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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2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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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线清雅沉郁,却偏生透着一股子揶揄。

施婳不算是一个很开得起玩笑的女孩子,平日谨小慎微惯了,略带一点不苟言笑的习惯在里头,身边的朋友也都知道她的脾性,很少会拿她调侃。

何况这人还是贺砚庭……

耳后瓷白的肌肤微不可察地晕开一抹胭色,清糯的嗓音愈发细若蚊喃:“我起来得匆忙,屋里确实有些乱……()”

她细声说完,屋外的整条长廊似乎都陷入了静谧,清风微拂,裹挟着远处似有似无的蝉鸣。

男人半晌没有回话,以至于她没忍住抬眸望向了他。

他出差的短短数日京北持续无雨,悄无声息地顺利入了夏,这会子晌午的日头炽烈了许多。

浓稠的赤金色光晕透过护栏不露声色地洒在他身上,使他凛寒冷感的贵气染上了几分惑人的性感。

只听他低沉的嗓音透着点慵懒,似乎并未留意她那点少女的小小心思:;无妨,刚跟老爷子聊完,关乎婚后的一些事宜,在这聊多有不便。?()_[(()”

施婳倏然抬眸,剔透的眸子凝着他,发怔了足有三四秒。

婚后的事宜……

听起来是很要紧的事,走廊里难免有仆欧来回走动,确实不方便杵在这房门口谈。

何况她也着实很想知道爷爷刚才找他都聊了些什么。

心一横,纤细葱白的指头抚上门边,旋即施力将门敞开,女孩硬着头软声道:“那您先进来坐,容我稍微收拾一下。”

贺砚庭从善如流,慢条斯理地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他身形颀长挺阔,平日在外头还不明显,等进了她的卧室才觉着突兀。

施婳这间卧室从十岁那年刚来京北就住着了,后来随着她日渐长大,生活和学习各方面的需求有所增长,贺爷爷便拿主意将隔壁那间也打通了,一并装修翻新,算起来也有近五十平的面积。

明明不算是狭小的,可因为他的到来,竟显得她的小屋环境局促了。

而更窘迫的是……因为她屋里很少有客人,小客厅这边图宽敞整洁就只放了一张雾粉色的绒面沙发,不仅是单人位的,还是云朵形。

“您请坐吧,我去给您倒杯茶。”

没有旁的选择,她只能硬着头邀他坐下,自己随后赶紧走到边上去给他倒水了。

等她端回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搁在面前的小几上,目光猝不及防和他对上,无端心悸发麻。

贺砚庭平日日理万机,大约是没有机会出入她这样年轻女孩的闺房,他虽然没有四处张望,但也略略打量了两眼。

须臾间,他嗓音淡淡道:“你这房间,还挺别致。”

施婳的脸颊“腾”得发涨,她整间卧室都是以粉、白、灰为主调,灰粉色的部分很多,床、柜子、沙发……软装大多都是粉的。

毕竟是好些年前的审美了,那时她还在读高中,确实也是个小姑娘,有这样的卧室很正常,只是今日忽

() 然装进了贺砚庭这位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未免显得太格格不入了。

贺砚庭端坐在她的雾粉色绒面沙发上,两条长腿的膝头几乎怼上茶几,显得促狭而无处安放。

她心里没由来的慌乱,可能是突然和他孤男寡女同处一间卧室的缘故,她本能地不敢去直视他的眼,只能微垂视线,却又一不经意间落在他的喉结上。

那处过分锋利饱满,昭示着某种不可.描.述的男性魅力。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

她却觉得连呼吸都是充满暧.昧旖旎的。

只想找个地方先去冷静一下。

“那个,您先坐一下,我有点犯困,得先去洗把脸,不好意思……”

女孩脚步匆匆绕离他面前的区域,慌不迭往自己的床边走,到了床前忙伸长手臂,火急火燎地将自己随手挂在床边衣帽架上的私密衣物收拾起来,俯下身囫囵塞进被子最底下,又将被子严严实实盖紧。

也顾不得后方的男人有没有看见她这一举动。

她铺好被子才急忙往盥洗室方向走,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半路,却听男人闲懒的嗓音悠悠传来——

“方便参观下你的书房吗?”

