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切归于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宁采臣牵着两个孩子往客栈的方向走, 他记得方才救他的两个人说过, 斗笠男人的妹妹没死, 她还在客栈内。
走了很久,他终于看到了屹立在前方的破客栈,旗杆倒在地上,屋顶没了大半,想来昨天晚上它也是饱受重创。
一眼望去,除了客栈之外,黄橙橙一片沙海, 视线内没有任何物体。
突然,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持刀的人影在徘徊,经历过一系列死亡的宁采臣激动的挥手,“喂, 你还活着吗?”
许景昨天晚上看到大蛇后,就只顾奔命, 幸亏他是一个人跑的, 目标小, 大蛇追了他一段路就放弃他追着蜈蚣精他们去了, 他捡回了一条命。
今天早晨,太阳出来,沙暴停了, 躲了一夜的他, 见没有状况, 便返回客栈查看情况。
许多人是活生生被吞掉的,什么都没剩下,而被撕碎的,经过一夜的风沙,残骸也早被掩埋。
许景心里不是滋味,难过的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最恨的是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上一次,好歹还知道那蜈蚣精是傅清风请来的,现在可好,这个大蛇跑出来得莫名其妙。
突然,他听到有人叫喊,循声一看,正是宁采臣,还带着两个孩子。
虽然他昨天运气很差,但是现在却好得出奇。
他笑了,想都没想,朝他杀了过去。
宁采臣常年读书,眼神不是很好,但是于欣看清了来人的脸,“这个人跟杀害斗笠叔叔的人是一波的。”
很快,宁采臣也看清了,可不是么,这就是之前在客栈提刀追逐他的人,吓得牵起两个孩子转身就跑。
凭他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这家伙的,他只能跑回客栈,看看斗笠中的妹妹还在不在,她肯定能帮他们,而且客栈的伙计说不定也在。
于是撒腿往客栈里跑,“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们——”
就在许景要追到宁采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从客栈里冲了出来,正是他之前放过的误认为是“傅清风”的女人。
不用说,她没死透,还是想保护这两个孩子,许景很后悔,之前没干脆把她杀了。
“快去掌柜的房间!”田惠对宁采臣喊道:“带孩子出关!我会拦住他!”
她昨天跑出去,找了一圈,因为风沙太大,加上看到蛇妖肆虐,并没有发现宁采臣他们,快天亮时,她饿极了,便先回到客栈吃东西。
没想到,将宁采臣他们给等来了,看到宁采臣带着孩子,而哥哥却不见了,联想到昨晚上哥哥受的那一刀,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哥哥如果活着,绝对不会放开孩子。
许景骂道:“你滚开,我只要宁采臣的命!你可以带孩子走。”
田惠呵呵发笑,这个书生是不会武功的,只需一刀便能杀掉,然后呢,这个人便会立即提刀来杀跟孩子,结果还是一样,她还是要战斗,但是如果她拼死拦住他,这个书生则会带孩子逃走,照顾他们。
况且,昨晚砍哥哥那一刀,不就是眼前这厮做得么。
许景见她不让开,宁采臣已经带着孩子进了客栈内,只能哼笑道:“好啊,我就杀了你,再去杀他们。你一条胳膊断了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田惠不甘示弱,“是断了,但是现在的我,可不是中迷|药那时候了。”
最重要的是,她提前返回了客栈,吃了东西补充体力,而眼前这厮在外边奔逃一夜,滴水未进。
许景颔首,狰狞的道:“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不迷糊是什么样子。”说罢,举刀出招。
田惠上前一步应招,两人厮杀起来。
就和田惠设想的一样,许景的体力的确下降的厉害,她故意选择迂回的方式,躲避多于攻击,为的就是更加消耗对方的体力。
许景也看出她的计划,但却无可奈何,女人若论力量不如男子,但是却要灵活得多,尤其现在两人在宽阔的外面打斗,更给了她发挥的余地。
终于在许景动作和力道都慢下来的时候,田惠瞅准时机用剑尖挑起黄沙,打进了他眼中。
许景瞬间被迷住了眼睛,他本来就只有一个眼睛能用,在迷住后,等于瞬间失去了视力。
田惠等的就是一刻,毫不犹豫的朝他喉咙划去,许景感受到了剑风,挥刀抵抗,田惠右臂中了一刀,鲜血淋漓,但许景更惨,喉咙被划开了一道血口。
他捂着脖子,节节败退,但是很快失血便带来了眩晕,他栽倒了地上,感到脖子上流出汩汩的热血,越来越多,同时意识越来越单薄。
……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可惜……最后还是没替左千户报仇,宁采臣蜈蚣精跟傅清风,他一个都没杀掉……连曹公公吩咐的任务也没完成……
自己真是个废物啊……
田惠见他扑到在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怕他再出现生机,上前一步,将刀插进了他的心脏,而他毫无反应,他被刺破心脏前就已经死了。
她忍着疼,追到掌柜的房间,看到地道内已经打开了,胖伙计还在里面,他告诉她,“书生带着两个孩子跑了,你也要去吗?”
