裴宴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家外甥应该是顶好看一小孩,现在见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普通呢?
他小时候就长这样?
当着人爹娘的面儿,裴宴没好意思说出来打击人。
小家伙不是个认生的,知道这是经常投喂他、娘亲时常念叨的舅舅,被抱起来后,就老老实实的窝在裴宴怀里,后面觉察出味来了,开始扒拉下裴宴腰间的玉佩,很感兴趣的样子。
果然是他舅舅拿得出手的礼物,今天遛了一圈儿,就吊了俩小孩儿。
“这个可不能给你,这是你舅舅的舅舅送给你舅舅的,要是舅舅给了你,舅舅的舅舅可不答应。”裴宴笑着刮了刮怀里小孩儿的鼻子。
谢毓就在一边,要是别个舅舅听见自己外甥跟他的外甥这么说,肯定要笑着替自己辩解两句的,总不能让外甥女儿觉得自己偏心。不过对方是谢毓,文清先生,这件事儿就得两论。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裴宴的偏爱,很多事情他面上一碗
水端平,背后肯定要两倍三倍的补给裴宴。这要是外甥,外甥女里有个小气善妒的,这舅舅肯定是要被嫉恨上的。
不过秦王府是什么人家?裴怡华什么都没缺过,虽然嘴上不饶人,她弟发生什么事,她比谁都要炸呼,但是远近还是分得清的。那是她弟,小时候生生闷气也过去了,现在连气都生不出了。姑娘和小子到底还是不同的,这道理只留出嫁了才懂。
姑娘家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再回娘家就是客。裴怡华没有这么多心思,但她也知道。爹娘在时,她回来拱辰巷是娇客,她弟在时,她回来是座上宾。如果连他弟都不欢迎她,这拱辰巷就真的只能被称为娘家了。
她以前真没觉得大哥和弟弟有什么不同,甚至对大哥比对弟弟还亲近些。因为兄长从来不和她抢东西,不和她呛声,还不让她在外面丢人。出嫁后她才知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和隔着肚皮出生的到底是不同。
她和裴宴七年未见,每月都有信件来往,就是隔得这么远,逢年过节裴宴的礼从未缺过。包括她长子出生,满月,周岁,他舅舅给的是最重的礼,甚至比爹娘的还要早到兰陵。
这当然不是说裴嘉学不好,他从未失礼。作为秦王府的嗣子,他的一举一动都符合礼的规范。就比如逢年过节给兰陵备礼永远都会比父王和娘亲轻上一分,以示对秦王和何侧妃的尊宠。
裴怡华不在乎送到自己手上的礼是轻是重,也知道这才是对的。但当一切都按照规矩做事,该有的感激总变了味道,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那边,裴宴“义正言辞”都拒绝了小家伙,不过却送上了一车小玩意儿给他耍弄,乐的对方直拍手。
“都是要及冠的人了,怎么还小孩儿心性?”看到他弟又是拨浪鼓,又是小木船,兜了一包袱过来,裴怡华太阳穴突突的。三鱼儿来前可不知道他们回来拱辰巷,所以这些玩意是买给小辈的,还是只是自己看着好玩儿可值得商榷。
裴宴满不在乎,“都是小玩意儿,看
着合心意就买了。棱角也磨平了,不怕磕着碰着,拿着玩呗。”
他手上又不缺银子,花钱能买个高兴,何乐而不为?其实说句实话,在裴宴看来,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银子,能用银子解决事儿都不是大事,这是裴富豪现在的底气。
裴怡华又说了几句,裴宴老实听着。
萧珺在旁边看着自己夫人和小舅子的互动颇觉得好笑,没想到传闻中遇事张牙舞爪、得理不饶人的裴小爷竟然还有如此乖顺的时候。
他当然不会小看这个小舅子,以前不会,文比之后当然更不会。
他大婚时,小舅子虽然没有到场,却在当日给他送了一份大礼——给他姐在兰陵买了一栋三进三出的宅院。取名约怡华居,里面装设之豪华,整个兰陵也数不出第二栋。甚至还配置好了管家下人和护卫,人一点儿都不张狂,全是照着怡华郡主的制式安排的。
这明摆着就是给萧家下马威的,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了——你但凡给我姐一点儿气受,我姐都有地儿去。别看我秦王府离得远,我们爵位身份都在这摆着,我看你敢动弹。