施婳身子一顿,含混回道:“可以的,您请便。”

她匆忙躲进盥洗室,站在复古黄铜镜前,愣愣盯着镜中的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甚至还没洗漱,身上还穿着睡裙和晨袍……

顿时有一种恨不得把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念头。

外面还坐着贵客,她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火速刷牙洗脸,甚至还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简单打了个底妆。

施婳工作学习方面都很麻利,唯独在收拾自己的时候还挺磨蹭的。

平时睡醒不磨蹭个四十来分钟她都不会出门。

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头一次这样迅速地给自己化妆。

头发是来不及拾掇了,就胡乱用梳子耙了两下。

怕贺砚庭等得太久,她换衣服也只用了不到一分钟,随手抓了件纯白的荷叶领茶歇裙就套上了。

穿什么不打紧,只要能见人就行。

仓促走出去时,只见男人正端立在她的书柜前,两面黑胡桃木色的中古书柜并列贴墙而靠,自带的书香油墨气,衬得他背影愈发儒雅清落。

施婳定了定神,忽然觉得她这房间里唯一一处与他匹配的,也就是这方小书房了。

虽说是书房,其实也不过就是两排书柜,外加同色系的长方实木书桌。

一旦拉下香格里拉帘,光线变得朦胧而不刺眼,瞬间就是她的一方小天地,宁静清幽,是她学生时代停留时间最久的地方。

“你的藏书很多。”

男人的声线寡淡柔和,听得施婳心生赧然,忙解释着:“我只是什么闲书都爱看,久而久之就积攒多了,哪里称得上什么藏书……”

她从莲岛来到京北时,普通话尚且说不好,长得瘦小不起眼,又入读了京北

最顶级的国际学校,难免被边缘化。

她没有什么朋友,那个年代智能手机的娱乐功能也不像现在这样丰富,渐渐就迷上了看书,除了做功课的时间,几乎都沉浸在各式各样的书中世界。

直到上了大学,交际圈才逐渐打开,但爱看书的习惯仍保留至今。

除了这两面书柜之外,楼上的大书房也搁了不少她许久不曾翻阅的旧书。

“书柜也很雅致。”

他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一排排整齐的书脊上,不知是观景而发,亦或是纯粹没话找话,为女孩缓解尴尬。

施婳却是有些见景生情,她声音温糯,像是陷入了回忆:“书柜是爷爷给定制的,起初只有一面,后来书渐渐太多了都堆满了放不下,就又定制了第二面。贺爷爷待我极好,倘若没有他,我如今的境遇只怕大不一样。”

念及此处,她想到爷爷刚才听闻她与贺砚庭结婚时的愕然反应,虽然他并未动怒,可越是不被责怪,她就越是愧怍难当。

“九叔,您方才和爷爷谈得还好吗?”

女孩的嗓音透着小心翼翼,眼神里亦是恭谨期许,就这样直勾勾望着他。

贺砚庭眼神从书脊缓缓收回,转身睨向她。

这一睨才发觉她躲进盥洗室出来已然是改头换面。

她换了一身款式朴素的荷叶领茶歇裙,气质温婉,头发乖乖地拢在耳后,露出一张圆润的鹅蛋脸,白净皮肤透着粉,虽然上了一层很薄的底妆,一举一动的姿态也带着惯来的成熟矜重,但依然难掩稚气,细看就像刚成年的少女。

男人的目光透着难以捉摸的暗昧,她却因为记挂爷爷而丝毫未察。

他长腿信步,不疾不徐绕出书房,回到方才的雾粉色单人沙发落座,声线沉稳:“聊得很融洽,你不必忧心。”

施婳碎步尾随他身后,闻言才松了口气,却仍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吗?爷爷怎么说?他全然接纳了我们俩领证的事?”