田惠点点头,朝这黑暗中追了上去,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前面拿着火折子探路的宁采臣。
宁采臣看到她,几乎要哭出来,“太好了,太好了,你活下来了。”
“快走吧,天亮了,我怕有追兵来。”田惠道。
于欣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姐姐,我帮你包扎吧。”
简单处理了伤口,便往地道深处继续走,忽然于广担心的道:“万一前面坍塌了怎么办?”其实其他人早就想到了,只是没人敢说出这个绝望的猜测,只是他年纪最小,童言无忌。
“不会的。”田惠坚定的道,但眼泪已经在眼眶中闪动,牺牲了这么多人,如果到最后一刻地道坍塌……她不敢想……
宁采臣也道:“放心,咱们一定会出关的……”
大家没有底,随时打算接受令人绝望的结果,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地道到了尽头,再没有出路。
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绝望的气氛叫人难以呼吸,就在这时候,田惠发现了头顶的光亮,她跳起来用刀一捅,哗啦掉下来一堆沙尘,随后夕阳的余晖也照到了她们脸上。
她欣喜的望向其他人,才发现大家都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爬出地道,向后遥望,看到边关的城楼已在身后。
宁采臣跪在地上,忍不住边哭边抹眼泪,“……可惜大家都死了……只有咱们活了……”
“所以咱们要好好活着……连其他人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想到哥哥,田惠一开始还只是哽咽,最后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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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中玉骑着马,随时观察司南的指针。他这一路找来,眼看越跑越远,最后几乎来到了边关前。
可还没找到宋映白,不由得心里愈发没底。
尤其看到前方遭受到毁灭重创的客栈,他暗暗捏了把汗。
不过,幸好,司南没有告诉他宋映白在那里,他告诉自己,那间客栈是被沙暴吹成这样的,而宋映白他们肯定是去了前方的驻军地办事。
骑着马又走了一段路程,突然间,司南猛地打了个回旋,指针指向他身后。
他纳闷,将马掉头,走了几步,司南突然再度转弯,又指向了他身后。
谢中玉见周围茫茫沙海,根本没人,心里发慌,因为他有个不好的预感。
他试着将司南竖起来,指针指向天上,刹那间,就见指针打了个回旋,直直的指向地面。
谢中玉低头,除了马腿外,就是一马平川的沙地。
“……不是吧……宋映白在地下?”
