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现在把自己藏身的地方“造”得更安全了。
他是在两块大石头的缝隙间把枪探出去的,本来那道缝隙就不宽,而这回他却是又捡了一块长条石担在了上面,那情形其实就是他自己造了一个简易射击孔。
只是有了射击孔固然安全了,可是视野也就受限了。
不过,白展有自己的办法,他却是躲在那个简易的射击孔里用步枪指着所能看到的那段道路。
刚刚他可是看了,后面的日军马上就冲到这个射击孔内的视野范围了。
他同样屏心静气盯着前方,而当有土黄色的身影冲入到了他视野范围之内时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此时的白展就象那见了人参果已是垂涎欲滴的猪八戒一般,这第一枪打完便往上一掫往回一拉枪栓复又往前一顶,然后第二枪就又打出去了,而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皆是如此,待到他习惯性的再往后拉枪栓,枪机到位再往前推时却推不动了!
他下意识的往下看时,这才想起,老兵们跟他说过,这种三八式步枪有空仓提示的功能,那是因为三八式步枪枪仓里只能装五发子弹,待到子弹打空你再往前推就推不动了。
白展本就是会用步枪的,而这回他既然决定跟着商震混了,他也想练枪法,所以怎么射击怎么拉推枪栓那已是练得熟练至极。
可是他当时练的可不是实弹射击,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空仓提示,是以搂足了火的他反而忘了那枪里也只是能装五发子弹的了。
猛然醒悟子弹打空了,白展也不压子弹了,他收了步枪便缩了回去,反而爬到了左边那块大石头的另外一侧偷眼向前方看去。
没有了“射击孔”那四圈石头的遮挡他的视野就变得开阔了起来。
此时的白展并不关心日军躲到哪里去了,四百来米呢,他就不信日军能发现自己的具体位置,除非有日军用望远镜看到了自己,可是也就是五枪的功夫这个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所关心的却是自己打没打倒日军。
有日军的子弹向他这里飞来,那子弹打在了石头上便“当”“当”作响,不过毫无疑问日军也只是推断出他大致在这个位置却终究没有发现他。
白展也只是向那路上瞥了一眼便往回缩,然后他把身子一拧靠在了大石头后面就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就他那副样子任是被谁看到也想不出这是一名抗日战士,反而象一个刚刚把非己之物偷到手的小贼!
路上日军竟然被白展给打倒了两个,两个虽然都是中枪未死,此时却正在往旁边爬呢!
再次遭到枪击,日军已经有些毛了,而偏偏白展的射击位与日军先前所判断的射击位有些差异,非但从后面正往前冲的日军的脚步直接就被被白展的射击给打断了,甚至前方小土丘那里的日军也已经在扭头向白展枪响的位置看来。
可是那小丘上的日军可以向白展这个位置看,可是他们中间有人真的不该把头抬得高上那么一丢丢。
虽然也只是那么一丢丢,有的时候偏偏就是致命的!
在日军杂乱的枪声中有一声枪响是那么不起眼,可是也就在这一声枪响里,那名把脑袋抬高了那么一丢丢的日军便中枪了,而中枪部位却正是他抬高的那么一丢丢。
虚空之中一发铅弹高速旋转着飞行着便直接破进了那名日军发际线的位置上,先是“趟”出一溜小沟然后就钻进了头盖骨里!
谷栛
杂乱的枪声干扰了周围的日军,那些日军的枪都指向了白展的方向,而当那名中枪的日军弃枪倒靠在土丘上之际,日军才发现他们竟然有同伴中枪了。
老兵们就是在枪声杂乱之中那也是可以通过同伴中枪的部位来判断子弹来向的,一时之间有日军军官高喊了起来,那土丘上的日军便把原本指向白展方向的步枪转了回来。
“哒哒哒”“哒哒哒”,架在山丘上的一挺机歪把子机枪响了起来,那机枪手也没有发现对方藏在了哪里,可是对方枪法竟然如此之准,那么作为机枪手总是要为己方打些掩护的。
只是日军的这种被称之为大正十一年式的歪把子机枪在射击时与三八式步枪又自不同。
如果说三八式步枪以其那独有的防尘盖设计、弹道稳定、贯穿力强杀伤力偏弱而在这场战争中驰名,而那歪把子机枪可以被指摘的槽点可实在是有点多。
而这些槽点之中有一个就是由于那枪的支架有些高和那机枪射角的设计,射击者在高点射击时上半身露出来就有点高。
这时一块石头上有一个人正趴在那里用步枪隐隐的指着那挺正喷出硝烟的歪把子机枪,那个人无疑正是商震。
此时的商震内心里波澜不起。
四百米了,他已经可以看清趴在土丘上的日军身影了,甚至就在他刚刚打倒日军的那名步枪手时他有一种感觉,他知道自己打中了,而现在土丘上又冒出来了一个高上一些的机枪手的脑袋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哒哒哒”“哒哒哒”,日军的机枪手依旧在盲目的射击着,或者说他即使没有发现躲在乱石之中的商震,可是凭经验他也知道自己所射的位置大致不差。
有子弹打在石头上发出了“当”的一声,有子弹从石头的边缘滑过又是“铮”的一声,甚至还有子弹就扎入到了商震身前几米处的土里又是一声“啾”。
可是商震依旧不为所动,那架在石头上的步枪顶在肩窝里的枪托都纹丝不动,然后商震那勾枪的食指便缓缓的向后收去。
有心瞄准,无意击发。
扣动扳机的时候不要刻意的去使劲,否则但凡多用了那么一点力,就会让步枪击发的一刹那颤动上那么一丝丝,而只要差上那么一丝丝,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后世关于在射击时有一个细小的单位叫作“分”。
什么是是“分”呢,那就是把一个圆以圆点中心等分成360份的扇形,每份扇形为一分,而步枪射击枪口所抬高的那么一丝丝是模糊化的,谁知道是这里所说的一分两分还是三分,而这也就是神枪手的感觉吧。
毫无疑问,商震现在就已经找到了这种感觉,而就在这种感觉中他身前的那支步枪就响了,又一发铅弹飞旋而去。
虚空若是有知,那是一条极其完美的带着微微弧度的弹道,而那弹道的终点就是一名正在“哒哒哒”射击着的日本侵略者的脑门。
机枪的扫射声戛然而止,那名射击者便把身子趴了下去,仿佛在给这片本不属于他的土地进行着某种忏悔,如果,他还知道忏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