“嗯。”他左手慵懒垂搭,另一手略支着胳膊,分明是坐在一张与他气质极不相称的沙发上,但依然被他坐出了清雅俊逸的姿态。

施婳心里有些急,她也随手拖了一张皮质软墩坐着,是她平时坐在沙发上看书时用来当脚踏的,胳膊没地方放,只好无意识地托着腮,望向他的荔枝眼剔透澄澈,水润润的,透着满眼的不安。

“爷爷他没有不开心吧?”

贺砚庭略微沉吟,开口语调沉郁,也很正色,不似敷衍:“应该没有,实在担心的话晚点下去用午餐时你可以哄哄他,人上了年纪,同老小孩无异,你多哄哄他便会放心。”

施婳内心惶惑,不由追问:“那您是怎么同爷爷讲的,说我们是商业联姻吗,还是……”

“我说我们志趣相投,又同样面临催婚,于是闪了婚。”

“……”施婳倒吸一口凉气,但屏息数秒之后,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好像是最妥当的。

倘若说两人早就暗中交往,从前她在京北,

他在国外,她与贺珩还成双入对,委实难以令爷爷信服。

但若说两人只是各取所需,表面夫妻,又未免叫爷爷忧心。

如此,他的答案已然是最佳。

“谢谢您,”女孩温声道谢,“多亏您这样讲,爷爷才不至难过。”

贺砚庭倚着靠背,神色慵懒,淡声道:“不必客气,事实如此。”

事、事实?

她有些错愕。

不禁腹诽,单是论第一句志趣相投,就……

实在不能够算事实吧?

然而她心里还没嘀咕完,就听他忽道:“还有件要事。”

“什么?”她认真抬眸,像个专心听讲的学生望向他。

男人意味深长地觑她一眼,语调倒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老爷子让你搬出来跟我住。”

“……”施婳骤然失语,几番试图启唇,却因过分惊悸,半晌没挤出话来。

良久,她终于传来细声:“这真的是爷爷的意思?”

“也是我的意思。”贺砚庭面容肃然,端方雅贵的脸庞看不出丝毫玩笑之意,漆黑如潭的眸中也唯有慎笃,叫人丝毫不敢怀疑他的用心,“既然老爷子知道了,澜姨那边也瞒不住,早日搬过来同我住,也省得她三天两头往我这塞人。今日一个饭局,明日一个下午茶,我委实吃不消。”

这番话一出,她便噎住。

原来他被相亲一事已经困扰至此。

虽然有一瞬的不愿,不愿这么快就搬离老宅离开爷爷。

但两人确实结了婚,长久分居而住说不过去,婚事都显得立不住脚,叫人一看就像是假夫妻,连商业联姻都不如。

何况替他应付澜姨本就是她的职责之一。

细想想,爷爷的用意她大约也能猜出。

既然结了婚,爷爷定然希望她能好好经营,长大成人了搬出去生活也是迟早的事,就像爷爷一直盼着孙辈都能尽早成家一样。

再者就是如果她继续住在老宅,白思娴、贺珩等人都是爷爷最亲近之人,不免时有来往。只有她搬去同贺砚庭住,这些人才算是烦不着她了。

“那……您现在住在哪儿呢?”

施婳两只手都放在膝头,无意识地正襟危坐,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新婚丈夫的下榻居所具体位于何处。

……

约摸二十多分钟后,施婳被贺砚庭携着手,双双下楼抵达餐厅。

老爷子俨然已端坐在餐厅主位上,精神气色倒是瞧着比之前略好了些,见了他们还颔了颔首,招呼道:“来了,快坐吧。”