就在他不想承认的事实的时候,就看到远处哒哒跑来一匹空骆驼,很快,骆驼经过了他跟前,他看清,上面其实坐了一只猴子,只是因为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开始才没看到。
在他的注视下,猴子骑着骆驼继续一骑绝尘往客栈方向跑了。
他收回视线,这猴子跟他没关系,他现在只想知道宋映白到底在哪里。
他下马,跪在地上,试着挖了下,黄沙挖出一捧,立刻有周围黄沙填充。
而司南的指针仍旧直直的指着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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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蛇不停的向地下沉入,随着周围黄沙的陷落,沙粒跟蛇皮光滑,宋映白差点从蛇身上掉下去,这时候,他看到黎臻拔刀插在大蛇鳞片的缝隙中,然后紧紧握着刀柄,稳住身体。
他有样学样,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刀插在了蛇身上,不知大蛇是被蜈蚣毒得没了知觉,还是他们的刀刃刺痛对它来说微不足道,它毫无反应。
宋映白只觉得周围铺天盖地的黄沙堆积下来,赶紧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就在黄沙堵住他的口鼻,快将他窒息的时候。
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大蛇身下的土体突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硕大缝隙露了出来,而大蛇的身子失重一般的向里面坠去。
随着速度的加快,宋映白的身体飘了起来,若不是手死死握住刀柄,他便从大蛇身上飞了出去。
这时候,往他身上掉落的黄沙越来越少,他努力的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等他下一次回眸看,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可见缝隙完全闭合了。
他们随着大蛇沉甸甸的下沉,觉得像飞,又不太像飞,总之整个人向下飘。
要不是能闻到大蛇身上的腥咸味,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他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跟大蛇在一起,还是自己在漫无目的在漂荡。
“宋映白,你在哪里?”黑暗中传来黎臻的声音,“在的话,伸出手,让我拍一下。”
根据黎臻声音的方向,宋映白朝他的方向伸出了手,在黑暗中舞动了几下,碰到了对方的手掌。
感到到了彼此的存在,宋映白说不出的安心,“咱们这是往地下去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
“等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到地狱井的时候。”听得出来,黎臻在笑,“还记得它吗?可以上看一百年,下测一百年,咱们就要无所不知了。”
宋映白当然记得,看样子黎臻应该有很想知道的事情,而且他调查了很久,终于能够达到,他替他高兴,“当然记得,可是你一直没和我说过,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肯定不只是皇帝生卒年,能执政多久这种公事,必然是私事。
“……我想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爹是死是活,就这么简单的两件事。”
宋映白发现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他虽然知道黎臻父母不在,他跟爷爷一起生活,但却不知道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可见表面看似什么都有的人,也未必像外表看起来那么顺意。
黎臻忽然反问:“那你呢?你想知道什么?”
“我啊……我想看看我究竟能活多久,怎么死的。”
其实人类探究自己的生死是最基本的本能,从“生”的方面讲,想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父母是谁,比如黎臻,从“死”的方面来说,就比如他,想知道他是怎么挂的。
“你不想看看你跟谁度过余生吗?”
“不要了吧,好歹留点神秘感吧。”
这时候宋映白觉得头有点发晕,而周围的空气也干燥起来,前方传来了微弱的昏黄的光线,随着亮度的增加,他的眩晕感也越来越强。
血液好像全部充到头部不说,整个人反复被不停的上下颠倒着。
忽然,他感觉自己站到了云端上,高高的俯视视线下的一切,不等他适应,猛地,他就朝下面冲来,巨大的落速,让他的心脏几乎跳到了极限。
忽地,他又觉得自己其实是朝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目标在飞。
“啊————”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向上飞,还是向下坠,巨大的混乱感让他无所适从。
他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他就听到耳边微弱的呼唤,“宋映白!宋映白!”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黎臻尽在咫尺的焦急的面孔,而听力也慢慢恢复,他发现黎臻的声音很大,他皱眉,“……你小声点,我没事。”