他婚宴席上听到最多的不是祝福,而是恭喜他得了一个厉害的小舅子。
根据传闻,和成亲时的当头一棒,萧珺一度以为自己后面的日子会很难过,却并没有。
萧家浩称是兰陵望族,却逐渐式微,这是不争的事实。诺大的萧家现在只有他祖母撑着,足以能说明问题。如果不是他和怡华定了亲,萧家早已在兰陵各家蚕食中走向没落。
这门亲事,是他高攀。
所以萧珺对自家夫人满怀感激,也努力的回忆自己所能给的全部情感。本来以为会很难,却也没有。事实上,他比所有人以为的要幸福。
要是用一句话来说的话,他很满意现在。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用晚膳。
席上裴怡华提起了安沂,“过两天把她接到府上来住几日,陪我说说话。”
“回头我和阿沂商量,”裴宴答应的干脆。他和阿沂的事情早已摆在了明面儿上,虽
然还没有正式谈及婚嫁,不过跟定下来也差不离了,两家提起都随意自然。
其实不是没有反对的,反对最主要的来源就是他姐。却和以往的反对方式有些不同,裴怡华整整写满了三张信纸从到雁城,可谓是苦口婆心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安沂的身体,她没有站在一个做姐姐的立场贫乏说不行,只是担心自己弟弟以后可能会遗憾,不满相随。
如果对方只是反对,甚至言辞激烈,裴宴现在都不会那么平和的对待裴怡华。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认定的人是我爱的人,我想娶我爱的人关你什么事?
但是,裴怡华这封信让他感触很深。所以他言辞恳切的回了信。自那之后裴怡华对他和阿沂之间的事再没有过一句评价,也开始和安沂通信。
安沂在普陀山,逢年过节都能收到从萧家店铺送去的补品。
这在裴宴看来已经是一种极好的相处状态了,他将来会和阿沂过一生,其他所有的人,只要平常的对待她就行。裴怡华因为他接受安沂,真心相待,已经足够。
人生在世,不能强求太多。
“三弟真的长大了。前些日子,文比的结果传到长安,皇伯父还在大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赞了你,知晓你回长安,肯定很快就要召见你。”裴嘉学笑着说道。
“有什么可称赞的?文比又没有分结果,我不如他们的。”裴宴不以为然。没有出结果就不能定性他有多厉害,他其实并不需要谁的明确肯定。
定康帝就算不召见,明宫他也是要去的,总的去见吴太后。这几年,他匆匆来匆匆回,每次去长安连个膳都没陪皇祖母用过,皇祖母却从来没有短过他。对方给予你十倍好,你却返回去不过一二,心里到底是有愧疚。
“文比虽然没有分结果,不过,太傅前些日子看了文比所有对局,盛赞三弟是大才。这在长安不是秘密。”胡氏笑着说道。
这是自从到了东院之后,裴宴第一次听见胡氏说话。
裴宴还在奇怪她为何会突然
提起太傅,就听裴嘉学点了点头,“岳父他老人家甚少夸人,此次为了三弟可破了例了。”
是了,为了抬高胡氏的身价,俞贵妃安排她认了当朝太傅为义父。而这层关系走的是俞心惠,确切的说是贺廿。
贺廿这几年成长的奇快,现在是太傅邹平章最得意的学生。
邹平章是帝师,他所说的话自是会被做大文章。但这是裴宴想要的结果吗?怎么听着这夫妻二人的意思,他还得感恩戴德呢?
“那我可得谢谢他。”裴宴不冷不热的回道。
不去看席上众人反应,裴宴心思转向俞心惠。到现在她都没有和俞贵妃散伙,一直尽心尽力的担当着跟班的角色。值得深思的是,她能让定康帝宠她七年之久却一直没有孩子,一直到现在她膝下也只有贺廿一子。
虽然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是裴宴并不愿意去追究,这对贺廿是最好的结果。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嘈杂声,裴宇走进来,“王爷!温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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