施婳仍怀揣着忐忑,思绪又大半沉浸在方才卧室里商议的同居细节。

她刚刚才得知,原来贺砚庭回国不久,目前还住在贺玺集团顶层的私人寓所,他名下的府邸都空着,刚才他便让她选址住处。

她对住的地方没有要求,只想能离老宅近一些,方便她多回来陪爷爷,于是选了距离最近的那处

雁栖御府,是一栋新中式别墅,近几年的新房,早前已经全面装修,如今只差一些软装和陈设还未布置。

贺砚庭的意思是,他会派人安置,同时也请她得暇抽空选一选喜欢的家私,大约下周末就可以正式入住。

等她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默不作声地替她拉开了真皮餐椅,将她安顿在爷爷右手边的位置,而他自己也已经落座于她身侧。

爷爷年迈的脸上难得欣慰展笑,施婳敏锐地觉察到爷爷的喜色,加之贺砚庭已经如此专业入戏。

她也不甘示弱,有意无意地在爷爷面前流露出属于新婚少女的娇赧腼腆。

一副新婚燕尔,相敬如宾的模样。

一顿午饭下来,老爷子絮絮叨叨嘱咐了不少。

无非是叮嘱她工作不要太过拼命,要劳逸结合,还提点夫妻二人要和睦共处,都是第一次结婚,要彼此迁就磨合。

其间时不时也同贺砚庭谈几句集团相关的公事。

直到一顿饭用至尾声,施婳才陡然有了自己真的已经结了婚,并即将搬出从小生活的地方暂别爷爷的真实感。

施婳以为爷爷已然宽心了。

然而趁着贺砚庭起身听电话的间隙,老爷子忽而压低嗓音正色问她:“小婳,你与老九这婚事,是你自愿的吧,可有什么为难之处,你要同爷爷讲实话。()”

施婳瞬间湿红了眼眶,心口更是酸涩不已,连连点头:;当然。()”

她喉间泛苦,难免凝噎,终于还是说了实情:“起初我确有为了逃避被白伯母逼婚的想法,但嫁给贺砚庭,我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段婚姻我会好好经营,请爷爷一定放心。”

老爷子面容仍有隐忧,但终究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祖孙二人正倾肠倒腹时,男人恰好接完公务来电,收线信步走回。

他脚步在餐桌边顿住,目光在一老一少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于施婳湿红的眸上。

他不露声色落座,略静几秒,倏而沉声严色:“大伯,施婳是我认定的妻子,我定然善待她,您可宽心。”

偌大的餐厅,氛围寂然。

唯有管家荣伯和负责布菜的仆欧无声肃立一旁。

所有人闻言俱是屏息静气。

他如此光风霁月,矜贵宛如神嗣,却蓦然之间堕入尘世,竟犹如凡尘寻常的男子一般,正直面着将妻子抚育成人的长者,字字恳切,由衷允诺。

-

直至午餐结束两小时后,施婳都依旧是怔忪心悸的状态。

送走贺砚庭她便回房午睡。

睡是睡着了,可发梦不断。

梦里都还是贺砚庭在餐桌上字字沉郁的模样……

他未免也太仁厚了,因为看得出爷爷始终放心不下,甚至端出新家主的姿态,郑重许诺,只为了让老人宽慰。

无可厚非,她很触动。

不禁愈发想要竭尽自己所能令他这婚结得不亏。

午睡醒来后,她开始落实贺砚庭安排给她的事宜——挑选家私。

她原本的心思是尽可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无论是给他本人,亦或是给他的下属。

但略细想,却又考虑到如果身为新婚太太却不悉心挑选婚房的布置,未免也太敷衍,怕是让人太容易看穿他们只是表面婚姻。

于是她很主动热情,下午就同贺砚庭安排给她的秘书搭上了话,约好了明天上午就去定制家具实体店挑选。

可聊着聊着,她忽然回过神来。

领悟了一个非常要紧的问题。

事关新房,不能拖延,何况下周末就要搬家,更要从速。

可即便攥着他的私人号码,这个问题她也问不出口。

踌躇再三,只好红着脸编辑微信消息征求他的意见。

[九叔,那个,不好意思……有个问题不得不打扰你……]

[请问搬过去后,我们需要住同一间卧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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