黎臻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死了。”
宋映白头还有点晕,“咱们这是在哪里啊?不是在地下吗?怎么还有光亮?”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飘在一大片水域中,水域不见尽头,但肯定不是在海上,这些水很温暖,跟体温差不多,而且清澈见底,向下能看到水中盘根错节的树木根茎。
黎臻指了下他身后,“你看。”
他随意一回头,愕然长大了嘴巴,就见一棵苍天大树立在远处,刚才看到的根茎就是从它根部伸出来的。
真的是“苍天”大树,树干多粗,他没法估计,一条黑花大蛇盘绕在它底部,蛇头蛇尾刚刚能扣上,正是吴宁。
树冠望不到尽头,应该真的能触到天顶。
大树有着蓬勃有的生命力,整体发着柔和的光亮,不知为什么,宋映白觉得它不是一棵植物,而是活生生仿佛有心跳有感情,至少是个动物。
黎臻道:“咱们去看看。”
说来奇怪,他俩昨天逃了一个晚上,又随着大蛇下沉,这会居然不觉得疲劳。
不仅不沉底,随便划一划就能前进,反而越靠近大树,越觉得精神充沛,不饿也不累,着实神奇,难怪大蛇逃了回来,盘踞到了树干上吸取能量,解体内的蜈蚣毒。
宋映白来到大树附近,发现树根周围的水底沉积着无数着金黄落叶,
他向往一看,只见数不清的枝杈,每个枝杈上都长着密密实实的叶子,而树叶有翠绿的,也有半黄半绿的,有新生的,也有脱落的,生生不息。
就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大树上又有叶子掉落,黄橙橙的发着亮光,仿若一片小船那么大的金箔。
等它落到水面上,他好奇的伸手摸了下,就在触摸到树叶表面纹路的瞬间,他仿佛被一组画面和声音生生的钻进了脑子里。
“婚事爹娘已经答应了,你就是不愿意,也得上花轿,哪个女人不嫁人,从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由得你自个说不吗?”一个中年女人坐在炕沿边,劝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
看周围的环境,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小户人家内。
女子只是哭,中年女人劝了一会无果,便离开了,而年轻女子则取出一条红绳,挂在了房梁上,将脑袋伸了进去。
情景结束,宋映白倒抽一口冷气,惊奇的看着黎臻,“我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不想嫁人,然后上吊了。”
黎臻皱眉道:“是吗?我看到你就是摸了下树叶,然后马上就将手拿开了。”
“不,我觉得前后足有一刻钟,是陷在里面的。”宋映白朝他努嘴,“不信你试试。”
黎臻想都没想,便去碰那片树叶,宋映白就看到他摸了下,就松开了手,但是看他的眼神,应该也是看到了什么,他马上求证,“对吧,是不是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在劝一个年轻女人?”
黎臻颔首,“没错,我就站在她俩跟前,看着她们一举一动,但是她们却没发现我。”
“对,感觉像个清晰的旁观者。”宋映白吃惊的道:“难怪说地狱井可以前看一百年,后测一百年,这应该是外面的世界真实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个女人是谁,咱们根本不认识她,知道她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只能这么随机观看过去或者未来的事情,就算倾尽一生,或许看到的都是对自己毫无意义的“垃圾信息。”
水底的落叶无数,难道一片一片翻找属于自己的部分吗?简直开玩笑,从概率来说,随着落叶的增多,恐怕这辈子都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黎臻皱眉,想了一会,“也别太绝望,难道小诸葛看到于宇轩被平反也是碰巧吗?连谥号都准确的知道。一定有方法能够快速的查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既然这个地方就是地狱井的内部,那么这棵大树就是地狱井的灵魂……”所谓拷问灵魂,询问灵魂,可能方法就是这么简单。
宋映白想到这里,放开嗓子大声道:“我想知道宋映白的生卒年,能告诉我吗?”
毫无反应。
黎臻抱着肩膀,微微摇头,“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宋映白不甘心,继续仰头朝大树喊道:“我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你就行行好吧。”
话音刚落,水底的积攒的落叶层中,浮上来一片金黄的叶子,飘到了宋映白跟前。
黎臻不由得吃惊,真的就这么简单?报出大名,再说上一句好话即可?
宋映白挑挑眉,“你还是别碰了,我自己看看得了。”
黎臻劝道:“你可想好了,你能承受后果吗?”
宋映白知道他什么意思,万一看到自己死得惨兮兮的,而未来又不能更改,怕是会消极度日。
“当然能,别担心我了。”宋映白趁机找回场子,“我看你才婆婆妈妈的。”
我是担心你好不好?!黎臻干涉不了他的决定,“好吧,你看看也好,万一你会遇到危险,咱们回去,我保护你,改变未来。”
宋映白笑了笑,将手放到了树叶上,刚一触摸到树叶的纹路,他顷刻间觉得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他置身在一间卧房内。
这间卧房他再熟悉不过,这不是他在老家的卧室么,难道他最后死在了老家?
不应该啊,他可没什么落叶归根的乡土观念,再说他都过继出去了。
“……呜呜呜……映白真的没救了吗?”是母亲的哭泣声,宋映白往前走,就看到母亲坐在床边垂泪,低着头,用帕子在擦眼泪。
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不到脸,反正一动不动,应该是他已经死了。
床边还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岁数不等。
看来他算是英年早逝,母亲还在世,他做儿子的却离世了。
忽然,他注意到奇怪之处,怎么一旁站着的那群少年中,有一个如此眼熟,分明就是他大哥,只不过年纪比现在年轻个六七岁。
这时候,他母亲拿来帕子,露出脸来,也比现在要年轻许多。
他懂了,他来到的根本不是他未来死去的场景,而是过去,真正的“宋映白”死去的情形。
都怪他没把话说清楚,或者说,根本说不清楚,他无奈的叹气,想要结束观看,却发现他不知该怎么退出,只能继续看。
“娘,您别哭了,反正映白是捡来的,又不是您亲生的。”一个少年冷漠的开口劝道,是他三哥。
宋映白将眉头拧成一团,吃惊的看着他们,“什么,
原来不是亲生的吗?”
但是他们听不到他的声音,本来这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早已成既成事实,他只不过是在观看而已。
他三哥话音刚落,就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打人的正是他大哥,“爹娘将他视如己出,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三哥不忿的撇嘴,“是吗?他来的时候已经挺大了,我记得他刚到家那会整天朝着要找真正的爹娘,要找他哥哥,最近倒是不喊了,可没准悄悄记在了心里,等长大了去找他们呢,咱们家白给人家养儿子。”
“都别说了!”他母亲发话了,抹着泪道:“映白是个可怜的孩子,派人去铺子上叫你爹回来……”
“娘!娘!映白没死,他睫毛动了。”他大哥激动的指着床上道。
他母亲跟其他兄弟姐妹都围了上去,突然大家又都哇的一声散开了,就见他腾地坐起来,警惕的看着周围,“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了?”
宋映白无语的叹气,原来刚穿越那会真是傻愣愣的啊,难怪后来莽撞的要参军被狠狠抽了一顿。
不过,他居然不是亲生的……他挑挑眉,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被过继出去的另一个原因吧。
他爹打从心里还是没原谅哥哥宋俞业,当初哥哥霸占家产,逼得他年幼离家闯荡的恨,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故意过继一个其实跟他没血缘关系的侄子给他,估计每每想起来,心底都要笑话一番宋俞业。
他被过继出去后,母亲让大哥送来那个长命锁,搞不好是原身被捡到时戴在身上的。
母亲还他长命锁,是放他去找真正的父母。
猛地,周围的情景消失,他又回到了大树跟前。
在他手离开树叶的时候,树叶开始下沉,很快落回到了水底的树叶堆中。
黎臻担心的问:“你看到了什么?”
“……”怎么说呢,确实看到了宋映白的“卒年”,但却不是他想要的,“……放心吧,我是自然老死的。”总不能告诉黎臻他是穿来的吧。
黎臻稍微放心了,接着问,“那你离世的时候身边都有谁啊?”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一般人要好许多,肯定活得也长,如果他真跟宋映白有未来,那么一定会守护他到最后一刻。
只要宋映白刚才看到了他,那么就说明他们在一起了。
宋映白发挥胡扯的特长,眼睛都不眨的道:“当然是我的儿女了,诶呀,你真应该看看,为了在我的遗嘱中多分点家产,他们一个个啊,表现的别提多孝心了,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们,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们,哭得那叫伤心,一口一个‘爹啊,别抛下我们,爷爷啊姥爷啊,您别死’,不得不说,我死时很有排场。”
黎臻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疼,眼眶发热,强忍住心里的酸涩,强笑道:“真好啊……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